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打我姥姥姥爷,我就去报仇。”大虎不以为然,从秧苗手里接过好吃的一口塞进嘴里。
【大虎哥,咱们去打坏人!】秧苗冲着大虎小声说道,不敢让梨花妈妈听见。
等梨花帮杨大虎排队买些瓜子姜糖的时候,秧苗和大虎哥跑到一旁偷偷买了几盒小鞭炮。
梨花带着孩子回家后就自己进屋复习去了,梨花她娘则是在家做饭,秧苗和奶奶说了声就抱着几盒小鞭炮和一盒火柴跑了出去。
“啦啦啦~”秧苗一边往大虎哥的村子里走一边哼着歌儿拿着棍子在路边拨草玩儿。
“秧苗,去哪里玩?”路边一户人家的婶子叫住秧苗给了她一兜瓜子吃。
“谢谢婶儿。”
秧苗蹦蹦跳跳地拿瓜子壳去扔在别人田地里捣乱,又被那田地的主人说了几句:“秧苗,你这小爪子信不信我给你剪了?”
嘻嘻哈哈不当一回事儿的秧苗又跑远了,那田地的主人大喊:“秧苗,别跑远了,就在咱们村子里玩。”
“知道啦~”秧苗走了很久有些累了,干脆坐一会儿玩一会儿地慢吞吞往大虎哥的村子里出发。
一直没等到秧苗的杨大虎拿着根棍子去接秧苗,怕她迷路了。
“大牛他娘,回娘家探亲呐?”有人对着路边一邋遢的妇女问道。
“嗯,给家里送点吃的,我男人挖了点没长成的紫胡萝卜,带回去给我娘家人炒着吃。”那妇女说话走路都是低着头,不敢抬头见人的样。
秧苗好奇地看着脏兮兮的婶娘,秧苗整天在地上打滚,这婶娘比自己还邋遢,头都快埋在地上的妇人一个不小心就撞到秧苗了。
“对不起,对不起。”那人紧张地给一个三岁多的孩子道歉。
“秧苗,快过来。”村子里的人怕这女人疯疯癫癫地伤害到孩子,连忙把秧苗抱开了。
“爷爷,她不聪明。”秧苗觉得她很可怜。
“哎,这人也倒霉,儿子都不见了。”那村民没回答秧苗的话,只是感慨着。
“她可怜?她有什么可怜的?”另外一个村民不满了,“她儿子怂恿全公社的孩子去城市里找爸妈,结果呢?害得几个孩子找不着了,估计连尸首都没了。”
大牛十几岁,是当初那群孩子中最大的,也是整个事件的策划者。如今有几个孩子不愿意回到村里和单亲爸妈过穷日子,还有几个孩子人都找不到,估计已经死在外头了,这些孩子的家长埋怨大牛也埋怨大牛他爸妈。
觉得自己理亏的大牛他妈整日里抬不起头来,怕见到那些孩子的父母。
“大牛肯定死外面了,现在看来,还是咱们村的秧苗福气大,自己偷偷跑出去现在还活蹦乱跳地。”村民们在那感慨。
“秧苗,”大虎远远地看见那里坐在田埂上的好像是秧苗来着。
“大虎哥,”秧苗马上撒开脚丫子跑了,后头村民们叫住她喊话。
“秧苗,不能在外面玩太久了,最晚吃晚饭的时候要回家,知道不。”村子里孩子都是散养的,和养牛养羊差不多,吃中饭的时候不回来也没事,反正孩子在谁家就谁家负责这群孩子们的中饭。
不管孩子什么时候出去,反正吃晚饭的时候记得回家就行,要不然,等玩到天黑再回家,那又是一顿好板子要打屁股了。
“知道啦~”秧苗挥挥手就跑了。
“火柴带了不。”杨大虎家用的是打火石,大虎一个孩子不容易接触到那东西。
“带了火柴,”秧苗给杨大虎炫耀,“咱们炸他们的厨房,让他们吃不饱饭。”
“不,咱们炸粪坑,”大虎出着馊主意,“让他们臭得晚上睡不着觉。”
“不能炸粪坑,”秧苗不开心了,“爷爷说炸粪坑会死人的。”
快过年的时候是村子里的人最头疼的,因为那群野孩子们成天拿着小炮仗到处乱放,有时候吓得路过的大人们一哆嗦尿都要吓出来。
许老爹千叮咛万嘱咐,告诉秧苗有两个不许,第一,不许往人家身上扔炮仗,第二,不准炸粪坑,炸粪坑是会出人命的。
不过许老爹高估了孩子们,只要对孩子叮嘱两件事,那孩子一般只会记住和在意第二件事,所以秧苗知道不能炸粪坑,但是不觉得往人身上扔炮仗有什么不对。
等陈佳红和郑发财提着一桶野菜和青菜经过的时候,蹲在路两旁的小山坡上的秧苗和杨大虎开始往下扔炮仗。
自从菜园子被许梨花给偷偷毁了,好几天没吃过青菜的郑发财极为想念这青菜的味道,今天好不容易从别人菜园子里偷了点野菜,因为被扔在身上的炮仗给吓到了,两口子偷挖的一桶子菜全都给扔在了地上。
