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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欢——扁平竹

时间:2021-01-04 09:46:27  作者:扁平竹
  圈子里早传开了,商滕娶岑鸢,不是因为什么感情。
  再者说了,商滕的那点事,他们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自然比谁都清楚。
  楚杭又来了一次,这回还是岑鸢输。
  他好像专门冲着这个去的:“嫂子可以讲讲,你和你那个初恋的故事吗?”
  岑鸢看了眼商滕,发现后者也正好在看她。
  那双深邃的眼眸,此时安静的等待着,她的回答。
  岑鸢说:“我喝酒吧。”
  手边正好有一瓶开过封的,她罕见的慌乱,也没顾得上去看,随手拿起,倒了一杯。
  饮尽以后,那种灼烧的痛感才缓缓涌来。
  她皱着眉,咳嗽了几下。
  看上去很难受。
  商滕看了眼她手边的酒,朗姆。
  烈性洋酒。
  真是什么都敢喝。
  “今天就到这吧。”他站起身,“我先送她回去。”
  岑鸢酒量不好,平时也是滴酒不沾。
  刚才那一杯,足够让她醉了。
  才刚走出去,后劲就逐渐上来了,路也走不太稳。
  周围来往的人很多,商滕怕她摔倒,过去扶她,手揽着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司机很快就把车开过来了。
  看到岑鸢后,愣了一瞬:“岑小姐这是......”
  商滕把她搀扶上车以后,关上车门:“喝醉了。”
  他走到另一侧,把车门打开,坐进去。
  岑鸢喝醉了以后就是安静的睡觉,也不吵,也不闹的。
  但是车内睡的肯定不舒服,头靠着车窗,硌的人脑袋疼。
  她喉间发出一阵不适的轻吟,换了个方向,又往身侧,商滕的方向靠。
  直接躺在他腿上了。
  隔着黑色西裤,甚至能感受到他不断上升的体温。
  商滕没动,也没推开她。
  只是淡淡垂眸,安静的看着她。
  长发散下来了,有些凌乱的挡住脸。
  他伸手,替她把头发挂在耳后,那张温婉清雅的脸便彻底展露在他眼底了。
  她的耳垂很小,几乎没有。
  周悠然以前就总说,耳垂小的人没福气,所以她总用手给岑鸢捏,但捏了这么多年,也没见捏大一点。
  车子开过一段被大货车压坏的路时,止不住的颠簸了一下。
  岑鸢被颠醒了。
  她睁开眼睛,正好看到了商滕。
  车内没开灯,仅有的光亮都是外面映照进来的。
  错落的光影之下,商滕的那张脸也开始不真切起来。
  岑鸢看着看着,眼泪就涌上来了。
  她从他的腿上起来,去抱他:“好想你。”
  声音委屈,带着压抑的哭腔。
  她从来没有这样过。
  平时的她,不管何时,都是温婉平和的。
  身上总有股茉莉花的香味,此时掺杂着淡淡酒气,微醺般醉人。
  商滕最终还是抬起了一只手,放在她的后背上,回应她的拥抱。
  她的声音,听起来好委屈,又带了点哀求:“你以后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他迟疑了一会,然后才点头:“嗯。”
  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岑鸢的意识就清醒了那几秒,得到自己想听的回答以后,她又再次昏睡过去,就在他的肩上。
  到家以后,商滕把她抱回房。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她的房间了,她的体力不算好,做那种事的时候,总会在中途累的睡着。
  商滕每次都是让何婶帮她洗完澡,然后把她抱回房间。
  虽然来过几次,但从未多留过。
  每次都是把她放下之后就离开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她房间停留这么久。
  --
  商滕知道岑鸢有备解酒药的习惯。
  她特地给他准备的。
  他打开抽屉去找,在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动作却停住了。
  是一张保存很好的合照。
  他把照片拿出来,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照片上的岑鸢尚带些婴儿肥,稚嫩青涩。
  她抱着身侧少年的胳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姿势亲昵。
  脸上的笑容,是他没有见过的灿烂。
  照片里的她,鲜活明媚,和现在的她截然不同。
  那个少年的眉眼,与他极为相似,尤其是眼角下方那粒褐色的泪痣。
  他好像终于明白了,岑鸢为什么总是盯着他眼角的那粒泪痣发呆。
 
 
第十三章 
  商滕眼眸微沉, 后槽牙因为此刻情绪的剧烈翻涌而咬紧。
  拿着照片的那只手,力道不断加大,照片被捏的起皱。
  他抬起另一只手, 想把张照片撕了。
  眼底带了点晦暗不明的情绪。
  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唯一知道的, 就是这张照片很碍眼, 他想要销毁它。
  这并不像他会做出的举动, 有点失态,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把手垂放下,将照片放回原位。
  他打开门,,准备出去。
  床上, 岑鸢一直在咳嗽。
  开门的手顿住,最后还是转身, 替她把被子盖好,然后才下楼。
  他把领带重新系好, 让何婶给岑鸢倒杯水端上去。
  何婶见状, 迟疑了会:“今天还有应酬吗?”
