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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情矣——砚丞书

时间:2021-01-16 10:58:57  作者:砚丞书
  因为实在是跑得急,压根没有时间去托关系查路线。
  再者,谢家的关系通天,越是繁复的跑路手段,越容易被追踪得到,于是简简单单收拾包裹躲进了山区,连车都不敢开自己家的。
  段老爷子心如死灰,一朝落了网,等同于落在了谢珵矣的手里,进了局子就别想有重见天日的机会,他年纪上来了也不过几年可活,估计在局子里了此残生。
  而段家母女大概率,也是无法在本市寻到一处容身之地。
  临走前,段老太太想去探视老爷子,却被告知没有探视权,忽然听见这个消息,她脑袋翁的一响,浑身瘫软下去,段景月急忙扶住了她。
  她与老头子,竟是一别永年。
  段老太太凄凄惨惨,伏在段景月身上呜咽不止,差一点要了老命。
  事情尘埃落定,流言蜚语却不止。
  谢家和段家这起长达十数年的恩怨纠葛,再次成为市井谈资,别管簪缨门户,还是钟鼎之家,内里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喻诗问浏览着网页,看完前因后果,合上了笔记本。
  下午喻若若过来,观察了她半天,却发现她一如既往地平静,可是喻若若了解她姐,就算是天大的事,也会装得若无其事。
  喻若若趴在她的对面,说:“你和谢珵矣之间怎么样了?”
  喻诗问说:“没有怎么样。”
  “没有怎么样是指……”喻若若小心着措辞,不敢冒犯她姐敏感的心思,“还和以前一样,还是已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就是没有怎么样。”喻诗问如是回答,却一个劲地翻书,这是她纾解闷气的习惯。
  喻若若看着她不停的动作,心想没有怎么样才怪,于是又问:“没有受段景川的影响吧?”
  喻诗问翻书的动作一顿,轻声说:“我不知道,别问我了。”
  ==
 
 
第47章 甚矣   好久不见,谢先生。
  十月中旬, 喻诗问的外公梁老爷子大寿。
  梁家准备大办宴席,宴请各方亲朋好友,打算热热闹闹地聚一堂。梁园春正在拟宴请名单, 这段家是未来亲家, 必须发帖子, 来不来是一回事了。
  想到这里, 梁园春看向了一旁的喻诗问, 这几天她这个女儿优哉游哉的, 也不知道和那位谢先生怎么样了, 于是顺便问了一嘴。
  喻诗问还是那句话, “没有怎么样。”
  梁园春通过她的表情和语气判断出来,这句话的意思是“没有动静”。
  谢家那边是不能邀请的,他们才办过丧事, 自己家的年节都不适合过,更何况是赴别人家的寿宴?这些大门大户, 更讲究这些传统规矩。
  不过想来也是一阵唏嘘,她唏嘘造化弄人, 人生如戏。
  谢珵矣处理完段家那些恩恩怨怨之后,整日应酬不完, 他步步为营购入龙吉股份, 一举成为地产界龙头最大股东的迅猛做派,一时引起了圈内的轰动,加之顺手了结段家, 真可谓势如猛虎。
  先前赵老爷子还觉得,自己女儿拿不下谢珵矣,也不过是叹惋一阵罢了,现在则是叹惋了好长一阵。
  但谢珵矣这人不能惹, 惹了以后待他反扑之时,你连跟骨头都不剩。
  赵老爷子年事已高,经不住这么折腾。
  龙吉股权结构的漏洞还在,股权分散问题,各大股东持股比例问题,市值和公司现金流的数字对不上等等,如此此类的现象。
  只要这个漏洞还在,野蛮人就虎视眈眈,随时入侵。
  谢珵矣和各大股东有开不完的会,讨论不完的各项议案,赵老爷子对此事也颇为上心,泡会议室赶得上泡茶的殷勤劲。
  梁老爷子大寿这日,寿宴摆在了一处十分体面的酒家。喻诗问先去了外公家里,一会儿陪老爷子老太太一同过来。
  这会儿喻若若开着车,梁园春在副驾上问:“你怎么不跟你姐一起过去?”
  喻若若一脸悻悻,“算了吧,外公外婆看见我姐更开心,我去了就是个累赘。”
  梁园春看她一眼,说:“你怪得了谁?你也不看看问问平时是怎么对你外公外婆的,平时够忙的了,时不时还抽空去陪陪老人家,电话也没少打,你这个时候在做什么?”
