世间诸事,才华之上,乃颜值啊。
琴儿撩着马车窗帘,沈昌平向外看去,看见了那说书先生的脸
“小姐,小姐——”
看着突然起身下车的沈昌平,琴儿急忙唤道,见唤不回只好赶紧跟下去。
琴儿追下马车,一时无法回神,但见他们家小姐一下就冲到官兵跟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领头的正是皂班衙役班头陈深。
见到突然冒出来的小姐十四五岁年纪,衣着华美,一看就是出身好家室的千金小姐,想着大概是云先生的拥趸,平常被这位说书先生迷得五迷三道的,这会儿竟然还敢当街阻拦官兵抓人。
“这位小姐,快让开,别妨碍我们办公务。”陈深一直都是个趋炎附势的,看沈昌平的衣着打扮也不敢轻易得罪,只好言好语劝阻。
“我是沈司空大人长女沈昌平,敢问官爷,为何抓人?”沈昌平先自报家门又开门见山问道。
一听是沈司空的长女,陈深心头庆幸自己刚才没有恶言恶语。
别看沈司空一个掌管营造的,可是齐都里的达官贵人哪个没从沈司空身上捞到好处?
这沈司空身处肥差,却并没有一人独肥,而是有钱大家一起赚,所以在齐都贵人里非常吃得开,他让大家捞好处,大家都卖他面子,所以实际上他有着非常大没有表露在明面上的权力。
他想要达到的目的,自然有别人替他去达到。
“奉郡守老爷之命抓人。”陈深说道。
“奉命?奉什么命?”
“这个,不方便透露。”陈深点头致歉。
沈昌平说道:“那我就说你是抓错人了。”
陈深一愣:“不可能的,有人向郡守府举报,说云先生编的书犯了大不敬之罪,所以……”
“有人?那人是谁?”
陈深语塞。
沈昌平说道:“那人就说胡说八道,城里听过云先生说书的人比比皆是,为什么偏偏就他觉得云先生犯大不敬之罪了?你倒是让大家说说看,云先生哪段书影射了?既然是大不敬,就是影射当今皇上,云先生书里哪一段是影射了当今皇上?”
陈深被沈昌平问住,朝后看了看云先生。
此时,云先生已经听明白了,这位拦路的小姐是来帮他的,于是大声喊冤:“草民冤枉!”
随着云先生一声大喊,两边路人原本远远观望,此刻全都围拢过来。
这些人中自然有人听过云先生说的书。
沈昌平就问众人,谁有听过云先生说的书,有不少人举手了。
沈昌平:“你们说,云先生哪段书里影射了当今皇上?”
众目睽睽,谁敢指正?
举报这种事自然是暗地里搞的手脚。
云先生这时候也自救道:“我说的书里才子佳人朝廷权谋不一而足,有提到皇上的却也只有一处,那就是定北王如何勾搭卢太傅陷害平西王上位的,这是个反派人物啊,是个负面形象啊,不能因为他是反派,是负面人物,就跟当今陛下对号入座吧?咱们皇上何等英明之君,这个告发的人才是其心险恶啊。”
沈昌平说:“我觉得云先生说的颇有道理,大家觉得呢?”
人群中不乏云先生追随者,自然不希望云先生吃牢饭,他们从此以后听不到精彩的书了,纷纷说:“云先生说得有理,告发之人太阴险了。”
还有人说:“这告发之人竟将一个昏君与咱们皇上对号入座,他才是居心险恶。”
“应该将告发之人揪出来,让大家伙好好看看,什么人怀揣大不敬之心……”
一时之间众怒难犯。
陈深有些无措。
沈昌平说道:“陈班头,这云先生今天是抓不得的,你还是先回去把大家伙的意见都向温郡守禀报,这人是抓是放,让温郡守再做定夺。”
云先生说道:“我横竖在茶馆里,还能跑了不成?”只等眼前这关过了,他是必跑无疑的,而且是一溜烟跑掉,离开齐都,跑得无影无踪的。
陈深还是犹疑不决,沈昌平便缩到:“要是陈班头怕回去不好交代,就跟郡守大人说,我把云先生带回司空府了,回头郡守大人想要抓人,直接找我要人吧。”
有了沈昌平的保证,陈深这才一挥手,后面的衙役就放了云先生。
“那可请沈大小姐将人看好了,回头我向大小姐要人时,大小姐不要交不出来。”
陈深说着,领着官差们走了。
官差们一走,云先生就跟周围民众拱手道谢,继而又向沈昌平道别:“多谢沈小姐出手相助,在下告辞了,后会有期。”
沈昌平并不让他走,云先生奇怪道:“沈小姐,在下要回茶馆去了,不能丢了饭碗。”
沈昌平说道:“我答应了陈班头要看好你,等郡守大人确认云先生没有嫌疑了,我再放云先生走。云先生,是自己跟我走呢,还是我让人抓云先生走?”
