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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活腻了——蔺巫林

时间:2021-01-19 10:03:24  作者:蔺巫林
  “倒也不用这么敏感,”谌年乐不可支,“没打算让你下车捡垃圾,只是问你和鸢儿要不要垃圾袋装荔枝壳,我座椅后背有。”
  周麟让:“……”
  不想说话。
  倪鸢憋笑憋得很辛苦,觉得大少爷的好人好事后遗症实在太好玩了。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将她的头发狠狠揉乱。
  周麟让无声地看着她,面露威胁。
  倪鸢的头发细软,揉乱了就蓬蓬的,像天幕上飘浮的被扯乱的云絮。
  乐过了头,脸上的笑一时很难止住,只好用双手捂住。
  唯有一双眼睛露出来,弯成了月牙。
  “你还笑?”周麟让压低声音。
  “对不起。”倪鸢无力地辩解着,她笑着说,“我没有笑话你的意思。”
 
 
第15章 外公   “你不要奖金就是为了听我学狗叫……
  到春夏镇时,已经快晌午。
  车停在一座小院前。
  两扇院门半敞开,里头种了几颗果树,枝繁叶茂,掩映着身后的两层小楼房。
  周麟让坐在车里张望院中的景色,静谧中,飘来锯子拉锯的声音。
  “愣着干嘛?”谌年催促,“下车帮我拿东西啊。”
  母子俩拎着东西进去,树下的老人停了手中的锯子,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
  “爸。”谌年喊他。
  周麟让怔怔看着两鬓霜白的谌松,跟着喊:“外公。”
  谌松五官深刻,老了以后眼窝深陷,皮肤粗糙如树皮,更显面容严肃。
  看他们回来,反应也颇为冷淡。
  只多看了周麟让几眼,告诉他:“饭菜在灶上温着,我已经吃过了。”
  谌年扒着碗里的饭,开玩笑对周麟让说:“这待遇没想到吧?回来第一餐就吃剩饭。”
  “谌家人没什么温情可讲。”谌年连自己一块儿损。
  周麟让想起自己在六中上学的第一天,被谌年逮住 * 了一顿揍,可比吃剩饭冷酷无情多了。
  他冷哼一声:“习惯了。”
  趁着日头好,谌年上了二楼收拾房间,翻出旧床单被套,重新洗了晾晒。
  家中的老式洗衣机派不上用场,通了电,“哐当哐当”直响。
  谌年摇出井水,把床单放木盆里,撩起裤腿,一脚一脚地踩。
  院里堆着许多传统木工要用的工具,斧、锯、刨、锤、刀,一应俱全,周麟让挨个看过去。
  没一会儿,谌松喊他帮忙。
  “按着那头。”谌松说。
  拉锯子时,木头震动,容易移位。
  周麟让照做,谌松的锯子又拉了起来,木屑簌簌落下。
  “你今年打算来伏安读书?”谌松问,他只听谌年在电话里说了寥寥几句。
  “高中都在这边读。”周麟让说。
  “也好。”
  手底下的木材不断微微颤动,不知道为什么,周麟让从谌松那张严肃的脸上看出了一点高兴的情绪。
  “刚来这边读书适不适应?”老半天,谌松又问了一句。
  “还好。”周麟让说。
  “我的电话号码写在院门上。”谌松说。
  周麟让望着谌松,心里觉得老头别扭得有点好笑,但面上不表露,只说:“嗯,我待会儿去存好。”
  在周麟让的印象中,与谌松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在这次回春夏镇之前,他甚至快要忘了外公的样子。
  谌年年轻时,性子野且烈。
  母亲早逝,父亲严肃固执,父女俩关系不好,经常不对付。
  当初谌年要嫁周承柏,谌松没点头。他做木匠走南闯北,一双眼看人毒辣,说那小子不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她要嫁,就别再回来。
  谌年不信,非要嫁,后来果真栽了跟头。
