菘蓝拧眉细思,“奴婢没有太大感觉,现在刚来京城这边肯定不习惯,旦咱们都还没有到处走走看看呢,等走过了才能知晓京城这地方到底如何。”
沈精羽想了想,感觉也是:“没错,我现在才过来第一天呢。”
“小姐,您可是想边关了?”
沈精羽眯起眼睛,晃着脑袋又是一阵叹息:“想确实是有一些。最主要的是,我只要想想以后出门在外都要装文雅闺秀,就有些愁,万一哪天我露馅了可怎么办?”
菘蓝听到这里,连忙安慰:“露馅了也不怕,最多就说是武将世家的家传作风,不会有人在意。”
沈家毕竟是武将出身,小姐又是从边关回来,即便不符合京城这边闺秀文雅风的主流,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而且,小姐你都定亲了,只要大面上不出错就没问题。”
“说是这样说,只怕万一将我那弱不禁风的未婚夫给吓跑了,那我就有够尴尬了。”
菘蓝直接被逗得笑了出来:“那肯定不会的,小姐您如果这样想,那瑾郡王该有多冤啊。“
沈精羽也跟着嘿嘿直笑,她又向着窗外的明月望了一会儿,而后抬手将杯中的最后一口酒水饮尽,起身来到妆箧旁,将手腕上的赤色玉镯撸下。
“休息休息,改明儿咱们也到这京城中好好转转。”
“听闻这京城可是大晋最繁华的地方,小姐你肯定会发现不少有趣的地方。”
沈精羽爬上.床榻嗯嗯的应了两声,刚刚躺下时还想着,接下来就看圣上对自家老父亲是如何作想,会给他调到什么职位。
而沈钟海的职位高低,实权虚权,则决定了沈家之后在京城中的地位。
如此想了没一会儿,她的酒劲儿就开始上头,帐内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
关于自己未婚夫要来沈家拜访的消息,沈精羽是在次日从沈母口中听到的。
面对沈母打趣的眼神,她无辜地眨眨眼:“那……还算他有心?”
沈母看着女儿娇俏的小模样,就是一阵忍不住的喜爱摩挲:“怎么,你这么喜欢这位未婚夫?”
沈精羽歪头想了想:“面都还没见过呢,哪里算得上什么喜欢?!只不过之前收到的他一些礼物,感觉都很合心意罢了。”
沈母想了想,感觉也应是这样。
女儿自小在边关江城长大,与一直在京城这边的闻胤瑾按理说没有什么交集。
“那等他来家中拜访,你就能见他一见啦。”说罢,沈母又打趣地询问,“黛娇,你感觉他应该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个,沈精羽还真不好说。
她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笑道:“听说是个身体不好的,剩下的,大概会是一个比较温顺的性子吧。再具体的,我还没打听到呢。”
沈母听着她的形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伸手弹了她一下:“你个小促狭鬼,让你形容未婚夫呢,你以为是在形容你养的猫儿狗儿吗?还温顺,你怎么就不说是温和呢。”
沈精羽捂住脑门,嘿嘿地笑出声来,口中嘟囔道:“我也不知道,所以才想着再打听打听嘛。”
想着之前夹在那些小礼物中间的隐蔽信笺,对方一口一个沈家姐姐,字迹无锋,语气柔和,她不自觉地就在脑海中得出一个温顺的印象。
这她真不是故意的。
回到蕙桐院,沈精羽抬手就准备让人去寻菘蓝,询问她最近关于瑾郡王的事打听到多少。
却不一想一抬手,就看到自己手腕上那枚赤红玉镯,她动作忍不住一顿,忙将玉镯卸下,拿在手中仔细端量。
“我怎么感觉,这玉镯好像是比之前品质好了不少?”
这岂止是好了不少,简直是要好上太多。
如果说,原先她手上那枚红色玉镯只是品质中等,那么现在这枚就已经可以用是极品来形容。
郁金凑过头来看,小声惊呼,“确实!是真的啊!”
