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思容将风吹乱的鬓发挽到耳后,忐忑又迟疑:“你告诉我这个干什么?”
“好歹咱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我好心一次呗,不过……”
“嗯?”
谢安安压低声音:“不过我不喜欢你嫂子,我知道你也不喜欢她,今天早上我看到她从你家出来,居然对我翻白眼,这样,你帮我收拾她一次,我就帮你跟姑姑说好话,姑姑最疼我了,她一定听我的,怎么样?”
冰面上的风越来越大,段思容握紧滑冰杖,缓缓笑了。
第16章
与虎谋皮。
段思容很想说不怎么样,话说出口之前改了主意:“具体的你想怎么做?”
谢安安没有防备,也不掩饰怨恨的目光:“很简单啊,你妈不喜欢她,你和你妈说一天三顿都让陶梅玉做饭,嫌她做的饭不好吃,跟你妈说她在医院有相好的同事、生活不检点呗。”
她看见陶梅玉拎着东西回娘家的穷酸样儿就忍不住忿忿不平,段思齐到底喜欢陶梅玉什么?一见钟情?
不过是因为那张脸好看点,结果居然非陶梅玉不娶。最离谱的是,段思容的父母居然接受了,而谢家人居然不同意让她嫁到段家。
就因为段思容要和袁霄承订婚!!
段思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那照你这么说,我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让陶梅玉进门呢,是不是?”
“对!”
谢安安回答之后才意识到表情太过凶狠,故作无所谓的说:“随你啊,反正我不喜欢她,心机很重,咱们这样的人家只会找门当户对的人结婚,就像你和我哥,她一下提高多少档次,就连娘家也沾光,不都是靠你们家提携吗?吸你们家的血,等她生了孩子你们家就是她的了,娘家肯定跟着抖擞起来了!”
“你看,你帮我也是为你自己出气,怎么样?”
段思容咬咬唇,在谢安安期待的目光中一字一顿的说:“不、怎、么、样。”
谢安安一愣:“为什么?”
“我哥喜欢她。”
“什么?”
段思容又重复一遍,目光清澈,笑容轻飘飘的,但很坚定。
谢安安怒火中烧,僵硬的笑笑:“好,你别后悔!”
她转身要走,但忘了穿的是溜冰鞋,啪的一下子摔在地上,冰面冻得结实,她摔的更结实。
段思容憋住笑,从滑冰车上站起来要去扶她,但谢安安几乎同时站起来,眼里多了一泡泪,随便抹掉,转身去找袁霄承。
一看就知道是要去告状。
段思容不慌不忙,看看时间打算把租来滑冰车送回去,淡定自若的划回去,她说的不是假话,就算明知道两人是对立关系,心里冒出来过邪恶的小念头,但剧情如此,不到不得已,段思容就不会主动对陶梅玉下黑手,这违背她做事的原则。
当面和心不和的姑嫂,保持距离也不错不是吗?她又不和陶梅玉过日子。
至于谢安安的提议,如果段思容有心讨好婆婆的话,今天也不会这副张扬装扮。
溜冰场边缘。
谢安安红着眼睛换下溜冰鞋,谢竟轩正围着她小心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你没事吧?怎么摔倒了?”
谢安安一边觑着袁霄承的脸色,一边委屈的说:“刚才段思容让我陪她说话又故意吓唬我,说我后面有人来了,骗我站起来,结果我腿麻了,站起来就晕倒……”
谢竟轩挑了挑眉:“这个,摔到骨头没?疼不疼?”
“我还好,可是段思容太可恶了,她故意戏弄我。”
“唔……”
谢竟轩没接话,但看到段思容缓步走来,一双长腿妖娆漂亮,长发随风飘扬,脸上挂着淡然自若的笑容。
谢安安愈加不忿:“大哥,你怎么不说话啊?”
袁霄承目光终于看向她,平静的说:“我略微懂一些唇语,你刚才对段思容说的什么,我都知道。”
“……”
只有风声。
谢安安表情难看,说谎话被当场拆穿,还是向来威严的大表哥,她脸上挂不住,扭头就要离开,但被谢竟轩拉住。
“安安,你干嘛去?现在不能回家,不是你说要和思容一起吃饭吗?快到中午饭点了,咱们走吧。”
又低声说:“思容什么都不知道,大哥给你留面子呢。”
谢安安这才停住脚,袁霄承说完那句话没再教训她,而且段思容还没走近,肯定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段思容再跟哥哥告状,那就是她小心眼儿,大哥心里肯定有数。
“那吃饭去吧。”
他们两个走在前面,段思容和袁霄承断后。
咦?
