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虞:“可是我前几天在后花园的柴房边上,还看见陆表哥把她搂在怀里亲。”
帘青也是从小就在这深宅大院里为奴的,自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反应过来后道:
“九姑娘,奴婢劝您还是不要多嘴的好,别说六姑娘没做这事,就是做了,到时候闹起来,是相信您还是相信我家姑娘,大家自有论断。”
容虞也不慌,道:“说起来那天陆表哥也太不小心了,六妹妹亲手给他绣的香囊都能落下,多亏我捡到了,不然多可惜啊。”
帘青万没想到她家姑娘居然留下那样关键的证据,长舒了口气,她问:“你想要什么?”
容虞忽然笑了起来,道:“想什么呢?我若是想要威胁六姐姐,早就说出来了,何必等到现在呢。”
“香囊我会还给六姐姐的,只不过那些东西都不在这,晚上我会带着香囊一起去找六姐姐的。”
“否则我怎么会约那样的时间地点呢,还是为了六姐姐着想,以防万一罢了。”
容虞看着将信将疑的帘青,继续道:“说了这么多,主要还是希望六姐姐往后可以对我照拂一二,毕竟我在这府里的状况……”
帘青心下了然,她就知道容虞不会那样轻易地把东西交出来。
只是这个法子也过于蠢笨了些,就算她家现在姑娘答应了,到时候东西拿到手,容虞手里没了把柄,到时候如何还不是姑娘说的算?
“…那我回去请示下姑娘。”
容虞:“劳烦。”
…………
帘青走了之后,琉夏这才推门走了进来,方才她在屋外等了半天,一直在担心帘青是不是过来为难姑娘的。
“姑娘,六姑娘派人过来找您是有什么事吗?”
容虞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琉夏习惯了容虞遇见什么事都不会和自己说,也不再多问,只道:“姑娘,六姑娘送过来的东西奴婢放在东屋了,需要奴婢拿过来给您看看吗?”
“不必,就放那吧,找机会出去换掉银钱。”
“是。”
未时还未过半,容画便托人送来了消息,说是答应了容虞的请求。
半下午的时候,容虞似乎听见外面有隐约的喧闹声,听这声音并不是在府内的,而是在府外。
容虞住的这处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靠近大街,同其他地方比显得很喧闹,一般府外有比较大的什么动静她这都能隐约听到。
那是个男人的声音,听得出来情绪很激动,正在大声咒骂着什么,容虞正想让琉夏去看看怎么了,那声音便忽然又消失了。
便也只得作罢,或许又是什么闹事的人吧。
太阳垂下西山,落日的余晖洒满了郡王府,没过多久,夜色便逐渐攀升,在一阵一阵的虫鸣中,灯火逐一的的熄灭,热闹的郡王府随着深夜的来临而逐渐寂静下来。
半圆的月亮高高的挂在枝头,为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提供了些许的光亮。
容虞手里捧了个木匣子,吱呀一声推开了木门,从院子里走了出去。
前几天一连下了好几日的大雨,小路还有些泥泞,容虞没有提灯,就着朦朦胧胧的月色朝青桥走了过去。
路上没碰见一个人,四周都静谧非常,黑暗如同深渊一般,笼罩着每一棵草木。
她的脚步并不慢,仔细看过去甚至还有些轻快,但是这种轻快好像并非是怕被人发现,而是仿佛在期待的什么,想要赶紧去赴约一样。
她的脸上带着笑意,眼睛笑得弯了起来,分明是美的,可深夜里这副场景瞧着却极不正常,令人心生惊悚。
郡王府的花园曲折而迂回,走过一处繁花紧簇的小径,一抬眼,便瞧见了那个身着素淡却精致的,她的六姐姐,容画。
她就站在青桥上,正来回的走动着,还不时往四周张望,看起来很是着急。
容虞轻轻的抚了抚手里捧着的木匣子,朝前方迈出了脚步。
容画一见容虞过来,便快步迎了上去,她皱着眉头,语气十分不满:“你怎么才过来?你知道我在这等了多久吗?你不要以为我答应你过来就……”
容虞朝桥上又上前了几步,就站在那座小拱桥的最高点停了下来,她打断容画:“六姐姐,你不想要这些吗?”
容画的抿了抿唇,走到了容虞面前,神色有些不自然,急忙伸出手道:“行了,给我吧。”
这双手洁白如玉,指甲小巧圆润,一看就经常修理。
容虞说:“好啊,我都给你。”
紧接着,容画只觉得自己的后背猛地被狠狠一推,力道很大毫不留情,她脚下霎时一个不稳,直直的往桥下载去。
扑通!
