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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公主懊恼极了。
青荷笑着逗趣儿：“楚太医要是知道殿下是因为他才如此憔悴，肯定会感动的。”
红萸手脚麻利地帮公主又整理了一下发鬓发钗，嘴上啐道：“男人的感动有什么用，还是咱们自己的身体最要紧！”
对于公主如此表现，红萸是既心疼又无奈。
红萸已经二十年华，加上本来就是家中长姐，心思早熟，并不如何看重男女之情。
所以对于十六岁的公主为了个地位卑微的太医就如此折腾自己，红萸是不能理解，也很不赞同的。
然而还是那句话，尊卑有别，红萸平时是并不会对此多加妄言的。
今日借着啐青荷的机会多说了这么一句，也不过是因为一时半会儿给忙晕了头脑。
十三公主也不是傻的，早就知道红萸的想法，此时也明白这句话是说给她听的。
十三公主笑了笑没说话，心下无奈。
大概在别人看来，她就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可心里那股不由自主被那人主宰了喜怒哀乐的感觉，却无法言说。
如果那人总做些伤她心的事也就罢了，譬如说春华殿里那青梅竹马的吴昭仪，可谁料他却对她越来越好了，就连青梅也冷淡了下来，只对她一个人特别。
这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花季少女来说，简直就是最致命的。
这里思绪万千，洗漱更衣后的楚凌霄也已经站在了芳菲宫阙外等候公主的召见。
未多时，里面出来个二等宫女，笑盈盈地迎了楚凌霄往里面去，一路上忍不住偷偷打量楚凌霄。
今日楚凌霄难得一见地没有在宫里穿太医院官服，而是着一身福海公公派人送来的月白儒服。
虽然没有官服宽宽的腰带勒出他劲瘦的腰，宽松的细带外袍被风一鼓，反而越发衬托出楚凌霄身上那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当得是风度翩翩气质邈邈。
楚凌霄自是察觉到了小宫女的打量，并不当回事，只安静地跟着入了宫门。
双方都是未婚男女，自是不好在室内相见，所以小宫女直接把楚凌霄引到了一处小花园内的凉亭中。
现下也已是夏日，虽没到炎热的程度，却有已经有了夏日的感觉。
好在凉亭旁就有曲折环绕的小河，又有茂密的树木花草，阵阵带着花香的微风拂过，这里倒也称得上凉爽舒适。
楚凌霄刚打量完四周，十三公主就带着青荷红萸脚步匆匆地过来了。
隔着一段距离，青荷就拉着红萸站住了脚，笑嘻嘻地凑过去说了句什么。
红萸不赞同地瞪了她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二人就站在小径那头，既能看见凉亭里的公主跟楚凌霄，又听不清那边的说话声。
楚凌霄脸上端着浅笑，率先给十三公主请安，等得到十三公主软软地回应后，就不由微微蹙眉。
十三公主正是欢喜得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楚凌霄就问到：“公主可是身体有所不适？”
对女子的妆容，长年累月都是小厮剑童伺候的楚凌霄并不了解，只是单纯觉得今天十三公主脸上有些不自然。
十三公主没想到对方除了行礼，第一句话竟是问这个，傻乎乎地愣了愣，然后下意识地掩饰：“没、没有啊。”
这慌乱躲避的眼神，哪里像她平时恨不得与他对视到天荒地老的样子。
楚凌霄不再言语，想了想，突兀地道了声“公主请恕罪”，不等十三公主回应，就上前一步，把住对方的手腕。
突然被心上人握住手腕，十三公主倒抽一口冷气，瞪圆了杏眼，整个人都傻了似的僵在那里，热气直冲脑门，哪里还想得到对方是想要干什么。
楚凌霄一手在下，托着手腕，一手二指搭脉，静心感悟片刻，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殿下怎地最近几日都没有好好吃饭睡觉？”
说完，忽然想到了原因，楚凌霄闭口，不再询问。
放开对方手腕，楚凌霄去凉亭外，请青荷跟红萸去准备碗简单的米粥来，再泡一盏暖胃的药茶。
青荷跟红萸本就担心公主的身体，听楚凌霄如此请求，当即明白是楚太医发现了公主身体状况，一时间感激都还来不及，哪里在意自己被对方吩咐指挥的不妥。
凉亭里原本准备的点心茶水都迅速地撤了下去，米粥跟药茶飞快地送上来。
十三公主都还没跟心上人多说一句话，就看见这般迅速的变化，明白是自己露馅儿了。