  喻若若最怕听她妈数落,赶紧就妥协,“好好好我错了,我只是把爱放在了心里而已……”
  “老人家的心不似年轻人那么活泛,哪有功夫揣摩你怎么想?只知道你怎么做,你小的时候,老爷子老太太可没少疼你,长大了反倒是你姐在孝敬两位。”
  “我知道了,我改天就给外公打一份金条。”
  梁园春实在懒得理她。
  后座的喻教授听了笑着说:“你还是算了吧,打金条不如送一块玉,你外公就好这些装模作样的东西。”
  梁园春闻言回头瞪着他,“你可别说我爸,你自己不是一样?”
  喻教授最怕老婆板起脸,就不该呈口舌之快,他笑笑地替自己辩白,“我这当初也是为了迎合老丈人的喜好,谁曾想迎着迎着,就……”
  也弄得一身酸腐气息。
  说起来他这身舞文弄墨的功夫,还是他老丈人给逼出来的,连带着他的问问也培养出了一身读书人的习惯,这梁家真是善于荼毒。
  好在他的小女儿秉从了天性,活泼可爱,招人喜欢。
  几个人到了之后,喻诗问陪着老爷子老太太说笑,这梁老爷子一看见自己女婿,神情便收了收,总是要在他面前拿威严震慑一下。
  喻教授看老丈人端的一副板正的神像脸,心里暗笑,幸好现场没有香,否则他险些就要点香拜一拜了。
  一大一小两个老头暗中较着劲,场面实在好笑。
  喻若若上前喊了声外公外婆。
  梁老太太赶紧把人搂过来,嗔怪道:“这么久也不来家里看看。”
  喻若若两句话搪塞过去,一家人坐着说了一阵子话,宾客越来越多,又忙着招呼款待,二老的身体不便,两个外孙女忙得团团转,直至寿宴开席。
  梁家有个小儿子,也颇有优秀出息,比喻诗问不过年长几岁,是梁老爷子老来得子,今日来得稍迟,一现身也是引人注目。
  喻诗问坐在梁老太太身旁,时不时给她夹菜。
  寿宴过半时,梁老太太想起一事,拿了个红包出来交给她,说:“问问,你帮外婆把这个拿给你舅舅,他整天不着家,一会儿离开这里又不知道上哪找去。”
  喻诗问接过东西,在宴厅里遍寻不着,打了个电话过去,那边说在楼下喷池旁。
  喻诗问找了过去,看见他在喷池四周闲晃,西装革履,看似文质彬彬,她很少喊梁时秋作舅舅,毕竟年纪相差无几,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只当是哥哥。
  她把红包递过去,说:“一个人跑这里来干什么?”
  梁时秋嘴里咬着一支烟,接过东西就拆,把里面一叠红钞取出来,又递了过去,侃侃地说道:“来,拿着钱买糖去吧,别扰我清净。”
  喻诗问把两样东西都拿了过来,整整齐齐地放回去,再塞回他手里,说:“你有时间,不如给外公外婆买糖吃。”
  他漫不经心地笑,“老人家哪嚼得动?”
  “舅舅……”
  “可别这么喊我,怪吓人的。”
  喻诗问静了片刻,正准备要回宴厅了,这时一辆车路过喷池旁,在不远的酒店门口慢慢停下,从车里下来的人让她收住了脚步。
  那人转身入了大堂。
  梁时秋也望着那处,若有所思道:“是不是谢家那位?”说着抬步就要过去。
  喻诗问说赶紧问:“你干什么去?”
  “小孩子别多嘴,先回去,舅舅有事。”梁时秋懒得敷衍时,无所不用其极,拣着方便的搪塞,比如搬出平时不愿意承认的长辈身份,他大步朝大堂方向走。
  “我才懒得多嘴。”喻诗问小声地说。
  喻诗问一想到寿宴上实在是吵闹得不行,就有些懒懒,不怪梁时秋愿意跑到这里一个人待着,那种场合他得应付多少亲戚好友。
  还有……
  她思绪飘忽,原地呆立了好一阵,直到喻若若电话过来催她赶紧上去,她这才温温吞吞地往回走,转身就看见一个俊拔的身影朝她走来。
  她想镇定,然而没出息地露了怯。
  以往在他的步步逼近之下,她一紧张就慌不择路,总是撞入死胡同,这回她选对了方向,赶巧一辆车过来,截住了她的去路。
  她换了个方向,快步地走。
  谢珵矣腿长,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一边说:“都看见我了,还跑什么?”
