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口时嗓子有点哑,低低得说:“我送你回家。”
说完转头就朝马路边走去。
季秋沉默跟上。
等坐上副驾驶座,她摸到冰冷一片的皮座椅,心底细微得一颤。
若是他是刚过来,暖气开足的情况下车内不可能是冷的。
他来了比自己想象中要久,还开了驾驶座的车窗。
和在日本那晚他等了自己一晚一样,一样冰冷。
见她坐着低头不动,秦琢开足了暖气,越过中控,拉过她的安全带——
等插上安全扣,他却没有退开,呼吸打在她侧脖颈,让人心痒,季秋忍不住微微偏过头。
就是这一下,刺得秦琢再没忍住。
他在昏暗的车里,在她侧过头的背后彻底哑了嗓音,开口——
“我想把你就这样绑着,就绑在我身边。”
“就在半小时前开始,一直这么想。”
男人受伤时的发声方式和平时有些不同,像是夹着从喉咙发出的低吼,距离太近季秋甚至能感觉到耳膜传来的他胸膛的震动。
他几乎是把她拢在了自己的阴影下,男人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伴随着他刚才的话,某个瞬间季秋以为他会做什么——
他也的确做了。
却只是在她侧过的肩头,把头轻轻靠了下来。
像个不知道能怎么办的孩子。
“这周六,我们去约会吧。”
季秋看着车窗外,听见他这么说。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问:“去哪。”
秦琢埋着头,闭着眼:“去看展吧。”
他依稀记得她和许助说过第一次和祁年约就是去看的什么展。
季秋也不知道记没记起来,总之在车子暖和起来之前,答应了。
***
刚参与过公司的大型团建,按理说各个部门回来之后就是各种火葬场,当然秦琢和季秋也不意外,两个人过完忙碌的一周,却都心照不宣得把周日空了出来,满满的工作因此提前或推后,搞得各自的助理和秘书焦头烂额。
他们约在展馆门口,最近刚好有个装置艺术展很是轰动,请了国内外几个大师把关,前来拍照打卡的人很多,在门口碰面的时候两人发现对方都穿了休闲装,让季秋恍然想起了以前大学时候。
但会儿她并没能像普通的女孩儿一样,兴致勃勃得约上心仪的男孩儿出来逛街看展。
现在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却像普通人约会一样,秦琢其实和主办方是熟识,但他今天谁也没有惊动。
碰面之前秦琢其实从远处就看了季秋许久。
等碰面了,两人也不需多说,并肩一起往里走。
人挤人的时候,秦琢微微偏过身为她挡去跑得有些莽撞的年轻人,人潮从高大的男人身边微微散开,一来是秦琢高,二来是那让人不能直视的气场,因此人们总是避免撞上他。季秋在他身边看着这一切,感受着身侧那些若有若无的打量或羡慕的目光。
这次的装置艺术展是世界巡回展出,之前季秋就有所耳闻,也有刷到过一些网上的照片,等亲身看却仍然觉得惊艳,这种大型艺术装置布置起来的效果是很直观的,季秋踩在那些绚烂的光影下,一时之间有种自己正在穿越时空的错觉。
转着转着总会差点撞到同样被惊艳到的其他人,这时候总有一只手把她轻轻往身边带,男人的气息自始至终萦绕不去,这样的保护是下意识的,被保护也是。
等逛到一半,却正好遇上来巡场的主办方和设计师,因为前几日往往是看热闹或闻讯而来的人比较多,后几日人变少了业内的人才会陆续来,因此后面几天设计师才会来现场逛逛,正好今天主办方有陪同,见到秦琢都有点惊喜,因为秦琢已经许多年没有被报道过出现在这些场合了。
搞这种大型装置的设计师基本在酒店业内都有很多合作,因此设计师对秦琢也不陌生,但顶多只是一些商业场所有打过招呼,所以也算不上熟悉。相互寒暄介绍了几句,主办方也认得季秋,以为她是作为下属陪同过来的,却没想到秦琢解释了一句:“私人时间,所以没有打扰。”
主办方人精似的,一听就听出来点什么,只是设计师是个外国人,脑筋很直,闻言感叹了一句:“秦总的女朋友很漂亮!”
季秋没有说话,秦琢已经道:“还不是。”
他平日出现在财经周刊和报道的时候总是自带威严,虽然比不过他大哥严肃,却也是疏离居多,如今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是轻轻勾起来的,眼神也浸染了明眼人都能看出的温柔,包括这个“还”字,让设计师感叹了一声。
出于礼貌季秋没有避开目光,但耳朵却悄悄红了一角,作为女士这种情况无法反驳,何况对象是他。
这时候有学生认出来设计师,一堆人凑堆小声商量着想过来,秦琢见状礼貌和他们告别,离开的时候手自然得往后虚扶了季秋的肩膀,正好和那群学生擦肩而过。
他没有提起刚才那句让人意味深长的话,只低头继续刚才遇到他们之前的闲聊:“我记得你说的那个展——大二的时候杉本博司的,是吗?”
