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这一块是最为热闹的,胡善仪极为善谈,柳文宜和路杳杳说话做事一向滴水不落,气氛维持得很好。
宴会极近不欢而散。
唯独路杳杳难得见了两位好友,脸上笑容真切,散宴时眉梢都带着笑。
汝阳公主突然拍了拍手。
厅内声音顿时安静下来。
“娘娘安康。”门口突然出现两个模样艳丽的丫鬟站在门口。
路杳杳脸上笑意微敛。
“太子妃体弱,太子又正当壮年,身边总该多点贴心人。”汝阳公主慢条斯理地说着,目光落在路杳杳身上,“这两人你就带回去吧。”
这话便是不容反驳的意思。
路杳杳得对。”
“不过……”她皱眉。
“怎么,你要推辞。”汝阳公主不悦地说着。
路杳杳连连摇头,笑说着“自然不是,只是两个人实在太少了。”
她把目光落在汝阳公主身后的两个丫鬟身上“不知殿下身边的两位丫鬟可否割爱,谁不知道殿下最会调教人,这两位模样身段极佳。”
“殿下身为太子亲姑母,素来疼爱太子,想必定会割爱吧。”她期望地问着。
汝阳身后的两个宫女对视一眼,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白月瑜惊疑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竟是一点也没瞧出不情愿的模样,一脸欢喜。
“这两人是我心腹,陪我多年,你若是觉得少,不如本宫再找两个。”汝阳断然拒绝。
路杳杳皱眉“其余人哪有殿下亲自调教来的贴心,杳杳斗胆,求这两位妹妹一同入东宫,伺候太子殿下。”
“杳杳自知身体不好,不敢专宠,如今殿下如此贴心,还请殿下忍痛。”她脸上露出惆怅之色。
汝阳半阖着眼,打量着堂下之人,丝毫没明白她在想什么。
“也罢,一同吧。”她咬一咬牙,对着两人打了个眼色,忍痛说着。
“多谢殿下。”路杳杳盈盈谢道。
温归远的马车刚刚在门口停下,就听到路杳杳娇娇地一声喊声“殿下。”
他掀开帘子,刚一抬眉,就看到路杳杳早已站在门口,而她身后站着的四个陌生面孔。
“殿下。”路杳杳飞奔到他边上,娇俏可爱,仰着头,眨了眨眼,“这四人是姑母赏赐的。”
她嘴角露出一点笑来,却是有勉强之意“姑母体谅妾身体弱,还送了贴身丫环呢。”
目光露出一点水汽,但是很快又被她眨了过去。
温归远的视线只是一扫而过路杳杳身后四人,最后落在路杳杳身上,伸手牵着她细软的手,温柔地说着“姑母一片好意,你便收下吧,便是洗衣种花也是极好的。”
路杳杳眼睛一亮,眼底的泪光还未散了过去,露出一点惊艳绝艳之美。
“那我可以送给爹爹吗?”她咬着唇,可怜巴巴地说着。
“自然,杳杳喜欢便是最好的。”温归远一脸了然地点点头,亲自扶着她上了马车,看也不看那四人苍白的可怜模样。
目睹一切的白月如在竹林内,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羡慕之色。
殿下是如此宠爱路杳杳,便是连目光都舍不得移开。
她看着太子的马车逐渐远去,眼底露出嫉妒之色。
凭什么,又是路杳杳。
第11章
路杳杳自那日后便不再外出,专心兴庆殿学习管理东宫的事务,期间还挑出几个长相貌美,性格又温顺的小宫女,满意地留在身边。
绿腰几次张了张嘴,却又不知从哪劝起。
“事情问出来了吗?”她从东宫账务中抬起头来,随意问道。
绿腰回神,摇了摇头“卫风还在问。”
“娘娘那日特意把汝阳公主身边两个大丫鬟讨来就是要问陇右道甘州黎家的事情。”她不解地问着。
路杳杳点点头。
“黎家全族覆灭的手笔我看着实在眼熟。”她捏着笔,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哥哥说过,善不可失,恶不可长,见恶需雷霆之击,方能一击必中。”
“见恶如农夫之务去草焉,芟夷蕴崇之,绝其本根,勿使能殖,则善者信矣。”
路杳杳放下手中毛笔,冷淡说道“黎家在陇右道为非作恶多年,一直得不到制裁,权力名声到达巅峰。”
