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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慢点儿跑，小心脚下边儿！”林平安看得是心惊胆战的，尤其是小江，抱着瑚瑚还跑那么快。
四个小孩儿到跟前，小江把瑚瑚放下来，“爷！黑夜儿吃啥啊？”
一个个都仰着小脸，眼睛里全是对美食的期盼。
“肉！”林平安做了个口型，被四个小孩儿看到，对视一眼，激动得不得了。
林平安领着四个娃娃向院里走，“先把手洗干净，把脸也洗洗，瞅瞅你们，都成了大花猫了！”
林江先给三个弟弟妹妹倒了水，看着他们洗干净，才自己清洗。
这时林平安从屋里走出来，手上拿着四块糖，“给，这是今儿爷爷去县城供销社买的，你们留着吃，但不能一下子全吃完喽。你们隔着糖纸，把糖砸碎了，馋了就捏一小块儿。吃糖多了长虫牙知不知道，虫子会把你的牙齿全吃了，这样你们就跟那些没牙的老头老太太一样，吃不了肉，只能喝稀米粥。”
林瑚‘啪’一声捂住嘴，“敷敷才不是没牙的娃娃！”
林平安听得是一激灵，赶紧让林瑚撒开手，“哎呦，你咋用这么大力啊，又不是打架。来来，让爷爷看看红了没？疼不？”
林瑚摇摇头，“不疼！”
林河摸了摸自己妹妹的脸蛋，见确实没红，这才松了口气，“小傻子！”
林瑚嘟着嘴瞪他，往后撅着屁股大声反驳，“小河才是小傻子，瑚瑚不是小傻子！”
瞅瞅这控诉的语气和眼神，以后肯定也是个惹不起的小辣椒。
林平安将糖一一分到几个娃娃手中，“记住，糖不能多吃，这次分完，下次吃糖就只能等过年的时候了。”
分到林江的时候，林平安想起什么，“小江，张开嘴让爷爷看看，你前几天说有个牙忽悠了，现在呢？”
林江听话地张开嘴，“啊——爷爷，那个牙掉了。”
林平安把糖收回来，“你正换牙呢，就不能吃糖了，等牙换好了才能吃。”
林江顿时肩膀就塌下来，整个人无精打采的，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他爷爷手上的糖果。那还是裹着糖纸的糖，比一般的糖果要贵，肯定特别好吃来着。
就是他不能吃。
林瑚可怜地看了一眼大哥哥，把那颗藏在兜里的糖拿出来，手伸到林江跟前，“给！”
林平安失笑，这咋弄得跟不让林江吃饭似的。
“行了，你的留着自己吃，你哥现在是啥糖都不能吃。”林平安摸着林江的头道，“不让你吃糖是为你好，你正换牙，吃糖容易坏牙。咱家又不是以后不买糖了，等你换好了牙，随时都可以吃。”
林江重重点头，“我知道，爷爷！我一定听话！”
等林平安走开，他又转头对林瑚道，“瑚瑚，你留着自己吃，哥哥是大人了，大人不爱吃糖。”
实际上能听到这话的林平安，沉默一瞬，诧异地看了一眼他这个大孙子，脸皮咋那么厚呢？！
几个孩子刚拿到糖，都放在手心里捧着舍不得吃，此时蹲在地上不知道在说啥。
林建业去河边，找到他们家洗衣服的地方，眼看着没剩多少，他就等着人洗完了。
颜希月腾出手来，走到林建业跟前，“你咋来了？你爹回来了？”
“嗯，我爹担心娘你，就让我过来看看。”林建业笑道，他爹娘的感情真好。
“晚上你二伯二伯娘带着萍萍他们过来吃饭，你到时候试探试探，萍萍那个知青丈夫，心里咋想的？”颜希月此时提这个不是没有道理，就隔壁红日大队，秋收后有一个回家探亲的，探了快一个月了都没回来。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就留在城里了。
“娘，我看赵青不是那种人。”林建业思索了一下，说道，“他之所以会下乡，是他那个后妈在背后鼓捣的，把他爷爷留给他的工作占了，被他那个弟弟顶了。这几年，我听我二伯说，他就没回去过。你也知道，我二伯就是大队长，他们什么关系，要是赵青想回家探亲，我二伯肯定要答应的。但他连提就没提过，而且这几年，他对萍萍也挺好。”
“不成，这都是你从你二伯那里听来的。”颜希月摇头，“你二伯就算是咱大队的队长，见人见得多，但难保不会被骗。你不一样，你是从部队里出来的，天然就对赵青有个暗示，你不好惹。这样，你跟他好好谈谈，看看他是个啥意思。你别不放在心上，萍萍好歹是你妹妹呢，知道不？”
林建业还能咋办，只能点头，“我晚上找他说说，我觉着是有九八他不会回去的。”
厨房里，林平安的馒头蒸好起锅的时候，颜希月带着人回来了。
老大老二他们去后院晒被单，后院专门种了两棵树，树中间抻了条线，平时晒衣服都在这上面。
