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嫣掏出怀里丝帕堵死了她的口,盛气凌人羞辱她道:“太子妃好玲珑的心思!匕首上还不忘抹了毒,你可曾对你的枕边人聂尘也如此恶毒狠心?”
纪语凝颤着身子不再做声,谢嫣从她身上下来,挪到殷祇身边撕开他伤口处的衣物。
殷祇抬手拦开谢嫣不允她行动,谢嫣用看废物的眼神垂眼眄他,下手依旧快准狠:“太后常说美色误人,今个臣妾是见识到了,陛下如此怜惜纪贵妃可她还是念着旧情人要杀你。”
殷祇乌青嘴唇里挤出几个字:“……住……口……”
雷达图上聂尘的红点正往他们这里快速移来,谢嫣将他们俩拖到远处藏好再仔细清理干净地面血迹。
她翻开白虎伤口,捧出几捧血水撒到白马和殷祇坐骑的马蹄上,又取出簪子在它们臀·部划开几道伤口。
两匹马撒腿对着他们相反的方向夺命狂奔,谢嫣洗净手抹去痕迹也躲了起来。
聂尘给纪语凝的毒乃是孔雀胆,虽然刀子偏开且有软甲遮挡,但一点足以致命。
谢嫣俯身吸去殷祇伤口的黑血,他低喘着气息微弱地阻止她:“不能吸,有毒……”
谢嫣不容他拒绝,吸去毒血偏头吐掉再掏出她早先准备好的药给殷祇抹上。
“陛下这般喜欢纪贵妃定不会追究她的过错,臣妾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今日这个事并未发生过。”
谢嫣面上挂着百思不得其解的嘲弄,姿态傲慢道:“只是纪贵妃,本宫尚有一事存疑。聂尘推你来我大宣和亲还害你流了胎儿,你为何还为他卖命?三国才貌当属第一的女子如今沦落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要本宫是你,如若陛下这般待本宫,本宫就是死也会拉他一起下地狱。”
纪语凝一窒,恨色四散,她抬起修长的脖子怔怔凝视谢嫣,满眼的凄迷茫然。
谢嫣话音方落一刻,带着浓厚鼻音的赵余从另一头快步出来惊疑道:“怎不见殷祇?”
聂尘立在白虎血泊里,他望着地上挂了血珠的匕首指挥若定:“中了大周的孔雀胆,暴君跑不出这个林子,你我二人在帐中候着便是,叫人瞧见我们也在这里是大忌。”
赵余眼珠迸出贪婪精光,谄媚作揖道:“殿下足智多谋乃当世第一,区区在此恭祝殿下与太子妃大事已成,终成眷属!”
聂尘幽幽启唇:“为何要提那个贱人?”
“……太子妃娘娘对殿下情根深重……”
“深重?只怕是乐不思蜀罢?她面上恭顺背地里却阳奉阴违,要不是楚楚报信,她定背叛孤投了殷祇怀里。孤试探她,她还诓骗孤说殷祇并未宠幸她。赵大人不曾听过宣宫里流传的佳话,纪语凝她可是和殷祇恩爱得很!当初孤纳她做太子妃也是看在她才貌身世出众的份上,她侍寝时木讷又矫情远不及楚楚之流有趣放纵。如今丞相府衰微,大周的贵女多了去了,清白者貌美者贵重者多如牛毛,孤何故再迎她回去?”
聂尘拔出腰间匕首胡乱划开白虎的面皮,阴沉沉道:“别提她,孤嫌她脏。”
任务进度条在聂尘诛心之言中狂跳至50%,聂尘之所以能被殷祇灭国不是没有缘由的,一国太子贪恋美色与私欲贪到这个份上还宰不死他纯属男主光环。
再看纪语凝,她一张脸惨白如纸,嘴唇剧烈翕动泪如雨下。
谢嫣此举就是为了让她听到聂尘的肺腑之言,没有什么痛比背叛来得决绝残忍。
纪
语凝倾尽一切包容聂尘,纵容他伤害她,为他背井离乡抛下自尊以为事成之后他能带她远走高飞,不想换来的只是他的一句“孤嫌她脏”。
聂尘跨上马与赵余扬长而去,雷达图里他们的身影已经消失,谢嫣正要循着雷达图的导航按原路返回,雷达图晃了几下突然黑屏。
系统:“内测时间结束,感谢宿主参与,请宿主评价使用感想,稍后会提交总部。”
谢嫣:“我去你聂尘他大爷!”