  商滕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这几天吃饭不用等我。”
  他开门离开后, 何婶叹了口气。
  前几天刚缓和些的关系, 怎么又恢复原样了。
  -----
  对于岑鸢这种不怎么喝酒的人来说,朗姆酒的后劲还是很大的。
  她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头疼的厉害。
  简单的洗漱完毕, 她随便披了件外套出去,客厅里,何婶刚把饭菜端出来。
  她特地煮了粥。
  宿醉过后, 喝粥最好。
  何婶摆着碗筷,轻声指责她:“以后啊,少喝点。他们那是常年应酬,喝习惯了,酒量也好,不像你,半杯倒。”
  岑鸢笑了笑,走过去帮何婶的忙:“以后不喝了。”
  何婶盛粥的手顿了下,她迟疑的问岑鸢:“你和商滕之间是有什么误会吗?”
  岑鸢被她这话给问住了:“误会?”
  何婶见她也一脸懵,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把盛好的粥摆出来,放在桌上:“没事,我就是随口问问。”
  岑鸢也没多想。
  陈甜甜去了幼儿园,才半天就嚷着要回来。
  周阿姨去接的她,路上一句话也不肯说。
  到家了以后,就赖在岑鸢的怀里不肯出来了。
  岑鸢抱着她,轻声哄着:“宝宝怎么了,被欺负了吗?”
  她也不说话,安静的躺在她怀里,躺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何婶问起周阿姨:“小周啊,甜甜这是怎么了,别是在幼儿园被欺负了。”
  周阿姨说:“问过老师了,说没人欺负她,就是突然情绪低落的,可能是想妈妈了。”
  她妈妈去世的时候,她才多小啊,哪能记得这么清楚。
  但这些话,何婶没有说出口。
  何婶不是头回替岑鸢感到不值,犯不着去养别人的孩子。
  以后等她长大了,心里念着的,肯定还是她的亲生母亲。
  以岑鸢这个条件,其实没必要在这里受委屈的。
  她大可以找个真正疼她爱她的。
  商滕的确是优秀的,他从一出生,就站在了金字塔的最顶端。
  更别说他这个人,本身就比别人要出色的多。
  无论是哪方面。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那些名媛千金全都心悦于他的原因。
  他或许是个合格的上位者,领导者,但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公。
  所以何婶才会替岑鸢感到不值。
  但她好像,并不是很在意。
  她对什么事情都不是很在意,总是一副温和平静的模样。
  何婶有时候觉得,越是平静的东西,越是易逝。
  她最近已经开始有这种感觉了。
  就好像,岑鸢可能会在未来的某天里,突然从这里消失。
  --------------
  那些日子,商滕都没有回家。
  他住在丰钧旗下的酒店,他是老板,想住多久都行。
  那里有一间他专属的总统套房。
  刚和岑鸢结婚的那半年,他都住在酒店。
  岑鸢只有偶尔才能见到他一面。
  他在某些方面有些洁癖,那种事,只和她做过。
  何婶最近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小夫妻吵架其实很正常,总要有一方先低头,不然再深的感情都会在冷战中结束的。”
  台风仿佛把冷空气也给一起带过来了,这几天气温降的厉害。
  眼见着就要入冬了,岑鸢想在冬天来临之前,给陈甜甜和商滕一人织一件毛衣。
  陈甜甜的半个月前就织好了。
  因为她中途接的订单,所以忙了一段时间,这些日子才逐渐歇下来。
  织了一上午,才织了半截袖子。
  她选的是水粉色的毛线。
  商滕的衣柜里清一色的全是黑白灰这些冷淡的颜色。
  长期对着这种阴暗的颜色,心情都会变得不好。
  所以岑鸢希望,他能稍微明媚一些。
  至少可以,偶尔笑笑。
  他笑起来其实很好看,那双桃花眼天生就含情,随便一个眼神都温柔。
  可他平日里总是过分严肃冷漠了,一副拒人于千里的疏离。
  像是块千年寒冰一样,无论太阳怎么晒,都晒不化。