溅起一大片水花。
下面这个绿池里的水本不深,上面种些莲花供观赏用,天干的时候甚至只到膝盖那么深。
但连续数天的暴雨让这个池子里蓄满了水,夜色里漆黑的水面渗着让人窒息的恐惧,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绿池,足以让一个不会凫水的女人悄无声息的死在里面。
“啊——!”
不远处传来一阵惊呼,帘青惊恐的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桥上的一幕。
谁都不曾想到往日里看着逆来顺受的九姑娘会有如此疯狂的举动,否则六姑娘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就答应这深夜里的赴约。
就连她跟出来都不是因为担心容虞会有什么伤害六姑娘的行为,而纯粹是因为六姑娘怕黑,所以她才跟着一起。
帘青嘴唇颤抖着,双腿发软,她哆哆嗦嗦的开口喊道:“来…来人……”
忽的,桥上那人看向了她。
那是一双极为漆黑的眸子,身形隐在夜色里,背后苍白的月光让她脸显得愈发诡异,分明是美艳的模样,此刻却只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她看着她,然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手指拿开,那妖冶的红唇拉扯着咧开,帘青只觉一股寒意瞬间侵袭全身,要喊出来的话一下子就失了声。
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她张着嘴,半天只发出了个断断续续的音:“鬼,鬼……”
手一松,提着的灯掉在地上,帘青试图逃避那样诡异的眼神,慌忙蹲下腰去捡,重新站起来时,桥上已空无一人。
只有桥下传来的一阵比一阵弱的水声提醒她那里还有一个濒死的人。
帘青一下子就摊倒在了地上,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随即便颤抖着大喊:“…来人啊,来人啊!六姑娘…六姑娘落水了!”
“快来人——!”
寂静的郡王府一下子就喧闹了起来。
第六章 那个女人就养了一只猫。……
容虞回到房里,把手里那个空匣子随意的放在桌上,然后走到木盆前将那双苍白纤秀的手浸到清透的水中。
冰凉的水包裹着手上的每一寸肌肤,容虞叹出一口气,唇角微微勾着,看起来很是愉悦。
屋外脚步声凌乱,夹杂着几句匆忙的议论。
“发生什么了!”
“六姑娘落水了,别睡别睡了!”
“人怎么样?救出来了吗?!”
“不知道啊!去看看!”
沉浸的黑暗中的和郡王府终于还是亮了起来,丫鬟小厮来往匆匆,请大夫的请大夫,烧热水的烧热水,但这些喧闹仿佛都和容虞无关。
容虞躺在床上,毫无心理压力的,闭上了眼睛。
一夜安稳,没有人过来找她。
六姑娘夜里落水一事在郡王府掀起了很大的水花,毕竟大夫人育有一子二女,儿子自然就是前几天回来的容长兼,女儿除了大姑娘容环之外,就是六姑娘容画了。
容画被救上来的时候样子十分骇人,几乎半边身子都是血,大夫人本就爱女心切,猛地一见着这场景就直接吓的晕了过去,昨夜里的郡王府属实兵荒马乱。
那池子水深,容画栽进去的地位很是刁钻,下面有一块斑驳的大石,她正好摔在了上面。
但不幸中的万幸,石头只划破了她的胳膊,并未伤及其他地方,那天晚上也就是看着比较吓人罢了。
帘青没有供出容虞。
起初大家都在忙着救人,没有闲暇去问她往来因果,后来大夫说容画已经没事了后,众人才想起去问画清这是怎么一回事。
大厅内,容家的几位几乎全到场了,个个都是副忧心焦虑的样子。
帘青心里跟明镜似的,她明白既然容画没有什么大事,那容虞手里的把柄就永远对她有威胁。
她并非是蠢笨之人,倘若她要是擅自说了,容虞定然会把一切都说出来,到时候容画就完了。
等到六姑娘醒过来,知道是她说的,那她肯定也没有好下场。
容长兼坐在大夫人身边,正厉声道:“不过问你个话,你抖什么抖?!”
容长兼,和郡王府的大少爷,今年二十有余,五官还算端正,此时眉头蹙着,看着跪在地上的画清神色很是不耐。
帘青犹豫了半天,最终只哆哆嗦嗦道:“回…回大少爷,奴婢也不知啊,奴婢只是夜里听到有开门的声音,于是就点了灯出去看看,我与姑娘隔的远,刚穿过那条花道就听见扑通一声……”
“…奴婢什么都没有看见。”
砰!