混着湿泥巴的青菜被两人给踩了无数脚,肯定不能吃了。
“哈哈哈哈”秧苗忍不住跺着脚拍手笑。
杨大虎恨极了这两人,拿过一旁准备的粪桶,直接站在山坡上从上往下泼,泼到了两人身上。
等许老爹被隔壁村的人叫过去训话时,许老爹抽着旱烟优哉游哉地走着。
“许大哥,去哪?”村子里的人和他打招呼。
许老爹笑了笑:“没事,去接我孙女儿。”
“他孙女欺负咱们村的人,往咱们村的郑发财身上泼大粪,你这老人家是怎么教育孩子的?”隔壁村来喊话的不高兴了,这许老爹太过分了,这个时候还笑呵呵的。
“你这小伙子,真是太不善良了。你刚刚不说了,是你们自己村的杨大虎给他爹妈身上泼大粪,和我家秧苗可没关系。”许老爹还觉得是杨大虎带坏了自家孩子呢。
“诶,你去找村长,喊几个人。”田地里干活的人看许老爹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去隔壁村,准备通报给村长后带上几个人给许老爹撑场子。
“村长,咱们秧苗被隔壁村当人质给扣下啦。”这话一传十十传百,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儿,村长还以为孩子出了什么事,连忙带上几个民兵去救人。
第61章
“我说成老三, 你这就没意思了,我姥姥和你舅奶奶还算得上有点子亲戚关系,你就这么把我孙女给压在这里?”许老爹和隔壁村的村长成老三也认识。
“得, 当初一个个尊敬地叫我成主任,现在改革来了,连成老三这俗名也喊出来了, ”成老三很无奈,“我没说要把秧苗压在这里,就是那郑发财和陈佳红两口子要闹, 说要找你讨个说法。”
“爷爷~”秧苗从成老三后头蹦了出来,郑发财想打她来着, 还是成老三帮忙护着她和大虎哥。
“哟, 没被打就成, 我就不找这群王八蛋算账了,”许老爹让秧苗在自己面前转一圈, 没发现身上有什么伤口,便作罢, “走,跟爷爷回去。”
“不准走!”郑发财两口子洗了澡身上仍旧臭得要死,一行人嫌弃地离远了些。
“你家许梨花怂恿我家大虎和我离心, 你家孙女又带坏我家大虎杀父弑母,你就想这么一走了之?”陈佳红趁机坐在地上耍赖不起来。
杨大虎泼大粪这事确实是秧苗提出来的,不过秧苗也觉得无辜, 杨大虎也不知道怎么了,非得和粪坑过不去,一定要用炮仗炸了郑发财家的粪坑。秧苗怕出大事,所以提议让杨大虎偷了别人家的一桶子‘肥料’直接泼在郑发财两口子身上。
“那你们想怎么样?”
郑发财趁机伸出5根手指头:“给我50块, 这事我就不追究了”
“50块?人家工人工资一个月也就40块,”成老三很无奈,现在他是越来越管不住这两个无赖了,“你们可别忘了,要不是你们目无尊卑殴打自己的丈人丈母娘,杨大虎也不会为了给他姥姥姥爷报仇而想出这些个损招来。陈佳红,你男人打了你爹妈,你爹妈现在也和你断绝关系了,你还想再和你儿子离心?”
“我,”陈佳红有些心虚。
“不给钱也成,这女娃在咱们村不守规矩欺负人,那就按咱村的规矩把这女娃给吊在树上一晚上,”郑发财对成老三很是寒心,“村长,你可不能帮着外人呐。”
“这…”成老三犹豫了,秧苗行为不端正,偷人家的粪桶和粪水,还无故欺负村里的郑发财和陈佳红,侮辱他们的人格,总得受点罚不是。
“许大哥,你看……”成老三准备向许老爹商量怎么解决,往旁边一瞧,没人了,许老爹早带着秧苗跑了。
许老爹才懒得搭理他们,早在郑发财两口子在那‘吧啦吧啦’说废话的时候,许老爹就带着秧苗偷偷溜了。
“别跑!”虽然村子里的人看不惯欺负自己爹妈的郑发财和陈佳红两口子,但是这人怎么也是自己村里的,不允许别的村这么放肆。
许老爹把孙女给放到腋窝下夹着,跑得飞快,直到看到自己村的人才松了一口气。
“老村长,你可得给我做主,那成老三不做人,要把我家秧苗吊在树上。”
成老三自己村的人偷东西那可是棍棒上身不打个半死不放人,对秧苗这种已经算是很轻很轻的惩罚了。
“许大哥,”成老三商量道,“要不这样,把你家秧苗吊在咱们那废弃的祠堂里稍微惩戒几个小时,行不?”
