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厅的温度没有卧室高,她的双脚有些冷,不自觉就往他腿上蹭了蹭,发觉还是不够暖和,她又把手伸到他衣服里,从前往后环住他。
这种无意识的摩挲,在男人眼中那就是有意识的勾惹。
裴知谨垂眸凝视她,将她的手捉了出来,放在掌心里合握着,认真道:“我真的还有个会议,你先睡,明天补偿你?”
……?
曲惜珊第一时间没听懂,待反应过来他这个“补偿”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直接就把手抽了回来。
“你马上要开会了还能想这些乌糟糟的事情,我才不要你的补偿呢。”
裴知谨哑然失笑,抚上她的脸颊,“真的不要?”
他的手有些凉,触碰到皮肤的时候,曲惜珊不由颤栗了一下。
回想起昨夜,她果断摇摇头,“不要,不要,不要……”
连说了好几个不要,裴知谨倒是笑得更开心了,他刻意贴近了她,在她耳边絮语道:“我更喜欢你昨天夜里说不要的样子。 ”
这种纵情恣欲的话语,着实让曲惜珊整个人都火烧一般地坐立难安。
他还继续追问:“怎么不说话了?”
“……”
还在这扯皮是吧?
不想开会了对吧?
那就别开了好吧!
曲惜珊忽地抬起身来,紧紧环抱住他,然后咬住他的耳垂。
细细密密的吻一路 顺着下颌而下,直至喉结,吻他得难以自持地往后深仰着脖子。
“曲、惜、珊。”
他仅存的一点理智似乎还被接下来的会议给牵绊着,他想推开她,又怕用力过大伤到她,只好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放肆胡来。
而这致命的吻就像藤壶一样,一点一点释放出粘液,逐渐侵入宿主体内,每一个都深入血肉。
情到深处,男人都已经想撇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会议、直接抱她进卧室了,门外忽然就传来开锁的声音。
程岳毕竟是裴知谨用了多年的贴身助理,为了方便议事,手上是有备用门卡的。
好在他没有直接开门,先敲了敲门。
曲惜珊愣了两秒。
本以为裴知谨会给她个缓冲时间,哪知他直接道:“进来。”
曲惜珊立刻从他身上跳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径直跑进了卧室。
程岳刚打开门,就见白色浴袍尾摆一闪而过,然后卧室门“砰”地一声关紧了。
“……”
他进来的绝对不是时候。
再看裴知谨,衣衫不整,领口尤其凌乱,满面都是意兴阑珊的余迹。
“……”
撞破老板和老板娘调情。
卧槽啊啊啊要命了这是。
怎么那位曲小姐还没睡?
科研人员都这么能熬夜吗?
程岳仓促低下头,这种时候就要把自己当成个屁直接放掉。
他面不改色地将滨城海事局的一份部署文件摆在桌上。
“……?”
程岳:我艹,我要说什么来着?
他顿了两秒钟,才道:“裴总,联合登临检查机制通过了,外籍邮轮开通绿色通道,优先PSC登船检查。”
“嗯。”
裴知谨淡定自若地点点头 ,跟个没事人一样。
他接过文件,便开始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服。
“还有事吗?”
程岳面无表情道:“没有了。”说完就识趣地出去了,还顺便从外把门给锁了。
裴知谨拿过那份部署文件,仔细看了看便放在了桌上,手指扣在纸面不轻不重地敲了敲。
打开视频软件,待连上线后,卧室忽然“哐当”一声,似乎是碰倒什么东西,然后又是一声“哎呀”。
他捏了捏眉骨,直接说道:“会议从简。”
-
曲惜珊将不小心碰倒的台灯小心翼翼扶了起来。
美杜莎头像的灯身,配上大浮雕灯罩,不用想就知道是范思哲的,三个字:赔不起。
躺在床上后,她强迫自己闭上眼,不去想别的,尤其是那些细密的细节和意犹未尽的体温。
春风吹拂,唤醒着四月初的枯枝,强忍着的干涸包裹着柔软的露水。
好在门外的会议声音就跟老教授讲课似的,刺激着她睡眠的临界点,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
三天后,邮轮到达东南亚的一个潜水圣地,不少游客转乘游艇去潜泳。
套房里本身就有电梯直达水下瞭望室,正好曲惜珊不会潜泳, 便透过极厚的圆形钢化玻璃窗,看着海下五光十色的美景。
毕竟都是自己熟知的东西,她软软地靠在裴知谨怀里,然后指着眼前那些珊瑚、海葵和鱼群,一样一样给他解说。
说着说着,她忽然绷直了身子,问道:“我解说得好吗?”