季秋有点意外他还记得。
因为当时国内日本艺术家中草间弥生是比较火的,也更受年轻人所喜爱,还有村上隆等等,当年还在读书的时候他们也有来过国内办展,但季秋都不大感兴趣。
相比起那些色彩鲜艳,具有丰富想象力的作品,季秋更喜欢看杉本博司的作品,他灰白的镜头下有让人值得深思的本质,为此那年他到上海开展,季秋就买票和几个朋友飞去看了。
那会儿他和秦琢处于刚熟识起来的阶段,他经常会以她朋友的名义回母亲的画廊见夏佳楠,而当时季秋请了五天假,一来是看展二来也有点躲避的意思,她那会儿性子还没被磨过,刚开始有点受不了自己喜欢的人这样去靠近别人,也正难过。
她刻意不去想她不在的那几天秦琢会不会自己去画廊和夏佳楠见面,和朋友看似疯得玩了五天。
却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天晚上回酒店了,自己都是睡不着的,闭上眼睛想的都是那人。
在季秋发怔的时候,秦琢的手终于真的落在了她的肩膀下,搂住她躲过了几个被家长带进来凑热闹差点摸黑撞到人的小孩子,她的侧脸因惯性贴着他的胸膛,里头的心跳沉稳有力,伴随着他的话语落在耳边——
“我记得那几天我都没去画廊,因为你不在......我也是后来才明白,其实我当时的勇气有大半是来源于你。”
“夏佳楠于我而言是年少的憧憬,她出现在我正需要关怀的时候,我分不清那是什么感情,下意识就先依赖了,但你不是。”
“这一次我不会再沉默得等。”
他希望她做好心理准备。
因为他没办法再像那天一样看着她和别的男人吃饭而什么都不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就搬家了,好歹找到不错的房子了,捉紧搬家前先更一章
第27章
草长莺飞,今年的春天好像尤其短,都还没等季秋回过神来,夏天就到了。
今年较之往年的不同,大概就是今年是母校百年校庆。
毕竟是享誉中外的名校,今年的校庆做的盛大却不铺张,从年初开始就紧锣密鼓得举办着,美其名曰“校庆年”,让大家在忙碌的学习生涯中多添了一份朝气蓬勃。
秦琢和季秋都是优秀校友,而且秦琢是合作校企方,早在上一年年中就已经收到过帖子,只是那会儿两人刚回国,要忙的事情太多,如今才算腾出了时间。
季秋飞机刚落地就接到了秦琢的电话,她自从去了技术部之后出差的次数不减反增,而且不像以前都是跟着秦琢处理完要事就走,而是真的实打实待在工厂盯着生产线,期间还夹杂着许多大型装置展览,因为今年秦氏有意开放更多展厅用于国内外大型展出,国内这一块称不上前端,但秦琢保持着一如既往的这方面嗅觉,早在两年前在美国的时候就在默默筹划。
如今新技术用于地产取得的效果颇佳,秦氏要在商业地产上继续当这个龙头就该时刻敏锐得嗅到时代的方向,这方面秦琢和秦肃一直是佼佼者,但自从秦肃受伤后公司权力下放,媒体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捕捉到他的踪迹,圈内有传言说他去国外治疗情伤,也有传言是兄弟两早打算好了就是借机把秦琢提上来,众说纷纭。
关于秦肃和夏佳楠,季秋只大概听说秦肃带着夏佳楠出国了,可具体什么情况,她作为局外人无意打听。
这些平静的日子好像来之不易,那些为了感情伤心伤肺的日子仿佛早过去了很久,时间真的是个可怕的东西。
季秋坐上秦琢派来的车,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钢笔划过纸张利落的声音,下一秒秦琢开口:“还顺利?”
季秋“嗯”了一声,松了松有些严谨的春装领口,上午刚见完一批技术大拿,她衣服都没换就赶飞机,下了地才有一种可以松一口气的感觉。
这次去见的几个是行业内高端人才,早些年从各国前沿回来,每个人心里都揣着爱国之心,有几个甚至快比季秋大一轮,面对他们的压力不是一般得大。
这一次也是做了半个月的功课,甚至还把许文星带上了,两人一个对接技术层面一个对接落地层面,效果看起来显著,已经有四个人下周报到。
秦琢:“尽力就好,国内不行还有国外的。”
季秋:“两边都要争取最优。”
坐在办公室里的秦琢垂眸又签了一份文件,可刚进来的许助看到这一幕却愣了愣,很快从BOSS的眼神中分辨出来是和谁在打电话。
秦琢抬头瞥他一眼,许助低声说会议室准备好了,秦琢点头让他先出去,等门关上了才停了笔,顿了顿,道:“今晚吃个饭?”