“快快，老婆子，锅里馒头起了正好有热水，你过来烫烫手，晚上再弄盆热水泡脚。”林平安一听见动静就从厨房里出来，拉着颜希月就进了厨房，倒了盆热水又兑了点凉水，他试着温度差不多才给颜希月端过去，“你在这儿先泡着，我去炒个鸡蛋白菜，马上就好。”
“老林，晚上咱二哥二嫂带着萍萍一家过来，你多炒几个菜。”颜希月道。
“嘿，正好我馒头蒸得多，估计再添他们几口，正好吃光。”林平安想了想，“不然我炒个萝卜条吧，我记着咱地窖里还有年初收的萝卜呢。鸡蛋得多打两个，白菜还得去后院薅两把。”说着，他又想起还有个小娃娃，“小颜，你说我是不是得弄碗米汤，到时候给那娃娃吃。”
“弄吧，我看二嫂他们家也没买过奶粉，应该是预计着让这孩子吃米汤。”
“奶粉？这时候真是不好弄，别说奶粉，麦乳精都不好弄。不过，我今天弄到一罐。”这个意思自然是指从交易器上买来的，林平安想了想，“你说，要不咱把这罐麦乳精给了萍萍吧，小娃娃总是吃米汤，营养跟不上。”
“你给吧，反正咱家又不是刚需。咱家的孩子平时吃饭就行，补营养来个鸡蛋来炖肉，大人又用不着。”颜希月把手翻了个个，说道。
“那成，下回，下回我去县城再弄回来一罐。”林平安说着，去了隔壁地窖拿萝卜。
第35章 七零老夫老妻34
拿萝卜的时候, 林平安突然馋了，他跟颜希月道，“咱今儿秋天自留地种的萝卜, 我得挑一半出来做成萝卜条, 等下一年咱吃萝卜条猪肉渣包子。”
颜希月温手的动作一顿，控诉的眼神飘过去，“你现在说这个干啥，又吃不上，你诚心馋我是吧？”
林平安委委屈屈, “我也馋。”
“要不咱明晚上不吃饺子了，改吃包子？”颜希月说完又摇摇头，“咱一没韭菜二没萝卜条的, 还是做饺子吧。”
包子得有味儿才好吃，饺子咋做都好吃。
“你说我干啥这时候提包子啊？”林平安后悔, 于是他切萝卜的时候切得案板‘当当’响。
外边院子里突然出现动静儿, 接着就是人说话的声音，颜希月透过窗户缝朝外看了一眼，依稀能看到她二嫂一家，“平安，我手泡好了。二嫂跟萍萍她们来了, 我去外面招呼着, 你赶紧把菜弄完, 咱立马就吃饭吧。”
“行, 马上就好。”林平安把菜切好，就等下锅了。
颜希月用手绢擦了擦手，出门去迎人了。
林建业看到他娘给他的眼色，自觉把赵青单独叫走到他屋里。
“先坐, 咱一会儿就开饭。”林建业把炕桌上摆设的书给收拾起来，让赵青坐下。
赵青带着个眼镜，留着平头，青褂子黑裤子黑布鞋，收拾得干净妥帖。即便在乡下大队待了这么多年，皮肤依旧白生生的，要是在古代，那就是个妥妥的书生模样。放在这会儿，称得上一句清秀，看着就和地里刨食的不是一路人。
难怪他娘这么担心赵青会扔下他萍萍妹子回城里！
林建业偷摸打量赵青的时候，发现他的视线总会时不时落在他的那些书上，似乎他对那些很感兴趣。
于是他随手拿了一本，看了一眼封皮，是一本诗集，“听说青弟你喜欢看书，这本书我看完了，你要看吗？”
赵青顿时一脸不敢相信，无措地搓了搓手，想拿又不敢拿，“建业哥，你……我一定抓紧时间看完，不耽误你学习。”
“拿去，慢慢看，读书还是细嚼慢咽得好。”林建业把书塞到赵青手里，只见他小心将书拿在手里，用手抹拉一下封面让书页变展妥，然后才慢慢翻开里页，目光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即便是封面后内页也不漏掉。
林建业咳嗽一声，换回赵青的注意，“建业哥，你放心，我一定悉心保管好这本诗集。”
“嗯，我相信。”林建业试图旁敲侧击他娘让他问得那些话，“青弟啊，我听我二伯说，你自打来了红星大队，就没回去探过亲？这都多少年了，你爹娘难道不想你吗？”
赵青抿着嘴，紧锁眉头，“建业哥，我早就和家里断了亲，往后跟他们是两家人了，不用回去。”
林建业只知道赵青和家里关系不大好，倒是不知道他已经和那边儿断亲了，这算是戳中人家的伤心事儿了。
“没事没事，你还有咱家呢！你和萍萍好好过，以后就跟咱这边儿来往就成。”林建业也不知道说个啥，只能这样干巴巴劝慰。
赵青认真点头，“嗯，我跟萍萍和玉米以后才是一家人，和咱们林家才是一家人。”说完这话，赵青复又低下头看书。
林建业瞅着，他娘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不管咋看，赵青都不是那种忘恩负义抛妻弃子的人啊。
趁赵青看书的功夫，林建业来回看他，心说，要不然就开门见山的问他。
“那个，青弟啊，你听说那件事了没？”想了想，林建业还是问不出来，只能旁敲侧击。
赵青茫然抬头，“什么事儿啊？”
