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秦墨这种重度厌食症患者来说,那种香得发腻的味道,不仅没办法对他起到激励的作用,反而惹得他差点吐出来,身体更难受了。
陶然却有了主意,“别跑了,不就是吃的嘛?有什么了不起。”拉着秦墨的手就往山腰那里走。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好像都定格了。
周围的场景变得扭曲、抽象,无论如何也攀爬不完的山路,像是旧时代奴隶主一样折磨人的节目组成员,全都变成了一团有一团的色彩块。
他唯一能感知到的,就是那一只握着他的手,明明那样纤细柔软,却拉着他一路奔逃,逃离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直到许久以后,他才后知后觉,这是他第一次牵女孩子的手。
他的脸色一下子烫了起来,就像有火在烧着。
他十五岁了,已经到了知道男女之事的年纪,总是不经意间听到班里有人议论,谁和谁是一对,谁又对谁有意思。
他胖乎乎的身体变得僵硬,走路也开始同手同脚起来。
就在他脑海里刚刚闪过这些念头的时候,陶然松开了他的手。
他的掌心空了,心也空落落的。
他甚至难以理解那种力量。
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女孩,只是简简单单地一个动作,就能操控我的心?
让我像是在坐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
可他一点也不排斥,甚至恨不得成为她手里的一只提线木偶,完全由她掌控他所有的情绪。
第25章 变形计
陶然让秦墨坐在一块平滑的大石块上休息,她自己则是挖来两颗土豆,还生起了火。
土豆用荷叶包着,外面裹了泥层,在火堆里烤熟。扒开皮以后,软软糯糯的土豆,混合着荷叶的清甜,好吃到让人眉毛都掉下来。
副导演突然觉得自己手里凉掉的烧鸡一点也不香了。
就连秦墨都吃了大半颗。
摄像师:“这是投机取巧,我都拍着呢,后期剪辑有他好受的。”
不就是耗着吗?谁怕谁啊。
陶然能解决早饭,也能解决午饭。
关于如何在野外捕获小动物,并且吃掉它们的尸体,陶然的脑子里就像是存着一个庞大的数据库。
据系统所说:“这都是你在前一个任务世界获得的技能。”
最后还是节目组的人先受不了:“算了,反正今天的素材也拍够了,先回去吧。”
这山里的蛇、蚁、蚊、虫可够他们喝一壶了,他们又不是陶然那样的野外生活小能手,随便摘下几棵草就能防蚊防虫。
更吊诡的是,他们想跟着陶然有样学样,明明用的是同一种草啊,怎么反而招过来更多蚊子?
陶然在心里暗笑,这里面的搭配玄乎着呢,有点像是中药里面君臣佐使的概念,量多量少、谁主谁次,有很多讲究,哪是那么容易模仿的。
接下来的几天,陶然用实际行动展示了,什么叫非暴力不合作。
你们接着耍你们的横,我就当野炊了呗。
她出门前连做饭工具都提前带好了,就装在包里背着。
节目组似乎拿她没什么办法,表面上相安无事。
这天下午,有几位老太太来找于老太太打麻将。
她们的赌本很小,一局一毛钱,纯粹是当个打发时间的消遣。
麻将桌支在了老槐树下,陶然和秦墨就去北屋写作业了。
中间还有几个七八岁的小孩子,闹闹腾腾地来找奶奶要钱,想要买零食吃。
有个暴脾气的老奶奶,骂了他们几句:“一边玩去,正在赢钱的兴口上呢,你一要钱,就把我的财神爷给拐走了。”
陶然出去了一趟,让那些孩子小声点,免得吵到秦墨学习。
西斜的太阳把明亮的天际染成灰蓝色的时候,麻将桌也散场了。
于老太太到菜地里摘菜,准备做晚饭。
秦墨抱着一摞书回东屋。
摄像师也从北屋跟着他到了东屋。
陶然才刚刚在院子里伸了一个懒腰,就听到东屋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好像是秦墨在翻箱倒柜地寻找什么。
她问了一句:“怎么了?”没有人回答。
她走进东屋,只见整间屋子就像是遭了贼一样,衣柜的门大开着,里面的东西被翻的七零八落。
这间房间原本是男主于青松住的,虽然陈设很简陋,但干净得就像是军队里的样板间一样,被子叠的比豆腐块还整齐。
冷不丁看到它乱成这副模样,陶然简直都要以为自己走错了。
秦墨还在抖落床上的被子,“没有、没有、还是没有!”他的神色十分慌张,眉宇间还有一股狠戾隐现,“怎么会突然找不到了呢?”
