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
“已故的纯敏皇后。”
言诤明赶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四下瞧了瞧:“平白不要提起那位贵人,当心祸从口出。”
“如今有什么可忌讳的,苏亦行都来了,你妹妹想来以后也会来。陈年旧账早晚都得算。”
“唉,所以嘛,有时候生的太美未必是好事。就像咱们惜儿就挺好,圆润富态,有福气。”
苏亦行连打了两个喷嚏,耳根子也有些发烫,想来是爹娘念叨她了。苏衍替她关好了门窗:“你早些歇息,可别冻着了。”
“我也不冷啊,八成是爹娘想我了。”提到爹娘,苏亦行有些难过,这么久没见他们,她也想二老了。她眼眶有些发酸。
苏衍瞧着妹妹这架势,一副要被捅了窟窿的模样,赶忙道:“反正过几日就回去了,明儿我带你在京城转一转。这京兆府我也是头一回来,咱俩可要好好见识见识,以后给他们听。”
苏亦行这才止住势头,甜甜地道了一声:“好,二哥哥也早些歇息。”
妹妹这软软糯糯的声音听得苏衍骨头都酥了,方才的不快一扫而空,心情愉悦地回自己屋中歇下了。一路车马劳顿,兄妹俩都睡得很香。
第二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云朵唤了丫鬟来伺候苏亦行洗漱,她在家也是个姐,不会伺候人。名义上是丫鬟,但苏亦行也是拿她当姐妹,两人互相照应更多。
言夫人派来的丫鬟心细手巧,替苏亦行挽了轻云髻。她底子本就好,被这丫鬟这么一打扮,更是娇俏可人。
苏亦行用完早膳,想要去给舅舅和舅母请安。还没出门,舅母便亲自过来了。
来便来了,还给她带了许多的衣裳和首饰,苏亦行忙不迭推拒道:“多谢舅母的美意,只是…只是我本就是叨扰,怎么能收舅母这么多东西呢?”
“你这孩子,怎么这般见外。行儿啊,你看咱们虽是亲戚,可是你娘嫁得远,这十来年都见不到一面。难得老爷省亲,我还碰巧病了没去成。你难得来京城,我这做舅母的送你些衣服首饰也是应当的。你若是推辞,就是不认我这舅母!”
话都到这份上了,苏亦行只好收下了。
“对了,还有什么想要的胭脂水粉,尽管开口。舅母这儿什么都樱”苏亦行瞧着言夫人,总觉得她笑得有些渗人。
“我…我想出去玩儿。”苏亦行声道。
言夫人神色有些怪异,似乎不太情愿:“不如这样,我让管家带你们兄妹二人四处转转。顺便买些胭脂水粉。”
“这…这…”苏亦行有些为难,这时苏衍从外面进来,朗声道,“舅母真是疼行儿,不过这样的事麻烦管家,我和妹妹心中都过意不去。舅母放心,有我带着行儿,不会有事的。”
言夫人听过苏家老二似乎会些拳脚功夫。别的不,就脸上那刀疤就增添了几分英武之气。若是去了那刀疤,反倒是女里女气的,像个公公。
她便也不好再强求,只是也派人背地里盯着。
苏家兄妹和云朵一行三人高高兴兴逛起了京城。京兆府不比其他地方,子脚下,处处都透露出都城应有的繁华和大气。
两旁街市上琳琅满目的东西让三人都看花了眼,苏亦行不是爱乱花钱的,这会儿也忍不住想要多买些东西带回去。
不过云朵虽是喜欢,却不肯花钱。她是个财迷,平生最喜欢的一件事便是数银子。苏衍还取笑过她,她是个貔貅。云朵弄清楚那是什么样的神兽之后,觉得确实很像自己,便欣然接受了。
苏衍肩负着给妹妹付钱以及搬东西的责任,手中满了,便将尾随他们而来的家丁拎出来让他们把东西搬回去。一来二去,家丁们全都被支走了。
苏亦行忽然瞥见了有人卖面人儿,兴奋地跑过去,探身道:“大叔,我想捏三个面人。”
云朵忙道:“你们捏便好,我…我不要…”
苏亦行嗔怪道:“我送你的。”
云朵笑了起来:“那我要。”
面人张乍瞧见这么漂亮的姑娘,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不过她身旁这个像是兄长的男裙是凶神恶煞,显然是个不好惹的。
他也不敢多瞧,只是专心照着三人捏了面人。他手艺一向是好,片刻的功夫就捏好了。
苏亦行举着面人舍不得吃,便又买了根糖葫芦,三人一边走一边吃着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开心极了。
但苏衍心中还记挂着选秀女的事情,于是对苏亦行道:“妹妹,这玩也玩了,吃也吃了,该办正事了。”
“什么正事?”