  喻诗问不理不睬,闯入一段幽长的回廊。
  今天她穿了礼裙,纤巧的裙摆在细白的小腿之间游曳,一头齐整长发落在了背上,她身段轻盈,如盛开的一袭云裳。
  他温声说道:“见了面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她头也不回,依言道:“好久不见,谢先生。”
  谢珵矣不由莞尔,“问问,转过来让我看看你。”
  她一听,却加急了步子,有些赌气地说:“你不想看见我。”
  话落之后,半天没有听见身后的动静,喻诗问慌张地回过头,看见他已经站住了脚,朝她微微地张了双臂,她犹豫了一瞬,还是跑了过去。
  谢珵矣抱住了她,说:“不是不想看见你,是不能看见你。”
  她明白的,一来是他的性格使然,二来,隔在谢家和段家之间,她的身份尴尬,他需要冷静,需要权衡。
  而且那种情形之下,他要考虑的人事以及状况太多,工作和家事已经足以让他分身乏术,所以无法再分出多余的精力,去应付一个让他取舍的不定的人。
  “还在生气?”谢珵矣问。
  喻诗问只是摇头。
  “那怎么一看见我就跑?”
  她半阖着眼睫想了一想,目光落定他的领带,认真地说:“我只是感到遗憾,在你最艰难的一段时间里,没有立场陪着你。”
  谢珵矣抬起她的脸,“还说没有生气。”
  她急切否认:“真的不是……”
  他垂眸注视了她半晌,低声地说:“往后我的人生里还有许多重要的节点,你都可以陪着我,甚至还需要你的参与。”
  这话意味深长且足够明确,她却问:“哪些重要节点?”
  他笑,“不如你猜一猜。”
  喻诗问忍不住笑开,过了片刻她想起了之前的一件事,问道:“那天我逼你放了段景川,你是不是很生我的气?”
  谢珵矣却安静地看着她,心里在斟酌。
  喻诗问说:“对不起,我当时确实是太着急了,可他是若若的未婚夫,我不能坐视不管,还有,我更怕你一时冲动,做错了事。”
  谢珵矣说:“我还没有失去理智,无非就是发泄一下,不会威胁他的性命。”
  “谢谢你当时考虑了我的感受。”
  谢珵矣摸着她的下巴,想了一想,道:“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在所有利益最大化面前,你更胜一筹。”
  她问:“那这句话原先是谁说的。”
  他笑着低语:“也是我说的,给你。”
  谢珵矣抱着她温存了一阵子,忽然凑到她鼻息下方闻了闻,不知道是不是哄她开心,轻声问了句:“怎么这么香?”
  喻诗问记得自己没有喷香水,想了想才说:“可能是口红。”
  谢珵矣低下头来亲她,果然尝的满嘴芳泽。
  ==
 
 
第48章 甚矣   说他讨厌。
  喻若若又打电话来催, 说老太太找她半天了,喻诗问环顾了一下四周,刚才乱闯乱撞, 大概是闯入了酒店里的某一处园区。
  谢珵矣对这里也不熟, 不过来时的路倒是记得, 左拐又绕带着她走出去了。
  他一路沉默, 一味牵着她走。
  喻诗问抬着头注视着他, 发现他的表情并不似方才那么放松, 大概心事锁眉太久, 漫不经心的时候就习惯凝成这样一副冷肃的神色。
  不仅如此, 脚步也下意识地加快,大概忘了身旁还有个人。
  喻诗问穿着高跟鞋,紧而碎的声响都没有让他反应过来, 直到她崴了一脚,这才让他回了神。
  “你走太快了。”她低着头理了理裙摆。
  谢珵矣端详着她垂敛的眉眼, 紧绷的神经不由松落些许,唇边也噙起了点笑, “我抱你。”
  “不要了,这么多人……”这里正对着酒店大堂, 大门内外时不时有人进出, 大庭广众之下这一抱很瞩目的,多不好意思。
  他往前凑了小半步,垂眼调笑一般地说:“那, 找个没人的地方抱你。”
  喻诗问勉强正经起来,说他讨厌!
  这厢才恢复一点平和的愉悦,没想到一转头就撞上了雷区。
  段景川和父母从一楼大堂里出来,已经快到面前, 段家夫妇远远瞧见这情景,双双一愣,他们认得谢珵矣,谢珵矣却未必认得他们,可是一看见段景川也就明白了老两位的身份。
  段父对自己大哥和谢家的冤仇只有百感交集,理是理,情是情,他对自己大哥的遭遇更是痛心,加之前阵子段景川被谢珵矣困了两天的事历历在目,如今一看见这个人,段父心里多少不是滋味,甚至避之如蛇蝎。
  再看见喻诗问和这人卿卿我我,感到很是惊诧。
  但喻诗问又不是段家的女儿,他们也说不得什么,只是脸色不大好看,段父气节刚硬,当场就黑着个脸,仿佛被未来亲家打了一巴掌。
  喻诗问却不能视而不见,毕竟对方是长辈,她挽住谢珵矣的手臂问候人家:“叔叔阿姨要回去了?”
  段母即便有心要打圆场却也无从下手,只能勉强笑着回应:“是啊,你段叔叔不胜酒力,多喝了两杯就头疼了,再说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有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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