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苍不知道自己心底为什么会涌出来那般大的怒意,他的手在颤抖,姜宗主点头说随他自己做主时的喜悦近乎完全消散。
“你骗我!”姜苍的胸口上下起伏着,他的语气中压制不住的怒意,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你自己说过的话,难道自己都不记得吗?”
亦枝揉了揉额头,纵使她是有激他的心思,但他这反应未免也太过了。
“你先冷静,我暂时不走行了吧?”她拍拍他的手,让他放开,“你呀,性子这才稳重没多久,怎么又变回以前样?”
姜苍不松手,他的呼吸都仿佛是带着怒火的,热得烫人。
亦枝的手抬起,要摸他的脸,又被他紧紧握住,她顿了一会儿,道:“你生气做什么?以后又不是见不了面,我只是觉得现在待在姜家有些浪费时间而已,没想别的。”
“你再给我些时间,再多给一些时间。”姜苍低着头,他的呼吸声很重,语气却是少有的示弱。
亦枝察觉到他在用力抑制自己的怒意,叹声道:“好好好,你别生气了,我不走,等你答应后再走。”
她见他没什么反应,又道:“说了等你,不要着急。”
亦枝的声音温和,带着哄人的无奈,姜苍慢慢收了力。
他忽然一顿,手一片湿热,血腥味在慢慢散开。
她的手刚刚就是受伤的,现在血更是浸透了,都流到姜苍手上。
姜苍手抖得厉害,慢慢松开,哑声道:“你怎么不告诉我?”
“疼一会儿而已,看你那样我也不好说,”她笑了笑,“你好些了?”
姜苍没说话,扶她坐下后又急忙去翻药箱。
亦枝捂着自己在流血的手,看着他的背影,再次觉得姜苍比她想象中的要好骗——大概是家里宠爱,侍卫小厮没一个敢惹,自己也从没想过别人会花心思骗他,所以表面嚣张跋扈,内里十分单纯。
姜苍拿着药箱蹲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给她拆了沾血的布,但他平日极少做这种事,弄得亦枝疼得皱眉好几次,他又赶紧放小力气。
“还疼吗?”他不知道说什么,“我下次要再这样,你直接推开我就行。”
“我知道了,”亦枝笑着说,“被你闹这么一出,我都忘了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是怎么了?”
姜苍身体一僵,低声说:“我和我爹说了娶妻的事,他答应我,可以任我自行挑选妻子……这两天的事我过意不去,若是可以,我想娶你为……”
“不可以,”亦枝另一只手摸他的头,“你我不是那么纯粹的关系,我答应你的事都没做到,更不想耽误你的未来,一切等我杀了姜竹桓再说。”
姜苍沉默许久,直到帮她包扎完后才开口道:“我爹身体不太好,已经打算退下去,他问我怎么想,我没什么想法,族中长辈最近也在商讨要我继位,但他们觉得我对我娘的事太激进,想再缓几年。”
亦枝想了想,说:“你以后可以少提姜竹桓的事,其他由我来,你安心替你父亲解忧就行。”
“我想亲手杀了他。”
她的手放到他背上,把他抱进怀里,轻声跟他道:“你很乖,日后若有机会,我可以让你手刃你的杀母仇人,但前提是你得好好活着。”
姜苍没觉她的话有异样,深呼口气道:“我会的。”
亦枝笑道:“你先去休息休息吧,你最近总容易累,我可不是会吸阳气的妖魔,到时可别把事推我身上。”
姜苍一顿,他微微抬头,慢慢吻她的嘴唇。她没有拒绝,轻抚他的后颈,任他索取。
亦枝在情之一事上十分得心应手,成熟的温柔包容年轻的鲁莽,姜苍无法抗拒她的存在,沉浸其中,肆意放纵都为她退步。
他害怕她突然的离开,听都听不了,以至于于根本没发现她眼中的柔和,其实只是她的本性。
亦枝从姜苍那里出来时,腿都是酸的。她按着腿走出来,最近总是会产生一种感觉,觉得自己比不上这些小年轻。
她打个哈欠,心觉果然是年纪大了,既要养陵湛又要供给自己家里那枚蛋,还得对姜苍花心思,实在有些受不住。
第20章 醋极了
姜苍一直是姜家长辈看好的未来宗主,纵时常有桀骜不驯之处,但他确实是最合适的。
他修炼天赋不输同辈任何人,隐隐有姜竹桓的风范。他妹妹也是个厉害的,但身体不行,身边除了一堆师父,就是各种各样的大夫。
姜家大哥和姜竹桓有联系,亦枝本打算借由姜淳的手找到姜竹桓,但姜淳似乎也不知道姜竹桓的下落,他们两个的信件来往是单方面的,自那次亦枝引起他的禁制后,姜竹桓就再也没回过消息。
姜宗主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姜苍也一天比一天忙。
