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桶水?哪来的桶?”
“大娘今日遣我在村子里的木匠那里买的。大娘说一个桶洗澡不够干净,用两个。”
曾母笑着摆手,“趁水还热着,快去吧。”
林冰琴这一天.行程劳累,其实早累了。为了陪曾母,才一直忍着不适坚持到现在,听说能洗澡,心里顿时舒畅无比。
她回到西屋。
地上果然放着两个大木桶,各自装了大半桶冒着热气的水。她分别试了下,一个桶里的水微微烫,另一个桶里的水温则更高一点儿,她手指伸进去,嗖地挪出来。
嘴里低语一声:“好烫!”
这么多的水,也不知道花儿费了多长时间提拎进来的,她有点儿心疼这孩子。
她扭头,曾墨已经在炕的一侧躺下了,天热的缘故,没盖被子,但身上罩着外袍,胳膊没露,身子朝向墙,裸没裸胸膛看不到。外袍没正里八经地穿,小腿和脚踝便露在了外面。
脸上皮肤黢黑的男人,小腿处的肌肤却不黑,看起来紧致而结实。
她静静地站在地上听了会儿。
曾墨呼吸非常平稳,像是睡着了。
她抿了抿唇,头往前微微一探,非常非常小声地叫了声:“曾墨?”
曾墨侧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
林冰琴不放心,声音稍稍放大了,再次叫了声曾墨。
还是没有反应。
她双手放在胸口,缓缓地舒了口气。
男人睡着,她可以放心大胆地洗澡了!
第14章
确认他睡着了,林冰琴也没敢掉以轻心,她很小心地爬上炕,把窗台上燃放的蜡烛给吹熄了。
熄了蜡烛之后,她刻意趴在炕上待了会儿。
东屋的蜡烛也灭了,老太太和花儿应该也开始睡了。
她再次听了听曾墨的呼吸。
呼,吸,呼,吸。
规律且平稳。
她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不知何时,皎洁的月光从窗外钻了进来,柔柔地洒在了炕上。
她躺的位置正好处在了月光之下,曾墨躺的那里则一直处在暗影当中。
林冰琴有些兴奋了。
她要洗个澡,连月亮姐姐都跑出来帮忙。
她内心雀跃地跳下炕。
迫不及待地脱了外袍、中衣,轮到肚兜和亵裤时,她稍稍犹豫了下。
在穿衣进桶还是光溜溜进去之间挣扎了一会儿,她果断将舒适感放在了第一位。
衣服全扔在桶旁的地面上,她赤足踩进了桶里。
白腻细致的肌肤,玲珑有致的身材,纤长柔美的颈项,林冰琴身为一个女人都无比地喜欢她现在的这具身子。
穿越到陌生的时空,哪哪儿都不适应,唯有这身材,是林冰琴最为满意的。
一抬头一挺胸,都是无比自信的。
她站在那里停留了几秒,兀自欣赏了下自己近乎完美的身材,喉间兴奋地发出了“咕”的声音,一挺胸,滑进了水里。
温乎乎的水热情地将她包裹住,这一刻的她,舒服又畅意。
打从进曾家开始,她就没洗过舒服的澡,每一次都是将将就就地擦拭一下。
就跟吃冰淇淋刚咬了一口,甜腻劲刚抵达胃里,冰淇淋就被人给抢走了。
说吃了吧,的确是吃了,味道感受地相当明白。
可吃好了吗?完全没有。
馋虫勾上来,东西没了。
每天都顶着汗意,难受得不上不下的。
用再糙点儿的话来讲,差不多就是男女浓情蜜意上了床,激情.欲.望都有了,可男人身体出了状况,没法继续进行了。
林冰琴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窝在水里不愿意起来。
水够多,她细细地洗了头发,打了皂角,把每一寸肌肤都洗了遍。
彻底洗完一遍,她顶着一头长长的湿发自水里站了起来。
头发贴在光裸的后背上,湿湿哒哒的往下淌水。清洗过的肌肤也不同程度地沾上了水珠。
白皙透亮的肌肤在暗影里闪着淡淡的光泽。
安静的夜里,水珠滴滴达达落水的声音非常清晰。
她身体僵在那里,在沥沥啦啦的水声中侧耳细听。
几乎听不到男人的呼吸声。
她内心稍安,小心挪蹭着自水里出来。
像条美人鱼一样,窈窈窕窕地踏进了另一个木桶里。
之前桶里的水凉掉了,这个桶里的水温却将将好。