“打听些消息呗。”
“可是去哪儿打听?为何不回家问问舅舅?”
苏衍戳了戳她脑门:“你傻啊,表妹这回也选秀女,人家明面上对咱们热情,背地里一定防着呢。问也问不出真话来,自然是要自己去打听来得可靠。咱们在三川州时,不都是去酒楼听消息么。想必京城也不例外。”
苏亦行点零头,在苏衍的带领下去了京兆府最大的一家酒楼——临江仙。
这酒楼是百年老店,生意兴隆,客似云集。一楼的大堂已经坐满了,只能上二楼了。苏亦行一手握着糖葫芦,一手握着面人儿,哼着曲儿上了楼。
她听着楼上挺安静的,以为没什么人。可是一冒头才发现,这里竟然乌泱泱坐了一屋子的人。各个桌子几乎都满了。
她一露头,一屋子的人都齐刷刷盯着她,苏亦行有些怯了。苏衍紧随其后,探头一瞧,觉得不对。这二楼里的人虽然穿着打扮不同,像是贩夫走卒。
可人人脚下穿的却都是官靴!!
这一看就是有事要发生,他赶忙要拉着妹妹离开。
谁料苏亦行忽然惊呼了一声:“倒霉蛋——”
临窗而坐的公子身形颤了颤,二楼众人被这声称呼惊得也抖了抖。苏亦行隔了一段距离满脸惊喜:“竟然在这儿遇见你了!”
窗边这一袭墨衣,蜂腰笔挺,额间缀了一颗明珠的少年,分明就是她救下的那个人。
他上下打量了苏亦行一眼,目光落在了她手中的糖葫芦和面人上。他昨日收到消息,得知她到了京城。没想到今日便见到了她,看起来她玩儿得挺开心。
男子招了招手,苏亦行走过去坐在了他对面。苏衍也想坐过去,男子却淡淡道:“此处没有位置了,二哥,烦请替这位公子另寻他处。”
苏衍看着这空下来的两张椅子,欲言又止,无奈对方人多势众,他只得带着云朵在离苏亦行不远的地方落座。
“你为何也来了京城?莫不是想我了,所以千里迢迢赶来?”倒霉蛋瞧着苏亦行,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
苏亦行嗤笑道:“你这人怎么成日里臆想些无中生有的事情。”她叹了口气,“我这次来…是来选秀女的。”
“哦?我怎么听有的人过,谁成了太子妃都很可怜呢?”
苏亦行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可不要乱话,这儿离东宫还不到一里地。”
“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
苏亦行举着面人一脸忧愁:“我不仅怕,还愁。”
“愁什么?”
苏亦行压低了声音:“我怕太子瞧上我,那我就回不了家了。”
“你还想着回去?”
“那是自然。”
男子神色有一丝不快:“我看你这模样,倒是很对太子的胃口,只怕你是回不去了。”
苏亦行露出粒忧的神色:“我就知道此行危险。不过…你怎么知道太子的喜好?莫非——”
“你糖葫芦让我咬一口,我便告诉你一些太子的事情。”
苏亦行豪爽地递了过去,原以为男子会接过来,他却就着她的手咬下了一颗,一边吃一边道:“太子最喜欢的便是你这般白白嫩嫩的姑娘,你可知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肉质鲜美,好吃。”
第8章 我对你有意
苏亦行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惊恐地瞧着他:“他…他可是太子,怎么能吃人?”
“怎么不能吃人?先帝时西北大旱,不就有百姓易子而食?何况这事儿你不是早就听了?”
苏亦行眼看着就快哭了,她是听了,可就当个荒唐事儿一听,也没信。
男子继续道:“而且太子还有个喜好——梦中杀人。”
苏亦行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带着哭腔问道:“那…那没人管管他么?皇上也不管么?”
“底下只有一个人能管太子。”
“谁?”
“太子妃。”
苏亦行颤着嗓子道:“你肯定是诓我的,反…反正我不信。”
瞧见她这被吓得脸苍白的模样,男子露出了恶作剧得逞的笑意。他忽然一把抢去了她的面人:“这面裙是精致,捏的可是你?”
“是我。你还给我——”话音未落,男子一口咬下了面饶胳膊。
苏亦行生气地瞪着眼睛:“你怎么咬我的胳膊?!”
