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就知道她又在不懂的情况下盲目答应了。
他冷哼一声,略微带着些无奈道:“毛丫头。”
还什么都不懂呢。
折乌就笑了,她本来就不大嘛。
回到了太子府,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见桑启守在门口,下了马车就道:“灵山可真漂亮。”
是漂亮!不漂亮太子殿下难得沐休不在家看折子特意带你去?
桑启就笑:“灵山的枫叶最美,下回再去,可以带点回来。”
折乌就眉眼弯弯的捂住嘴笑了。
下次,下次她就可以带殿下一起去。她那时候应该要在书院读书了。
桑启想的却不一样,这灵山可是皇家山林,殿下要去还不容易?所以说,这做殿下的女人就是好,要什么有什么。
他想到这里,又觉得要将晴空赶出去的计划加快了,他最近可一直瞧着,这姑娘心思可不对。
既然选定了主子,就要买定离手,事事得想周到了。他这边想着,陪着折乌往黎溪院去。太子殿下刚刚去书房了,听闻沈大人等在里面好一会了。折乌看了看书房的方向,就道:“沈大人又来借书了啊?”
桑启点头,“谁说不是,这日日来的。”
这肯定是不对劲的,但桑启可不敢说,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殿下的书多,沈大人又是个爱书之人。”
就怕这蠢呆蠢呆的主,若是在殿下面前卖了他,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他往哪里哭去。
折乌便深深的看一眼桑启——她如今也明白了,桑启嘴里有时候一句实话也没有。刚刚殿下还没下马车,桑启就着急的下跪说沈大人等一上午。这绝对不可能是借书嘛。
可她也觉得桑启这般就很好,她也要做到这般,殿下的什么事都不跟人说。
于是,她就扯起了其他的话,“殿下说,可以允我在后花园里再挑一块菜地,还能让我种些枣树,这般一来,李爷爷到时候做枣糕,就不用出去买了。”
桑启嘿嘿笑了一声。
他就知道!殿下上回就是想送云州特产了!云州有什么能让折乌惦记的,桑启说不清,但是,云州的枣糕,折乌是肯定爱吃的。他就让人选了好几捆小枣苗,还专门在太监里挑了个会侍弄树苗和种地的出来等着。
这不,派上用场了。
他颇为自得,可面上谦逊,道:“这不是凑巧了么?李爷爷前些日子就说这事呢,说是咱们殿下爱吃,与其去买,不如就种些。”
然后将人送到黎溪院的水榭里,就赶忙往回走,招呼了两个奴才,道:“可得小心伺候着,该说的哥哥我都给你们说了,要是在主子面前露了丑,也别怪我没告诉过你们。”
两个小太监一个叫宋大树,一个叫宋二树,不是亲兄弟,这名字还是桑启前几天刚改的。本来两人一个叫宋狗,一个叫宋富贵,不过如今被选去种树种地了,就给改了个合适的名字。
“主子也好记,听起来也好听。”,桑启这般说。
宋大树就是之前被采薇欺负的那个,跟桑启是一个村里的,时常照顾着。宋二树就不行了,他的村子跟桑启搭不着边,可他机灵,因着自己也姓宋,搭上了宋大树,什么事情都抢着做,一来二去的,桑启也就记得他了。
如今太子府眼见就要再出一个主子,这受宠程度,身边少不了伺候的奴才。此时不凑上去,等后面再后悔也来不及。
如今机会来了。
他见了折乌,就恭恭敬敬的,说着讨巧的话,“从小苦出来的,什么都会做。”
折乌其实只以为桑启是去拿枣树苗的!怎么也没想到,他还带回两个小太监。
两人长的瘦瘦小小,看起来比她还小点,说是来种树的。种树哪里能要这么多人,她连连摆手,“不不不,我自己就能行了。”
两个宋对视一眼,就有些不知所措,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难道还要回去吗?还是桑启知道怎么对付折乌,“还是那句话,你的事情太多了,如今只有半亩地,还操劳的过来,可是以后地多了呢?树多了呢?”