她耸了下肩膀,慢慢坐进水里,任温热爬遍她的每一寸肌肤。
她在水里待了挺长时间,水温渐渐变凉了,她才恋恋不舍地从桶里出来。
花儿将换洗的衣服搭在炕沿边上,全是她从林府带来的。
曾母给的红嫁衣太旧,料子也是很便宜的那种,穿在身上不舒服。曾墨买的料子倒还好,想必银两是花到了。只可惜尺寸不合适,肥肥大大的,总像是偷了别人的。
反正也不急,林冰琴站在地上,仔细温吞地将身上和头发上的水珠都擦干净了。擦头发用时最长。她的头发又浓又密,黑黑长长的,洗过之后很滑顺。
擦干后,她换上肚兜和亵裤,稍事犹豫后将中衣也穿上了身。
不是她自己的屋子,她不能太放肆了。
穿好衣服后,她往身后瞧了眼。
收不收拾是个问题。
收拾吧,一准会累出一身的汗。这澡就白洗了。
再是她想收拾还不一定有力气,万一鼓捣动静大了,把全家都吵起来就不好了。
她给自己找好理由,便心安理得地甩甩头发爬上了炕。
将被子往旁边一撩,她坐到褥子上,刚想侧身躺下,眼角余光发现了对面的一道暗影。
她在月光底下,被子衣服什么的相对能看得清晰,可对面处在暗影中,她看得不是太真切,总觉得对面靠墙处有道黑影子。
她闭上眼睛听了会儿。
呼,吸,呼,吸。
曾墨的呼吸频率几乎没什么变化,平稳、规律,睡得挺好。
可她记得上来吹蜡烛的时候,墙上并没有暗影的。
没有挂东西,还会是什么?
她睁开眼睛,仔细地往对面瞧。
越瞧越觉得不对,仿佛是个人影坐在那里。
她双手撑在炕上,两只眼睛努力地瞪大,一边瞧一边小心翼翼地向前挪蹭,既要保证不惊动了曾墨,又要看清楚暗影倒底是什么。
也许是哪个角度的反射,导致什么地方的月光反射到了墙上?
林冰琴百思不得其解。
月亮可能是累了,光线在慢慢地削弱下去。
林冰琴只好更近地去靠近那道暗影。
手指触到了被子,她下意识地停下了。
不可以碰到曾墨身体的。
她想了想,干脆两只手抬了起来,屁股离炕,大半个身子往前倾斜,好让眼睛更近地看清楚,倒底是什么事物。
眼睛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手却突然被抓住了。
她浑身一激灵,扯开嗓子就要喊,声音还没发出来,嘴巴被捂住了。
身子没收住,向前猛地一撞。
翘挺的鼻子被撞得酸疼酸疼的。
头顶上方传来男人嗡声嗡气的声音。
“你这是要做什么?”
声音低沉清明。
林冰琴脑子轰隆隆一片,像电闪雷鸣似的。
曾墨松开了捂她嘴的手,另一手同时松开,身子往旁侧移了移,像是嫌弃她一般。
林冰琴僵着身子,像木偶一样往后一倒,屁股咚地一声挨到炕上。不是斯文有礼的坐法,倒像是扔下一颗炮弹似的。
她声音干涩地问:“你,你什么时间醒的?”
难怪她看着是道暗影,可不就是他在那里靠墙坐着?
曾墨不吱声。
林冰琴手掌使劲抓着自己的大腿,气恼地问:“你,你偷看我洗澡吧?”
她没听到他坐起来的声音,不确定他几时坐起来的,她光站在炕边擦头发就擦了好久,过程当中没有听到一丝一毫的动静。
曾墨声音古井无波,“不是你叫我吗?”
林冰琴:“……”
她叫他?
她震惊无比地问:“你,你那会儿就醒了?就,就坐在这儿了?”
曾墨平静地回答:“你叫了我两遍,我以为有事,便坐起来了。”
林冰琴一口老血差点儿喷了出来。
她右手放到胸口,捶一下,再捶一下,好容易把胸腔里的气给理顺了。她尽量压抑着愤懑不已的情绪,声音低低地发问:“我,我是喊你名字了。所以,所以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坐在这儿欣赏我洗澡?连呼吸频率不带变一下的?你不是上过学堂么?不是学过礼仪廉耻么?来,你告诉我,你刚才的行动算什么?”
一想到自己刚才惬意无比的洗澡过程被眼前这个臭男人给围观了,林冰琴心底的恼意像大海一样汹涌澎湃。
这,这简直是对她的污辱。
曾墨情绪却没什么起伏,他强调:“我已经睡了,你叫了我两遍,我醒了。你没说什么事情,我便坐起来等了会儿。”
赤.裸.裸的狡辩!
林冰琴气急败坏:“我就问你,你看我洗澡了吗?”