亦枝随时都会离开的事好像让姜苍产生了一些危机感,连那天她扶着腿要回陵湛那里时,都被匆忙从床上下来的他拦住。
他光着膀子,一身结实的肉练得不错,让人看着颇为赏心悦目,可惜一个劲拉着她回屋休息,手上力气大得让人疼。
不管怎么样,姜苍总归是跟她说明白族中长辈的打算,以及日后自己很可能会接任姜宗主的位置。
亦枝则要他保证在继任后对姜竹桓颁布追杀令,在此之前,他也得在长辈面前忍住自己的想法。
姜苍不情不愿地妥协,答应了。
亦枝只想要姜家那把剑,其余的都没心思。旁人与她无冤无仇,她也没狠心到视人命如草芥,杀人总归不光彩,见到姜苍答应,便也同意他自己暂时不离开。
但她才答应陵湛很快回去,想了片刻后,只得先食言。
亦枝本来还打算回去小一会儿,姜苍看她看得比什么都紧,她也只好再次叫来小环蛇,让它告诉陵湛自己要再在外面待一段时间,最多一个月,如果小环蛇的话说多或者说少了,以后等着被找麻烦。
她话中有威胁之意,小环蛇只觉她看他眼神让人虚得慌,猜到她肯定是知道他没认真把她前段时间要离开的事告诉姜陵湛,这次连忙应下来,还保证自己绝不会多说和少说。
得了他这顿保证,亦枝也暂时没折腾他。
陵湛比她想象中的要善解人意,上次就算哭得难受,她也是哄了一晚上就好,比姜苍这种少爷脾气好太多。
她后面也想过短暂回去,但姜苍经常忙得没有空闲时间也要带上她,时不时还喊她两句,亦枝连走都不能走远。
好在姜苍还没傻到让她在姜家长辈面前露面,除了私下的个人时间,其他时候亦枝都会化回原形趴在他腿上睡觉。
他喜欢偷偷把她放在怀里,亦枝好几次醒来都觉得身体暖和,等从他衣服里爬出来时,就会看到他一个人在翻看姜家的文书。
姜苍性子是霸道了些,但这张脸着实不错,连身体也是脱衣有肉,是亦枝喜欢的类型。
她虽觉他实在有些黏人,但也没说他什么,最多只是在他一天都没怎么休息的情况下,把他按回床上,让他好好睡一觉。
姜宗主已经在和姜家长辈商议退位的事,但姜家大哥对这件事似乎不太同意,提了几次不妥,姜家人脸色颇有微妙,以为他是自己起了心思。
这事没传到姜苍耳朵里,姜家注重名声,最怕这种兄弟相争的事引起外边宗门议论纷纷。
姜竹桓能说动姜淳确实让亦枝有些惊讶,她还以为姜夫人的儿女对姜竹桓都没什么好印象。但她也没有过多的反应,照样待在姜苍身边。
姜淳极其喜欢炼丹,还曾闭关过几十年,要不是姜夫人突然有了姜苍,姜家还不知道愁成什么样。
亦枝哪也没去,她依旧待在姜苍身边,不是吃就是睡,偶尔还会因为晚上太累,经常困得从白天睡到傍晚。
没过几天,姜淳那边突然变了态度,他没再参与姜家关于宗主继位一事的讨论,反而回了自己地方,一副要闭关的样子,把剩下的摊子都交到姜苍手上。
姜苍莫名有些奇怪,不明白姜淳怎么突然就闭关了。他去问姜淳时姜淳也没露面,只有侍奉的弟子说他得了几味绝世药材,炼丹的瘾给犯了。
姜家未来宗主的选任是大事,不可能瞒着所有人。姜家大哥没反对,那这件事也就差不多该提到明面上。
事情进行的速度很快,但姜苍依旧觉得哪里怪怪的,他处理完事情后就回了自己院子,亦枝像是怕冷,缩在他手上。
他开口和她道:“我自小就听过我是要接任我父亲的,但我那时还小,并不觉这是大事,可现在总觉哪里不对劲。”
现在已经是冬日,外边时不时会传来寒风萧瑟的声音,屋里倒还好,暖烘烘。
亦枝回了屋子,也稍微醒神一些。
她化形,自己找个躺椅坐下,打哈欠说:“我倒觉得你更加不对劲,以前对着我喊打喊杀,现在到哪都要带着我,搞得我提心吊胆,总怕被你家里人发现。”
姜苍心虚了,说:“反正又没人发现你,再说了,你要是不想跟着我,我又强迫不了你。”
他上次大着胆子跟姜宗主提了自己的亲事,姜宗主答应了,结果她没答应,她没答应也就算了,甚至还打算带着姜陵湛那个没用的离开姜家,他要是不看紧点,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偷偷溜走了。
“你上次激动得把我手都握出血了,我哪还敢走?”她摇摇头,“你大哥闭关倒是有些出乎我意料,我还以为他会是一直帮衬你。”
姜苍给她倒了杯水,递给她说:“我大哥嗜好炼丹,听说从小就喜欢,我是不知道那东西有什么好的,不过也幸好我大哥厉害,稀缺丹药也练得出来,我爹的身体可以慢慢养着。”
姜淳是姜家最大的孩子,平日能接触到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加上他自己在炼丹上也有些天分,练出的丹药品质自然不差。