“可又在短时间内被唐节度使连根拔起,若不是黎家幼子格外貌美,性子豁得出去,做了汝阳公主的面首,最后只怕是无一生还。”
“这种手段,哥哥给我读左传的时候说给我听过。”
“我都记得呢。”她仰头,天真地笑了笑。
“拿娘娘之前也太莽撞了,若是殿下当时收下那些人……”绿腰想起当日的事情,就觉得心慌慌的。
路杳杳嗤笑“他只是性格温柔了点,人又不傻。”
“而且,我看他确实好像不太好美色。”
她眼光落在门口新收的几个婢女身上。
这么多娇滴滴的大美人,殿下每次来坐坐的时候,愣是眼神都没变一下,当真是令人敬佩。
“听说娘娘想让相爷给你寻几个绝色来。”绿腰低声问着。
路杳杳唉声叹气“别说了,爹臭骂了我一顿。”
耳朵痒了一早上的路寻义今日早早入了宫,彼时圣人还在宠妃淑妃的暮霭殿坐着,听路相来了的消息心中一个咯噔。
“六郎何必苦恼,左右不过是东宫的事,太子和太子妃如今琴瑟和鸣,妾身猜路相是来请罪的。”淑妃是江南谢家人,模样温婉,柳眉杏眼樱桃嘴,说起话来嗓音柔媚,好似能掐出水来。
“请罪?”圣人惊讶,“我以为是为太子妃撑腰的。”
说起此事,他便神情不虞。
太子大婚不足一月,汝阳公主竟然明目张胆给东宫塞人,一口气甚至塞了四个,他听了都觉得荒唐。
幸好太子不算糊涂,全都交给太子妃处置,太子妃素来心善,虽没带回东宫,但也让人送去路府,好生安置。
如今长安城流言四起,有夸太子和太子妃情比金坚的,也有嘲讽汝阳公主多管闲事的,甚至还有人夸太子妃贤惠的,当然也有说太子妃善妒的。
总得是乱成一团,徒增笑料。
“路相最是忠心,虽说心疼女儿,但也怕折损皇家面子,虽说……汝阳公主确实……”她抿了抿唇,露出一点羞涩笑意,不好评价,含糊跳过去后,又继续温柔说道,“不过长者赐不可辞,想必是因为此事来的。”
“太子妃毕竟刚大婚,虽说这样做无可厚非,但路相爱女,生怕会折了太子妃的面子,大概是想自己出面解决这些。”
淑妃和和气气地安慰着,一下子就安抚到圣人的情绪。
“你说的在理,可惜难得今日沐休,不能陪爱妃了。”圣人脸上露出遗憾地笑来。
淑妃嗔怒一声“圣人千古明君,自然是以国事为重。”
这话说得人心里极为妥帖,圣人立马露出怜惜地笑来,在淑妃的殷勤相送下,朝着书房走去。
果不其然如淑妃所料,路寻义是借着圣人的手把人送回去,简单来说就是扯着圣人给自己女儿洗清流言。
虽然动机不纯,但做得坦荡。
圣人本就是欣赏他坦荡的性子,连连点头“人既然都送出去了,送来送去太过难看。”
他觑了一眼前面的人,只见路寻义拢着袖子,低眉顺眼地站着,一言不发。
“我等会让章回亲自去公主府,必定把事情给你办得圆圆满满的,太子妃一点委屈也不会有。”圣人不得不保证着。
路寻义抬头,露出一点笑来,恭恭敬敬地说着“圣人英明。”
“还有事吗?”圣人见人说完了还没走,只好无奈说着。
“虽说科举在八月,如今已经正式入了夏,两月时间的准备,礼部那边已经送上章程了,还请圣人过目。”他早有准备,从袖中掏出奏折。
“长安城如今已经是书生云集,今年进士科有不少热门人选,今年投卷者也是人才辈出,名声大噪。”他低声说着,眉心却是不由皱起。
“投卷?”圣人脸色一沉,“投给谁?主考官都还没出来。”
路寻义没说话。
“谁!”他厉声呵斥着。
“倒也不少,这些年做过主考官的府邸都被送过了。”路寻义规规矩矩地说着,没有说出具体人名。
圣人脑中转了一圈,皱了皱眉。
大晟世家当道,长安一流世家共有十家,每年的主考官都是那些人选反复来选,其中因为李家有人当家礼部,主副考官当选最多,与此同时,圣人为桎梏李家,政事堂中从不曾有李家子弟。
“李家如何?”他蹙眉,谨慎问着。
路寻义长叹一口气,不动声色地说着“李承恩如今是礼部祠部侍郎,专管贡举之政,六科政令皆从其出。”
圣人心中一咯噔,今年若是不出意外,主考官确实应该是轮到李家了。
紧接着,又见他低眉顺眼地说着“这事明日早朝御史便会上奏,臣本不愿多言,免得圣人难做,只是入宫前听到一则传言,百思之后,还是想着不如先禀告圣人。”
“何事?”