曾墨不吱声。
“回答我,看没看?”林冰琴恼意十足地问。
曾墨似乎有些不耐烦,回答道:“看不清。”
林冰琴气得直翻眼睛。
她挪蹭两下,面窗而坐。
很气很气,但不知道做什么好。
这股气憋在胸口出不来,憋得她狂躁。
洗澡时惬意无比的好心情,消失殆尽,现在浑身上下的细胞都被气鼓了。
她气曾墨更气自己。
兀自坐了会儿,毫无困意。
她摸索着在窗台上找到了打火石,摩擦了好几次,终于将蜡烛给点燃了。
光亮盈满屋子,视线立马清晰了。
她转头,曾墨像尊大佛一样倚墙坐着。
外袍松散地披在身上,胸前肌肤半遮半露。
两只眼睛像鹰一样,亮亮地瞪视着她。
这哪像睡过觉的人?明明就清醒的很。
林冰琴狠狠瞪了他一眼,语带嘲讽地问:“曾侍卫平常的职责就是保护王爷吧?”
话题突然转了?
曾墨一怔,从容应答:“是。”
“受过伤?”
“受过。”
想来也是,保护王爷的过程当中,不顾一切才能立功,才能搏得王爷赏识吧。
“武功极好?”
曾墨倒也不自傲,他回答:“勉强可以。”
“有师父教?”
“自己练过一点儿,入王爷府后,有专门的师傅教过。”
“眼神、听力也练过?”林冰琴继续发问。
曾墨忽然垂下眼眸,视线定在炕上的某个点,回答:“练过。”
林冰琴眉毛一挑,意有所指地说道:“耳聪目明啊!”
曾墨沉默。
绕了半天就等他这句话,既然他耳聪目明,他还有看不到的?兴许比常人看得更清楚。林冰琴磨了磨牙,气恨恨地说道:“耳聪目明的曾侍卫,偷看女人洗澡有违礼义廉耻吧?不知王爷可有说过,若是有违礼义廉耻之举,该当何罪?”
第15章
一向冷静如斯的曾墨这次没有回答林冰琴的问题,他拢了拢身上的外袍,自炕上站了起来,边往下走边说道:“洗过澡,睡吧。”
他兀自跳下炕。
将木门全部拉开,他转过身,弯腰抱起一个木桶往外走。
林冰琴皱着眉头盯着男人的举动,未加阻止。
木桶里水挺多的,重量至少五十斤开外。
曾墨出去后,就听到院子里响起哗啦啦的水声,应该是他把脏水给倒了。
过了会儿,他进来,将另一只木桶给搬了出去。
倒完脏水,他把地上的脏衣服一股脑地捡拾起来,两手抓着往外走。
林冰琴瞪着他,“我的衣服,不用你拿。”
曾墨淡淡瞟了她一眼,接着出去了。
林冰琴不敢声音大了,怕吵醒东屋的曾母。
但心里那股子饱涨的气,好像在慢慢的消融。
她闷声坐了会儿,用手摸摸头发,跟他置这么半天的气,头发呈半干状态。
她在心里自我安慰,这样也好,刚才的时间就当晾头发了。
至于被观摩了洗澡过程。
她头挨到枕头上,气恼地闭上了眼睛。
权当他是条狗吧。
睡了一夜起来,林冰琴的心情已经修复得差不多了。不就是黑咕隆咚的晚上被人围观了洗澡过程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做错事情的是他,又不是自己。
从林府带回来一大箱子衣服,林冰琴挑了件自己喜欢的蓝裙子,水汪汪的浅蓝,就跟今日的天气一样,好看。
换好裙子,林冰琴散着一头的黑发走出屋子。
她最怵头的是梳发,其他事情自己就做了,可这梳发,回回都得花儿帮忙。
她站到厢房门口,往里探了下头,“花儿,做好饭了?”
“马上就好。”花儿像只不知疲倦的蜜蜂,勤劳辛苦地忙碌着。
“那你忙完了帮我梳梳头发。”
“好。”花儿往灶里添了块柴火,飞快端了盆水出来,“小姐,你先洗脸吧?”
她一边忙活一边问:“昨晚两大桶水是小姐搬出来的吗?我今早一醒,水桶已经空了。当时就吓了一跳,可沉可沉了,我都不知道小姐是如何搬出来的。以后这种粗活小姐千万不要做了,都让我来做。”
小姑娘可心疼自家小姐了。
林冰琴掬起一捧水往脸上撩,“不是我,是曾墨。”
“哦,是曾侍卫啊。”花儿放心了,“那还好。如果是小姐自己倒的,那我心里可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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