  听到何婶的话,岑鸢手上动作微顿,却也没开口。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商滕为什么会这样。
  但在她看来,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商滕住在酒店的时间,本身就比在家的时间长。
  他在寻城其实有好几套房,但他很少去住。
  他不是很喜欢在寂静无人的地方待太长时间。
  喜欢安静,却又讨厌安静。
  很奇怪,但又说不出具体奇怪的点在哪。
  就好像很多事情,再不合理,只要是放在商滕身上,就会变成一件很合理的事。
  商滕这几天没回家,甚至连电话都没打一通。
  往往这种时候,岑鸢都不会打扰他。
  何婶偶尔也会说她,不懂得行使自己妻子的权利。
  换做任何一个人,丈夫在外面这么久不回来,早就电话视频轮番轰炸了,哪像她,半点都不上心。
  岑鸢不知道怎么去解释。
  她好像,的确不太在意商滕在外面如何,是和谁在一起,又和谁走的近。
  她很难对某个人或某件物提起太大的兴趣来。
  只有见到商滕的时候,她才会有那种感觉,很强烈,很强烈的感觉。
  可是见不到他的时候,那种感觉又彻底烟消云散了。
  何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她到底也只是这家里的帮工,佣人。说的多了,反倒显得她过多干涉主人家的事情了。
  -------------
  刘因是下午来的,也没有提前打过招呼。
  所以当何婶把门打开,看到她的时候,还是愣了好一会儿的。
  她当然见过刘因,在岑鸢和商滕的婚礼上见过,但也只见过那一次。
  刘因见她傻站在中间挡路,不满的把她推开:“有没有点眼力见啊。”
  何婶回过神来,问她要喝点什么。
  她尖着嗓子吼道:“我喝个屁,气都气饱了!”
  眼神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没看到人,她问何婶:“岑鸢呢,她死哪儿去了?”
  江家夫人的名声她多多少少也是听过一些的。
  小三上位,没什么文化,虽然傍上了江家这棵大树,但总给人一种暴发户的气质。
  小门小户出生,到底上不了大台面。
  她早就沦为那些人茶余饭后的笑柄了。
  何婶轻声提醒她:“麻烦您稍微小点声音,孩子还在睡觉。”
  刘因一听她这话,火顿时就上来了:“孩子?什么孩子,那个孽种吗?”
  何婶拧着眉:“还望您注意您的言行措辞。”
  刘因气乐了:“我注意我的言行措辞?你怎么不让商滕他也注意一下,把初恋的女儿带回来让我女儿养?他倒好,现在当起甩手掌柜,自己在外面逍遥快活去了!他知道外面那些人都是怎么嘲笑我女儿的吗?有他这么当老公的?”
  何婶语气冷了几分:“这话您大可直接当着先生的面讲,在我跟前抗议,他可听不见。”
  刘因瞪她一眼:“这有你说话的份了?拿钱干活就闭上你的嘴,别给我摆出一副女主人的谱!”
  这些话,她当然不敢当着商滕的面讲。
  商滕能给她好几分好脸色,兴许还是那是靠着那点良好的教养在撑着。
  刘因可不指望他把自己当成丈母娘来尊重。
  连自己老婆都不放在眼里的人,会把她当丈母娘?
  她是小地方出身,从小接触的也都是些底层圈子,察言观色那是基本。
  她平日里可没少讨好那些阔太太们。
  欺软怕硬,捧高踩低。
  论起年龄,何婶与她算是同岁,这会被她吼的一愣一愣的。
  手紧紧攥着袖子,却也不敢再吭声。
  岑鸢刚哄完陈甜甜睡下,自己也在旁边眯了一小会。
  是刘因的声音把她吵醒的。
  她穿上衣服,推门出来。
  刘因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双臂环胸,一脸火气。
  岑鸢迟疑了会,还是走过去:“妈,您怎么来了?”
  刘因听到声音了,抬头看她,喉间发出一阵冷哼:“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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