他语气很轻,却让季秋心里一动,手指无意识得缩紧了一下。
他最近好像习惯了这么说话,带着点诱哄,偏偏人还是一本正经,以前就从不会。
他完全做到了当初说的那样,像是一个礼貌追求的绅士。
但如今季秋也和以前不同了,她看着车窗外,嘴角不自觉带了点笑,或许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刚下飞机,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个觉。”
秦琢挑眉:“下周就是校庆年启动日了,你确定不需要提前准备?”
忙忘了。
季秋捂着额头,无声得笑。
然后低咳两声:“你定地方。”
秦琢:“会后发你,你先回家休息。”
等秦琢打完电话出了办公室,许助瞧见BOSS的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心情不错。
“订今晚六点半的Nobe,老三样,提前醒酒。”
许助低头在ipad上划了划:“明白。”
自从老板开始追人,许助的思绪每次都跟的很快。
老板心情好就给涨奖金,他现在可是巴不得老板早日抱得美人归。
今天会议气氛原本十分紧凑,可临近下班,秦琢开始有意无意得看手机时间,许助眼观鼻鼻观心,不好意思提醒BOSS不要太明显,可底下个个都是人精,早就注意到了这一幕,渐渐的在讨论的两边都安静下来。
秦琢面不改色得回过神,把一心二用发挥到极致,在别人以为他根本没细听的时候果断下了决策,最后利落散会。
回到办公室做了简单的整理就揣了车钥匙走了,连揪着下班的点打过来的陈铭的电话都懒得接。
等季秋踏准了点到餐厅的时候,秦琢已经到了,酒醒的刚好,他给两人倒了一杯,也不需要多铺垫,双方自然而然得就出差的事做了一番交流,然后十分自然得落到了校庆上。
“我记得你那天要上台讲话?”
秦琢嗅了一口酒香,然后浅酌了一口:“嗯,前面领导上完就轮到企业方。”
毕竟是京城名校,来客名单上商政两界都有,甚至都可以想象当天会有多少大人物出现,能被邀上台讲话可谓是十分难得,当然其中也有秦琢以私人名义赞助的一大笔校庆资金的原因。
“就十分钟的简短发言,走个过场。”
季秋点头,喝了半杯红酒下肚她的脸染了点红,但也只是浅浅铺开一层,让她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
秦琢凝视着她,目光舍不得移开。
商量校庆只是一个幌子,他只是想见她了。
她这次出差把这个春天都花了一半,整整两个礼拜都扑在工厂上和人对接,他每天晚上打电话过去她都未必有功夫接。
她离了他越变越强大,也越发璀璨动人,他倒是留在了原地,等她什么时候想起了回头给个回应。
这种感觉说实话不大好受,但秦琢甘之如饴。
只是,难免觉得有点寂寞。
“那天一起去吧,我去接你。”
季秋闻言想了想:“陈铭不是也要和你一起?”
想起下班被自己无视掉的电话,秦琢面不改色得说:“他自己会去,再说了他也就走个过场,晚上也不一定去,而我需要一个女伴。”
季秋最后也没拒绝,算是默许了。
两人一晚上喝掉一瓶红酒,都有点微醺,等代驾快把车开到季秋家,秦琢还是没忍住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季秋原本正看着车窗外醒酒,开了半边车窗吹着闷闷的风,突然手指被轻轻勾住,下一秒男人的大手轻柔得把她完全裹在掌心里,带了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因为酒精而变得微软的心在这一秒微微收紧,季秋闭上眼,任由他牵着,两人都没说话。
等车停了,前头的代驾提醒了一声,季秋刚动了动身,秦琢以为她要抽手离去,动作比头脑反应更快,手心一下子就攥紧了。
前头的代驾花了大价钱,对方或许也对这种意乱情迷的情况见怪不怪了,低声说了句下车抽烟就利落得开了车门下车,留给两人独处的空间。
季秋的心在路边蝉鸣声中越来越躁动,她没醉,很清醒,却因为那份清醒而更清晰得察觉到自己的意动,对秦琢温水煮青蛙的方法有点小不甘。
原本她动没想过抽回手,可脑子一旦有了清醒的念头就少了那份依依不舍,她刚想用力把手抽回来下车,却再次被他攥得死紧,带着醇香酒味的身躯从侧后方靠近,他炽热的气息喷在脖颈上,让她觉得自己半边耳朵都麻了。
“不想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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