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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炎热，动物离不开水，这里少有人来往，河边有不少散落的羽毛和爪印。
顾晨微微闭上眼，意识缓缓向四周扩散，一股无声的音波穿过小河，穿过茂盛灌木丛。
灌木林深处，两只羽毛五彩斑斓的山鸡猛然竖起脖子。
第4章
御兽门很少驯服普通野兽，一方面战力低没啥用，另外不容易开灵智。
然而对比原主记忆和意识感受，能驯服的也就山鸡野兔之类，比较厉害的也有，比如老虎狮子，但在很远很远的外省，想驯服不现实。
两只山鸡从灌木丛钻出来，好奇打量着他。
顾晨试探下了个命令：“把毛拔掉。”
两只山鸡懵懵懂懂，犹豫了下互相啄对方一口，然后就停下，转身做出要跑的姿势。
顾晨昨天控制大公鸡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世界的动物不能勉强，好像能抵抗他的驭兽之术，得用平等商量的语气来。
只是——
顾晨传递了个友好的意念，手疾眼快抓住两只鸡的翅膀，用绳子绑住扔到到来的袋子里。
他现在得赚钱。
来这个世界历练，不止改变原身的人生轨迹，还要拯救他被卖给傻子当童养媳的师妹。
掌门有说，幻境第一个世界最简单，两人都是书中一笔带过的边缘角色，不用正面面对书中的男女主。
原身被卖时五岁，妹妹三岁半。
那个大/饥/荒年代，卖孩子总比眼睁睁看着饿死强。
原身是男孩，相对好找人家，而三岁多的小女孩，不能传宗接代不能干活，也就给人家当童养媳。
兄妹俩的命运都不怎么好。
妹妹卖给了个大她十多岁的傻子当童养媳，那傻子脾气暴烈，发起脾气来亲爹亲妈都敢那棍子打。
原身好歹多了一年的好日子，虽然受折磨，但顾庆兰都是暗地里偷偷进行。
而三岁半的妹妹，本该被父母疼爱的年纪，到了新家后就被傻子当成了玩具。
那傻子已经是成年人，下手极狠，没有丝毫顾虑，妹妹身上就没有过几块好肉，新伤盖旧疤，要不是傻子父母护着，早就被活活打死了。
妹妹成年后的命运同样悲惨。
书中有个衬托男主正义光环的反派男配。
男配是知青，下乡后一眼看上漂亮的妹妹，他口才很好，利用妹妹身世开始追求。
妹妹从没被人疼爱过，再加上想到再过两年要嫁给那个随时会杀人的傻子，一来二去，慢慢心动了。
反派知青说的很好，等他回城里工作或者考上大学后就带她走。
正如很多狗血剧情写的那样，等回城的机会真的来了，反派知青哪里还记得这事。
妹妹不甘心，认为中间肯定有人阻碍，偷了家里的钱想坐火车去找知青，谁知被发现，傻子父母知道真相后大怒，生怕人走了儿子就此打光棍，就用锁链锁住妹妹。
再后来，妹妹十八岁成年和傻子强行圆房，怀孕期间，刚刚发现新世界的傻子不懂节制，妹妹生下个死婴，自己也大失血死去。
回忆到这里，顾晨轻轻呼了口气，来自原身残留的情绪又在起伏。
想救妹妹，他得先自立。
七十年代末，买什么依然用票，只不过百姓生活越来越好，市场供求已经远远不能满足。
原身没去过县城，不知道黑市在哪，顾晨只好自己想办法。
然后发现根本不用找，他这身打扮就是最好的招牌，刚进县城经过个家属院，一辆路过的自行车忽然停在他身边。
骑自行的穿件带口袋的白色衬衫，带眼镜，年纪五十多岁，他打量了好几眼顾晨背着的袋子，看看四周无人，低声道：“里面装的什么？”
顾晨大方解开袋子给他看：“山鸡。”
眼镜男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他警惕看看周围，示意顾晨跟上。
两人来到条无人小巷，男子放好自行车，急匆匆道：“我要了，你想换什么？”
顾晨早已经想好：“钱，还有茶叶票，再一盒烟。”
眼镜男有点意外：“茶叶和烟，你确定要这个？”
一般来说，下面的农民换粗粮的最多。
顾晨淡淡道：“确定。”
“钱的话，给你六块，茶叶票我没有，不过家里有茶叶。”眼镜男快速报价，“烟的话只有大前门，你觉着行吗？”
眼镜男报的价格很实在，现在一斤猪肉六毛，不过得用肉票，两只山鸡大概有七八斤。
山鸡不好抓，营养比家鸡高，本来应该能卖十五块左右，但茶叶稀罕，一般家里根本没有。