没了导航他们只能在林中待上一夜,谢嫣解开纪语凝手腕上的绳子,摊开双手:“聂太子为人……真是毫不拖泥带水!”
纪语凝抱膝呆呆注视谢嫣半晌,泪水从眼眶里汹涌而出。
他说要带她回大周,回他们在大周的家,他还说会再给她一个孩子。
爱人伪善的面目下竟是这样一颗凶恶无情的心,纪语凝溃不成军抱住谢嫣泪如雨下:“他竟是这样的人!他竟是这样的人!枉我对他掏心掏肺!枉我对他肝脑涂地!”
谢嫣这时候还不忘激她:“我们陛下亦是如你待他这般待你的,你们夫妻狼狈为奸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纪语凝哭得肝肠寸断。
殷祇中了毒歪在一旁昏睡,安静的样子总算顺眼了些。
夜色渐浓,匹练飞光,月光柔柔洒下,谢嫣沐浴在月华下,趁着夜色捡了几个果子回来。
白虎被聂尘动过手脚,难保不会有问题。
所幸殷祇猎了不少鸟雀,谢嫣全部搬到溪水边,一个个剖开腹腔洗净又串上树枝才抱到他们两人身边。
纪语凝双眼红肿不堪,累极沉沉睡过去。
谢嫣架好木架烤着手里洗净的鸟雀,黑暗中殷祇缓缓醒来,语气娇弱得似个小姑娘:“……嫣嫣。”
谢嫣转着树枝,脱下身上华服丢给他:“春寒料峭,陛下刚刚解毒身子虚弱莫着了凉。”
她想了想托腮又解释道:“纪贵妃只是昏睡过去,臣妾不曾惩罚过她,陛下不必心急她。”
篝火里的树叶噼里啪啦炸开,熊熊火光烧得谢嫣双脸通红。
火光里她的脸娇憨过了头,鼻尖的细珠如花里浓的色泽一般惹人心醉。
殷祇倏地扳过谢嫣身子将她按到树干边,他攥住她双手脸庞埋入她胸口,她的心跳清晰可闻似一曲娓娓动听的弦上泠音撩拨得他气血上涌。
谢嫣举着柴火不耐烦道:“陛下又耍什么酒疯?鸟雀快要烤焦了,陛下快放开臣妾!”
“不曾,”他的嗓音闷闷不乐还有点被冤枉的委屈,“孤不曾对她动过心,她扑过来时孤以为是你。”
谢嫣懒得推开他:“陛下同臣妾解释这个做什么”
殷祇抬起头目光锐利又专横,他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眼珠牢牢锁住她,与她唇齿相依:“孤只喜欢孤的嫣嫣。若论美色误人,只有嫣嫣的美色才可误得了孤。”
第27章 暴君偷心攻略(九)
殷祇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自他年少监国直至登基为帝从来都不是。
先帝宫中曾有一个能作花上舞的妃子罗氏,罗氏生得花容月貌腰肢细若无骨, 是先帝垂暮之年最为宠爱的妃嫔。
罗氏出身外邦, 眼里无寻常仁义道德,先帝年老体迈不能满足她对纵情声色与日后的荣华富贵的渴望, 罗氏膝下无子又不甘殉葬便私下趁着夜色摸到他的东宫。
殷祇只是个年方十五的少年,白日与陆嫣然争执一番心中五脏郁结, 于是闷在房里独自怄气。
风情万种的罗氏扬起一双细长眸子,狐狸般狡黠的眸光黏在他身上,她伸出未着寸缕的手臂柔柔从背后抱住他,掐着仿佛被灌了丹砂的嗓子娇滴滴道:“妾身心悦殿下久矣, 只愿与殿下做一夜的夫妻以慰相思之苦。”
此时的罗氏已是二十五的高龄,做他姑姑也并不过分。殷祇若有所思抚上罗氏手臂, 嘴角染着温和的笑:“娘娘何时有了这心思?”