摄像师围着他一个劲儿地猛拍,生怕错过任何一个镜头。
副导演摊了摊手:“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
就连陶然都喊不住秦墨,他完全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无法和人正常地交流。
其实这才像是秦墨的常态。
如果没有陶然的加入,他在这一期的《变形计》里,呈现出来的就是这样的形象。
大多数时候都沉默着,似乎是不屑和人交流;偶尔会突然像是一根紧绷到要断掉的琴弦,给人的感觉神经兮兮的。
节目组的人都在说风凉话:“八成是他又想折腾人了。”
陶然却知道,事出必然有因。
在东屋找不到,秦墨冲进了北屋。
陶然并不指责秦墨,反而是和他一起在房间里翻找,轻声细语地问:“丢了什么呀?”
或许是她的声音太温柔了,也或许是秦墨现在太无助了,他就像是被万年不化的冰川包围着,而她如同春日的耀光一样,融化了那些冰墙,春水裹着碎裂的冰块,缓缓地流过他的心河。
秦墨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发抖:“一个玩偶,布老虎,我妈妈给我做的,她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他从没有叫过继母妈妈,他认可的妈妈,只有早早过世的生母。
有的人难过的时候,会哭得很大声,换取别人的安慰。秦墨却越是难过,就越是沉默,也会变得强硬。
但其实那只是伪装出来的,剥开看似坚硬无比的蛋壳,里面是水一样柔软的蛋液。
陶然心疼极了。
她能感觉到,这件事对于秦墨来说,像是天都塌了一样。
可秦墨的痛苦太压抑了,到底是怎么样的经历,才会让一个人连“疼”都不会表达。
一般的小孩子会哭,是知道哭了就有人关心。秦墨呢?在他很小的时候,一定也哭过吧?可哭干了眼泪,都没人理他。
所以他才养成了这种在外人眼里十分古怪的性子。
家里被翻了一个底朝天,还是没找到。
于老太太一回来就吓了一跳:“这是作什么孽呢?”
陶然解释道:“秦墨丢东西了,很宝贵。”她怕说的轻了,老人家不重视。
一听说很宝贵,于老太太第一反应就是值钱,怕不是遭了谁惦记吧?
她最知道村子里的情况,可不是越穷越纯朴,而是穷山恶水多刁民,连地里的玉米都有人偷,更别提是这城里来的孩子带来的值钱东西了。
“我想想今天都有谁来过咱家。”于老太太带着他们,一家一家地找过去。
才找到第三家,就看到小宝怀里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布老虎,秦墨一个箭步冲上去,把那只玩偶抢了回来。
小宝“哇”地一声哭了。
一个黑黑壮壮的男人冲出来:“谁欺负我儿子?”
于老太太掐着腰:“你家小宝才多大,就来我家偷东西?”
这要是别人,男人肯定要骂回去,但对方是个老人家,他再横也得认怂,对着儿子的屁股一顿揍,“让你不懂事!”
小宝哭得更凶了,鼻涕混着眼泪流了一地,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爸爸捂住了嘴。
找回那只布老虎以后,秦墨的情绪彻底被安抚下来了,又恢复了之前的腼腆,“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回去收拾家里。”
于老太太帮他找出来一把锁:“你以后不在东屋,就把东屋的门锁上吧。”
不过她盯着那个布老虎看了好久,都看不出来哪里值钱了,还把陶然叫到一边问:“真的很值钱吗?我也能缝啊。”
陶然扑哧一笑,老太太真有意思。
她和老太太解释了秦墨家里的事,这只布老虎珍贵在于它的意义。
于老太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秦墨也生出几分怜惜,“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小胖命挺苦的。”
第26章 变形计
某天晚上, 家里突然有一位客人造访。
那是节目组搬来的救兵, 专门来治陶然的, 男主的舅舅,本来应该陪男主一起,住在大城市。
这个大舅吧, 很有几分市井之人的油滑,惯爱贪小便宜。
他见外甥要住进大别墅,也想跟着吃香的、喝辣的,就说不放心孩子的安全,厚着脸皮跟着去了。
不管是反派的后妈, 还是节目组, 肯定得把他安排的妥妥当当, 他住了好久的大酒店, 别提有多舒坦了。
可惜家里这丫头不安生, 还得麻烦他跑这一趟。
他一进门,就劈头盖脸地一通质问:“你这死丫头,到底怎么回事啊?我走之前不是都交代好了吗?那胖子家里出了大钱,让咱们和节目组一起好好折腾他一顿,你为什么处处护着他?”