顾晨根本不在意，他今天只是来试试行情。
眼镜男家离这不远，交易完毕拿出山鸡后一愣，两只山鸡毫发无伤，身上的羽毛看起来一根都没掉。
“老乡，不瞒你讲，我儿媳妇怀孕了，她身体不好，医生说得好好补。”眼镜男态度更热情了，“你以后再抓到，能不能给我留着？”
山鸡生性警惕不好抓，眼前男子很可能是个高手。
顾晨爽快同意。
就怕留的太多他买不起。
正商量着下次什么时候方便见面，旁边院子出来个身穿制服的公安，手里牵着只威风凛凛的大狼狗。
两人似乎认识，眼睛男子和公安各自点了点头。
等目送公安走远，眼睛男子见顾晨还在盯着看，以为他在担心，低声安慰道：“这是我邻居，没事的，现在查的不严了。”
顾晨的关注点在大狼狗身上：“那只狗是他养的？”
“不是，公家的。”眼睛男随意解释道，“你在乡下可能不知道，咱们县公安有警犬队，鼻子可厉害了，破了不少大案。”
原来是公家的。
顾晨很遗憾，那大狼狗灵智比山鸡高多了，攻击力看起来也还不错。
告别眼镜男，顾晨一路打听找到供销社，里面想买的东西有，但都需要票，看来下次要多换些票。
供销社算县城的中心，附近有国营饭店，国营理发店等店铺。
顾晨一路观察，等路过县城电影院，前方闪过一个眼熟的身影。
是顾庆斌。
顾晨昨晚有听到，顾庆斌向家里要了一块钱，要来新华书店买什么学习资料。
电影院后面的巷子，就是刚打听出来的黑市所在地。
他怎么来这里了？
顾晨默默跟上。
顾庆斌没去黑市，他鬼鬼祟祟看看四周，转身闪进条脏乎乎的小巷子。
电影院人最多，这年月，看电影属于很高档的消费，谈对象的年轻男女没有电影票也喜欢来这里转几圈，每到电影上映时，很多小贩趁着天黑兜售各种东西。
因此连带着附近的民居水涨船高，那看似一家家普通房子，其实贩卖各种各种不需要票的稀罕货，只不过怕人查没挂牌子而已。
顾庆斌才十五岁，自幼娇生惯养，按理说不会来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顾庆斌看起来轻车熟路来到一户人家门前，轻轻敲了三下门，里面出来个长相猥琐的中年男子，把他拉进来立刻关上。
顾晨等了大概十分钟，也上前轻轻敲了下门。
还是长相猥琐的中年男子开的门，他大概见是个陌生面孔，警惕道：“你找谁。”
顾晨掏出一块钱，低声道：“别人介绍。”
“这样啊。”猥琐男子飞快接过钱，“不过你得等会，有人刚进去。”
顾晨不动声色道：“等多久？”
猥琐男子露出满嘴的大黄牙，意味深长笑道：“刚进去的火力很旺，怎么也得一个小时吧，我给你排上队，你先去屋里坐着等会还是先去别的地转转？”
顾晨大概猜测到了什么，故意皱眉：“一个小时啊，太久了，不行我换别家。”
“久有久的好处。”猥琐男子看看四周，用你懂的语气低声道，“红姐的功夫可是出了名的好，只要尝过一次绝对忘不掉，回头客多着呢。”
“那行吧，我一个小时后再来。”顾晨做出被他打动的模样，转身不紧不慢出了巷子。
命运还真公平，当做心肝宝贝疼的亲生儿子，十五岁竟然就知道piao，看样子，来了不知道多少次。
能真正打到的人不止拳头，没有什么比信仰受到暴击来的更响亮。
原身养父母把别人的儿子当畜生，如果他们知道心爱的亲生儿子拿着他们的血汗钱来城里不是买书，会有什么反应？
顾晨很想知道。
县公安大队，几条警犬正在上训练课，靠近门口的一条忽然挣脱绳子，撒欢往外跑，仿佛外面有什么吸引它的东西。
主人一愣，连忙大喊，一向很听指挥的警犬这次仿佛没听到，跑到门外，回头看看主人跟上来继续跑。
它大概知道两腿动物跑的慢，停停跑跑，一路奔向电影院后面的巷子。
第5章
从小受父母的思想灌输，顾庆斌一直把自己当城里人，这种思想在父母花钱托关系让他去县城上中学之后，更强烈了。
他的同学，绝大部分都是城里人，不用下地，衣着干净，见过很多大世面。
顾庆斌感觉他就应该这样。
一开始，没人愿意和他做朋友，嫌他土气，再后来，他发现了自己比城里同学强的一点——零花钱。
这些城里同学每个月家里最多也就给两三毛，而他足足有一块钱。
于是靠着大方爽快，很快结交了好几个有背景的同学。
世界仿佛打开了扇新大门，顾庆斌才知道城里有那么多好玩的事，他跟着他们逃课，学会了抽烟，打球，甚至，趴在女澡堂窗户上偷看女人洗澡。