罗氏大喜过望, 举止更加放肆不堪:“自入宫以来便仰慕殿下君仪。”
殷祇毫不客气揪住她胳膊将她扔出月洞门,他摊开掌下奏章神情冷似终年不化的高山积雪:“罗氏淫·乱宫闱背德惘上, 拖出去凌迟处死。”
纵使他往昔如何绝情狠戾,然而他对陆嫣然如今是真正动了心。
大婚之夜的她似与过往十八年的陆嫣然迥然,美人卧于凤榻,娇颜不施粉黛, 长发如九天之水流瀑而下。他的心底竟诡异浮起了久违的眷恋与悸动,依稀觉着她太美好太眼熟。
殷祇是个一旦下定决心做什么就会不择手段去索取的人,他既对她有了念想,必会勇于直面自己的欲·望。
他允许她在宫里放肆横行在他面前出言不逊, 甚至会推掉政务只为陪她下一盘棋。
半年多的旁敲侧击终于使他看清自己的真心,她半卧在贵妃小榻里教训他的模样、明明心软却硬是嘴硬的神情、她讽刺他独宠纪语凝眼底闪过的悲哀。
她两次舍命相救,一次是将他推离刺客刀口下,一次是今日的纵马相助。
保护不好自己女人的男人在殷祇看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将自己的女人推出去送死同出卖故国一般严重,故而殷祇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将自己的正妻送给他的周国太子聂尘。
他已错过嫣嫣美好的十八年,荏苒时光如指缝间漏过的沙粒由不得他妄自蹉跎。
他再逼近一寸,她口鼻中呼出的气息仿佛都伴着香,比他寝殿里上等的龙涎香还要好闻。
重重香气似大宣极难成活的金钱绿萼气味,浮动在他鼻尖之下勾得殷祇神魂颠倒:“孤从未对安城公主动过念头,从前不会以后也不会。嫣嫣为何固执己见要将孤往安城公主那里推?”
殷祇落寞续道:“孤只要孤的嫣嫣。”
被他压得动弹不得的谢嫣无比慈爱低唤:“……系统……你出来。”
L-007夹杂着电流声的电子音晃晃悠悠响起,宛如存心要调起她的胃口:“宿主遇到了什么麻烦?”
“L-007我建议你可以考虑回档重造!总部研发你的时候是不是少输入了一组数据导致现在资料库出了故障?暴君喜欢的难道不是原女主?!!!”
系统冷静地与她分析:“可能、或许、大概攻略对象是在欺骗宿主以此来保全原女主的性命?”
这时候还在疯言疯语……谢嫣简直想掐断系统电源。
“崩人设死得快,任务完成度还有百分之五十,请宿主不要作死,谢谢合作!”
谢嫣恼羞成怒:“滚!”