  谌年要强,怀了孕也没回家,在外生下周麟让把他养在身边。为了养这小孩儿,她生生把自己的性子磨平了。
  直到周麟让九岁那年,离开了谌年,母子分离。谌年忍着胃痛,在医院给谌松打了个电话。
  万籁俱寂,谁都没出声。
  直到谌松说,让她回家看看。
  锯子停了,谌松再往上蹬一脚,木头应声而断。
  “跟着你妈过日子不容易,她有没有打你?”谌松问周麟让。
  “没。”
  周麟让心说,我们那叫互相切磋。
  输了就是输了,但不叫挨打。
  说挨打多丢脸啊。
  “她打你你就让着点,实在太过分了,就告诉我。”谌松说,“平常别惹她生气,她生气就胃疼。”
  “她的胃病是怎么回事?”周麟让回头看了眼正在踩床单的谌年。
  “不知道,多年的老毛病了。”
  晚饭仍是谌松做的,他厨艺简直跟谌年不相上下,饭菜尚能入口,胜在清淡。
  清炒甘蓝,炝菠菜,红薯炖牛腩,山药排骨汤。谌年一看,都是养胃的菜。
  饭桌上无人说话,三人安静地吃饭。
  院门外传来几声犬吠,伴随着倪鸢的声音响起:“松爷爷……”
  倪鸢拎着袋牛肉干走进来,穿着胡萝卜睡衣和卡通拖鞋,“松爷爷,老师 * ,我妈让我送来的。”
  身后跟着她进来的大黄狗正使劲儿嗅着塑料袋,眼馋里头的肉干。
  谌松一看倪鸢,脸上的严肃便消散了几分,说:“勾勾啊,你也回来了啊。”
  “学校放国庆假,今天搭老师的车一起回的。”倪鸢说。
  谌松拔下新的一次性纸杯,给倪鸢倒椰子汁,“那正好,过两天你来乐团跟我们一起排练。”
  “好。”倪鸢答应说,“到时候松爷爷叫我就行了。”
  周麟让停筷,倾身往谌年那侧偏了偏,压低声问:“什么乐团?”
  “你外公他们有个夕阳红乐团,鸢儿也算成员之一……”谌年挑了下眉,笑着说,“想不到吧?”
  “外公刚叫她什么?”
  “小名啊,勾勾。”
  倪鸢喝完椰子汁,谌松又给满上,她说:“不用啦,我喝饱了,刚吃完的饭还撑着,现在去散步。
  “大黄,走吧。”
  大黄狗似能听懂人话,在桌脚边吃完了周麟让扔的排骨,绕着餐桌转了一圈,走到倪鸢身前。
  这是马路对面刘婶家的狗,吃百家饭长大,附近一带的人都认识它。
  倪鸢还在镇上读初中时,上下学路上,经常喂它。
  大黄狗再次跟着倪鸢出了门。
  一人一狗在小街上溜达。
  暮色四合,不远处的山峦模糊成宣纸上晕开的墨团,连成一片,似波浪。
  两岸灯火逐渐亮起,各家的窗口飘来饭菜香。
  倪鸢走累了,倚在石桥上歇脚,在手机上刷到Studing官方推出的新活动——第一届知识竞赛。
  倪鸢浏览完,盯着奖励页面看了许久,决定给L发消息:“对知识竞赛有兴趣吗?”
  附上截图。
  比赛形式灵活多样,有单人组和双人组两种模式,分初中、高中、大学三个阶段。
  倪鸢注重看了下高中组的比赛内容,“主要考核语数外三科内容,以及各类生活常识。”
  数学是她的短板,如果单人参赛,必然不占优势。但如果加上L,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倪鸢:“L,你是高中生吗?还是大学生?”
  许是因为国庆放假的缘故,L上线的速度比往常快。
  L:“高中。”
  倪鸢:“真的吗?你千万不要装嫩,报名的时候要填真实信息进行验证的。”
  ???
  谁他么装嫩了?
  周麟让握着手机咬牙。
  倪鸢:“既然咱们俩都是高中段,跟我组队怎么样?你数学那么好,我英语和语文都还过得去,咱们俩强强联合。”
  L:“你怎么不说取长补短。”
  取他的长,补她的短。
  倪鸢发了个“跟我混,你不亏”的自制沙雕表情包过去,“如果真的获奖了,奖金咱们可以对半分。”
  见L没有回复,倪鸢不太确定了,“要不四六?
  “我四你六。”
  还是没动静。
  “三七?我三你七。”
  倪鸢:“总不能二八吧朋友,这就有点过分了啊。”
  小院里,周麟让看着墙上的秒钟走完两个圈,晾足了对面两分钟,才回复:“ * 可以。”
  L:“如果获奖,奖金归你,我不要钱。”
  倪鸢:“那你要什么?”