折乌被说的呆了呆,然后说了句让桑启羡慕的心肝肺都疼的话,“你说的也对,殿下今日说,再给我一块菜地。”
倒不是这两块地就侍弄不过来了,她只是在愁以后要是去了学堂,种地的时间就少了。不过,殿下给她的地,她还是想自己种的,于是感谢道:“还是算了吧。”
桑启这时看她神色也明白过来了,连连后怕:真是差一点就要被殿下骂了,是呀,这是殿下给折乌的地。
他可以时不时带两个人进来帮着做事,却不能越俎代庖。他立马道:“是我想左了,之前只顾虑着你太忙。那我先带两人回去,若是忙过不来,叫他们两个帮着干就行。就是村里,农忙的时候,还到处请人帮忙呢。”
这倒是。
折乌就继续谢道:“多谢你,桑启。”
可别谢!再谢下去,他的命怕是活不长。他就领着人回去,道:“没事,她自己不心疼自己,殿下难道不心疼她?殿下就差点将她捧在手心了!等着吧,有你们忙的时候。”
宋大叔老实巴交,闻言连忙点头,宋二树就跟着点,还掏出了自己的月钱给桑启,“给哥哥你买点酒吃。”
桑启哪里看的上他的这点碎钱,啐了一口,“埋汰你哥哥我呢。”
他抬起脚步走了,宋二树笑笑,将银子收起来,转身就给宋大树去晒被子。
他的命不好,就只能自己给自己谋点出路。
另外一边,书房里,沈琩坐在椅子上,脸上的神色都能黑的跟夜色一般了。他将一张状子给太子殿下看,“四皇子……不但参与了上回闵信的事情,这些年,收其他人的银钱也不少。”
太子殿下看也不看,“孤知道。”
沈琩瞪大眼睛,大喊:“殿下!这等人,难道您还要护着?”
太子殿下依旧冷眼相看,“就算你有证据,只要父皇不认,便没用。”
沈琩这几日一直在被这事情折磨,他心中知道太子殿下说的是对的,可那是皇上,他知道即便递了上去,这事情也会无疾而终。
上回,四皇子能找一个心腹出来替罪,这回,还是能找一个心腹出来替死。
这就是皇权。
沈琩坐在那边,字字句句都咬牙切齿,“难道就任由他逍遥法外吗?”
太子殿下坐的稳稳当当,“沈大人,他如今还只是受贿而已,并没有亲自闹出人命。”
所以皇帝一直庇护他,觉得他年纪还少,只是不懂事而已。
沈琩颓然,身子垮了下来,“他虽没亲自杀人,可他跟杀人有什么两样。”
说到最后,心中怨恨顿生,“这几年,陛下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如此……如此的……”
昏庸!
可这两字,他不敢说,也说不出来。
他少年起,辅佐皇上登基,中年替皇上鞠躬尽瘁,如今到了老年,却发现皇上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英明神武之辈了。
这一切,还是从太子殿下失宠开始的。
他顿了顿,犹豫的开口:“殿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让本该许配给殿下的女儿进了四皇子的府邸,成了四皇子妃,本该在朝堂大展身手的太子殿下突然隐了起来,只做些碎碎的小事。
听闻那年,太子府的老人也换了一批……
太子殿下却闭口不言,神情冷冷:“沈大人,你有些越界了。”
沈琩叹气,临走前,又升起了希望,“好在陛下今年又回心转意,前不久还派您去云州赈灾,如今四皇子还关着,怕是皇上想清楚了。”
太子殿下讥讽一笑,“这话,你说出来,自己信吗?”
沈琩一顿,再次心冷起来。
是,都是自欺欺人,谁人都看的出,这都是因为四皇子日渐势重,皇上便又将太子殿下拉出来分权罢了。
只是——
沈琩笑着道:“臣信殿下。”
太子殿下是他们这群老臣看着长大的,做事手段,行事原则,都是他们所欣赏的。只是当年老臣,如今中立的中立,倒向四皇子的,倒向太子的,再也没之前那么一心为主。
到底是变了。
他抬腿走了出去,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又折回来,“殿下,听闻您如今已然有了通房,不知……可想娶妻了?”
太子殿下就觉得沈琩这人实在是管的太宽。
只是沈琩却说了一句让他不得不思索的话,“殿下,太后娘娘虽然远离京都,但想来听见这消息,定然会回来一趟的——”
太子殿下:“……”
他想了想,道:“那不是孤的通房。”
沈琩:“……?”
啊?
不是通房?难道想晋为侧妃?
他想再问几句,却见殿下的脸色实在不好,便尴尬的退下了。
也是,他一个女儿嫁给了四皇子,难道还能再嫁一个给太子?