正是心情忐忑，担心楚凌霄觉得她傻，心里看不起她的时候，楚凌霄见傻鸟还是一副傻兮兮的样子，不由叹气：“殿下，手上可有力气？是否要微臣帮忙？”
说是问，楚凌霄双手却已经捧起粥碗，坐到了十三公主旁边的木凳上。
从语言跟动作上终于理解对方所谓的“帮忙”是什么意思的十三公主：“！！！”
如果不是尚且勉强记得矜持，十三公主都要主动表示“要要要”了。
饶是如此，喝完楚凌霄送到嘴畔的一勺粥后，十三公主还是忍不住笑成了太阳花。
这朵太阳花的太阳就是楚凌霄，喝一口粥就抬眸满眼雀跃地看他一眼，然后红着脸飞快地垂下眼帘。
动作生疏地喂完粥，楚凌霄只觉得傻鸟的眼睫毛很好看。
不浓密，但是足够长且卷翘，像花丛中翩芊的蝴蝶。一口一口寡淡的米粥吃下肚，十三公主只觉得里面都沁透了蜜，好吃得不得了。
等到吃完的时候，十三公主还很是失望地看了一眼粥碗，暗道青荷怎地不拿个大钵。
楚凌霄放下粥碗，等了片刻，又给她捧上温度刚刚好的药茶。
原本楚凌霄的意思是递过去，让她自己接过的，然而十三公主却特意埋低头，凑过去就着楚凌霄的手喝了一口。
喝完了，还一脸美滋滋地抬头看他。楚凌霄终于没憋住，笑了出来。
十三公主一脸莫名茫然，甚至还抬手摸了摸脸，怀疑是不是自己脸上的妆弄花了：“怎、怎么了？”
楚凌霄别开脸，摇头，“没什么，就是这茶，恐怕需要殿下自己端着喝了，药茶不可一口气全部喝完，需得慢饮。”
如今已得了赐婚的圣旨，楚凌霄倒是不介意再喂她喝盏茶，只是担心自己捧着喂她，怕是这只傻鸟要一口一口全部给喝个干净，连口气都不带歇的。
这样傻乎乎好欺负的样子，看得楚凌霄有点手痒。
想到这里，楚凌霄注视着十三公主的眼神变了变，等娶回家了，就可以随便欺负了吧。
到时候一定十分有趣。
十三公主终于回过神来，脸上嗖一下就红透了，厚厚地一层粉都遮挡不住的红。
“哦，我就是，刚才就是想尝一口！”
十三公主手忙脚乱地接过茶盏，不小心碰到了楚凌霄的手，又是一阵心慌意乱。
楚凌霄问：“那殿下觉得，味道如何？”
十三公主捧着茶盏迷迷糊糊又喝了一口，认真地尝了尝，不确定地说：“很甜？”
楚凌霄不再忍耐，笑出了声。
第11章 【太医11】赐婚圣旨
这还是十三公主第一次看见总是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楚太医笑得如此张扬洒脱，虽然笑的原因是她闹了笑话，可十三公主还是觉得好开心啊。
毕竟，楚太医是因为她才这么敞怀大笑的。
十三公主看着楚凌霄，美滋滋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将微苦发涩的药茶抿完。
楚凌霄没有在芳菲宫阙这边呆多久，看十三公主傻兮兮地喝了药茶，又闲聊几句，这就起身告辞离开了。
十三公主很是不舍，眼巴巴望着他：“不能再坐一会儿吗？”
楚凌霄笑着摇头，一双眼眸带着真切笑意凝视着她：“今日恐怕不行，还有更重要的事暂且要去做完。”
赐婚圣旨，总是要回去正儿八经焚香跪拜着接一下的。
十三公主只觉得他的眼神看得人心慌意乱，可转而一想，面前这个是楚太医呀，哪一次跟他在一起，自己不是心里砰砰乱跳脑袋晕乎乎的？
“是、是什么更重要的事呀？”
大概是今日相处得太愉快和谐了，对方又大笑了一回，十三公主发现自己更贪心了，竟然想要得寸进尺地打探对方更多的事。
楚凌霄看着她，脸上的笑渐渐收敛，最后轻声道：“关于你我的终生大事。”
说罢，不再多言，拱手一弓腰，行礼后就转身离开了。
只留十三公主呆愣在原地。
等到青荷跟红萸都过来了，十三公主才眨巴眨巴眼，倏尔扭头，看看青荷，又看看红萸，结结巴巴问：“刚、刚才楚楚太医说了什么？”
青荷满脑袋问号：“啊？可是公主，刚才就你跟楚太医两个人在这里说话呀，婢子们哪里听得见？”
十三公主有点失望地“哦”了一声，喃喃道：“我真不知羞，竟然……”
竟然就站了一小会儿的功夫，就做了个白日梦。
青荷跟红萸对视一眼，满脸茫然，只能看着公主奇奇怪怪地红了脸，然后用手绢把整张脸都遮住，懊恼地直转圈。
青荷&红萸：公主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楚凌霄自是不知道因为当时感觉太飘忽了，自己难得没有故意逗人而说的真话被十三公主当成了白日梦。
回到家里，此时已是下午申时末。
楚凌霄在院子里歇息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宫中太医院下值的时候。
因听闻多日未归家的楚凌霄回来了，楚老太医很是匆忙地赶了回来，医馆那边，楚祖父也提前回了家。
