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事是政事,私事是私事,本官不介意这个。”
容虞:“我一个女人,自然是做不了主的,您那样弹劾我父亲,他怎会容忍我同你有什么呢?”
提到容围,李天纵眼底闪过一丝阴霾,说起来以容围那个唯利是图的性子,若非是容虞名声太差,有这样一个天仙似的女儿恐怕早就被他安排嫁人以换取政治利益了。
“你不必操心这个,本官自有办法。”
容虞掩着唇笑了笑,李天纵一下子就被迷了魂,紧接着就听她继续道:“大人也不必操心这个,左右我不会跟着大人的,我以后定然会进奕王府。”
李天纵:“……”
真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说出这种话,大话不过脑子就出来,过于天真过于幼稚,他稍微理解点为什么这个九姑娘名声差了。
容虞再次抬起头来,突然豪无由头的道:“大人您说的话我记住了,我会注意的。”
李天纵懵了懵,我说什么了?她记住什么了???
还未等他深想什么,木门便被轻轻扣了三下。
方才李天纵进来的时候没有关门,这会一抬眼便看见一个一身青衣的清秀仆人站在门口。
认识沈映的人都知道,这人名唤谨欢,是他身边的贴身侍从,几乎走哪都带着。
李天纵连忙离容虞远了点,神色不无慌乱的问:“可是殿下回来了?”
谨欢目光不着痕迹的从容虞身上扫过,然后道:“殿下走时才发现腰间的佩玉落在了这暖阁里,就托奴才来取,李大人这是也有东西落下了?”
李天纵扫了一眼容虞,心下思绪几回翻转,最终道:“哈哈,本官只是回来检查一翻,如今也该走了,殿下的东西还请阁下好好送到殿下手里。”
谨欢道:“那是自然。”
说罢,谨欢又看向李天纵,提议道:“既然都是要走,李大人不嫌弃不若一起如何?”
李天纵道:“那是当然,走吧。”
官场是官场,私欲是私欲,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会让私欲影响自己在官场中的地位。
临出门时,谨欢回头看了眼正正紧紧盯着他的容虞,微微一笑,拱手作揖道:
“姑娘早些回去吧。”
两人一离开,房里便只剩下了容虞一人。
郡王府九姑娘这个名头很好用,不至于毫无背景到别人可以随意欺辱她,也不至于让人愿意抛开她的污点接她回府。
这张脸到底有什么用呢,不曾让他因为这多看她一眼,除了招来一群又一群的恶蛆之外没有丝毫其他的作用。
容虞将面纱重新戴在脸上,一边带一边想着,方才落下的那块玉佩她怎么就没有看到呢,倘若她看见了,她一定给偷偷带回去。
走出门,容虞站在原地看着长廊上谨欢和李天纵渐行渐远的身影,定定了看了半天,她突然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谨欢虽说只是沈映侍从,但身上那股沉着冷静,不卑不亢的气质却连很多世家子弟都不如,李天纵一路走在谨欢旁边,旁敲侧击的问了好几句关于这个沈世子和九姑娘的话,均被轻飘飘的拨了回来。
别看李天纵一见着美人就迷了心,但心思确是个活络的,方才那场景,往大胆的方面想说不定是那世子殿下也看中了屏风后的美人,只不过来的迟了些,与他打了个照面。
行至云徊楼下,谨欢唇角含着笑,拱手朝李天纵告别:“大人,夜已深了,奴才便不耽误大人歇息了,就先告退了。”
李天纵跟着回了个礼,道:“那就就此别过了。”
谨欢转身离去,李天纵顺着看了眼那个方向。
一辆低调又精致马车停在那,墨色的帷裳敞开着,露出了里面坐着的人的侧脸。清隽又优雅,仅仅是匆匆一瞥,便能窥见那与生俱来的矜贵,李天纵向来不觉得男人要皮相有什么用,但他不能否认,这个沈映是他见过最惊艳的人。
不止是相貌,还有周身的气质
像玉一般温和,又像冰一样冷淡。
李天纵摇了摇头,不禁觉得自己过于多虑了。
又不是谁都跟他一样好美色,那容虞喜欢沈映可是众所周知的,他要是对她感兴趣不是早就下手了?
他被自己方才大胆的想法惊的笑了笑,然后转身朝对面的花楼走了过去。
容虞出来的时候,正巧李天纵转身离开,她加快了些步伐跟着谨欢,没有出声说话,也没有丝毫要掩饰的意思。
谨欢也不回头,像是没有发现一般。
待到走到马车边,谨欢才停下脚步回过头去,讶异道:“九姑娘?”
