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吧,在她印象里,苏樱桃就是个漂亮的不能再漂亮的小姑娘了,但王寡妇今天一进门,差点没惊掉了下巴。
只见她穿着一件褐色的半截袖衬衣,一条黑色的裤子,虽然颜色略显老气吧,但是因为裁剪特别合身,衬托着整个人亭亭玉立的。
而站在她身边的苏小娥,据说是整个秦城文工团的团花,要不是那身绿军装乍眼睛的话,也得给她比下去。
“樱桃今儿可真漂亮,还没吃早饭吧,姨给你带了一颗鸡蛋,快吃吧?”王寡妇说。
苏樱桃接过鸡蛋,淡淡的笑了笑:“谢谢王姨。”
寡妇,苦瓜瓤子,碎嘴八婆,这种人不值得得罪。
但就她这一句话,王寡妇又被惊讶坏了:“樱桃刚才说的是普通话吧,跟收音机里一模一样,真好听。”
会说普通话,又还穿的如此大方得体,虽然大家不知道洋博士长什么样子,但在大家看来,这样的苏樱桃,天王老子都配得上。
就一点,她穿的衣服略显老气了一点,衬着她整个人看起来至少有二十岁。
苏小娥是要陪着苏樱桃一起去机械厂相亲的,看苏樱桃把自己倒饬的又土又村的,心里还挺满意。
毕竟自己这堂妹,一直都傻傻的嘛。
“相不上没关系,不还有屠正义,当然,要是屠正义嫌你没考上文工团把你给甩了,你也甭怕,钟麒一直在追我,但我嫌他年龄太小不够成熟,把他给拒绝了,估计他很快就要来追你,好不好?”苏小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钟麒是她们姐妹俩的男同学,也是她们姊妹俩都在参加的,学生社团雄武会的领导,小H兵的头子,21岁,城市户口,长的贼帅气,目前在和苏小娥谈对象。
堂姐居然想把自己的对象送给她?
了不起!
坐着班车,从村子里出发,其实不到半个小时就到机械厂了。
苏樱桃原来从来没来过机械厂,对于这个,自己的笔友从平反后就一直为之奋斗的地方贪婪的看着。
在信里,他曾一遍遍的说:等你出狱时我来接你,到时候我们共度余生,但你千万不要嫌弃我枯燥无趣,因为我确实是个很无趣的人。
无趣吗?没关系,我是个很有趣的人呢,我会让你变的有趣的。
当时她说。
厂门口,卫兵把着门呢。
机械厂大门上,高大的工农兵雕塑宏伟而又坚毅,叫人顿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
“您好,同志,我们是从小谷村来的,找邓博士参观,学习!”苏小娥说。
“稍等,我去报告!”一个卫兵转身,跑步进门去了。
紧接着,一个四十多岁,紫红面色,把外套披在肩膀上的男人已经走出来了。
“又来了一位女同志?好好好,这下咱们相亲,哦不,学习,学习的队伍越发的壮大了,好事好事。”厂长张爱国,对于前来相亲的女同志们,因为这事儿关乎着博士的原因,撇开组织,都是亲自招待。
“你们哪一个是来学习的,到时候我好看着安排?”看着两个同样高,同样漂亮的女同志,张爱国笑眯眯的问。
苏小娥还没张嘴呢,苏樱桃就拍着胸脯上前,说:“报告领导,我,是我!”
谷小娥不经意的皱了一下眉头:自己这妹妹,原来没见她这么主动啊,她不是一直都傻傻的吗!
别她真以为自己相亲能相上吧?
笑话!
“来吧,一起来学习的女同志总共有五个,你是最晚到的一个,其她四个女孩子早就到了,正在宿舍里准备,晚上要跟邓博士的见面。你们都必须好好准备,晚上,争取一人问邓博士一个问题,不管你们问什么,都是会被允许的,不过邓博士会不会回答,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明白了吗?”张爱国又说。
苏樱桃胸膛挺的好好的,大声说:“明白。”
“去吧,陪伴你的这位同志,你跟右边那个同志走,咱们这儿有招待所,你得住在招待所里。”回头,他直接让人把苏小娥给带走了。
进宿舍前,苏樱桃就知道会有好几个女同志等着自己,但是莆一见面,还是给惊呆了。
四个女同志正坐在一起磕瓜子儿,有一个穿着崭新的绿军装,自我介绍,她叫吴小兰,她长的很漂亮。
还有一个穿着件土土的大褂子,人也很糙,皮肤很黑,她说她叫孙紧。
另外的两个比较高傲,没有做自我介绍。
“你们打算问邓博士什么问题呢?我得问问,他们的拖拉机生产什么时候才能把产量提上来,我们向阳公社是咱们整个秦州生产能力最高的大队,现在最缺的就是拖拉机。”那个叫孙紧的姑娘大大咧咧的说。
别的几个姑娘只是笑笑,却不说话。
苏樱桃看她身边的床铺还空着,主动坐到了她身边,对她笑了笑:“我叫苏樱桃,你好!”