云先生看看沈昌平,又看看沈昌平旁边已经捋袖子的婢女,只好乖乖跟着沈昌平上马车。
第59章 惩罚
陈深回到衙门见了温郡守,说了云先生的事,温郡守看向一旁正在饮茶的年轻人,一时有些无法交代。
那年轻人穿着素服,手臂上戴着孝牌,见温郡守看过来,便放下手中的茶,冷笑道:“堂堂郡守府,竟连一个说书的都拿不来了吗?”
“常公子,息怒啊。”温郡守忙上前赔不是。
这声常公子其实挺刺耳的。
如果不是父亲突然暴毙,他这会儿已经在昌京做官了。
都说他这种相爷门第里,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他虽然年轻,可父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爷,仗着父亲的权势,他的仕途也是一片光明。
他今年不过二十岁,父亲已经替他在皇上跟前讨了个五品京官,只是还没有任职却碰上父丧。
这要等服丧期满,三年后除了丧服才可以去赴任,届时,皇帝还记得他父亲的功勋吗?
伴君如伴虎,不就是说得天子薄情吗?
常林一脸不悦,看着温郡守,“温大人是不是觉得我父亲已经不在了,人走茶凉,就不把我们常家放在眼里了?”
温郡守忙道:“常公子何出此言哪?都怪我这手下办事不力,你放心,我一定亲自去司空府问个究竟,想必这沈小姐是云先生的拥趸,才会做出如此荒唐狂热之事来,常公子,明日,本官一定给你一个交代,对于玷辱常相爷名声之流,本官一定严惩不贷。”
“但愿你说到做到!”常林将茶盏重重掷在茶几上,起身拂袖而去。
送走常林,温郡守心情不爽,骂了陈深,又暗戳戳骂了常林,什么玩意,靠山倒了还这么嚣张,狗仗人势的东西。
“我们现在去沈家。”
温郡守正要带着陈深去沈家,温圆仪便来请他去后堂吃饭。
温圆仪笑吟吟挽住温郡守的胳膊,甜甜说道:“父亲再忙也得先吃饭哪,天大的公务也得等吃过饭以后,再说天色都晚了。”
温郡守想想也是,多大点事,这常林就是没事找事,什么大不敬,如果民间的议论都要如此上纲上线小题大做,那当今圣上不用治理天下,一天到晚杀人,想着如何堵悠悠之口算了。
对于温郡守来说,这种麻烦的案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奈何这常林是个难缠的。
不过温郡守也不怕他,一个父亲倒台,又没有一官半职在身的失势公子,他好言好语好茶看待他,已经不错了。
温郡守携着温圆仪一路向三堂起居的地方走去。
温圆仪说道:“父亲,那沈家大小姐对我有恩呢。”
温郡守眉头一颤:“怎么回事?”
温圆仪便将章颖设局的事掐去了周琰的部分,只说章颖因为和她闹矛盾便设计要毁她名声,还好昌平小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温郡守匪夷所思:“章颖不是和你最要好吗?她怎么是这样的人?”
温圆仪叹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女儿从今往后没有章颖这个朋友了,父亲,这常公子是章颖的表兄。”
温郡守便骂道:“一窝子坏胚子!”
“父亲如果见到沈家大小姐,记得亲口谢谢人家。”温圆仪拉着温郡守撒娇。
温郡守疼爱地刮了下温圆仪的鼻子,说道:“你刚才是不是听到陈深和我说话了?”
温圆仪不好意思:“女儿情父亲吃饭,去得巧了——”
……
沈昌平的马车内,云先生闭着眼睛假装睡觉。
沈昌平笑着说道:“云先生说书说得好,可是戏演得并不好,明明没有睡还要装睡,装睡又装不像。”
云先生便睁开眼睛,说道:“沈小姐是我的拥趸?”
沈昌平摇头:“那倒不是,一次都没有听过先生说书,这下好了,先生住到我们沈府,我就可以请先生专门说书给我听了。”
云先生说:“那还是请沈小姐移步茶馆听在下说书吧,听我说书要付茶钱的。”
沈昌平立即就摸出一锭银子来往云先生怀里一丢:“那现在就请说一段吧,云雷先生。”
云先生一呆:“你刚刚叫我什么?”