容虞看了一眼他,就把目光投向了马车上的那个男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也不回答谨欢的话。
谨欢也不觉得尴尬,似习以为常一般,静静的低下头等着殿下的指示。
容虞的确是个阴沉的人,喜怒哀乐好像都和常人不太一样,只有在看向沈映的时候,那双眸子里的痴迷和依恋才让她生动了许多。
沈映微微侧头,月光照在他冷白的侧脸上,显出几分凌厉。他垂下眼眸看向了容虞,眉心微蹙着,情绪不明。
“上来。”他说。
谨欢始终低着头,闻言亲自上前替容虞摆好了马扎。
容虞很听话,没多问什么就直接上了马车。
马车内浮动着淡淡的茶香,面前的矮桌上摆置着一套泛着温润流光的玉质茶具,袅袅的散发着轻烟。
坐在软榻上的那人神色并不似白日里人前的那样温和,反倒透着股少见的冷冽,他睨了容虞一眼,沉声道:“去禄郡王府。”
“是,殿下。”
马车缓缓的驶动起来,容虞坐在沈映对面,看着沈映的目光依旧是毫不掩饰的痴迷。
沈映唇角向下压了压,道:“别看我。”
容虞有些舍不得,但还是垂下了眉眼,只不过目光偷偷的停在了沈映那双修长如玉的手上。
想碰一碰,可她没有洗手。
“面纱取下来。”
容虞乖顺的把挡了大半张脸的面纱取了下来,露出了那张浓艳倾城的脸,然后她将面纱放在了矮桌上,就在那杯正散发这轻烟的清茶旁边。
容虞的手放在矮桌上,没有立即拿起来,她抬眼望着沈映,问:
“我可以碰碰你吗?”
沈映没有回答,唇角紧绷着,神色看不出什么情绪。
容虞动了动身子,微微的弯了腰,伸手轻轻的握住了沈映垂在身侧那只白皙如玉的手。
他的手指修长又精致,莹润剔透,骨节分明,指尖又泛着凉意,她细细的摩挲他的手背,竟在亵渎的不忍中获得了快.感。
沈映没有挣脱,他半阖着眼眸睨视着两只交握的手,容虞的长发垂散下来,落在了他的衣袖上。
她眼里的痴迷几乎毫不掩饰,这双美艳的眸子里,似乎满满的都是他。
他淡淡开口,温雅的嗓音像含了冰刃:“如今就你我二人,九姑娘就不必如此了吧。”
容虞一愣,抬眸看他,猝不及防与这不耐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她没松开手,也并未否认他的话,只认真道:“可我真的喜欢你。”
沈映不以为意的勾了嘴角,神色透着嘲讽。
马车内陷入了沉默,帷裳被放下,沈映靠在后垫上闭上了眼睛,疏淡又冷漠。
容虞又朝沈映那动了动,轻轻的靠在了他的肩头,同他十指交握,沈映不回应亦不拒绝。
沉默之中,容虞忽然又轻声开口,重复了遍之前说的话。
“我是真的喜欢你。”
轻柔的话音静静的散在了马车里,沈映依旧阖着眸子,并没有什么反应。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着,街市上的喧闹如同隔了层东西一样虚虚的传过来,似清晰又似模糊,门帘偶尔晃动,会露出一丝清透的月光。
马车走过喧闹的长街,拐过寂静的小巷,在一处少有人至的街角停了下来。
容虞松开他的手,手指捏着他洁白的衣角,道:“我要下去了。”
沈映不回答,甚至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容虞也并不难过,掀开帘子走了下去。
不一会儿,马车外传来谨欢的声音:“殿下,九姑娘进去了。”
沈映这才睁开眼睛,神色有些倦怠:“回府。”
“是。”
寂静的街道上马蹄哒哒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沈映抬手将矮桌上那被已经凉透的清茶一饮而尽,目光随即落在了方才茶杯旁的那条颜色艳丽的薄纱上。
眸光沉暗,捏着杯壁的手指渐渐的收紧。
………
奕王府离郡王府很近,从很小的时候,郡王府的那些姑娘们就会多多少少的在家长的默许下跟着沈映玩,但那时的沈映便已然出类拔萃,每日在家看书习字,不曾多看她们一眼。
沈映从来没有亲近过哪个女人,这么多年容虞都快忘了,像沈映这种神仙一样的人,这上京城有多少女人在肖想。
郡王府的六姑娘,也是大夫人所出,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好像是叫容画吧。
她居然能得到沈映的回应吗?