居然什么都没有发生吗?刚刚谢安安明明在抹泪,袁霄承和谢竟轩都不表示?
敌不动我不动,段思容不会慌了阵脚,早就有袁霄承的保证,就算要计较这件事也得问了两个当事人,何况刚才的情形有眼睛就能看得明白,到底是谁先挑事。
袁霄承默默看她,但一直没等到她开口。
午饭吃的很简单,临街一家客人不断地饭馆选四个菜,四人安安静静吃了顿饭,谢竟轩成了调和气氛的那个,多数是他和段思容聊天。
“你们服装设计都要做些什么,可以给我拍照吗?”
“现在还没值得拍的作品。”
“我应该可以把你拍的很好看。”
“是么?”
谢竟轩学的摄影,比段思容小一岁,但中间跳过级,今年也在上大四,听说已经拍过小有名气的短片,但谢家这一代的年轻一辈只有袁霄承从军。
“我也想和我哥一样从军,可是我妈不让,说是当了兵不像是学艺术的。”
“学艺术的什么样?颓废吗?”
“思容你真会开玩笑,你也是学艺术的,可我看不出你有什么颓废的啊。”
“是吗?”
段思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谢竟轩巧舌如簧,不会使饭局冷场,和袁霄承沉默不言的对比,根本不像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谢安安满心的不高兴又不敢发泄出来,见谢竟轩倒戈,更是心烦。
她故意打断:“真是人人都可以学艺术了,段思容你嫂子没上大学也可以学服装设计呢,你们就是同行了呀。”
段思容笑笑:“我嫂子直到你这么关注她,她一定很开心。”
袁霄承抬眸,看她眸中无半点恶意,微微讶异。
谢安安彻底失败,扭头说:“阿轩,待会儿我们分头去买东西,奶奶说大壮的零食没有了,要给它买一点。”
谢竟轩迟疑:“她说了吗?”
“说了啊!”
段思容终于得闲喝茶,喝完自然而然给自己添茶,看袁霄承茶杯空了,想要帮他添上,但袁霄承伸手来拿茶壶,恰好碰到她柔嫩的手背,随即收回一些,顿在空中。
“我自己来吧。”
“嗯,小袁哥,大壮还是谢奶奶家那只猫吗?”
“对,最近有些老了。”
“那是要好好补一补。”
两人不紧不慢的聊天,无意间分成两个派别。
谢安安又气呼呼的,她本来想使唤段思容给倒水的,可是袁霄承接过茶壶,她就不敢说了,想继续拉着谢竟轩聊天排外,却见谢竟轩若有所思的。
“你想什么呢?”
谢安安猜测,难道谢竟轩也有什么好主意?这兄弟俩不算和谐,他的鬼点子更多吧?
谢竟轩回过神:“没。”
看袁霄承和段思容刚才的举动,他们之间并不怎么熟悉,他勾唇一笑。
“思容,你喜欢我哥什么啊?什么时候偷偷联系的,居然不告诉我们?”
段思容歪头:“弟弟,你打听那么多干什么?我妈说小孩子家家的,不许过问的大人的事。”
她说的俏皮,谢竟轩也不生气,而是嬉笑着重重强调:“你只比我大一岁不到,别喊弟弟行不行,而且我比你高。”
谢安安咕哝:“她就是故意不想说。”
平时在不同的学校上大学,假期才会见面,这半年多没联系,段思容要是瞒着她私下和袁霄承联系,也不是没有可能,真是有心机!
袁霄承放下筷子,蹙眉道:“安安你要是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
谢安安陷入沉默。
段思容好整以暇的避开谢竟轩求助的目光,夹起一块排骨细细品尝,表兄妹是亲戚,怎么争吵都不会有嫌隙,她可不会蹚浑水,这家店的排骨太好吃,不能破坏心情。
于是,这份平静持续到午饭结束。
下午去了百货大楼买东西,谢安安一连被袁霄承问候两次,于是格外老实,加上谢竟轩从旁协调,还算和谐。
段思容给按照舒卉云的吩咐,给谢家老人各选一份见面礼。
袁霄承办事妥当,果真买了橘子和柚子,中途段思容回段家拿上预备好的茶叶,那对表兄妹提前回谢家,现在是他们俩人一起出发。
从段家到谢家,恰好是大院的一条对角线,一个东北角,一个在西南角。
袁霄承提着大部分东西,段思容拎着小礼品很轻松,便偷偷打量他,唔,头发浓密,眼睛不近视,还一路读到博士,怎么做到的?
