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传承子嗣,他父皇留了那么多兄弟。即便是苏亦行以后真没有诞下什么龙嗣,大不了从宗室里过继一个来继承皇位。他不操心,他们倒是急起来了。
最让他失望的就是苏鸿信,原以为他会为自己女儿说几句话,谁承想他第一个出来反对!
凌铉初一脸晦气下了朝,快到用午膳时却还不见苏亦行的身影。他便让司南去寻苏亦行。不多时司南回来,小心翼翼道:“陛下,娘娘她…她说今日不来用膳了。”
“为何?”
“今日各位娘娘和小主们正在娘娘宫中小聚……”
凌铉初揉着眉心,这后宫得赶紧散了!不然他连个一起用膳的人都寻不着!
苏亦行与宫中的姐妹们用了午膳,听着她们聊得兴起,不由得忘了时间。她们来寻她,似乎也是因为听到了风声,想探探她的口风。
苏亦行也是单刀直入,将她和皇上的想法提了出来。原以为她们会不情愿,没想到她们竟也没什么疑议,甚至还聊起了出宫后要去做什么。
苏亦行听着她们的打算,心中觉得,似乎女子能做的事情太少。于是晚膳十分便去寻了凌铉初。
一进门,苏亦行便感觉气氛不对。司南拼命使眼色,她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待宫中只余下她们二人,苏亦行便腻歪歪地蹭进了皇上的怀中:“陛下是不是在朝上碰了钉子?”
他举起折子不去看她,也不回答。
苏亦行也不气馁,拿脑袋蹭着他的下巴:“不要不开心了,此事可以从长计议。即使办不成也无妨。”
他心下冷笑,他在朝堂碰钉子,她在后宫怕是也不好过。那些如狼似虎的女人,怕不是想撕碎了她!
“你不必宽慰我。前朝的事朕自会料理,你只需要安抚好她们便可。安抚不好便不要理会。”
苏亦行笑道:“陛下不必忧心后宫,她们都很乐意出宫。”
“很乐意?”
“是啊,宫中规矩又多,又没人疼她们。出了宫还有人家人爱护着,她们自然是想回到家人身边的。”
凌铉初觉得老天在写他二人命簿的时候已经是反着写的,他做什么都无比艰难,到了她这里却易如反掌。命运着实是不公!
苏亦行见他还是不高兴,便凑到他唇边,将软软的唇印在他的嘴上。他的嘴角果然扬起了,搂着她的腰抱好:“罢了,你说的不错,确实是要从长计议。”
苏亦行仰起头瞧着他:“陛下,我今日其实还想到了一件事。”
“何事?”
“为何朝中不能有女官呢?”
“自然是…祖宗的规矩……”
“可陛下昨日还说,若我是男子,参加科考也是能成的。我却觉得,倘若政令允许,许多女子也未必比男子差。若是女子入朝为官,再遇上那些个只知道要人传承子嗣的老臣,定能当面驳斥他!”
他被她的想法逗乐了:“你这脑子里怎么总有这么多的奇思异想。”
“也不算奇思异想,开国初期还有女将军呢。后来也是有过女官的,都是巾帼不让须眉。如今怎么就不可以了呢?”
“经你这么一说,倒也有些道理。”
凌铉初并未立刻就同意她的想法,只是埋下了一颗种子。他有时候很好奇,也不知她许许多多的想法都是哪里来的。听起来荒诞不经,却又那般有道理。
他正晃神,苏亦行忽然捂住了嘴。她坐起身来,快步走了出去。
只是走出去没几步,她便止不住吐了出来。凌铉初赶忙上前扶住她,苏亦行红着耳朵推开他:“不许看——”
他又好气又好笑:“这时候还要面子!”他扶着她坐下,一面命司南传太医来。
“是不是昨晚受了凉?”
苏亦行摇了摇头:“今早不知怎么的,总是觉得难受。”
“你呀,一定是累着了。”
“那…那怪谁呢?”
“怪朕!”
苏亦行止不住笑了起来。
说话间太医已经赶来了,凌铉初仍旧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她伸出胳膊让太医把脉,太医连眼睛都不好意思抬起来。
他把完脉,起身退后了一步,跪了下来:“微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娘娘,有喜了!”
苏亦行也有些愣神,凌铉初掐指一算,她这个月的月事确实没来。这个糊涂家伙自己又忘了!
苏亦行赶忙自己给自己把脉,这才确认是真的有喜了,而且一月有余了。她高兴地打赏了太医,一转头,却发现凌铉初正若有所思。
“陛下不高兴么?”