夜色深重,容虞揽了揽自己的身上的衣服,从一个连后门都不算的只有几个下人才知道的木门走进去,每次她回来的晚,流夏就会默契的把锁从里面打开。
夜色下的郡王府看起来十分安逸,大多数院子里的灯都熄灭了,人们睡在这舒适的富贵屋里,或许周边还燃着助眠的熏香,或许临睡之前还喝了一碗解暑用的梨水,或许觉得天气闷热,榻旁还有不敢出声的奴才一下又一下摇着蒲扇。
有些院子里的灯还在亮着,如果走近的话可能还会听见里面低低的说话声,是在说今天送过来的首饰上的珍珠不够圆润还是在说哪家的贵公子今日多看了她一眼呢?
即便是已经落魄了的郡王府,这里面生活的人依旧是这样的温暖舒适啊。
容虞推开房门,流夏连忙迎了上来:“姑娘,你回来了。”
“姑娘,你见到世子殿下了吗?”
容虞道:“见到了。”
流夏的脸上克制不住的带了些喜意,问:“那他可有跟姑娘说什么?”
容虞分脚步顿了一顿,道:“……没有。”
流夏有些失落,聋拉着个脸道:“……好吧,姑娘你也不要难过啊。”
容虞每每从外面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手,流夏也不知道姑娘为什么会有这个习惯,但是每次容虞回来的时候,她都会备好水给姑娘洗手。
而今天她站在木盆边上,却犹豫了片刻,最终她还是没能把手放进去。
从流夏的角度只能看见容虞的半个侧脸,乌黑的长发垂散下来,映衬着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的苍白,眼角的媚意被收敛了不少,但妖冶的红唇依旧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另一半身影挡住了光,表情有些晦暗不明。
容虞的手指轻轻的点着木盆的边缘,依旧是那毫无波澜的语调,问她:
“知道容画最近都在忙什么吗。”
第四章 六姐姐
“……容画?”
流夏心里一慌,小心的问: “姑娘,你都知道了?”
容虞把手上的水渍擦干,垂着眸问:“知道什么?”
流夏朝容虞走过来,接过容虞手里的帕子,尽量含蓄的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总能听见别人说世子殿下…可能倾心于六姑娘。”
容虞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流夏道:“……好像是上次安平侯府的事情,就是那次六姑娘不是被泼了桶水嘛,听人说世子殿下很着急,还给六姑娘递了个帕子,亲自……把她脸上的水擦干了。”
“不过奴婢觉得这根本就不可能,六姑娘比起姑娘你可差远了,而且奴婢可从未见过世子殿下对六姑娘有什么特殊的,这事又没人亲眼见到,怎么可能是真的。”
虽然六姑娘那确实有世子殿下的帕子,不明真相的很容易被这些流言带过去。
琉夏认真的观察着容虞的脸色,她家姑娘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根本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但气氛莫名有些压抑,琉夏咽了口口水,默默闭了嘴不敢再说话。
容虞抿了抿唇,道:“你先下去吧。”
“……是。”
容虞掀起帘子走进内屋,屏风后已经兑好的浴汤袅袅的散发着热气,她脱了衣裳走进去,四肢百骸一下子温暖起来,膝盖那里的青紫还没有退去,痛楚汹涌而来,但她并不觉得难以忍受,甚至在这样的刺痛中找到了一丝安稳。
睡觉时,一个红漆木匣子放在枕边,她侧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了半天,才缓缓的闭上眼睛。
三天前,安平侯府寻回失踪多年的小侯爷,举府同庆,大宴宾客。
安平候似是有意想让刚回来的这位小侯爷多多结识上京城里年轻一代的才俊们,故而上京城里世家子女们几乎都被邀请了过来。
容虞自然不在邀请之列,她能去还得益于那位六姑娘容画。
“她名声那么烂,六姑娘肯带她去那种场合露面实在菩萨心肠。”
“到底是姐妹啊,六姑娘这是念着同府情谊呢。”
“那容虞是走了几辈子运才碰见六姑娘那样温柔善良的姐姐啊。”
菩萨心肠,温柔善良。
这就是容画给人的既定印象。
她喜欢穿一身颜色素淡的衣裳,身体不怎么好,会对人笑的轻浅,婉约大方,温柔小意。
但三日前的安平侯府,她还利用她扮演了好一出善良姐姐的戏码。
她记得那天。
身穿粉色百花晕春锦长裙的姑娘聘聘袅袅的朝她走过来,模样娇俏说的话却恶毒至极。
“郡王府的九姑娘?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容虞不理睬她,少女说话便越发的不带分寸:“容画是怎么回事啊,带你这种人来,晦气也太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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