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好吧,多谢你救命之恩了!”
卢悠悠看了眼躺在一旁的哥舒翰,他脸上的面具早已不知落在哪了,身边的河水都被他流出的鲜血染成了浅红色,不知流了多少血,让她顿时有些犯愁了。
哥舒翰要是落水死就死了,可现在半死不活的,身上中的箭有一半都是为了替她遮挡,就算先前有掳人绑架之事,也算一命抵一命扯平了,那现在帮不帮忙救人,就要全看她了。
就算没想过当圣母,卢悠悠还是有些同情哥舒翰。
这傻子看着悍勇豪迈,却被人利用的被卖了还替人数钱,换到后世那些腐女笔下,足以YY出渣攻贱受十八万字来。
他坑了她,也帮过她,救过她,现在让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失血而死,心里还是有些过不去。
“算了,我再救他一次,但愿他醒来之后,能清醒过来,别再蠢得给人卖命,跟我们过不去了。”
小银狐一听就瞪起眼来,连蹦带跳地后退了几步,警觉地用大尾巴将自己包围起来,生怕她对自己下手。
“我的法力不足,可不能再放血帮你救人了!”
卢悠悠白了它一眼,“要靠你救人,放干了也不够。你别忘了,除了你那半吊子法术之外,我还跟师父学了医术呢,止血的草药不难找,你帮我看着他就行。”
“行!没问题!”小银狐一听不用自己出血,立刻松了口气,赶紧送走卢悠悠,“那你就赶紧采药去吧,这大块头流了不少血,还不知能撑多久啊!”
“好好好,我这就去!”
卢悠悠知道哥舒翰的箭伤耽误不得,急忙朝河边的小树林走去,这条河估计与护城河相通,离京城应该也不会太远,单看不远处的山林,应该也不算荒僻之地,若是不能尽快给他止血,到了晚上有什么野兽或追兵,单凭她和小银狐可扛不住。
蓟草,就是河边草地上最常见的止血草药,田间地头到处都长得有,也叫刺儿菜,花叶均可入药,寻常村民受点伤都是扯把蓟草捶烂了敷在伤口上,须臾便可止血。
卢悠悠曾帮着杜清涟重绘,对这些草药的形状、出处和用途早已牢记在心,找起来倒是毫不犯难,难就难在了处理哥舒翰的伤口上。
那些箭支是守城卫专用,不同于寻常民间打猎的铁箭,箭头都带有倒钩,拔下来就得带下一大块皮肉来,可他的伤口已经被河水泡的有些肿胀,若是再不处理,感染化脓之后,才是真的要命。
“但愿你真能跟野狼一样生命力够强吧!”
卢悠悠有些无奈,却也不能不管,只能让小银狐帮着,咬牙剜去哥舒翰伤口附近的腐肉,生生将箭头挖出来,再赶紧敷上捣烂的草药泥,用撕开的布条绑紧,才堪堪止住流血,饶是如此,也累得她冒出了一头的汗,可哥舒翰居然连哼都没哼一声,只是咬紧牙关,双目紧闭,要不是能感觉到他紧绷的肌肉下仍然有力跳动的脉搏,卢悠悠都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已经挂掉了。
“真能忍,就不知道多久能醒啊!”
哥舒翰身上的衣衫已经被她撕得七零八落,一条一条地绑在伤口上,简直跟五花大绑似得,也多亏他身强体壮,生命力旺盛,否则照她这粗暴的治疗手法,一般人还没等她给止血,就已经被折腾掉大半条性命了。
卢悠悠眼见哥舒翰止血之后,面色就一点点好了起来,气息平稳,脉搏也趋于稳定,这才松了口气,感觉到浑身酸痛,眼见天快黑了,好在采药的时候也捡了写树枝回来,赶紧从他身上找出火折子来,点起一从篝火,就听得自己的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这才想起她从大牢逃出来之后,就一直没吃半点食物,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想想都觉得自己无比可怜,李宪那边彩灯高照差点娶了蛇蝎女,自己却不得不在这鬼地方吹冷风喝凉水饿肚子还得照顾个半死不活的蠢狼,卢悠悠叹口气,揉了把小银狐,总算回了点血。
“没有枪没有炮,我们自己造,没有饭没有肉,我们自己做!小家伙,这次你可得帮我了吧?打猎捕鱼这种事,我可不擅长啊!”
“没问题,交给我就行!”小银狐用爪子拍拍自己的胸脯,忽闪忽闪着眼睛问道:“能不能给我做上次你说过的什么叫花鸡?传说巨好吃的那种?”
“行,只要你能抓到鸡,我就给你做!”