直到有次，有人问他想不想玩真刀真枪更刺激的。
然后认识了红姐。
红姐不像乡下女人，身上永远香喷喷的，据说那叫紫罗兰香粉，上海才有的卖，她说话温柔，身体软的像白面馒头。
第一次羞涩紧张之后，顾玉斌像到了天堂，感觉自己爱上了红姐，他不想别的男人再碰她。
红姐也爱他，可为了生活不得不做这个。
不过答应，等他当了工人就和他在一起。
为了这个约定，顾庆斌每月来两次，作为男人，说话必须算话，即使学校放麦收假也不能阻挡。
每次时间都过的很快，想了很久的事情结束之后，顾庆斌懒洋洋躺在床上，一身白花花的肥肉让他看起来活像地主家的儿子。
顾庆斌掏出昨晚刚向家里要的一块钱：“我今天想多待一会，下次见你又要半个月后。”
“我也不想你走。”红姐娇滴滴在他肩膀划圈圈，“可是，可是外面有人等着。”
顾庆斌的好心情顿时没了，掏出母亲让他买冰棍的两毛钱恶狠狠道：“让他多等一会。”
顾庆斌不想为难爱人，他只恨自己，为什么没多要一块钱，那样，就可以光明正大再待一个小时。
红姐噗嗤乐了，亲了他脸一口，正要说什么，院子里忽然传来激烈狗叫和男人大喊声。
红姐脸色大变，似乎想到了什么，披上衣服跳下床。
与此同时，门被踹开，一只毛发油亮的大狼狗冲进来，身后紧跟着身穿制服的公安。
顾庆斌非常淡定，不慌不忙穿上衣服，非常有礼貌道：“同志，你这是做什么？”
公安一口气跑那么远，说话有点喘：“你们在做什么？”
顾庆斌挡在红姐面前，生怕大狼狗伤到她，他知道公安什么意思，解释道：“同志，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恋爱关系。”
公安差点乐了，自己的狗伙伴莫名其妙跑到这里，竟然发现了个XX窝点。
谈恋爱，当他是白痴吗？
“双手抱头，蹲下。”公安不想再废话，厉声命令道，“别反抗，给我老老实实的。”
七零年代末，国家严重打击封建残留，一般的男女作风都能让人丢掉工作，maiXXX属于不小的罪，要判刑好几年。
顾庆斌不懂，红姐懂，她忽然用力推开顾庆斌，双腿跪地指着顾庆斌哭喊道：“公安同志，我冤啊，我是被迫的，是他，他强X我。”
顾庆斌一脸茫然：“红，说什么呢？我们明明是恋人关系，跟公安同志说清楚就没事了。”
红姐漂亮的五官扭曲，恶狠狠道：“谁和你恋人关系？”
两人相差年龄那么大，公安又不傻，做这行对里面的事很清楚，如果一口咬定被迫，说不定还有希望。
公安没少见过这种场面，向大狼狗下了个准备攻击的命令，掏出手铐把两人拷一起：“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什么事去了局里再说。”
当顾庆斌被带到公安局时，顾晨已经在回去的路上。
他又去了野外，袋子只能装三只山鸡，再多了容易被看出来，如此往返两次，总共卖了二十块和各种票。
然后又去供销社买了一些马上要用到的东西，再回到村里时，已经黑透了。
村外有用麦秸秆搭建的一排棚子，是大队用来养牛的地方。
杨文平今年五十多了，他身份特殊，因为某些问题才下乡改造，也就是有名的臭老九，所以不比别的知情，只能住牛棚。
顾晨来到牛棚时，杨文平正凑在昏暗油灯下看书，暗黄灯光映进眼镜片，变成小小的两朵，仿佛永远不会熄灭。
杨文平抬起头：“听说你晕倒了？还想着待会能不能请假去看看你，没事了吧。”
顾晨摇摇头，掏出用油纸包着的茶叶。
杨文平没拆开，隔着油纸闻了下惊讶道：“茶叶，哪里来的？”
顾晨老老实实道：“抓山鸡换来的。”
原身几乎不说话，不和人交流，杨文平例外。
两人一个被养父母虐待，一个满腹经纶却与牛为伍，大概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原因，在对方心里，把彼此当做唯一的朋友，又或者是慰藉。
证明世界我还在的慰藉。
“不错，赚到钱不交给家里，还知道孝顺我这个老头子。”杨文平一脸陶醉闻着茶叶的香味，然后小心翼翼打开，捏了小小的一撮放进缺角少棱的搪瓷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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