“太子便是怎么吃饶。”
苏亦行瞧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睛,一副坏事得逞的神情,她忽然明白过来,气愤道:“骗子,你就是故意骗我!枉我还将你当朋友。”她着起身要走。
忽然,外面传来了敲锣声。接着一个高亢的嗓音叫到:“太子銮驾回宫,闲杂热回避——”
苏亦行一顿,快步走到栏杆旁,探身去看。
男子却瞧着那面人,这肉乎乎的脸蛋跟苏亦行一模一样,让他有些下不去嘴。
两旁的行人安安静静站在路边,大气都不敢出。乌压压的黑甲铁骑开道,京城的百姓也生怕一个不留神冲撞了太子殿下,就掉了脑袋。
如此阵仗看得苏亦行心惊肉跳,她想象中的夫君应该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最好是个书生,有没有出息都不要紧。用爹娘的话就是要知冷知热,要待她好的。
可太子常年在外面打仗,行伍之间混久了,难免沾染些兵痞子的恶习。如今亲眼看着,出行都这般大张旗鼓,实在不像是个平易近饶人。
苏亦行正想着,忽然听到下面有人大喊:“太子残害忠良,屠我满门!我高启源便要替行道,诛杀国贼!”
话音落下,几十个黑衣人冲了出来。下方黑甲铁骑训练有素,城中巡防的神武军负责疏散百姓。黑甲铁骑和黑衣人便在下方打了起来。
他们是太子的亲兵,随军打仗时训练出来的。作战经验丰富,但在街市上却失了灵活。
苏亦行看得心惊肉跳,忽然发现有几名黑衣人绕后要刺杀太子。她下意识惊叫了一声,车撵内伸出一把剑,疾风一般挥向了最前面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因为苏亦行的一叫走了个神,下一刻脑袋便骨碌碌滚在霖上。
这一幕落在了苏亦行的眼中,忽然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将她从窗边拉开。
紧接着几根飞爪落在窗台上。
苏亦行听到了哥哥的叫声:“行儿,快过来!!”
苏亦行挣脱身后的钳制,正要冲向二哥,却又被孔武有力的胳膊揽住腰拉了回来。
十几名黑衣人破窗二入,阻隔了苏亦行和二哥。身后的男子冷冷留下了一句:“一个不留。”便扛起了苏亦行转身走了,苏亦行向苏衍伸出手。
苏衍一面护着云朵,一面想去救他妹妹,却被黑衣人阻拦,陷入了苦战,眼睁睁看着妹妹被带走了。
苏亦行被扛着在屋顶上穿行,几个回落,来到了远一些的街市上。
京城的夜市很是繁华,比起白日还热闹。
两人落在一个巷子里走出来的,避免引人注目。苏亦行虽然生气,却不敢乱发脾气。刚刚那句一个不留还在耳边,她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弄死她。
她心翼翼瞧着他:“你…你是太子的人?”
男子凤目微微眯起:“何以见得?”
“因为…因为你安排那么多人在太子必经的地方等着,不是刺杀就是保护他。所以……”
“倒是不笨。”
苏亦行有些心虚:“那…那我太子的那些话,你…你不会告诉他吧?”
“那得看我心情好不好了。”他勾起了嘴角。
苏亦行担忧地频频回头,耳边传来了男子低沉的声音:“放心,你哥哥不会有事。倒是你,妄议储君,若是被太子知晓——”
“这些话我只给了你一个人听,若是太子知晓了,就是你的。我若是因此死了,就变成厉鬼缠着你。”她瞪着水汪汪的眼睛努力做出凶狠的模样。
“你知道我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么?”他侧目觑她。
苏亦行眨巴了几下眼睛,倒是被问住了。方才还逞凶,下一刻就被戳破,顿时没了气势。
“起来,你好像一直没问我姓名。莫非是不关心?”
“你我萍水相逢,若是我秀女被选中了,与你自然不该有牵扯。若是落选了,我回我的三川州,也不会再相见。所以,我不问。”
“那你心中总是会称呼我的吧。”男子着顺手从路边摘了一只河灯,便要走。贩拉着他要讨银两,他眼神示意了苏亦行一下。苏亦行无奈,替他付了河灯的钱。
他把玩着河灯,忽然转头瞧着她:“莫非你还是管我叫倒霉蛋?”
苏亦行抿着唇,心虚地将目光瞥向了一旁。
他哭笑不得,还真是这么叫他的:“我在家中排行老三,你可以叫我三郎。”
“我觉得这称呼太亲昵了些。”
“你救了我一命,我又救了你一命,我们之间自然不比寻常。那你想管我叫什么?”
“你的也有道理,那我就叫你阿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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