卢悠悠毫不犹豫地点头,她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论抓鸡,谁能比得上狐族呢?各司其职,她也能跟着吃好的。只不过哥舒翰目前的情况,最好能有点鸡汤喝,可惜这荒郊野外的,没锅没灶,一切也只能从简凑合了。
小银狐抓鸡果然不是吹的,很快就叼着一只几乎跟它差不多大小的野鸡回来,长长的七彩尾翎拖在地上,一点都没耽搁它欢快的脚步。
卢悠悠麻利地用哥舒翰地弯刀杀鸡,在河边清洗干净后,塞进早已准备好的野菜野葱,用大片的苇叶包好,再裹上厚厚的河泥,这才扔进挖好的坑里,堆上篝火开烤。
这简易版的叫花鸡虽然缺盐少料,可泥土和野菜苇叶中本身蕴含的味素压过了野鸡身上的腥味,一敲开泥壳冒出的香味,让卢悠悠食指大动,别说小银狐,就连昏迷中的哥舒翰也跟着动了动鼻子,艰难地睁开眼来。
“好香……”
第二章 吃药
卢悠悠咬牙切齿地看着哥舒翰,这厮刚清醒过来,就抢了她叫花鸡,从没见过前一刻还流血不止的伤员,转眼就这么能吃的,早知他如此皮厚肉糙的,她就根本不该管他的死活。
“吃够了没?”
“没!”哥舒翰咽下最后一口鸡肉,意犹未尽地叹了口气,“这鸡太小,肉少,再来两只还差不多。”
卢悠悠差点被他气了个倒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揉了把在一旁炸毛的小银狐,好歹按住了想要跟哥舒翰拼命的小家伙,“小白,甭理他,再去抓一只来,咱俩吃,一口也不给他了!”
哥舒翰看不到小白,只见她愤愤然地盯着自己手中啃光了的鸡腿,总算灵光一现,反应过来她的怨念从何而来,不禁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你还没吃?”
“当然!”卢悠悠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光给你采药止血都够累的了,你以为我还能抓几只野鸡不成?这一只都是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抓到的,没想到你一醒来就给我抢光了,哼,早知如此,我就该丢你在河里喂鱼才是!”
“呃……”
哥舒翰汗颜地低下头看看被自己风卷残云般干掉的野鸡,的确不大……可也是人家辛苦抓来烤好的,他受了伤恢复时最大的问题就是饿,只要能吃饱了,流点血受点伤都是家常便饭,可没想到只顾着吃却没想到是人家的东西,尤其还是被自己绑来的人质……这脸可丢大了。
“我去抓!”
“哎——”
卢悠悠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起身朝树林那边走去,刚起身时还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可走出几步后就越走越快,越走越稳,头也不回逃也似地冲进山边的小树林里。
“伤还没好跑得倒快!”
眼看追不上卢悠悠也懒得去追,这人的生命力堪比野兽,性子倒也算磊落醒来后至少没恩将仇报还把她当人质灭口,就给她留下了一线生机,李宪和师父一定会来救她只要李宪清醒司梧的阴谋败露先前的一切就必然如积雪见日很快消散无踪。
“算了我再拾点柴等他抓回鸡来再烧给你吃。”
小银狐愤愤地叫了几声,勉强答应下来。
然而哥舒翰的速度出人意料的快,卢悠悠还没捡多少柴火,他已经左手两只鸡,右手一只兔地走了回来只是身上的伤口又有些迸裂渗出血来他却满不在乎地将猎物一举亮给她看。
“这些够了吗?”
“够……够了!”
卢悠悠隐晦地瞅了眼小银狐,人比人气死人,人比狐狸……至少这只要强不少。原以为小银狐逮到个跟它自个儿差不多大的野鸡已经算大的可跟哥舒翰手里这两只一比,那就至少是两代的辈分差。更不用说那只一看就有七八斤重的大兔子,真不知他从哪里来的本事,这么短时间抓的猎物比小银狐还多。
“因为他属狗!狼狗!”小银狐看懂了卢悠悠的眼神,立刻蹦了三尺高,“本大仙才不是干这种粗活的,给你逮一只鸡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好好好,知道你辛苦了。他是猎犬,能者多劳,这些事本来就该他干,行不?”
卢悠悠哄好了小白,哥舒翰也用他的弯刀杀鸡宰兔,手法干净利落,比她快了不知多少,还丢给她一包粗盐,“我烤的不如你,你来!”
这回有盐调味,卢悠悠干脆烤一只泥包一只,大肥兔整只串在树枝上架起来烤,一边烤一边将鸡油抹在兔子和烤鸡身上,免得烤太干肉变得又硬又柴,这年代的粗盐虽然有不少杂质,但这盐是百味之首,稍加一点,便激发了野味的鲜美,比先前她光用野葱调味做的叫花鸡味道又上了一层,单是敲开泥层冒出来的香味,就已经让哥舒翰和小银狐都眼冒绿光垂涎三尺。
只是卢悠悠被关在牢里日子不短,被里面恶劣的伙食搞坏了胃口,就算烤鸡烤兔再美味,对她来说也太过油腻,没吃几口就吃不下了,还好有小白帮忙,才消灭了属于她的那一份。
哥舒翰倒是一如既往的好胃口,似乎只要有吃的,天大的事儿也能抛在脑后,卢悠悠吃不下的,他统统一扫而光,简直像是胃里有个无底洞一般。
“吃饱了?”卢悠悠见他连最后一根鸡脖子都咔嚓咔嚓啃得干干净净,生怕他还没吃饱,这天都快黑了,也不知李宪他们能不能找到自己。
哥舒翰点点头,看着她欲言又止。
卢悠悠哂笑一声,“怎么?还想拿我当人质?”
