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
林悠听见大佬喊她,从门边探出头:“怎么?”
见他擦了脚起身,林悠以为他喊她去倒水,谁知走过去正要弯腰端水盆,被韩霁阻止了:
“这我自己倒。有别的事想麻烦你。”
林悠笑言:“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尽管说。”
韩霁纠结片刻,说道:
“你明日能不能带些东西去宓敬家看看,他妻子刚生产,家里或许揭不开锅,你稍微带点妇人生产后吃用的东西去看看她,就说你相公是宓敬的同窗,得知他弄璋之喜……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悠明白:“借看望产妇的理由,给他们家送点过冬的补给,是这意思不?”
韩霁眯眼一笑,剑锋微藏,整个人都温柔了。
“差不多。不过别太明显。”
“明白,保证办妥。”林悠说着便领了命令回去,回去之后才想起来她在哪里见过宓敬的名字。
宓敬,宓子章!
又是韩大佬以后身边主角团的人物,他跟韩大佬是同期,两人一个状元,一个榜眼,文采斐然,能力卓绝,自始至终追随韩大佬身侧。
不过,林悠好像记得,这位宓大佬是早年丧妻丧子的悲惨人设,大概打击太大,所以后来他哪怕功成名就了,也没有再娶!
但现在他妻子还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大佬哒强迫症~~
第20章
第二天清晨,雪下沙沙下了一夜,林悠推开窗户,对着着院子里的积雪做了一小时运动,除了刚开始十几天比较难熬,现在林悠基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方式。
早起运动,三餐少吃,平日上工时,能跑的地方尽量用跑的,如今在身材上有了明显变化算是对她这段时间努力的最大肯定。
韩大佬自从去书院后,早饭和中饭都在书院解决,林悠不必管他,所以运动完后,林悠把院子的雪稍微扫了一下就出门去了。
今天下午有活儿,答应给老杨带羊汤喝的,林悠拎着菜篮子,买了个炊饼当早饭,慢悠悠的边吃边在集市里转悠。
集市东头有一家羊肉馆子,一整天炉子都不带歇的,什么时候去都有,这家的羊货汤浓肉鲜味美,熬得发奶的汤面儿上撒一把碧油油的蒜叶,那味道说是香飘十里都不为过,尤其是冬天,一碗下肚,再凉的手脚都能热乎起来。
林悠上工时跟老杨来吃了一回就喜欢上这家的味道。
韩霁原本是不吃羊肉的人,有一回肚子饿了,林悠不在家,他一个人进厨房找吃的,看见林悠出门前温在炉子上的肉汤,以为是猪肉,就盛了一碗,吃的时候也微微察觉出跟猪肉不同,但味道实在太好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吃完了。
“九娘来啦。”
羊肉铺老板达叔认识林悠,不是因为林悠经常光顾,而是因为他们家的新招牌是林悠给画出来的。
这还起源于有一回老杨来这吃肉没给钱,答应羊肉铺老板给写一块新招牌却一直没做,羊肉铺老板认出跟老杨一起来吃羊汤的林悠,委婉的提出让她替老杨付钱。
林悠在心里把老杨埋怨了一通,在给钱和画招牌的选择中,她选了后者,给羊肉铺子设计了一块绝无仅有的招牌,上面不仅有字,她还把各种口味的羊肉汤用画笔画了出来,不仅颜色鲜活精准,还细致到每一根面,汤面里的肉质、杂菜、油花……活灵活现,仿佛真的把羊肉汤放在招牌上一般。
这招牌颜色鲜亮,远远就能看见,能一下子吸引食客的目光,眼看生意比往年这时候好了很多,羊肉铺老板现在看见林悠就乐,热情招呼着她进店,有时候一两碗羊汤都不收她钱。
周围有些店铺瞧见羊肉馆的招牌有点眼红,有两家已经开始在跟老杨接触,他们知道林悠是老杨的徒弟,想让老杨开口,请林悠帮他们设计设计招牌。
不过这都是后话。
林悠今天还有任务在身,从羊肉馆买了十斤熟切的羊肉,留了一斤给韩大佬晚上佐粥吃,给老杨包了一斤放在那,剩下八斤林悠准备全部带去看望宓家嫂子。
除了羊肉之外,林悠还买了五斤金丝枣,五斤银耳,最后又去了金银店,用自己的私房钱打了一整套银锁、银环、银勺子、银碗,都是实打实的银锭子,林悠特意没让银匠雕花,只是刻了‘长命百岁’几个字。
准备好一趟东西,林悠便按照韩大佬给她的地址找过去。
韩家在安阳县的主街附近,宓家稍微有点偏,但安阳县拢共就那么大,再偏也就是多走两条街的距离。
昨天晚上下了雪,一早上下来,路上泥泞的很,不过宓家的位置偏僻,越往他家方向走,路上就越干净,雪地只有少数几排脚印。