亦枝接抬手过他递来的水,坐起来,喝了一口,道:“我猜他或许是发现了能治你爹病的药,所以才这么火急火燎闭关,如果没有姜竹桓,算了,说这些也没用,你别忘了帮我找人,再不济让你大哥给陵湛看看也好。”
“我哥不可能给他看病,连我爹都不想理他,我哥更加不可能,小小庶子……”他的视线和亦枝对上,话突然一顿,“对不起。”
姜苍依旧看不起姜陵湛,但这些日子和亦枝相处也知道她是真的把姜陵湛放心尖上,一些偏激的话姜苍都会刻意收敛。
可他也醋极了,如果不是知道她只把姜陵湛当徒弟,自己才是她男人,姜苍觉得自己早就派人把姜陵湛杀了。
亦枝垂眸道:“陵湛是个可怜孩子,我说过你没必要视他为眼中钉。”
“我们不谈他,”姜苍岔开话题,“我不太喜欢他。”
他的脾气已经好了很多,从不对她发,若是说错了话,也会自己先低声认错。
亦枝慢慢喝口水,随他道:“这些事不重要,首先要担心的还是姜竹桓,我现在都怕他会在哪天回来闹乱子。”
第21章 坐腿上
亦枝虽然随姜苍岔开了话题,但她兴致显然不高,晚上快睡觉的时候,还一个人趴在窗台上看月亮。
姜苍知道自己惹到她了,他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在乎一个小小庶子,便是徒弟又如何?逐出师门再收一个又不是不可以。
他烦得很,走来走去,手都把自己头发弄乱了,又站住脚步,让自己把话软下来,问她:“你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是我说话不好听吗?”
亦枝下巴靠着自己手,百无聊赖道:“今天月亮很好,你不来看看吗?”
“又不是中秋夜,外面还冷飕飕的,”他顿了顿,“有什么好看?”
姜夫人走得突然,姜家自她走后,几乎一直是戒备的状态,侍卫从没少过,姜苍恨姜竹桓,更没有心思欣赏这些俗物。
亦枝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太对,她回过头,慢慢朝他道:“你没必要胡思乱想,我没生气,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姜苍问:“想什么?”
亦枝叹了叹,朝他招手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在想我弟弟怎么样了,最近是不是还在嗜睡,有没有想我。”
姜苍愣了愣,他走到她身边问:“你还有弟弟?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许久以前的,”亦枝伸手轻轻牵过他,“是个难伺候的家伙,整日冷冰冰的,跟他说话也听不见,推一推才能动弹,跟个小坏蛋样,但他待我好极了,若没他,现在也不一定有我。”
姜苍喜欢她对自己的亲近,对她这样的举动没有任何抗拒,但他还是红着脸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好心情,坐在一旁说:“你们女人真麻烦。”
亦枝没说什么,任由他偷偷摸摸和她十指相握。
姜苍最近和她关系好,两人几乎天天都待在一起,但他没听她提起过家里人的事,不免对她这弟弟好奇了些,可她不说话,他又不好开口,便道:“你我在一起这么久,和我说说你家里的事吧,你暂时不想同我成婚也没关系,要是连这些都不愿说,那就是不把我当朋友。”
亦枝揉着腰,身体慢慢坐直起来,道:“这又不是什么好说的事,我困了,回去睡吧,明天还有事做,我猜过不了几天,你任宗主的事就该出结果,但以姜家的作风,什么朝外发告贴,邀请旁人做见证的事怕是不会少,你可能还得再累上几月,不如现在好好养养精神,记得别管姜竹桓,那群死板的姜家老头肯定要盯你。”
姜宗主的身体越变越差是事实,亦枝承认自己从中做过手脚,但她得到无名剑后,他自会慢慢恢复。
姜家极其注重姜家在外的名声,不会等到姜宗主没了再慢悠悠让姜苍任位,他们也怕姜竹桓从中对姜苍做些什么。
姜苍拉住她的手道:“你已经睡了一天,再睡下去,人该傻了。”
亦枝打哈欠说:“你又不让我做正经事,还不让我回去陪陵湛,除了睡觉,我还能做什么?”
“姜家那些事繁琐,我让你帮忙你也不会愿愿意,”姜苍想到了什么,动作突然一僵,“你最近身体一直都这样吗?是不是得了什么病?要不要找大夫看看?我让我哥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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