陛下不会同意的。
沈琩一边叹气,一边走了,太子殿下却静不下心来,在房里踱步了一会,写了封信,给太后送去了。
然后躁躁的踩着步子,去了黎溪院。
***
黎溪院里,折乌正提着小菜篮子,将熟了的菜摘下来。太子殿下的脚步声踏踏踏到的时候,她就竖起了耳朵。
嗯,步子很重,殿下心情不太好。
她就摘了一个甜瓜,快速的在水里洗了洗,给殿下切了送过去了。
于是太子殿下刚到菜地边上,就见折乌讨好的给他送了一碗的甜瓜。
太子殿下遇见折乌之前,一直是个讲究人,他吃甜瓜,哪里可能用碗装,都是用上好的花瓷碟装饰好,赏心悦目才行。
他嫌弃的看了眼,伸出手捏了一块吃下——算了,看在她这般辛苦种瓜的份上,吃一块吧。
只是再不肯吃第二块。
折乌就将碗放下,请殿下等会。
“这地肥,菜长的都很好,奴婢今天多摘一点,过一阵子,还能再长出一茬子来。”
太子殿下却没等在原地,跟着她走了起来,她提着篮子在前,他就在后面跟着。然后便发现只几天没来菜地,折乌的瓜果和菜都比之前要好多了。他就道:“另外一块菜地,就要这地旁边的吧。”
折乌也是这般想的。
不过,旁边这块菜地的花如今正开的艳呢,她比起第一天辣手摧花第一块菜地,已经对花有了一些别的认知。
比如这花,定然也是难得的。
她虽然觊觎这地,但是却也心痛花。毕竟浇菜的时候,总要给旁边的花也浇浇水。
太子殿下见了,就道:“你不是喜欢做花枕头吗?”
这倒是。
对于她来说,只要不浪费就好了。
于是折乌就欢欢快快的摘完了菜,又摘花去了。
太子殿下已经不乐于跟着她走了。他站在花地一侧,看着她忙活,心中想起了朝中的事情。
齐安能得父皇的庇佑,就不会那么容易倒下,也许几年后的自己能掰倒他,但是现在,自己还弱了一些。太子殿下十分不喜欢这种感觉。
折乌就悄悄的看了眼殿下——殿下这般静静的立在花地里,实在是太好看了!
她笑起来,准备晚上磨着殿下教她“神仙”两个字怎么写。
殿下就是她的神明。
不过光摘花还是有些单调的,很懂得利用时间的折乌开始背起书来。
还是背的三字经,不过已经背到了后半段了,她莫名有些骄傲,虽然她的字很丑,可她识字的速度是很快的,殿下上回还夸了她。
背了一会,她看了看依旧在想事情的殿下,故意背错了一个字——
“阿乌。”
折乌忍住得意:“殿下!”
“错了。”
“是!”
她弯下身子装作摘花,捂住嘴巴笑起来。
殿下真好,他在听她背书呢。
太子殿下却瞬间看破了她的小伎俩,冷哼一声往后走去,折乌赶忙跟上去,“殿下,奴婢错了。”
这回倒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太子殿下斜了她一眼,却自然的停止了想朝堂之事,脑海里浮现出她今日站在枫林道中,沉默的看着定北侯一家的画面。
她未必是不想的,她只是太害怕。
而她并未发现这种害怕。
她的以往,没跟几个人长时间相处过,却每每付出心意,收到的都是冷漠。
她年纪还小,还是需要出去,多跟人相处,这样才好。
去书院的事情,还是要快点办了。
到了晚上,用了膳食,折乌趁着天还没黑,想再去练习下弓箭。
她今天都在给殿下做花枕头,倒是可以做枕头的时候可以背书,可是射箭却是不能了。她跟殿下说了一声,便要走,太子殿下却喊住了她。
折乌不明所以,走过去,“殿下,还要奴婢做什么吗?”
太子殿下摇头,“孤说过,还要送你一把弓箭。”
折乌眼睛亮起来!
她喜欢弓箭!
于是提着四角宫灯,噔噔噔走的飞快,见殿下步子慢悠悠的,便又忍不住缓些,可等殿下追上来了,她就又哒哒哒快走几步。这般反复几回,折乌就知道了,殿下这是见她着急,故意的。
她就也不着急了,可正要走出内院的那条道,就见殿下拐了弯,去了到书房的道路上。
折乌再也忍不住好奇了,“殿下,咱们去书房吗?”
太子殿下不说话。
他今日说了很多的话,如今天黑,用完膳食,就带着一股懒意,根本不愿意说话。
好在折乌很是明白他的意思,期待的跟上去。
她昨天进了一次书房,今天还能再去一次。
不过走到书房里,太子殿下并没有给她弓箭,而是绕到了屏风后面,喊她,“阿乌,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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