“就是红日大队，前儿个日子秋收后，他们大队有个知青回老家探亲了，后来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就留在家里了。”
说这话的时候，林建业紧盯着赵青的表情，见他皱眉不悦，心里一个咯噔，莫不是他也……
“我听说了！”就见赵青气愤地拍着炕褥子，“那个知青和红日大队的一个姑娘都结婚了，还有了两个孩子，看着情况，他是不打算回来了，也没想着要接母子去城里。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连妻儿都不要了！他也不想想，以后这母子三人在红星大队可怎么活？！”
林建业：……
他掏了掏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真这样想的？”他不相信地又问了句。
赵青这才反应过来，他建业哥跟他说这事儿是啥意思，“建业哥，你不会以为我以后也会抛下萍萍去城里吧？”
林建业倒是不知道，他这个妹夫说话这么直接，一下子将他架在那处，尴尬得不得了。
“那什么，我就随口一说。”林建业只能东找西找地找理由，“你也知道我整天都待在砖窑那块儿，对咱公社发生的事儿都不大了解，这一回家歇着，就碰上几个大婶子在说这事儿，我这不就记在心里了嘛！你放心，我绝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就是随口一说。”
他娘可真是，坑儿子不商量啊。
林建业听赵青说，“建业哥，我跟那边儿断了就是断了，我爷爷那辈儿的长辈都去了，没有意外，我一辈子都不会回去了。况且，我和萍萍现在在一个户口本上，她是户主。我知道，一个人有心想要走，不管什么法子都会使出来的，现在说这些也没用。我只能说，我明白没有父亲是什么感觉，我爸虽然还活着，可在我心里跟死了没什么差别。我受过这样的苦，知道那样的难处，所以我不会让我的孩子重蹈我的覆辙。”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林建业也不好意思再跟赵青掰扯这件事。
“我错了，这本书就当赔礼了，以后你想看什么书，直接来哥这儿拿就成。”林建业看着这妹夫也是个实诚人，不想跟他弄得难看，于是主动道歉。
赵青笑笑，“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门外，听完屋里对话的三个女人，颜希月和张桂花是松了口气，被亲娘和三婶子拉过来的林萍则是感动得眼含泪水。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她家青哥心里头有她们娘俩。
晚饭又让大家吃得肚溜圆儿，完事儿后是照例对林平安手艺的各色朴实赞美。林萍喂着自己儿子玉米喝了半碗米汤，自己也吃了不少。
自打林建业能拄着拐杖自己行动后，林家吃饭的场所就又移回正房的堂屋。
林平义一家走之前，颜希月拉着林萍到一边儿，“小青，看着是个好孩子，你别委屈了自己。”
林萍知道今天这一出试探，是她娘和她三婶子为了她好，“婶子，我知道。我会跟青哥好好过日子的。”
“那就成。”颜希月又说，“就是知青的点的薇薇，你这几天见过了没？跟你丹丹姐是不是挺像的？”
“见过了，还跟她说了几回话，是个大气伶俐的姑娘。”林萍也是读到高中毕业才回家下地干活的，她虽然比梁薇大上小十岁，但说话倒是能说得来。
林萍结婚晚，生孩子也晚，今年得有二十五六。刚结婚那会儿她跟赵青身体都差得不得了，后来养了些肉才琢磨着生孩子，但是他们没房子，一直都住在林萍未嫁人时候的屋子，磨蹭了几年才下定决心要孩子，这一磨蹭就磨蹭到了二十五六。
赵青比她小一岁，两夫妻就是长得年轻，实际上都是快奔三的人了。
梁薇今年才十八岁，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老练，跟她的年纪极为不符，唯有在吃这方面，她才会显露出孩子气。
“你费心看着点儿，找个合适的时间，把咱家你丹丹姐的事情跟她讲讲，看她什么反应。”颜希月倒是想跟张桂花去梁薇跟前，但是她俩啥年纪了，直接去人小姑娘面前说这个，看着像是欺负人似的。
正好林萍年轻，是他们林家目前唯二的女儿，说话做事又有分寸，她丈夫原来又是知青，由她去说就很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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