裴知谨稍微愣怔了片刻。
这句话她很久以前问过。
但是现在,时间不一样了,地点不一样了,身份也不一样了。
曲惜珊说话的时候带着一丝不难听出的警告,然后回过头就这么狠狠盯着他。
你要敢说不好你试试看。
床这种东西就别想再睡了。
他握着她的手,眼帘一掀,真诚道:“非常好。”
眼前正游过一群小丑鱼。
曲惜珊指着问道:“那我刚才说的这是什么鱼?主要分布在哪?”
“……”
当场测验?
连复习时间都没有的吗?
裴知谨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橙白相间的鱼,刚才他确实注意力都放在曲惜珊身上,所以现在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怀里抱着个女人,她还一本正经跟你讲这些枯燥的海洋知识,谁他妈能听得进去。
他犹豫了片刻,端出一副认真钻研的表情说道:“我记得,这个……好像叫……?”
她催道:“叫什么?”
“海底总动员那个?”裴知谨清了清嗓子,“尼莫?”
“尼莫你个头啊!”
果然没有在听!
就知道这种人抱着她根本干不了正事,也别想干正事。
曲惜珊转过身来就往他下肋挠,觉得不过瘾,又干脆掐了起来。
她整个人都反过来跨坐在他身上,抵着他欺负,然后咬着他的耳垂,从嗓子里说道:“这是公子小丑鱼,分部在我国南海、菲律宾和西太平洋的一些礁岩海域……”
明明是一番正经的解说,在她这番刻意撩拨之下,裴知谨更加没有听进去一个字了。
就像报复前几夜一样,他任由她在身上又掐又拧,然后等他觉得她累了,便握住她的手腕,不紧不慢道:“折腾够了吗?”
曲惜珊停了动作,靠着他,抬头凝视他。
“没有。”
这句话倒是正合他意。
没有就好,该换他折腾了。
相视几秒钟,曲惜珊忽然就发现自己坐着的地方发生了实质性的热量变化。
裴知谨抵着她的额头,一边伸手轻轻拨开那些屏障,一边抚着她的脸。
“讲了那么久的海洋知识,休息会儿?”
曲惜珊颤了颤,咬着下唇,不说话。
他今天格外温柔,慢慢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突如其来的充盈代替了空虚,意识涣散之前,她双手撑在他肩头,两眼满是泪水,反问道:“我还以为……你要……专心看风景呢……”
这句话倒是勾起了男人的情趣,裴知谨忽地放开她,然后将她从腿上捞了起来,抱着她抵在那扇清透的圆窗前。
看着 红得耀眼的珊瑚,如花绽放的海葵,遨游多彩的鱼群,他一次次的进退,更加温柔了。
裴知谨掐着她的腰,在她耳边问道:“这里的海景美吗?”
曲惜珊双手用力扣在玻璃上,因为难捱而慢慢往下滑落,直至半跪在地上……
眼前绚丽缤纷的海下美景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什么小丑鱼、什么尼莫、什么海底总动员都不重要了。
她忍着眼泪,啜道:“美。”
-
邮轮继续巡航在广阔无垠的大海上。
在极尽奢望地汲取彼此温度和眷恋之后,两个人相拥着回到客房。
二楼的温泉池边有个装饰性指南针。
指针转动着,曲惜珊忽然就盯着远方的海平面,怔怔地看了许久。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裴知谨问道:“怎么了?”
曲惜珊指了指船头的方向,“我想去船头。”
虽然现在是四月的天,但站在船头这种风口浪尖处,还是让人冷得不由一颤。
身后就是直升机停机坪,几只海鸥停在桅杆上,时不时叫两声,又展翅飞向晴空。
曲惜珊指着远方看不见尽头的地方说:“你知道吗?现在船头的方向是正朝着南极的。”
似乎是知道她要说什么,裴知谨心中遽然一震,伸手将她从后紧紧拥在怀里。
曲惜珊靠在他胸口,静静看着远方,那个根本看不见星星的地方,正埋藏着一个人的灵魂。
“爸,你还记得裴知谨吗?”