“云雷先生。”沈昌平唇角弯起。
云先生还想问她如何知道这名字的,马车就已经停了。
沈家到了。
“先生请。”沈昌平做了个“请”的动作。
这下,云先生是自觉跟着沈昌平下车的,他必须知道沈昌平是如何知道“云雷”两个字的。
“云先生跟我去见过家父吧,家父会让人安排云先生的住处。”
沈昌平说着在前头带路。
看着她背影,云先生有些惊讶,这沈司空这么纵容女儿吗?随便带个男子回家都不管,还给安排住处?
沈司空此刻正和沈夫人处理家里一桩烦心事。
沈夫人妹妹艳姨妈领着她的丈夫和两个儿子此刻就在沈府。
琴儿在沈昌平旁边咕哝道:“大小姐,你那姨母又来烦夫人了。”
琴儿虽是个丫头,可也看不惯这艳姨妈三天两头来纠缠沈家,一会儿为丈夫求个什么,一会儿又为大儿子求个什么,小儿子还小,可过几年又该为小儿子也求点什么了。
沈夫人是内宅女子,能帮艳姨妈什么呢?不过是去给沈司空吹枕边风,让沈司空看在连襟的关系上满足艳姨妈的各种无理要求。
沈夫人自己也不喜欢这个妹妹。
若是亲妹妹也就罢了,但是个堂妹妹。
不是一母同胞,却要被拿去当挡箭牌,在外头张扬,沈夫人其实是不高兴的。
沈司空也不高兴,但碍于沈夫人,每次都有求必应。
沈司空把不高兴藏在心底,沈夫人还是有点自知之明,背地里骂艳姨妈一家是寄生虫。
“这次又求什么了?”沈昌平先不去见父母,而是让琴儿去打听。
琴儿很快就打听了回来,说道:“艳姨妈的大儿子之前托老爷的关系进了他们县里的书院读书,可是并不肯好好读书,在书院拉帮结派,专门欺负家境不好的孩子,这次活活将一个学生给打死了。”
才十三四岁的年纪就已经这么作恶了,长大后还了得?
“如今躲到齐都来,让老爷出面替他摆平此事呢。”琴儿抱怨道,“从前老爷夫人帮他,那是那些事只是挤占别人利益,如今可是伤及性命的案子了,这不是逼着老爷夫人损自己的德……”
琴儿实在是忍不住,也觉得自己说多了,赶忙住嘴。
沈昌平却说道:“琴儿说得对。”
被自家小姐认可,琴儿便松口气,忍不住又多说了句:“小姐,你可知道奴婢刚刚与艳姨妈那大儿子不小心撞见,他竟……摸了奴婢的屁股……”琴儿想起来就很懊恼,“这都什么孩子啊,才多大年纪就……”
“这种人活着就是浪费粮食。”沈昌平看着琴儿,带点儿诱导的意思。
琴儿点点头:“小姐说得对,这种人应该早点死,省得再来拖累老爷夫人。”
“琴儿真希望他早点死?”
琴儿不假思索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图递给沈昌平:“小姐,你看,这竟是那孩子适才调戏完奴婢后塞给奴婢的,奴婢真希望他早点去死。”
竟是一张春.宫图。
沈昌平将那图紧紧握在了手里,“琴儿,求我杀了他怎么样?”
琴儿只以为沈昌平开玩笑:“小姐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求求看嘛。”
琴儿当然以为沈昌平开玩笑,于是她也开玩笑说道:“这么恶心的小孩,小姐帮我杀了他吧。”
“好。”沈昌平爽快答应。
……
花厅里,艳姨妈一家还和沈老爷沈夫人聊天。
艳姨妈抱着她的小儿子,大儿子呢就坐在一旁,十三四岁的年纪,个头窜得比艳姨妈的丈夫都高了。
艳姨妈生得很美,她丈夫虽然矮点,可也五官端正且俊秀,奈何这大儿子却只继承夫妇俩相貌上的缺点,怎么丑怎么长,生得一副猥琐模样。
偏偏在大人跟前惯会装乖。
此刻坐着一副老实巴交模样。
沈夫人见了他这般,都要对沈司空叹一句:“鱼儿这孩子看着挺乖的,怎么会……”怎么会在学堂伤人性命?
艳姨妈就说道:“他就是运气不好,那孩子其实是自己摔死的,对方家贫,好不容易供这个孩子进书院读书,如今出了人命就想讹人一笔,我们鱼儿一直都很乖,不但乖,还聪明。”
艳姨妈丈夫就接过妻子的话茬,乐淘淘说道:“我们鱼儿可聪明了,先生布置的功课从来都是名列前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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