哥舒翰摇了摇头,露出几分苦笑和自嘲之色,轻叹道:“你们中原人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次……是你救了我,我哥舒翰就算再冷血,也不会对恩人下手。”
“算你还有点人性!”
卢悠悠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吐槽道:“你说说你,一个大好男儿,一身本领,再不济打猎也能活,怎么就成了人家的狗腿,被人利用的干干净净不说,最后还要杀你灭口……枉费你把他当兄弟,替他杀人卖命,真是自讨苦吃……”
“啪!”
哥舒翰手中握着的木柴断成两截,手背上的青筋爆出,肩头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轻点轻点!又流血了!”
卢悠悠一见,急忙抓了把草药,刚要处理,忽地眼珠一转,递给哥舒翰,“嚼一嚼,嚼烂了敷在伤口上,止血!”
哥舒翰愕然地接过她手中的草药,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口,自己的身体,伤得有多重他最清楚,没想到这些草地上常见的野草居然能止血止痛,效果如此之好。只不过……自己身上这么多伤口,敷了厚厚一层草药,若都是嚼烂的……那岂不是说,这里面都是卢悠悠亲口……
忽然之间,他觉得伤口火辣辣的,像是着了火,从伤口处的皮肤一直烧到血脉骨髓里,蔓延到全身,似乎整个人都要烧了起来。
看他拿着草药半天不动,反倒两眼发直,黝黑的面庞居然隐隐透出些红色来,也不知是被篝火照的,还是发烧了,卢悠悠忍不住伸手碰了下他的额头。
“没事吧?发烧了?”
“没……没事!”
哥舒翰狼狈地向后退了退,避开她的手,尽管她那柔嫩冰凉的小手触碰到额头的感觉要命的好,可他依然很清楚地知道,两人之间的距离,赶紧将手中的草药塞进嘴里,狠狠地嚼了几口,顿时被那苦涩辛辣的滋味刺激得差点吐了出来。
“啊——呕——”
第三章 兄弟
“别吐!吐了也得捡起来给你自己敷上!”
卢悠悠见哥舒翰中招,刚想笑,没想到他朝着自己这边作呕起来,顿时吓到,赶紧退后,声色俱厉地恐吓了一番,好歹见他咬牙切齿地忍着那令人作呕的味道嚼烂了草药,敷在自己的伤口上,这才松了口气。
本想捉弄一下他,结果差点把自己恶心到,也真是醉了。
哥舒翰捂着嘴,忍着那古怪的草药味敷好药,感觉着裂开的伤口一阵清凉,很快便止住流血,他便是习惯受伤能忍得痛,也感觉舒服了许多,只是看到卢悠悠的表情,也明白自己先前的猜测十有八九错了,这丫头哪里会亲口嚼草药给他,故意捉弄恶心他还差不多。
卢悠悠见他沉默下来,也有几分心虚,“怎么?生气了?不至于吧?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啊,司梧那样对你……”
“他也救过我。”
哥舒翰叹了口气,抬头望向远处,前方的河水在夕阳的映照下,粼粼波光都变成金色,乍一看,与当年大漠金色的沙滩一般,反射过来的光芒,都晃得人睁不开眼。
“若没有他,我早已葬身大漠之中……”
卢悠悠一怔,“他不是武氏后人,又怎会去大漠?”
哥舒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事已至此,只怕在别人眼里,她和他都已经是死人,以前要隐瞒掩盖的一切,似乎都成了一个笑话,说出来,扯开这道伤疤,或许便可忘了昔日的情义。
他第一次看到司梧时,是在一个马厩里。
那时的他也不过十多岁刚丧母不久,就看到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被拴在马厩中,跟马抢着豆饼吃还得被人打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好的地方。
谁也不曾想过昔日金尊玉贵的凉王之孙,竟然会沦落成为他人脚下的奴隶,靠着一点牲畜的饲料艰难为生还要被人当成牲畜一样欺辱。
可就这样一个眼看就要被人凌辱致死的少年却在哥舒翰经过的时候,拉住了他,告诉了他一个秘密。
他原以为自己的母亲死于难产却没想到是因为他在上次的部族会盟中夺得头筹为母亲赢来荣光时也招来了几个兄长的忌惮先下手害死了他的母亲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他。
哥舒翰起初还不信这个奴隶的“危言耸听”,以为他是为了求生故意说谎,但还是将他要过来跟在自己身边,却没想到刚给他养好了伤,那几个哥哥就趁着他为母亲送葬的机会买通他的手下给他的马下药将他送进了魔鬼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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