她正要与系统一辩方休,腰部忽然被殷祇用力一勾,谢嫣因他这股突如其来的大力差点摔掉手里烤了一半的鸟雀。
殷祇不紧不慢扶住她,谢嫣一个侧滚翻入他怀中,臀·部好死不死压在他修韧有力的双腿上。
他竟也不觉后背的伤口疼痛难忍,左手松松搭在她大腿上,右手保持半搂着她的姿势,两人之间的氛围暧昧至极。
殷祇刚欲开口,一边昏睡的纪语凝揉了揉眼睛,蝶翅一样的眼睫挣开。火光投到她脸上,仍是一片死寂的苍白。
纪语凝空洞的眼神盯着他们两人瞧了许久直把谢嫣看得耳根滴血,她放下手里鸟雀手忙脚乱就要从殷祇怀里下来。
殷祇索性双手环住她,低头不容她拒绝:“你是我明媒正娶亲自封的皇贵妃,何须在意他人眼光?”而后拔下腰间佩剑穿过篝火精准无误丢在纪语凝脏污的裙角边:“太子妃还是自行做个了断罢。”
谢嫣:“……”
纪语凝垂下眼帘,目光慢慢聚到躺在枯叶上的那柄宝剑上。
她抱住自己单薄的膝盖侧脸靠在膝上,黑发顺着玲珑曲线绵延至草地里,她忽然出声:“陆嫣然你怎会知晓我与聂尘……”
“太子妃既在我们大宣便知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朝阳宫里本宫安插大大小小的眼线,你只提防大宣宫女却不曾想过你带来的人里面有无端倪。本宫父兄多年前远涉周国,意外得来一副贵妃的画像,今朝得以窥见真容倒真是机缘巧合。”
谢嫣不能对她言明系统的存在,语焉不详胡乱扯了个借口蒙混过关。
纪语凝苦笑着拾起殷祇丢在她面前的佩剑,剑鞘由玄铁铸造上头还镂空了祥云花纹。
弧度完美的刀柄处缠着雪白布条,尾端还坠着枚璎珞。
那柄宝剑瞧着有些眼熟,谢嫣凝神翻阅脑中记忆猛然间想起这柄就是殷祇在原世界赠予纪语凝的宝剑。
她当日用这柄承载了他对她满满爱意的剑贯穿他的胸膛,却不想天道好轮回,今次竟是殷祇要用这把剑结果她的性命。
原女主对殷祇的好感度尚未满格,根据系统任务要求,自谢嫣脱离当前世界后,无论她影响殷祇与否,殷祇和纪语凝分别会被清洗掉有关她的记忆厮守一生。
谢嫣必须阻止殷祇杀害原女主。
她奋力撞开殷祇,随手将已经冷透的口粮抛到架子上,谢嫣从纪语凝手里抢来佩剑再扔回殷祇面前,她眼角染泪步履有些不稳:“陛下不必假惺惺同臣妾说什么爱慕臣妾的鬼话,也无须在臣妾眼前与纪贵妃演什么生离死别的戏码。臣妾幼时上过陛下无数次当,今后再也不会供陛下取笑玩弄。你要纪贵妃生她便生,要她死便死,难保臣妾不会落到这种下场!”
殷祇满目星火被她这番话激得陡然熄灭,眼瞳里翻涌澎湃的火光黯淡下去幽浓乌色又翻腾上来。他望住谢嫣的一瞬哀怒情绪牵动背后的伤口,伤口隐隐作痛,只能靠在树干上勉强缓和。
谢嫣目睹殷祇这张委屈又故作隐忍的憔悴脸庞,良心备受谴责。
纪语凝向殷祇奉上宝剑,他沉下脸瞪着她手上的剑,最后还是不甘不愿收下。
“孤只说一次,公主……太子妃还请听好,两次行刺孤既往不咎,太子妃从何处来烦请回何处去,若再被孤捉住你仍在大宣,孤绝不手软。”
纪语凝若是被逐回周国,任务会被迫终止继而失败,谢嫣也永远回不到生前。
她简单组织语言开口说服殷祇,不料纪语凝先她一步出声。
她凄婉如丧考妣的声线哀哀飘在夜里:“陛下……陛下不能赶走语凝……语凝家国皆被陛下所灭又委身陛下,如今在周国已无容身之地。”
殷祇移开眼望着谢嫣的背影:“周国被灭、太子妃和亲他国乃聂尘之过,是他护不住你在先与孤何干?”
纪语凝被他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她静心想了一夜,回顾聂尘种种所作所为,他赋予她的只有利用与虚情假意,对待她的真心恐怕还比不上他对待楚楚的十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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