“我脸上有东西?”
段思容心里冒出句土味情话,可惜没胆子说出来。
“没有啊,就是看看。”
袁霄承显然有些意外,意外她的直白。
“你会被看到害羞吗?”
“……还行。”
段思容很大胆的多看两眼,下一刻,迎面来了熟悉的邻居,她又怂了,撤开点距离,恨不得用全部的身体语言表达我们俩不熟,因为她是真的不想回应熟人的调侃了。
袁霄承抿着唇角,眉间却不由自主染上笑意:“刚才不是很横吗?”
“那也得分情况。”
理直气壮。
和小时候差不多。
袁霄承便保持和她的距离,只在转弯快到谢家时咳嗽了一声。
很神奇的是,段思容居然明白了他的暗示,慢慢往他身边挪,快到家了,必须得表现的亲密些呀。
她故意放软声音:“小袁哥,待会儿需要你的保护,我害怕。”
脸上就差写上撒娇俩字了。
袁霄承耳朵微麻,像有一道电流无端端击中哪里,他清清嗓子:“知道。”
“等你去我爷爷奶奶家,我也会帮你哒。”
“好。”
谢家住的房子比后面的单元楼年头久,是老式的三层楼,一楼会带一个小花园,往年经济不好的时候会种菜,近年改成种花,谢家住在一楼,小花园扎了栅栏,里头花草枯萎,有只年老的狸花猫窝在门前台阶晒太阳。
段思容小时候会来谢家玩,那时候大家都很小,东家跑西家逛,天真无忧的快活,后来长大,开始怕家长怕见了长辈被问成绩,玩乐场地转移,去征服操场和外面的世界,再后来迷上电视剧。
“小袁哥,我上次来这儿好像还是报志愿那次。”
有三年多了,当初高三高考前报志愿,五六个孩子都是考大学的年纪,没什么复杂心思,聚在一起商量报什么学校,顺便忧愁高考。
那时还没到暑假,但袁霄承恰好在家,大院里研究生不多,他是货真价实的头一个,崇拜他的少年多,悄悄讨厌的也不少,因为他是别人家孩子最好的典型。
即便有的家里已经定下上什么学校,大家都乐意问他,袁霄承很少主动说什么,别人问一句,他答一句,没有不耐烦,但也没多热情。
段思容当时对高考没底,由衷觉得这位学霸牛气,又满脑子迷信想法,所以偷偷拿了他手里的专业书,蹭一蹭学霸的气息。
后来……
袁霄承接话:“还在我书上写了字。”
逢考必过。
段思容小小声:“我忘了,把你的书当成我的了,可那毕竟是美好的祝福嘛。”
“嗯,后来我考试很顺利,注意,外婆出来了。”
从回忆里拉出来,段思容有点小紧张,抬手时碰到袁霄承胳膊,肌肉紧绷,莫名有了安全感,这,蹭未来老公的气场?
莫名脸颊发热。
也不知道是因为见家长,还是那两个字。
谢外婆慈眉善目,很热情,看着长大的姑娘真的成了外孙媳妇,俩人并排站着,止不住的夸赞。
“真是郎才女貌,我说一句自夸的话,找不出你们俩这么般配的一对。”
段思容有招,保持微笑就好,再羞涩的喊:“奶奶。”
“啧,别喊奶奶了,你和小承一样喊外婆。”
谢外公大病初愈,精神不错,个子高大,谢家人的身高也有他的功劳,老爷子平时威武严肃,一丝不苟,今天笑的格外和煦。
他打断妻子的话,笑道:“你这是想省了改口费啊?这不成!还是等着掏大红包吧!容容,还是按照从前的称呼吧,不要害羞,当自己家一样。”
两人倒是真的对段思容一点意见都没有,热茶零食不断,对带来的礼品赞不绝口。
谢外婆爱美,段思容给她的礼物是真丝丝巾,教了她花样系法,她半天没舍得摘下来,给谢老爷子的则是轻薄保暖的羊毛围巾,经典格子。
谢家其乐融融,谢安安不敢表现出半点异常,不然袁霄承将她刚才的表现告诉老人,等待她的一定是一番训斥。
“我记得容容喜欢吃甜食,小阿姨已经在准备了,你要是有喜欢的,尽管提出来。”
“奶奶,我都可以,不挑食的。”
谢安安终于找到机会:“你以前不是不爱吃青椒吗?干嘛骗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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