林悠远远便看见韩大佬说的门前柳树,这时节柳树都落叶断枝了,光秃秃的,还积着雪,合上的柴门前只有一条脚印,应该是宓子章出门时留下的。
眼看要到,林悠停下脚步,稍微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衫,她今天是代表韩大佬过来慰问嫂子的,要时刻注意形象,不能给韩大佬丢脸。
整理好衣裳正要过去,就看见几个家丁簇拥着一个贼头贼脑的人巴到了宓家的篱笆墙外,往院子里张望着什么。
那人林悠好像有印象,昨天她去书院给韩霁送伞的时候,这人就和她擦肩而过,当时他身上穿的是书院的统一校服,是书院的学生,可他今天穿着便服,那样子不像是来找宓子章的。
那几个家丁似乎也发现了宓家柴门外的一道脚印,知道宓子章已经离开,为首那人让家丁把门撬开,然后他便侧身避过门前狗舍,轻手轻脚的走入宓家院子,而他的家丁们则神情猥琐的互相使眼色,蹲守在门外给那人放风。
这架势,无论怎么看都不像上门拜访吧。
果然,在那人闯入宓家没多久,宓家院里就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但只叫了一声就没了声响,定是叫人捂住了嘴。
而随着女子尖叫,被拴在院子里的狗也惊醒了,可它给拴在树上,除了狂吠之外别无他法。
那些守门的家丁们见势不妙,赶紧跑进院子去抓狗。
林悠仿佛听见了屋里细弱的婴孩哭叫,知道不能再等了,不管不顾冲到宓家门前大声喊叫起来:
“来人呐!有人偷狗啦!来人啊!抓贼啊!有人要偷狗吃肉啊!快来人!”
那些抓狗的家丁没想到有人突然发声,怕惊动周围邻居,真把他们当偷狗贼,赶忙冲着屋里喊了声,然后便灰溜溜的从宓家柴门溜了出去。
家丁们跑了以后,林悠不敢耽搁,把手里东西放到院门边,从墙角捡了把铁锹就冲进有呜呜咽咽哭喊声的主屋中,果然,那个贼眉鼠眼的人已经扑到床上,拼命想把在床上坐月子的女人的衣服扯开。
林悠气愤至极,不管不顾用铁锹往那人背后敲过去,虽然冬天的衣服比较厚实,但铁锹敲在身上还是很疼的。
那人做贼心虚,被打了之后以为是人家男人回来了,灰溜溜滚下床就往门边跑,他受了大惊,脚步虚浮,跑五步摔两步,林悠拿着铁锹又在他身上打了几下,一不小心被他窜出门去。
周围有些邻居在张望,不知道这家到底发生聊什么,林悠拿着铁锹到门边吼了一嗓子:
“一帮丧尽天良的玩意儿,偷狗偷到你祖奶奶家来了,个杀千刀倒霉玩意儿!下回再敢来偷狗,老娘把你们剁碎了喂狗!”
这么狂放的喊了一阵后,周围邻居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偷狗贼来偷狗,冬天的狗肉特别畅销,有人冒险偷狗也在情理之中,很快就这件事就给压了下去,没人怀疑那些人闯宓家的真实意图,算是把宓家嫂子的名节给保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九娘威武!
第21章
把人打跑之后,林悠回到院子,把不怎么结实的柴门关好,走到狗舍前,小心翼翼把拴着狗的绳子解开,那狗颇通人性,仿佛知道林悠是赶走坏人的人,对她的靠近竟无丝毫抗拒。
林悠在它头顶摸了两下以示鼓励:“真乖。把门看好了。”
“汪。”狗狗给了林悠一记回应。
林悠这才拾起放在门边的东西,拎着往主屋去。
宓子章的妻子月氏已经整理好了衣裳,下床来抱着啼哭不已的孩子轻哄,孩子渐渐的在母亲的怀中平静下来,慢慢睡去。
林悠进房门后没敢出声,只轻手轻脚的帮着收拾被踢翻的水盆架子和打碎的奶碗。
约莫就是这些东西倒地的声音把睡在儿窝里的孩子惊醒过来。
月氏把孩子哄着睡着,就把他放进儿窝里,然后来拿林悠手里的笤帚:“我来吧。”
被林悠阻止了,指了指她身上穿的单衣:“回去躺着,别着凉了。我来收拾就好。”
林悠很快就把房间简单收拾了下,来到月氏床前坐下,月氏非常感激林悠,却不知她是什么来历,林悠见状,赶忙说:
“我叫林九娘,这位姐姐,你相公是叫宓敬吧。”
月氏点头:“是。”
“我相公叫韩霁,他与你相公是同窗,我家相公初来安阳县书院,人生地不熟的,唯有宓相公与之交好,昨日方知宓相公喜得贵子,他一个男子不方便来探望,便叫我走一趟,来瞧瞧孩子和嫂子。”
林悠人甜嘴更甜,当即便把自己的身份和来意说清楚。
月氏了解说:
“原来是韩夫人,我家相公确实提过书院中有新同窗来,学问很好,私引为知己,麻烦韩夫人走这一遭,还遇上这种没脸的事……我真是……”
月氏大约想起了先前的处境,一时忍不住哭了出来,她肩膀耸动,骨瘦如柴,一个坐月子的女人瘦成这般,也难怪在书里她是会早逝了。