问博士要拖拉机的女孩子,既质朴又可爱,她喜欢这个女孩子。
“晚上咱们在哪儿吃饭啊,你们听说了吗,咱们还得在这儿住一个周末,你们有没有带牙具,不然怎么刷牙?”吴小兰问大家。
苏樱桃立刻站了起来:“我去看看,这儿的供销社有没有牙具!”
“老土,这儿的都叫百货商店!”身后一个女孩子不屑的说。
“就你聪明!”孙紧立刻一句嘴回了过去。
从门里出来,苏樱桃可没往百货商店去,她在宿舍区慢悠悠的走着,一直转悠到家属区,远远的,就听见有人在喊:“假洋鬼子,滚远点,滚回m国去。”
她定晴一看,几个熊巴巴的男孩子,正在压着一个一个小女孩不停的打。
那小女孩蹲在地上,面前一个大洗脸盆,被人打着,还在呜呜咽咽的洗床单。
“干什么了你们,松手,放开!”苏樱桃说着,抄起一根棍子就追了过去。
“你谁呀你,敢打我们?我们可是祖国的花朵,领袖最忠诚的小卫士,小心我们连你也揍!”一个熊孩子一点不怕,还压着那个小女孩不停的打着。
“我是谁?我很快就是你的老师了,不怕死你就等着,我要给你安排一大堆的作业!”苏樱桃指着这孩子的鼻子说。
接着,她把被那几个熊孩子压在地上的小女孩扶了起来,柔声问:“还疼吗?刚才为什么不反抗?”
小女孩头发逞褐色的卷曲着,头发间有好多斑秃的地方,很是稀疏,两只眼睛带着微微的蓝,这一看就是个沾着点混血的孩子,漂亮的简直不真实。
她说话的声音特别温柔,带着些卷曲的不真实:“m帝的狗崽子,我,不能吃!”
这孩子说话语叙不对,大意是:自己是个M帝的狗崽子,不能吃糖。
她是个混血儿,估计是才回国不久,中文才会说的这么吃力的。
“你不是m帝,你是人间最可爱的小天使,快站起来,我这儿有糖你吃不吃?”苏樱桃说着,从兜里掏了一大把大白兔出来,递给了这个头发微卷的小女孩。
女孩应该经常吃糖,倒是不馋糖,把糖推开,摇头说:“谢谢,不能!”
“你是?”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一个既温柔,又醇厚的声音来。
苏樱桃回过头,不用猜她都知道这个男人是谁。
邓昆仑,她梦里那个只从书面上,她就能感觉到温柔和博学,魅力无限的男人。
她在信里曾经多次问过他的长相。
他总说自己长的很普通,甚至还是女同志们见了,都会自然而然厌恶的那种相貌。
所以她一直猜他可能长的很丑。
昨天在邓东明家看到的那张照片,苏樱桃还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可是他本人,更加叫她吃惊到无以复加。
这个男人据说已经28岁了,可是,他穿着白色的的确良衬衣,蓝色的工装裤,戴一副金边眼镜,冷峻高大,皮肤白皙,眉目间透漏着一股子冷冷的贵气,眉眼间没有一丁点的皱纹。
他看起来顶多也就24岁左右。
这样帅气到不真实的男人,是怎么熬过牛棚里那八年岁月的啊!
是在熬过那段岁月之后,他才会变得都没有自信,不敢去见她的吧。
岁月到底曾经怎么摧残过他啊,难道直接毁了他的容貌吗!
“女士你好,我家小侄女正在换牙的时候,不能给她糖吃,谢谢你的糖。”他的声音也很好听啊。
梦中的男人,苏樱桃终于见到他了。
他,就跟她想象中一样的,斯文帅气,彬彬有礼。
而这个小女孩,苏樱桃也没有救错,她果然是邓昆仑那个,和她一起坐过牢,并且死在牢里的小侄女。
在梦里,就是因为这个小女孩,她才和邓昆仑阴差阳错,成的笔友。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多多留言,作者争取晚上再来一发!
第4章 大型相亲现场
很快就是见面会了。
别看现在讲究朴素大方,要勤俭节约要艰苦奋斗不能浪费。
但是就在干事员来喊大家去参加座谈会听讲的时候,几个女同志个个儿都是小镜子加梳子,吴小兰还悄悄那了鸭蛋粉出来往脸上擦着。
擦完,不停咬着嘴唇。
脸颊上没擦匀的鸭蛋粉,斑驳的像墙上脱落的大白.粉一样。
空旷,椅子都掉光了漆的大会议室,几个女孩子都颇心机的坐到了有光的一面。
苏樱桃很是纳闷,因为这几个女同志看起来都非常主动,那为什么,邓昆仑在下牛棚前为什么还会单身?