“高…高兴……”
可他的神情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凌铉初原以为她有了身孕,能堵住悠悠众口,他应该是高兴的。可一想到,若是这孩子出生了,以她的性子,只怕一颗心都要扑在这孩子身上。到时候她哪里还能关心他?
这么一想,只觉得喜忧参半。
只是苏亦行怀孕的消息还是很快传遍了宫内外,封后大典自然也提上了议程。凌铉初也是当机立断,先封后,再昭告天下遣散后宫。还特意言明,婚丧嫁娶绝不干涉。
此诏书一出,天下哗然。百姓们议论纷纷,只觉得新帝与先帝截然不同。一时间倒是让凌铉初在民间的口碑扶摇直上。帝后伉俪情深也被传为了假话。
但皇上却陷入了兵荒马乱之中,他每次见到苏亦行都如临大敌。她原本就脆弱,如今又有了身孕,只觉得自己稍微用力些都能伤到她。
他想她搬到自己宫中来时时照顾着,又怕粗手粗脚照顾不周,可让她回自己宫中他又舍不得。每天她吃多了,他怕她撑了,吃少了又怕她饿着。
太医让她多走走路,他也担心她摔跤,每天陪她散步时都小心翼翼护着。
苏亦行自己倒是不觉得,一切如常。她自己会医术,闲暇时便会翻出医书来瞧瞧如何安胎。但更多的还是翻翻医书,看如何治疗心焦之症。毕竟凌铉初有时候睡在她旁边,稍微碰她一下,自己就惊醒了。里里外外要查看她有没有被伤到。
她趴在他的怀中,温声哄道:“陛下不必这般焦虑,它好着呢。”
“它好不好不要紧,别伤着你才好。”
苏亦行嗔怪道:“你这么说,孩子若是听到了,会不高兴的。”
“谁管他高不高兴。”他揉了揉她的脸,“你说你腹中这是个女儿还是个小子?”
“我…我也猜不出来。陛下希望是皇子还是帝姬呢?”
“自然是帝姬。”
“为何?”
“帝姬好多,像你一样乖巧懂事。若是生个皇子——”他那些个兄弟,基本个个面目可憎。他的生父更是个杀父弑君的国贼。倘若生了个皇子,若是教得不好可是会要命的。
不过这话他也只敢想想,说出来怕气到苏亦行。
“可民间都说,女儿像爹爹,儿子像娘亲。若是帝姬,兴许性子会和陛下一样呢。”
凌铉初皱起了眉头:“那不好。”这么一说,倒是让他期待起生个皇子了。长得像苏亦行的皇子,他低头瞧了瞧她的脸,似乎也不错。
苏亦行倒是觉得皇子和帝姬都好,她都很喜欢。皇上却又开始发愁起来了,依他看,最好不要生。他还想过几年清净日子呢。
“其实早早生了也好啊。待他到了十七八岁,就把皇位传给他,陛下和我游山玩水去。”
如此说来,凌铉初又期待起了她腹中的孩子。一想到盛年时便可与她一起游山玩水,潇洒自在,便觉得通体舒畅。
很快入了秋,秋闱也近在眼前了。
苏亦行的肚子并未显怀,只有脱了衣服才能看到微微隆起。
凌铉初下了早朝便匆匆去寻她,半道上忽然有一小医官前来跪拜。他略略瞥了他一眼:“有何事?”
“回禀陛下,他…醒了……”
他面色一顿,摆了摆手,继续摆驾回宫。
苏亦行和皇上一起用完了晚膳,他忽然执了她的手道:“今晚月色正好,一起散散步?”
“好啊。”
他拉着她不疾不徐地走着,晚风轻拂,苏亦行只觉得心情舒爽。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太医署。苏亦行有些诧异:“陛下怎么带我来此处?”
“来见你一位旧相识。”
苏亦行惊讶道:“郡主还未离开?”
凌铉初笑了笑,拉着她走了进去。太医署里,郡主正在晒药。听闻脚步声,转身向苏亦行施礼。
苏亦行握住了她的手:“你怎么还留在宫中?”
“自然是行医救人。”她轻声道,“娘娘随我来。”
苏亦行转头看皇上,他笑着示意她随她进去。
两人一路走,郡主低声道:“你是不是有身孕了?”
苏亦行羞涩地点了点头。
郡主绽开了笑颜:“真好。”
两人进了屋,苏亦行闻到了浓重的药香。屋内的炉子里还煮着药,在蒸腾的水汽中,她看到一个人一袭素衣立在窗前。
她停下了脚步,眼眶缓缓湿润了,良久,哽咽地唤了一声:“哥哥?”
窗下的男子转过身来,面色苍白,但眉眼却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他看着她,嘴角扬起了温暖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彻底完结啦~~~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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