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五官她都无比熟悉,却又那么让人惊恐。
屠鹭:“……”
“陆!章!”
心脏就像是被人猛地一捶,她倒吸一口凉气。后颈的麻痒像是带着电流直接从尾椎骨袭上脑海,屠鹭的头皮一炸将绣品一扔转身就跑。
只是对方的手臂早就等待在那里,微微一伸就拦住了她的细腰。屠鹭感觉腰身一紧,双脚就离了地,她像是别人手里的小鸟一样扑腾:“放开我!”
“屠鹭。”陆章的手臂稳稳地环住她的腰身,低低地唤她的名字。
屠鹭不听,挣扎过程中碰到了他的右手,他不由得闷哼了一声。
她下意识地一顿,这时那块绣品从天空落下,正好盖在她的头上。
眼前是白茫茫一片,她惊慌失措,下一秒就被陆章打横抱起,屠鹭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刚想把绣品摘下来这才想起来,现在陆章是全国人民都知道大教授,她现在也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网红,这么大剌剌地走在街上被别人拍下来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暗自咬牙,狠狠地一勒陆章的脖子。
陆章面不改色微笑:“我已经找到你了,除非你把我的手臂折断。否则我不可能放开你。”
屠鹭一惊,她总是被他温文尔雅的样子欺骗,然后忘了他是一个神经病的事实。
陆章付了钱,稳稳地抱着她,穿过人流、穿过所有怀着好奇、笑意的目光,将她抱进车里,司机师傅都看呆了,现在的小年轻都玩这么大的吗?
陆章关上车门,屠鹭在后排坐起来,扯下头上的绣品瞪向对方:
“你是怎么找来的?”而且还是这么精确的位置,她来这条街谁也没有告诉。
陆章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对她道:“我去过你的家。看你的东西摆放得都很整齐,就猜你不会出远门。”
以屠鹭的习惯,但凡整理行李房间就不会那么整齐。
屠鹭:“……”
她就知道这个人不仅是个神经病,还是个高智商的神经病,不仅是个高智商的神经病,还是个对她了解至深的神经病!
【你被他抓到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系统说。
“你不用幸灾乐祸。”屠鹭在心里低吼:“你信不信陆章一旦不受控,就会把我的脑袋挖出来把你揪出来?”
系统被吓得不说话了。
屠鹭回头,问:“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陆章对司机道:“去南街56号。”
“南街56?”司机呢喃,那不是一片老宅吗?又贵又破谁会在那种地方住?而且他看这个男乘客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屠鹭也下意识地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到二十分钟,到了南街,陆章打开车门,伸出手低头看她。她刚想拍开他的手,但看到他红肿的指尖还是收了回来:
“我自己可以走。”
两人下了车,司机暗笑这小两口是在闹别扭呢。车子拐到拐角,他突然一拍脑袋:“看我这记性,刚才那人不是陆教授吗?原来陆教授有女朋友了啊……”
屠鹭看着眼前这个老旧但整洁的老宅,恍惚中觉得自己好像进了狐狸窝,被叼进去就会被吃得连渣都不剩。
陆章推开大门,带着她进去。
“这是我在a市的住所。因为很少来a市,所以一直荒废着。”
说完,他调整了一下袖口,微微一笑:“如果知道你在a市,我早就应该来这里。”
轻飘飘的话,若有似无的笑意,听得屠鹭头皮发麻。她刚想说话,陆章就打开房门。
木门发出吱呀的一声,屠鹭深吸一口气,反正跑也跑不掉了,只有面对了。
进了宅子,才发现里面并不像是外面一样破旧,陆章拉开窗帘,里面除了古朴的家具现代的设备一应俱全,中西结合低调又不失高雅。
这里确实是陆章的风格。
陆章给她倒一杯水,然后道:“我去换个衣服,希望十分钟之后你能想好怎么解释你不在国外,且成为了白家女儿的事。”
陆章转身,指尖一垂领带就掉到了屠鹭的膝盖上。
屠鹭视线一垂,莫名觉得这里的空气有些闷热,于是深吸了一口气。