沈精羽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反手就将镯子塞进木盒里,打着哈哈道:“大概是因为玉能养人,人也能养玉的缘故吧。”
郁金也没有多想,径自点头:“那肯定是是小姐钟灵毓秀,一般人可没有这么容易养玉。”
沈精羽轻咳一声,直觉这事儿不能深究,果断转移话题:“行了行了,你们继续出去整理库房吧,顺便将我早为大家准备好的礼物都寻出来,给各个房送过去,我在屋里看会儿书。”
婢女们都知晓沈精羽看书时习惯房内只有她一个人的习惯,几人笑吟吟地与她行了一个礼,便脚步轻快地退了出房间。
沈精羽装模作样地拿着话本子歪在软榻上,又等了一会儿,直到确认不会再有人进来后,才噌的一下从软榻上坐起,打开妆箧上的木盒,将那枚通透到极点的赤色玉镯取出,对着阳光仔细端量。
然后越瞧越气短。
“我最近的法力不会又精进了吧,这才戴了多久,就是从边关回京城的短短两个月,就变得品质这么高了?”沈精羽心虚的小声嘟囔。
沈精羽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法力,反正等她真正开始察觉时,是在她十二岁生辰过后的金钗之年。
从那天起,她原本只是隐约有些顺利的生活,更加顺遂方便。
不仅身边常用的物件品质提升得飞快,就连每当她在四下无人时,反复念叨的愿望,也十有**能够实现。
原本沈精羽还有些惶恐,但之后在连着看了十几本菘蓝给她淘回来的话本子后,心中的惶恐就被逐渐压了下去。
经过对话本中这些女子的人生经历经过参考,她思忖再三,还是选择将这个秘密按捺下来,谁也没有乱说,一直隐瞒到如今,已过去了四年。
沈精羽拿着这枚看起来通透了不少的玉镯在屋内反复走了几趟,一拍巴掌:“不行不行,我得赶紧许一个愿望,让这法力赶紧用用干净,要不身边的东西每天品质这样提升来提升去,我有再多嘴也解释不清。”
说罢,她撑起下巴,许起之前在边关江城时就许的愿,“希望大哥这次在京兆尹的位置上,能够顺顺利利地做到交接,不要出了岔子!不要出了岔子!”
按照老规矩,沈精羽在房中将这个愿望反复念叨了几遍,才松出一口气。
这样自己的法力在这种地方被消耗完了,以后身边用品的品质就不会提升得那么快了吧。
至于手中的这枚红艳艳的手镯,她决定最近要天天戴,将人能养玉的概念贯彻到底。
此时,瑾郡王府。
一枚与之前沈精羽戴在手腕上一模一样的赤红手镯正被放在主人的书桌上。
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道颀长的身影缓步走近,苍白如玉的手指轻轻捻起桌案上的赤红玉镯,放在手心反复地流连摩挲,半晌,主人垂首,在上面轻轻印下一吻。
微风从窗纱中拂过,吹起主人肩头的发丝。
面色苍白的病弱少年眉目缱绻,动作轻柔。
一声满足中带着欣喜的叹息,在室内低低响起:“黛娇。”
第4章 对打
在房内又赖了一会儿,沈精羽仍是有些心虚气短,干脆换上短打劲装,用棉布细细缠绕了双手,就站在院中大梧桐树下的沙袋前开始练拳。
此举不仅能够消耗她的体力,说不定还能顺便消耗消耗法力。
是不是真的她不知晓,反正她一直都是这样以为。
蕙桐院中,赤芍和青黛几个丫鬟正对着单子开始往其他各方送一些边关的特产以及小礼品,一片忙乱,沈精羽自己在梧桐树前打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沈弢到时,沈精羽正在院中打拳。
他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见她小巧的拳头被棉布细细包裹,砸在沙袋上发出一声声沉重的拳音,招招式式都狠且疾,一看就不是什么花拳绣腿。
看着看着,就有些手痒。
沈弢是大房的庶子,虽只与沈弛相差一岁,也在沈弛之后,成为沈家小辈中第二个考上童生的,但他却在从文之余,对武很是偏爱,这些年练武从来都是寒暑不辍。
“小姑母,能切磋一下吗?”沈弢尝试开口。
沈精羽又一拳打在沙袋上,才接过旁边丫鬟送来的帕子擦了擦额角,回头看着面前的侄子,笑得眉眼弯弯:“好啊。”
小半盏茶时间后,沈弢被沈精羽一脚踩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
沈弢哎哟哎哟的揉着老腰,在书童的帮助下,好容易站起来,忍不住地呲牙咧嘴:“不对啊,小姑母,我这些年练武也没偷过懒,怎么会输得这样快?!”
不得不说,刚才这一场切磋,把沈弢的自信心都打击到了。
沈精羽让人给沈弢打了一盆水,又递过去一张帕子,笑眯眯为他解说:“你的力气确实挺大,但学的拳法都是健身用的,而我学的招式都是可是制敌杀人的。”
刚才很多次攻击,她虽说没有使出十成力气去攻击沈弢死穴,给他造成生命危险,却卸掉了他不少力,让他的腿、胳膊、双手,都因为麻木而失去灵敏。
斩断对方的长处,专攻对方的短处,是沈父专门为她们这群女子定下的练武基调。
如此,才保证了她们在边关可着劲儿的浪,却很少发生意外。
沈弢将脸整个埋入水盆中,咕嘟嘟一阵粗鲁洗脸,接过帕子边擦边笑:“有几招我看着特别厉害,小姑母能教我不?”