他审视着陶然,眼神带着几分锐利,他很了解这个外甥女, 如果说外甥像姐姐正直得一根筋,那么外甥女就像他一样好逸恶劳。
于绵绵平常最爱俏,心思也全都花在打扮上面, 以前央求了自己好久,给她买了一个粉色的发卡,走到哪都戴在头上,甚至还因为戴着它去别家的葬礼上,惹得主人不快。
可她现在泼墨一样的长发自然地披散,没有戴那个发卡,一张小脸素净,不施粉黛。
她向来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可如今却亭亭玉立,体态竟然比他在大城市里见到的贵妇人,还要更加优美。
在陆云昊的高压下,陶然毕竟学了那么久世家贵女的礼仪,后来又是摄政王妃、天子义母,言行举止都贵不可言。
她在大成王朝待了太久,就算没了那些记忆,可那些经久形成的习惯,早就自然而然地融入到了她日常的生活里。
于老太太老眼昏花,注意不到这些细节。
节目组的人见识过男主于青松是何等的令人惊艳,只以为这一家子家教特别好,所以哥哥和妹妹都格外出挑。
可大舅几天没见她,冷不丁地回来,忽然发现她陌生得就像是另一个人,再联系到节目组说的那些,压根不像是外甥女能干出来的事。
外面阴风阵阵,似乎有鬼哭狼嚎。
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脑海里忽然充斥着一大堆乡野怪谈,“该不会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披了我外甥女的画皮吧?”
“嘀嘀嘀……”系统发出一阵刺耳的警告音,“宿主,他怀疑你不是原主了,如果他找了村子里的神婆过来尝试,会把你从这具身体里驱逐出去的。”
陶然:“???”
“有没有搞错,你作为一个怨念系统,这么没排面的吗?你可是系统啊、系统啊!不是都很牛逼的吗?随便一个神婆就能把我驱逐出去?而且这么重要的设定,你怎么没有早点告诉我啊摔!”
系统:“对不起啊,我又忘了。”
陶然的关注点在于:“什么叫又?难道你在上一个任务世界已经坑过我一次了?”
系统:tat
陶然:“狗比系统,我鲨了你!”
不管她事后怎么拿系统泄愤,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把大舅应付过去,让他打消疑心。
陶然很快想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她模仿着原主的语气,“舅舅,你是不是傻啊?金山银山都搬进家里了,还在外面捡别人施舍的那几毛钱。
你要是我,你会怎么选?是听舅舅的话,帮着后妈踩秦墨,最后落几件新衣服;还是想办法搭上秦墨,嫁给他当一个有钱人家的太太?”
大舅人是挺坏的,不过脑容量不太够,智商很一般,要不是陶然点拨,根本就想不到这一层。
可一旦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一切都豁然开朗,“二丫,我还当你转了性子,原来是有这样的打算!妙啊,不过你确定这件事能成吗?那秦墨性格古里古怪的,万一他……”
他话还没说完,门就被人推开了,秦墨走了进来,“我愿意。”
陶然:“!”
这小子怎么在门外,他到底偷听了多少?
秦墨本来是来找陶然还东西的,就见到了怒气冲冲的大舅,他有些担心陶然,就站在门外没有走。
院子里没有开灯,他站的位置本来就比较隐蔽,再加上大舅心里有事,压根没注意到他。
如果是别人,肯定会因为陶然的话而愤怒。
“我以为你是真心对我好,所以把你当朋友,结果你只是想利用我当豪门阔太太?”
可是秦墨不一样,一来是因为,他对别人的恶意感知太清晰了
第27章 变形计
网友们:“有的人虽然出身不好, 品行却像莲花那样高洁, 一有学习的机会, 就恨不得像一块海绵一样,竭尽所能地吸收所有的知识;再对比一下有的人,住豪宅、吃山珍海味、每天上下学都有豪车接送, 却像老鼠一样叫人恶心。”
“说真的,我也追了这么多期《变形计》,之前那些刺头表现的再怎么坏,到节目末期,或多或少会有点变好的迹象, 这小胖子是从头坏到尾啊!”
“啊啊啊啊, 他欺负小姐姐那里, 把我看得气死了!这么可爱的小姐姐, 正常人保护还来不及呢, 他怎么能那么恶劣地把她推在地上?”
还有曜日中学的学生,匿名发帖子,故意在网上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晒出了秦墨全班倒数的成绩,“他不一直都那样吗?仗着家境好欺负同学。”
于青松和秦墨同时火了,一个有多么被人欣赏,另一个就有多么令人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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