“李家今年投卷者挑的都是江南人。”
江南自古就是文人发源地,朝中一半多的江南官员,也是大昇最富饶的地方,这几年年年丰收,税收占了三分之一。
“为何?”他皱眉问着。
“微臣不知。”路寻义告罪。
圣人脸色阴沉,嘴角紧抿“连你也不愿跟朕说实话。”
路寻义抬头,低声说着“微臣却是不太清楚,但听说,不少人都是……”
“汝阳公主推荐的。”
他含糊地说着。
“实非微臣不愿多说,按理此事,微臣应当避嫌才是。”他无奈说着,“总不能让圣人难做。”
圣人脸色好看许多“何须如此多想,你做事一向公正,此事朕命你在秋闱前仔细查清。”
“微臣领旨。”路寻义平静无异地起身告辞。
圣人看着他远去,坐在上首,脸色沉默。
张辉揣摩着圣意,借机说道“不论路相今日为何开口,可结果总是对圣人有利。”
他见圣人脸色微微有些松动,立马又说道“圣人若是实在不放心,不如再让人查一下。”
圣人不由点点头。
“去把太子叫来吧。”
温归远接到圣旨的时候,正在和江月楼分析着长安城的局势。
两人面面相觑。
江月楼沉默片刻说道“听闻路相刚走,殿下那日做的很对,没有给人留下把柄。”
“对外东宫和路家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不能损了路相和太子妃的面子。”
“所以不该是纳妾之事。”
温归远点头“若是不出意外,不外乎三件事,李家收取投卷之事,汝阳公主推荐文人之事,白家推波助澜之事。”
他慢条斯理地说着,复又沉默“先去太子妃那边一趟。”
江月楼挑了挑眉,疑惑地看着他。
“问太子妃借个东西?”他嘴角一挑,神秘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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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恶如农夫之务去草焉,芟夷蕴崇之,绝其本根,勿使能殖,则善者信矣——出自左传,斩草除根的来源
第12章
温归远还未靠近兴庆殿的时候,就听到一阵欢快的犬吠。
没多久就听到一阵激烈的呼噜噜声,紧接着就看到一个毛茸茸的狗头贴着窗纱,勉强挤出一个模糊的轮廓来。
伺候平安的小黄门正在一旁好声好气地哄着。
奈何平安尾巴摇得贼快,整个毛脑袋都要贴着窗棂了,朝着外面看去,突然和不远处的温归远不小心对视一眼。
一双圆滚滚的狗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身后的尾巴肉眼可见地摇得更加欢快了。
旭日小心地觑了殿下一眼,只见殿下面无表情地站着,再一回头,就看到平安雪白的毛发迎风飞扬,急速奔向太子的身影。
“汪汪。”平安仰着头,高兴地叫着。
温归远低眉看着跑到自己脚边的狗,脸色平静。
周围人见太子面无表情之色,吓得脸色雪白,双腿颤颤巍巍。
“平安,平安,回来。”小黄门跪在地上,胆战心惊地喊着。
唯有平安狗胆包天,亲昵地蹭着太子的腿,恨不得整个人黏在他身上的谄媚样,毛茸茸的狗脑袋一直往他放在一边的手拱着。
湿漉漉的鼻子时不时擦过温归远的手。
温归远手指微微一曲,不由勾了勾它头顶的毛发。
入手是细软的触感。
平安的尾巴摇得更欢了。
“汪汪。”
“不碍事。”殿下冷淡的声音响起,终于伸出手,用力的抹了一把平安的脑袋。
平安眼睛一亮,立马伸出舌头舔他,伸出爪子搭在他腿上,一双乌黑的狗狗眼格外水汪汪,咧着嘴直笑。
太子身后的旭日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殿中,等路杳杳放下手中的册子,就听到绿腰古古怪怪地说道“殿下来了?”
“怎么了?”路杳杳见她面色古怪,好奇地问道。
“平安一直缠着太子,太子在院外跟他扔球玩。”
可太子面无表情地跟狗玩的场景看上去实在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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