“那人我见过!也是书院里的!这事儿他定然有预谋,特意趁宓相公离家后作案,太可恶了!真想把他抓起来大卸八块!”林悠说。
这种连产妇都不放过的男人基本可以直接拉去阉割了,省得他再害人。
月氏擦了擦眼泪,说:
“此事不能被人知晓,我与相公乃是私婚,原本名声就不好,若再被人知晓了今日之事,我倒无所谓,就怕误了我家相公的前程。”
林悠想起昨日韩霁和她说过,这月氏出身青楼,只不知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但这种事情就算好奇也不能问,是人家的秘密。
却没想到经过今天的事情,月氏已经把林悠当成自己人,便将她和宓敬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知林悠知晓。
听完月氏的话后,林悠才明白,所谓的‘出身青楼’,其实只是在里面待了半天。
月氏是宓家仆妇的孩子,小时候便在宓家出入,得了主母喜爱留在府中学了规矩,她与宓子章自小相识,渐渐大了两人有了感情,宓家主母还曾动过把月氏收入儿子房中的打算,只是没料到月氏有个好赌成性的叔父,在月氏的爹娘去世之后,就把十六岁的月氏卖给了窑子抵债。
宓敬得知这个消息,当天从家里偷了钱,到窑子里把月氏给赎了出来,而后两人在宓家好一番折腾,也没能说服宓敬的母亲让月氏进门,甚至还要把月氏配给府里的牛夫。
没办法宓敬只能带着月娘私奔,这一走就是两年,两人私自成了婚,却不为宓家承认,宓敬辗转带着月氏来到安阳县,凭本事考入书院,想走科举这条路给自己和月氏谋个前程。
月氏和宓敬之事,在安阳县原本是无人知晓的,谁知他们清明的时候,月氏刚怀了孩子,宓敬想悄悄带着她回去祭祖,告知祖先,却被周玉才看见,周玉才见月氏美貌便稍加打听了一番,两人的事在宣县很出名,一打听就全知道了。
于是,周玉才便惦记上了月氏,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真的把月氏怎么了,凭着月氏在宣县的名声,也不敢宣扬出去。
听完这些,林悠就更气了:
“这个王八羔子,早知道刚才我铁锹就砸他脑袋了!”
月氏边哭边拉着林悠的手叹气,林悠见她精神很差,有心安慰,将放在前襟衣袋中的红荷包取了出来。
“别提那混账东西了,估计短时间内他不敢来的。姐姐瞧瞧我给孩子准备的长命锁,是我和我相公的一份心意,姐姐别嫌弃才好。”
月氏瞧了林悠从荷包里取出来的银锁、银环等物,都是上好现银打的,加起来至少有二十两之多,月氏吃了一惊,赶忙摇手:
“不不不,使不得!”
林悠微微蹙眉:“姐姐是嫌少吗?”
月氏就更慌乱了:“不,怎会嫌少,只是……”
“不嫌少,姐姐就收下!况且,这是我们夫妻给孩子的,又不是给你们的。”林悠说完,将东西一股脑塞进月氏手中。
月氏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眼眶再次发红,不再推辞:
“我夫妻沦落至此,一路遭人羞辱轻视是常有,却从未体会过雪中送炭。”
林悠拉着冰凉的手说:
“姐姐莫要多想,日子总是苦尽甘来的多,你相公是个有才之人,你们还生了个可爱的孩儿,眼前虽是寒冬腊月,可凛凛寒冬终有时,只待春暖花开日,一年四季交替更迭,总能等到的。”
月氏怔怔的看着林悠,为她的话语所激励:
“凛凛寒冬终有时,只待春暖花开日。”
“是啊。还有就是,无论何时,身体是本钱,你得放宽心,把身体养好了,待来日你家相公金榜题名,就来接你去汴京做官太太了。”
林悠不遗余力的开到月氏,真心希望她能好起来,这样宓大佬以后就不用孤独终老,成天骂骂咧咧的跟韩大佬找不痛快了。
月氏原本还在鼻酸,却在听到林悠最后一句话时,忍不住笑了。
尽管知道她是安慰自己,但月氏还是感动到了,不敢畅想夫君金榜题名,只觉得‘身体是本钱’这句话还对,她和宓郎情投意合,心心相印,只要两人在一处,便是吃糠咽菜也快活,他们如今还有了孩子,更要振作起来,把日子过好了才行。
林悠见她神情稍稍开阔,便起身去处理她带来的食物,月氏在做月子,宓大佬做饭估计水平有限,好好的羊肉别给糟蹋了,于是借着宓家的灶台调好了汤味,又把红枣和银耳洗了些放进瓦罐里慢慢熬着。
给月氏做了两菜一汤,看着她吃下半碗饭,喝了两碗热腾腾的汤以后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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