  L:“还没想好。”
  倪鸢:“不着急,你慢慢想。”
  石桥沁凉,倪鸢手臂枕在上面,印出几道痕。
  桥下波光粼粼,夜色中,河水像丝滑的黑色缎面。
  她又等了等。
  手机“叮咚”一声,L想好了:“那就你学狗叫吧。”
  L:“一等奖叫十声,二等奖叫五声,三等奖叫一声,你觉得怎么样?”
  倪鸢:“???”
  倪鸢:“我觉得不怎么样。”
  倪鸢摸了摸手臂上的红印子,“你不要奖金就是为了听我学狗叫?”
  你才是真的狗吧?
  倪鸢:“不过咱们现在讨论这些也太早啦,能不能获奖也不一定。”
  L:“有我在,就一定。”
  倪鸢:您真的好狂。
  L:“奖金归你,我什么也不要,给你打辅助。”
  倪鸢:“真的?”
  L:“嗯。”
  倪鸢:“要不咱俩加个微信?方便到时候联系,我可以提醒你报名和比赛开始的时间。”
  L把微信号发过来,倪鸢添加他为好友。
  他使用的是全黑头像,跟Studing上一样。倪鸢出于好奇,点开个人资料栏,发现他也没有朋友圈。
  神秘兮兮的。
 
 
第16章 勾勾   去他妈的识时务,我社会主义接班……
  石桥上。
  “哒哒哒”欢快的脚步由远及近,大黄摇着尾巴跑过来,蹭倪鸢的腿。
  还带回来一条斑点狗。
  倪鸢看着眼生,不知道是哪家养的。
  她摸摸口袋,掏出两根肉干,撕开包装纸,喂给它们吃。
  大黄去抢斑点狗嘴里的,被倪鸢制止:“别欺负人家。
  “我回家啦。”
  晚八点。
  广场舞的音乐准时响了。
  倪鸢路过桌球室旁的水泥坪,一群老太太踩着节拍在跳舞,晃晃悠悠不怎么整齐,但十足的认真。
  边上还有站着看的,唠嗑的。
  “这是勾勾吧?”
  “勾勾回来了呀。”
  “勾勾是不是瘦了?”
  “读高中肯定很辛苦吧?”
  “好久没见了,再长长就不认识咯。”
  老邻居们习惯叫倪鸢小名,热情又唐突地盯着人瞧。
  倪鸢偶尔也觉招架不住,各种奶奶婶婶叫一遍,“还好”“不累的”“没有瘦”“可能太久没见就感觉瘦了”。
  手里被人塞了个小甜瓜,“刚洗干净了,好甜的,你吃。”
  “谢谢刘婶。”
  倪鸢脚步悠闲地踱回自己家,“咔嚓”,“咔嚓”,捧着小甜瓜啃了两口。
  路过隔壁松爷爷的院子,不由驻足,朝里张望。
  汁水不小心渗到手掌心,她甩了甩手。
  院里没瞧见人,房子一楼亮了两盏灯。
  倪鸢掉头走。
  “喂——”有道声音叫住她。
  是从上方传来的。
  倪鸢仰头四处寻找目标,发现了周麟让。
  少年坐在围墙上,身后梨树枝桠轻轻摇晃,遥远的天幕上挂着几颗疏星。
  他居高临下,垂着眼,正看着她。
  倪鸢用尽全力,把手里的甜瓜掰成两半,举起自己啃过两口的那一半,问 * :“要不要吃?”
  周麟让晃了晃腿,夹板挂在脚丫子上,似笑非笑:“吃你剩下的?”
  倪鸢窘,还以为光线暗,他没发现她的小动作。
  “不吃算了。”
  “倪勾勾。”周麟让突然叫她小名,认真问她:“你是喜欢把人绊沟里的那个‘沟’,还是勾人的‘勾’?”
  “不准这么叫我。”
  “偏要叫。”周麟让棕褐色的眸中溢满了笑,挑着唇重复,“倪勾勾。”
  倪鸢恼怒,伸手够他的脚。
  沾满甜瓜汁水的手指一根一根蹭在他的脚踝上。
  沁凉的、黏腻的触感袭来,有轻度洁癖的周麟让瞬间炸了。
  他像只敏捷的猫迅速从围墙上蹿下。
  倪鸢来不及跑,被捏住了后颈。
  周麟让双手拎着她往上一举,将人举到围墙上,他刚刚坐过的位置。
  倪鸢左右两手各端着半边甜瓜,像尊天平秤。
  人傻了。
  周麟让盯着她,等她投降。
  倪鸢往下望了望,这个高度,能跳,但没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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