“行你妈了个巴子,”老村长这边几个人撩起袖子就要干架,“不就偷了你们村的一桶粪水吗?这也叫偷?这样,你去咱们村掏一车去,这事咱们就算两清了。”
偷粪水能叫偷?老村长这边的人简直要笑掉大牙。
“子不教,父之过,”郑发财在后边嚷嚷,“你们村许秧苗本来就是个没爸的野孩子,现在还不好好管教,以后就是和她妈一样早早被搞大肚子进劳改所的命。”
老村长彻底怒了,硬是走过去把郑发财给拖到自己村的边界上,老村长年龄大了,其他人不想也不敢招惹他。
老村长压着郑发财去自己村挑粪水,不挑满一车不准走。
成老三这边的人大多凑个热闹,不会真的为了郑发财去动手,在看到隔壁村铜墙铁壁般地防守后,一盘散沙似的各回各家去了。
“哈哈哈哈,”杨大虎和姥姥姥爷听到郑发财的下场,在家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听说那孙子挑粪水的时候不小心跌到坑里去了,哈哈哈。”
这边,许老娘正提着秧苗的耳朵训话:“吃饭的时候都不见个人影,敢情是去别人家捣乱去了。吃饭这种大事你都能耽搁,你说说你还能干些啥?”
“妈,没事就好。”许梨花正背着历史题,去厨房把给秧苗热着的菜端过来,便走出去背书去了,家里实在是太吵。老父老母从来不知道小声点是什么意思,这让背书背知识点的梨花有些苦恼。
历史和政治是梨花的弱项,或者说梨花最擅长的是数学物理这些,其他方面有些薄弱。
走去水库旁边安静的小道上走着背着书本,梨花记下几个重要知识点以后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走了没几步的梨花自然而然地看见了旁边的一艘大船和几艘小船,这让她想起了蒋秋收。
蒋秋收当知青的时候干得最多的活计就是帮忙造船,鱼塘里的哪艘船没了船桨,找蒋秋收就行了。哪艘船破损了,蒋秋收带上工具箱就能修好。就连当年公社没多少钱买水库用船的时候,是蒋秋收和公社主任以及另一个技术员一起造了他们公社这艘最大的木船。
“梨花,”有几个姑娘冲梨花招手,“你在看书呢。”
“嗯,家里太吵了,我出来走一走。”梨花和她们一起坐在了小道旁倒下的一棵大树上。
“读书有什么用呀,我爹说了,工人才是最吃香的。”这几个姑娘不理解许梨花。
“而且读大学还不一定能找到好工作,我过完年就要去咱们县城的木工企业干活去,梨花,你可别选错路了。”这些人是真心替梨花着想,工人阶级多受尊重啊,赚钱也多。
梨花从地上捡起叶子在那扔着,有些苦恼:“但是我觉得读大学可以学到很多知识,和高中是不一样的。”
“书呆子,”这些人笑话她,“你倒是和许程仁挺像的,他那人天天就喜欢把知识给挂在嘴边。”
梨花笑了笑不说话,她和许程仁确实有很多方面都挺像的,这也是她当初和许程仁互相喜欢的原因吧。
“诶,梨花,秧苗真的是许程仁的孩子么?”
许梨花耸耸肩不解释:“你老是问他干什么。”
“嗨,咱们村这些年来当知青的人里头,我就对许程仁印象最深,真是太帅了,又痞又帅,又乐于助人。”
“我倒是觉得那个蒋秋收不错,双目如潭,那双眼睛一对着我,我的天,我都要晕过去了,”村里的这个女青年还记得当年蒋秋收小小年纪沉稳内敛得不行,“我有次迟到了要被扣工分,就快哭了的时候,蒋秋收拿着记分册过来用手敲敲我面前的凳子,告诉我我的工分没被扣,我的天,我当时心脏跳得飞快,他真的太有魅力了。”
“哎,还别说,蒋秋收真的特别喜欢这个动作。”一个女青年弯曲了食指和中指做了个扣桌子的动作。
“真的真的,我早就发现了,虽然蒋秋收这个人长什么样我不太记得了,但是他这个小动作我记得一清二楚。”
几个人在这花痴地讨论着许程仁和蒋秋收,梨花在一旁回忆着蒋秋收的小动作自顾自地笑出了声。
“这丫头,又傻笑了。”几个姑娘扯扯梨花的辫子,笑话她。
“这次不同了。”许梨花偏着脑袋对着这群姑娘们笑。
“什么不同?”她们不懂许梨花在说些什么。
嗯,许梨花想了想,以前傻笑是因为许程仁,而现在傻笑却是因为蒋秋收。
“我不和你们说了,天快黑了,咱们回去吧。”梨花从倒在地上的大树上跳了下来。
“多大的人了,还蹦蹦跳跳的。”身后那些姑娘看着跑远的梨花既有些无奈又有些羡慕,她们要是许梨花这样生了私生子的境遇,可是笑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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