【你不打算跑吗?】系统问她。
屠鹭道:“怎么跑,你又不是不知道陆章的恐怖。”他这个人不仅有恐怖的智商,还有超出常人的执着。抓她就像是抓一只小鸟一样容易。
当初在第二个世界,她和父母因为偏心哥哥的事吵架,她拿着钱就走。在外好吃好喝三天,第四天一早就被他堵在了酒店。
当时的她人都傻了,陆章仅凭她的几句话和在书本上的寥寥几个字就能猜出来她到哪里,甚至根据她私藏的零花钱以及习惯推测出她住在哪个酒店。
这不仅是高智商,还是智多近妖。
被他抓住,就像是在自己身上黏了一个钩子,除非他亲自放手,否则她就无法逃离。
窗外的阳光落在她的眼角,仅仅是恍惚了一瞬间就发现已经过去了十分钟,屠鹭还没有想好怎么编故事,就发现陆章没有在屋里,反而是右边的房门微微开了一条缝。
她狐疑地走过去,浓重的书籍香气飘了过来。她小心地推开门,顿时愣了。
只见在门背后,有一个偌大无比的地下室,一排排的书籍陈列在此,昏黄的灯光下好像是古墓里肃穆站岗的兵马俑。
“他的书房竟然已经扩建到这么大了……”
【与陆章所读过的书籍相比,这里只是九牛一毛。】
屠鹭小心地下去,视线略过一排排书籍,看得眼花缭乱。走到最后一排,嗅到一股清雅的芳香,她顺着气味寻过去,在书架中间,看到了一点微光。
越走,这光芒就越亮,越靠近,这气味就越清香。
终于走到中间,眼前微微一亮,原来是陆章盘坐在茶几前,茶几上有一盏昏黄的小灯,汩汩的茶水从壶嘴流下,他转头,换了一身民国长衫,领口扣得严实,耳边的金链在灯光下微微发亮:
“想好了吗?”
灯下,他清隽的五官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砰”地一声,书房的门禁闭,屠鹭的心也跳了一下。
她觉得自己不是进了狐狸窝,而是进了蜘蛛洞,再也出不去了。
陆章道:“过来。”
就像是被迷惑般,她不受控制地走过去,回过神已经坐到了他对面。
半晌,没有人说话。她狐疑的抬头,却看到陆章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这么长时间没见,他的面孔成熟了很多,眼神蕴含着更多深奥的隐秘,但看向她的神态还是像以前一样,带着克制的、审视的、绵软的温和。
她内心一动:“你要知道什么?”
陆章抬眼:“你为什么没有在国外上学?而是到了a大?是转学还是重读?”
屠鹭抿嘴不说话。
陆章再问:“你为什么会成为白家的人?你的父母呢?”
屠鹭低头装死。
陆章最后问:“上一次我们在a大是不是差一点就碰面?”
屠鹭挠了挠眉心,咳了一声。
反正她现在的战略就是装死,她知道有些事多说多错,倒不如让一根肠子九十九个弯的陆章自己猜,可能比她自己瞎胡说得还要严密。
茶杯在指尖转了一圈,陆章突然道:“屠鹭,你知不知道老师在提问问题的时候,学生不回答就会受到惩罚?”
屠鹭一愣,她下意识地抬头,陆章已经缓缓压了过来,耳边的金链就在她的眼前微微晃动。
他动得不快,就像是知道她跑不掉似的,甚至给了她逃跑的时间。然而屠鹭像是被迷惑般没有跑,只是慌乱地退后一步,却退到了书架上,“哐”地一声有书砸下来,掉到她的腿上,翻开的那一页正好是一颗猪头。
指尖一颤,书本就滚到了地上,与此同时陆章的脸已经凑近,灯光下他的面孔有些模糊,只剩下那一双狭长的氤氲的眸子。
“记不记得我在教你数学题的时候,做错题的惩罚是什么?”
两人呼吸几乎相闻,他轻声问。
屠鹭的指尖不由得一缩。她当然记得,作对了奖励一个吻,做错了惩罚……还是一个吻。
灯光似乎在他的眼底晃动,两人对视。似乎都回到了那个粘热的夏天,陆章本来嘴角挂着微笑,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意变得恍惚,眸光也变得深沉起来。
除去重逢的狂喜、愤怒,以及你来我往的试探,剩下的是谁也忽视不了的沉浸在心底的思念。
他的手撑在书架上,过于用力以至于一排书噼里啪啦地掉下来砸了两人一身,他微微弯下腰替她挡住。屠鹭的视线自然落在他被扣得严严实实的脖颈上,玉一样的脖颈被束缚在立领里,带着被桎梏的,呼之欲出的欲-望。
屠鹭的喉咙一动,恍惚回到那个藏着两人小秘密的书桌前,他也是这么看着她。熟悉的气息凑过来,她不自禁闭上眼。
“啪”,微小的声音,原来是他的眼镜碰到了她的鼻梁。
他“啧”了一声,一瞬间,屠鹭猛地回过神将他推开,深深地大喘了一口气。
好险,差点就中招了!