一个碧绿色的瓷杯猛地一下子在帘青面前摔得四分五裂,溅出的碎片把清的额头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缓缓的流下来,帘青吓得浑身一抖,道:
“大少爷……,奴婢…奴婢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
“你没看见?!你这贱婢,还不会就是你把我妹妹推下去的吧?!”
帘青慌忙抬头,拼命解释道:“奴婢不敢,大少爷明察,奴婢真的不敢……”
“好了!”
一旁坐着的容环猛地出声打断,场面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她从小就跟着画画,应当不会做出什么背主之事,这事还是等画画醒了再说吧。”
全程都未曾提到容虞。
也根本不会有人把容画的意外和容虞联系到一起。
容画几乎昏睡了整整一天,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才悠悠的转醒过来。
以往传言中的容画,总是纤秀瘦弱,身子骨不好但多才多艺,让人一看就想要好好保护她,但那毕竟都是传言,实际上容画的身体其实和一般女人没什么两样。
可经此一遭,寒气入体,容画成了个名副其实的病美人。
容画一醒,自然该探望的都都得过来探望。
容虞是最后一个去的。
帘青给她打开门的时候,看着眼前这张美艳的脸,又情不自禁的回想起了那天晚上让人不寒而栗的一幕,若非是姑娘真的需要和她谈谈,帘青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容虞。
为了以防万一,容画在门外留了两个小厮,能保证小厮清楚的听到她们的谈话声,又能保证倘若她喊出来,那两个小厮就会即刻破门而入。
容虞慢悠悠的走进去,看到了那个半躺在床上的,脸色苍白的容画。
容画一看见容虞,眼里便浮现出恐惧还有恨意,她紧紧的捏着被角,死死的望着这个面色轻松的女人。
“六姐姐很幸运啊。”
任谁都不可能坦然面对一个曾经意图杀死自己的人,她下意识的朝后靠了靠,道:“如果我说昨晚是你推我下去的,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容虞道:“那为什么不说呢?”
容画冷笑着,不想再同容虞虚与委蛇,直接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容虞弯着唇,道:“我只是想要你知道,不要随便从我手里拿沈映的东西。”
容画怎么都没料到容虞会是这个回答,她看着面前这个同常人无异的容虞,胸口起伏着,道:“疯了…你简直疯了!”
容虞不以为意,道:“六姐姐好好养伤吧。”
容画对着容虞背影道:“如今你也有把柄在我手里,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
容虞连头都没回,看着并不在意。
待到容虞出去之后,帘青才道:“…姑娘,怎…怎么办啊。”
容画的右手虽然没有伤及骨头,但伤口很深,若非是救治及时,她这条胳膊就别想要了,日后定然会留疤,现在更是动一下就疼得撕心裂肺的。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那个贱人,还真以为我就这样乖乖任她欺负不成?”
…………
关于容画为什么会三更半夜的掉进后院的池塘里,容画给出了个奇怪的说法。
她说自己半梦半醒见好像看见了一只通身雪白的猫在她屋里,她一时好奇跟了出去,到青桥上一时不慎一下滑了下去。
要不是知道容画不会在这事上开玩笑,众人还真不会相信这套说辞。
“画画,是不是有人威胁你,你说出来兄长替你解决。”
容画心里愤恨至极,但嘴上只道:“没有,我也没什么好被威胁的,我真的只是因为看到了。”
“不过也许是因为夜里脑子不清醒,看错了吧……”
郡王府可没人喜欢养猫,容长兼后来搜遍了郡王府也没看到一只猫,那么容画口里的猫又从何而来?
事情陡然就变得怪异起来。
深夜里的白猫,这个说法本身就令人不寒而栗,谁知道容画跌进水里是自己不小心还是有什么东西再作怪。
与此同时,在府里呆久了个老人心里都不禁油然而生一股诡异的感觉,郡王府是高门大户,死过人是常有的事,但这次的事,很容易令人联想到数年前的那个风华倾世的女人。
那个女人就养了一只猫,极为爱惜。
后来那个女人死了,猫也不知所踪。
而那个女人,就正是容虞的母亲。
表面上一副平静的郡王府最近总能听到三两句议论,府里的下人趁没人的时候议论下府里的主子是常有的事,只是这次议论的主题里却突然间多了一个,一个已经死去多年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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