正堂内，楚祖父关切地问：“青云，这几日过得如何？”
楚凌霄自是表示自己过得很好。
楚老太医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正所谓伴君如伴虎，你一个人在那里势单力薄福，如何就能过得很好了！”
楚老太医还是有点气闷，觉得儿子太过大胆。
楚老太医少年时丧母，壮年时又丧妻，之后也没有再娶的心思，一辈子就这么两个至亲之人。
比起楚祖父，楚老太医更偏重于一家子安安生生过日子。
楚凌霄与楚祖父相视一眼，都有些好笑地看着生闷气发小脾气的父亲/儿子。
在两位家人面前，楚凌霄也没过多隐瞒，至少只隐瞒了养生汤的具体功效以及皇帝的渴求，其他的都说了。
包括皇帝已经写下赐婚圣旨的事。
楚祖父捋着胡须看了孙子一眼，眼底有些疑惑，因为他总觉得孙子对安宁公主，并不见得如何用情至深。
不过既然对方已经下定决心，楚祖父也就掩下这点疑惑不提，认真地叮嘱：“既然你钟意安宁公主，以后就收收心，好好对待公主。”
楚凌霄明白楚祖父话里未点名的意思，当即起身，恭敬地应下了。
楚老太医想得就比较简单了，有些苦恼：“你真就如此中意公主？尚公主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不说以后你要住去公主府，一切都由公主那边做主，跟入赘似的……”
楚老太医是从没想过自己儿子跟隔壁那早就入宫的庶女吴似锦能有什么。
在宫里，原本的楚凌霄能跟吴似锦勾搭到一起，自是双方都做好了保密措施，也就时刻关注着心上人的十三公主能察觉到一二分不对劲，即便是说出去，也是要被人说成拈酸吃醋，想太多了。
便是楚祖父，也是从别的地方略知了一二，因此有了刚才那样的说法。
楚老太医絮絮叨叨，开始各种担忧起来，总觉得儿媳妇太尊贵了，夫妻相处中，自己儿子肯定要吃亏受委屈。
不过既然陛下的赐婚圣旨都写下了，楚老太医也就是嘴上念叨念叨，很快就转了话题，开始焦心起他们家也没个掌事妇人，到时候该如何安排宾客宴席。
楚祖父就笑盈盈地听着，楚凌霄本以为也不关自己的事，可抵不住父亲念叨完了就拿一个个问题来问他，搞得楚凌霄都有些头大。
他是从来没有处理过这种琐碎内务的，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要来操心这些事，哪里能拿出什么章程。
幸好，没多久，外面家丁就风风火火跑来禀报，说是宫里来人了。
楚凌霄如蒙大赦，赶紧起身：“祖父，父亲，应当是宣旨的人来了。”
祖孙三人自是忙整理好衣衫发冠，联袂前往门口。
到得大门口，附近已经有人远远地张望了。
胖乎乎圆润润的福海公公带着干儿子小太监正安然自若地站在门口，与守门的老孙亲切地说着话。
看见楚凌霄等人来了，福海公公笑得更真诚了，“哟，楚老太也，楚老太医，都在家呢？”
这就是废话了，只因福海公公出来宣旨，本就是刻意选在了这二位也在家中的此时才来的，为的就是给楚凌霄卖个好。
亲眼见证了试药的两个老头子在养生汤的滋养下日渐年轻健壮，便是福海公公一个阉人，也不由生了那点子心思。
皇帝也挺喜欢福海伺候的，自是不介意让他也跟着受益，也好长长久久地继续伺候在左右。
楚祖父带头，双方自是一番见礼寒暄。
等到楚家这边摆好了香火供台，福海公公挺直了腰杆，拔高了嗓子，喊道：“请楚家接陛下圣旨吧！”
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格外具有穿透力，附近暗中围观的人都听了个清楚，登时一惊：嚯！楚家那一屋子太医，是得了什么好事，竟是陛下的圣旨！
这边，楚凌霄三人已经带着奴仆家丁齐齐跪下。
福海公公身边的小太监连忙弓腰埋头侧身避开，只留福海公公抬头挺胸站在正前方，拉开明黄绣金龙的圣旨，高声诵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楚氏凌霄，温文尔雅，孝悌有佳，德才兼备，品貌出众，朕心甚悦。今有朕之掌上明珠十三公主已及笄......”
虽然圣旨内容简单，可单单是直白地赞美楚凌霄的词语就有好几个。
这样就已经足够表示皇帝对楚凌霄这个女婿的满意程度了。
接旨之后，楚家自是挽留福海公公二人，两方又是其乐融融一番推辞客套。
最后，福海公公急着回宫向陛下回禀差事，楚家三人齐齐上前，亲送二人上了马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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