“小时候,你说到过的裴家小少爷,原来就是他呀。”
裴知谨看向她的目光隐忍着一丝心疼。
曲惜珊继续道:“你走后,我们再也没有来往了。”
“不过我找到他了。”
“他现在是我男朋友了。”
她说完,便不再说话,只认真地看着远方。
海风吹散着发丝,拂在男人的脸颊,凌乱起一阵萧肃。
过了许久,曲惜珊还没有动。
裴知谨正想安慰她几句,甲板上的游客忽然就爆发出一阵惊呼。
“哇,快看!”
“那是鲸鱼!”
“它跳出来了!”
这话落在曲惜珊的耳朵里,无疑挑起她最大的兴趣了。
她立刻活跃了过来,顺着游客指的方向朝上几层甲板跑去。
跑了一会,她脚步一顿,回头见裴知谨正满面无奈地跟在后面,赶紧拉住了他的手。
差点忘了,她还有个男朋友。
随船而行的是一头成年雄性座头鲸。
巨大的胸鳍展开在两侧,钻出水面的时候,宛如振翅飞翔一般,溅起一道道水花,迸发出万点光芒。
曲惜珊站在护栏后,指着那头座头鲸说:“彩虹。”
仿佛时光倒流至去年的秋天,那头蓝鲸跃出水面一般,她笑得格外开心。
一个小孩子站在一边问道:“妈妈,鲸鱼身上那些疙疙瘩瘩的是什么东西?”
“……”小孩子的妈妈愣了半天也没说出来是什么。
曲惜珊转过头来,笑眯眯道:“那是藤 壶,是一种节肢动物,它们分泌出许多粘液,寄生在鲸鱼的身上。”
小孩子继续问道:“那鲸鱼会不会很疼?”
曲惜珊皱了皱眉,遗憾道:“会很疼,所以它们频频跃出水面,用强大的水压来攻击这些藤壶,也有些鲸鱼会寻求人类的帮助,但是藤壶太密集根本取不下来,我们也无能无力。”
座头鲸还在不远处跟着船前行,它一次次跃出,又重重回落。
小孩子很惋惜地喟叹了一下,然后跟着妈妈走了。
看着小孩子的背影,曲惜珊扯了扯裴知谨的袖子,“你听了吗?”
“……”又当堂测验?
裴知谨把曲惜珊刚才的话都重复了一遍,几乎一个字不差,然后哂笑着问道:“有奖励吗?”
还要奖励?
这些天奖励还不够多吗?
一味索取,毫无回报。
曲惜珊回头戳了戳他的胸口,嗔道:“你想要什么奖励?”
她抬眼看去,四目相对,就见男人眼底最温柔的长情定格在此刻。
她心底微微一颤,又立刻转过身去面对着大海。
座头鲸的喷气孔喷出的水花绽放在半空中,绚烂着双眼,把所有人的赞美尽数吸纳。
裴知谨从后拥住她,就如同钟爱已久、垂暮西山的一生爱侣。
此刻,他只想尽力地去呵护,去体贴,把她放在掌心里宠。
他在她耳边轻声道:“奖励我一个妻子,可以吗?”
第60章 正文完 如鲸向海,鲸……
“奖励我一个妻子, 可以吗?”
曲惜珊听着耳畔传来的声音,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丈夫是什么模样, 也无数次幻想过自己成为人妻的样子,却在这一时刻,愣怔住了。
她将手从护栏上挪开, 轻轻搭在腰间的那双手上,然后往后靠在他的胸口,看着眼前蔚蓝的天空和湛蓝的海面, 嗔怪道:“就这么轻飘飘一句话,你就想娶我啊?”
裴知谨轻笑, 呼吸拂过她的面颊, “当然不止这些。”
曲惜珊挑眉诧异地问道:“你该不会准备了个航空母舰来求婚吧?”
他紧了紧环在她腰间的力度, 说道:“那倒不至于。”
“……”
你可真直接。
两个人相拥着,看着前方平静的海面和自由遨游的座头鲸, 渐渐地就不再说话,好像彼此之间的呼吸和心跳, 就已经能代替此刻最动人的情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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