男人大步走了进来,两条长腿,皮鞋踏地,脚步声就让几个女孩子不由的紧张了起来。
浅蓝色衬衣,黑色裤子,他进来了。
一双深邃而又睿智的眼睛里带着严厉与高不可攀的不可靠近,他坐下了。
“现在开始讲课,今天我的论题是,我们秦城机械厂和Caterpillar,以及Mitsubishi等国际重工企业间的差距!”他说。
女孩子们全愣住了,因为她们更本听不懂对方杂夹着英文的这段话,讲的是什么。
就在这时,苏樱桃深吸一口气,啪啪啪就开始鼓掌了。
不但鼓掌,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眸时刻紧盯着对方,一副崇拜又仰慕的样子。
不是假的崇拜,她因为有那个梦,是真的完全仰慕对面这个男人的。
“她能听懂?”一个问。
另一个翻白眼了:“秀儿吧,真秀!”
于是大家一起撇嘴。
但是她表示听得懂,对于深觉得自己来给几个完全不懂重工行业的女同志来讲课题属于对牛弹琴的邓昆仑,就是深深的安慰了。
他讲课的时候目光始终望向苏樱桃。
因为望向她,才能得到回应嘛。
……
“好了,我的课题讲完了,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没?”合上课题稿,他抬头望向大家。
优秀的,帅气的,但是目光严厉的博士目扫全场。
就在以为大家都没话说,要走时,一个女孩突然指上樱桃:“邓博士,她听的最认真,让她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苏樱桃,一副看你还怎么秀的样子。
邓昆仑的目光也望着她。
苏樱桃深吸一口气说:“虽然基础建设方面差点儿,但我们有邓博士这样的专业教授,假以时日,我觉得我们一定能在世界重工行业争得一席之地。”
居然是真的秀?
马屁拍的仿佛春风化雨润物细无声?
几个姑娘顿时哑口无言。
邓昆仑也愣住了,大概他从来没想过,能从一个女孩子嘴里听到这种话。
苏樱桃却在窃笑,重工业,随着基础建设业的兴起,从混凝土搅拌车到挖掘机,再到各类大型运输车,风力发电叶片,液压爆.破器,大型隧道鉆凿机,悬臂式凿钻机,这些重工业设备将来会是整个世界重工业的基石。
邓昆仑恰是这方面在国内为数不多的泰斗级人物,可惜牛棚里的十年让他耽误了太多,让他最终不能被列入重工业的殿堂,只能永远呆在秦工,做个默默无闻的高级工程师。
“那个,邓博士,我们是不是可以向您再提个问题?”吴小兰看见邓昆仑一副要走的样子,连忙问。
“我有权不回答,对不起!”说着,他抓起演讲稿,就那么起身离去。
真…无情又…帅气!
这确实是个凭实力单身的钻石王老五。
一间宿舍里只有三张床,这就意味着必须有两个人共用一个房间。
吴小兰和另外两个都不愿意和孙紧住一间,虽然不明说,但是看的出来,她们都嫌她是农村出来的,身上有炕味儿,臭。
苏樱桃自己也是从农村出来的,当然不嫌弃对方,居然俩人得了一个宿舍,中间还有一张空床位呢。
晚上机械厂还管伙食。
现在的人只要出门,都会带着饭缸子的,眼看到了饭点儿,几个女同志拿着饭缸子就去打饭了。
苏樱桃看孙紧不在,拿着她的饭缸子,替她打了满满一大碗的汤面。
给自己,她也打了一大碗汤面,一直在农村吃南瓜叶子,木薯粉搀半的五八粉,这种六六粉的汤面,第一口就香的让她差点没吞掉自己的舌头。
据说将来还会有八五粉,纯细雪花粉,就更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了。
这个时代出生的孩子没人知道纯麦子粉是什么味道。
孙紧回来,看到苏樱桃替自己打了满满一盆饭,乐坏了。
“谢谢你给我打的饭,其实我和邓三儿,也就是邓博士是亲戚,而且,他妈就是我二姨,这你不知道吧?”孙紧笑眯眯的说。
苏樱桃把剩下的大白兔全给孙紧了:“我还真不知道,来,吃糖。”
看来,她找到一个知道邓昆仑底细和内幕的女孩子,这是成功打入敌人内部了。
孙锦抓过糖,吐了吐舌头说:“谢谢你,我最喜欢吃糖了。”
接着,她又说:“没情况的,这些女同志没一个能入得了我表哥的法眼,我就更不可能啦,是我妈逼着我来的,但是邓三儿刚才把我喊去骂,用他的话说,近亲结婚是胡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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