要是被他勾-引成功,岂不是他问什么她说什么?
毕竟她可太知道陆章的手段了,他就是一个男狐狸精!
陆章被推倒在地,领口有些松动,无奈地看着她。
屠鹭找回了一些底气:“我们两个已经分手了,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蓦然,陆章的脸色微变。他缓缓坐起来,看着掉在地上的那本被她涂画过的书不说话。
“我不在你身边的这段时间,你好像经历了很多。”他突然道。即使没有问出什么,但从屠鹭的眼神里能猜到一些东西。
是经历了很多,无论是在第三个世界还是第四个世界,又或者是在她自己的世界,庞大的人际关系、令人惊奇的经历以及狗血的身世背景。好像要把她的脑袋累成浆糊,直到她累得再也爬不起来一样。
脸上的热气渐渐消失,她偏过头道:“你不是说过吗,人早晚都要成长的。”
在萧靳言那里,她被迫褪去一身骄傲,跟着对方在穷苦里摸爬滚打,知道了生活的不易。
而在陆章那里,她踏入了他复杂的世界,跟着他在知识的海洋里挣扎,学会了如何为人处世。
系统教给她的攻略任务,不仅是一次重生,还是一次历练。
她说得轻巧,但陆章却微微一动眉头。他看着她,目光像是描摹她的轮廓,但身体却没有动。
这样绵软的目光比刚才的靠近还要让人浑身不自在,她背过身:
“你知道我的脾气,我要是不想说的话是不会说的。有些事你自己查吧,即使觉得有问题也不要问我。”
说完,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陆章还是没有动,目光遥遥地追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也没有收回。坐在灯下,脸色却寂静得像是被遗忘在某个幽暗死寂的角落。
这一次,能言善辩的他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情语言是无力的。
比如关于时光的鸿沟,比如关于分离的苦痛。
……只是,他不会放手。
屠鹭上车之后,一个圆脸男生也刚好到了陆宅,不由得挠了挠头:“奇怪,什么时候竟然有一个女人敢进教授的宅子!?”
屠鹭回到公寓,把自己摔进床铺,突然感到外套里有些硌,一掏就掏出一块绣品,猛地坐起来:“这王八蛋什么时候塞进去的啊。”
系统道:【你玩不过陆章的,就从了他吧。】
“那萧靳言怎么办?”屠鹭下意识地回。
【……】卧槽!好渣!
屠鹭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系统道:【……是,是本系统太天真。】
屠鹭捏了捏眉心:“其实这两个人我都玩不过,不过只要他们没有发现他们都是我的前男友就好。”
话说回来,债多不愁,无所谓是来了一个还是两个。
她算了算日子,过几天就是国庆,也许趁着放假的时候她能去苏州躲一躲……
在等待假期的这段时间,屠鹭先把一个贵夫人的订单做了,因此手上有了一点余钱。
工作室的规模太小,如果以后再招人这样的小公寓是不行的,况且已经被陆章发现也许也会被别人发现,她必须要另谋住处。
手头宽松就体现在衣食住行上,屠鹭觉得自己在正常范围内花销,但在别人看来她的这些钱来路可不怎么正当。
向薇还在气上次程晨因为屠鹭凶她的事,这几天少不了对向海棠抱怨。向海棠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好好学习,也报一个设计班,好好提高自己不要因为这些事耽误了学业。
待白仲英过来,两人腻在一起,她摸着白仲英的胸膛,忍不住道:“英哥,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讲。”
“跟我有什么见外的。”白仲英因此寿宴的事出了大丑,还被母亲骂得狗血淋头,因此这几天没少找向海棠的安慰:“你说吧。”
向海棠起身:“事先说明,我这可不是告状啊。实在是薇薇太担心了,没处说才悄悄告诉我的。”
说完,她小声地说了几句话,白仲英的眉头立刻就皱起来:“鹭鹭?不可能啊。我查过她周围的人,除了吕丽丽没有什么有钱人和她接触,更何况前几天我还因为她和不三不四的男人在一起的事吵过架。”
向海棠脸色微变,顶着白仲英的目光突然想到什么,试探地道:“如果不是她的朋友,也许可能是亲戚呢?”
“她能有什么亲戚。除了白家,就是一个死去的……”
白仲英也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
在去苏州的前一天,白仲英又找上门来。
坐进车,屠鹭开门见山:“您找我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白仲英抽了一根烟,一脸复杂地看向屠鹭:“鹭鹭,上次你给你奶奶的画,我收到了,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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