沈精羽无所谓摆手:“当然可以。”
见他这般兴奋,她好笑地扬起娇艳的桃花眼:“这次我父亲回来,带回来不少老兵,你若当真喜欢,可以随时可以去与他们讨教。”
“可是祖父院子里那些老兵?”
沈精羽点头:“就是他们,那些叔叔们每一个身上都有不少真功夫和拿手技能,你若是能学到几分,估计就算是我对上你也得掂量掂量。”
沈弢眼神一亮:“那感情好,那我现在就去那边探探路。”
说完,他又看着沈精羽嘿嘿直笑:“其实我还有很多无赖的打法,比如说抓奶龙爪手之类的,不过因为是面对小姑母你,我都没敢用。”
沈精羽:……
她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己这位二侄子,抽了抽嘴角:“其实我也有许多类似提膝撩阴腿之类的招式,因为是我四侄子,手下留了情。”
沈弢:……
不愧是他小姑母,大家彼此彼此。
这日晚间,等沈崴疲惫地下衙回来,就看到他的书房外堆了一堆的皮子和瓶瓶罐罐。
“这是什么?”沈崴询问。
“回老爷,这是姑小姐送来的,说是特地为您准备的见面礼。”
沈崴一下子就想起沈精羽那句要送他生发膏、助他生发的话,他条件反射性摸了摸头顶上的发冠,一小心摸掉了好几根。
沈崴有些心疼地将这几根头发一根根丢在地上,心累道:“老太爷回来没?”
“还没,老太爷刚刚已经派人回来报信,说他述职的时间会比较长,大概会在宫中待上几日,让家中不要担忧。”
沈崴点头:“那我先去给老夫人请个安。”
小厮见他转身要走,又问:“那这些东西奴才就先给您收到私库里去?”
沈崴脚步一顿,半晌愁苦道:“生发膏!把里面的生发膏留下!”
蕙桐院。
经过一整日的消息打探,菘蓝也终于小有收获。
“小姐小姐,菘蓝回来了。”
沈精羽正半躺在软榻上看着书局最新出的水中仙的话本,一听到这话,连忙蹭地一下坐起。
“快让她进来。”
很快,菘蓝便走进屋来,她见到沈精羽先是福身行了一礼,之后才笑眯眯道:“小姐,奴婢今儿个一天可打探到不少消息。”
沈精羽挺直脊背,看着菘蓝额上小跑出来的细汗,将茶盏往她面前推了推:“快,先润润喉,和我仔细说说。”
菘蓝又恭声道过谢,饮过茶盏,才笑吟吟开口,而且一开口,就爆出一个大消息:“瑾郡王上个月落水了,而且还是和一位贵家小姐一起落水的。”
沈精羽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又落水?!他现在不已经是郡王了吗?身边就没有人护着?”
上个月天气尚凉,就闻胤瑾那个孱弱的身子板,她很怀疑对方之后又得大病一场。
不过想想他已然向她家递来了拜帖,那么想必现在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
“据说当时是大家一起游园,瑾郡王离开人群,在凉亭休憩。见有一群姑娘进入凉亭后,便准备离开,然后在混乱中,被人不知是拽还是挤下去的。”
沈精羽拧眉:“是哪家姑娘?”
“是孟家的,大家都说,孟家姑娘是因为未婚夫被自家继妹抢了,才会在大庭广众下出此昏招,最后还是二皇子派人将两人救了上来。”
说着,菘蓝抬眼看了眼沈精羽的脸色,仿佛生怕她误会一般,又紧赶着开口:“不过就在刚才,奴婢打探完消息准备回来之前,听闻宫中圣人已经发下了赐婚圣旨,将孟家姑娘赐婚给了二皇子。”
沈精羽面色微妙:“这孟家的家世莫非很高?”
“从三品光禄寺卿之嫡孙女。”
“这位二皇子人如何?”
“健壮擅武,刚正不阿,在兵部发展很有前途,常受夸赞。”
沈精羽颔首,“那就应该与孟家姑娘无甚干系。”
否则,若这位孟家姑娘当真是传闻中那般的人,皇帝真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将这样一位姑娘赐婚给自己前途大好的儿子。
“不过这结论也不能下得太早,等之后咱们遇到,再观察看看。”
众人婢女一致颔首。
对待这种觊觎她们小姐未来夫君的,她们做奴婢的都是一致对外。
“能得一位官家小姐这般投怀送抱,莫非我这位未婚夫长得当真好看?”
菘蓝点了点头:“听说是好看的,就是有些不苟言笑,听闻是阴晴不定,不好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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