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离开时是因为自尊心没有办法面对星澜,那么现在就应该是自卑了吧。
曾经一身骄傲的她还能算是有资本,可以冲动,可是现在不行,星澜越站越高,她却已经低到了尘埃,胆子也越来越小,说白了,就是患得患失的成了个已经一无所有的流浪汉,早就配不上星澜了。
何况,当初非要在一起的是她,一声不吭离开的也是她,怎么还能企盼回来说复合就复合,企盼别人能够一直停留在原地等她?
哪能什么好事都轮到她,能总让星澜围着她转呢。
闹钟响得比她醒得更晚。
南初吸吸鼻子,关掉闹钟从床上坐起来,床另一边平平整整,星澜果然没有回来。
低低吐出一口气,收拾好心情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她今天得去《金陵风云》的剧组试镜,陈辉好不容易给她争取到的机会,虽然只是个女二,但已经比她曾经出演的那些小配角好太多。
出镜工资好太多。
镜子里的人面容苍白憔悴,眼下淡淡的黑眼圈,眼睛的红血丝都是睡眠不足的证据。
下狠手上了更多一层遮瑕,挑了个鲜色些的腮红轻轻擦上,总算气色好看许多。
每次熬夜后,她真的全靠腮红救命了。
收拾好拉开门走到客厅,空气中弥留的淡淡烟味。南初目光扫过客厅茶几,愣在原地,神色怔仲。
茶几上木质的烟灰缸底,积了快一层的烟蒂。
她记得昨晚睡之前明明没有的。
星澜昨晚回来过吗?
可是她为什么完全不知道?
这个问题萦绕在南初脑海,直到出租车在试镜场地外面停下,她也没能想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果然不能多熬夜,脑子都不够用了。
《金陵风云》投入很大,制片人和导演都是娱乐圈可圈可点的人物,有他们做保障,这部电影就算不能打火,成绩也不可能差到哪里。
南初料到人会有很多,但是没料到会有这么多。
等候的几间教室都挤满了人,南初拿了号码牌后,能和剩下的人一起等在走廊外。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耗过去了。
南初中午是在附近的面馆随便解决的,怕过了号只能匆匆吃完回来接着等,就这样也一直捱到下午快五点才轮到她。
人多,试镜的速度也快,一次有三个人同时进行,各演各的,不会互相打扰。
南初抽到的是个小片段,女二和男主初见的场景。
很短,并不算困难,南初顺顺利利做完了表演,鞠躬准备撤退。
“叫南初是吧?”评委席有位女士叫住她,眉眼含笑,是很好相处的模样:“学过舞蹈?”
“嗯。”南初说:“从小学的芭蕾,不过有两年没跳了。”
“难怪。”女士笑起来:“你的气质很好,身段也很漂亮,穿旗袍的话会很好看。”
南初礼貌道了声谢,为了避免耽误后面的人试镜,很快转身出去。
试镜完出来的人总是会备受外面等候群众的关注,尤其南初外形出色,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更密集一些。
不过南初没注意,将碎发撩到耳后,低头专心致志斟酌着应该用哪一个打车软件比较划算。
走到楼梯口,手肘被轻轻碰了一下。
南初抬头,对方是方才跟她同时试镜女孩儿,穿着打扮时髦,出来便带上了墨镜,看不见眼睛生得如何,只是从薄薄的唇瓣和微微上挑的嘴角来看,并不像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你好。”她主动跟她打招呼:“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试的魏霜?”女孩儿问。
魏霜是《金陵风云》女二的名字,南初点了点头。
对方似乎在打量她,好一阵才又道:“真巧我也是,之前没见过你,第一次来?”
“不是第一次。”南初谦虚道:“演过几部小制作,都是不起眼的角色。”
“噢。”对方唇角上挑的弧度更大了些:“难怪。”
南初不知道她在难怪什么,不过从这个情况看,想来后面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对方说完没有再继续跟她搭话,伸手推了推眼镜便又转身回去了。
一个很奇怪的姑娘。
南初抿了抿嘴,没放在心上。
回到家时仍旧只有张姨一个人在。
饭还没有做好,香气已经在客厅缭绕开,南初摸摸肚子,闻饿了。
“南小姐回来啦?”张姨听见动静伸头看了一眼,笑道:“饭还有一会儿才好,南小姐先休息一下吧。”
南初礼貌说了声好,手机响起来,是陈辉打来的电话。
滑下接听走回卧室,房间里没有椅子,她只能选择坐在床边接电话。
“南初,今天的试镜你去了没?”电话那头扯着破锣嗓子问。
“去了。”南初将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些:“刚刚试完。”
“怎么样,机会大不大?”
南初没注意到当时评委的表情,只能如实说说自己的情况:“还好,试得挺顺利的,不过如果收到通知,过两天还要去参加第二轮试镜。”
“这么麻烦...”陈辉在那边小声吐槽了一句,又道:“反正你努力吧,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个机会我也是好不容易才给你争取来的,你要是没选上,估计接下来几个月都不会有什么新角色递到你手上了。”
话说得委婉,直接一点说,意思就是如果这个角色拿不下,她估计就要被放养,自力更生了。
南初心里明镜似的,可是导演组定谁的事,她也没办法:“谢谢陈哥,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陈辉说:“放聪明点,脑筋别太死,只把希望寄托在导演制片人身上,你不是都已经搬去宋星澜家了么?现成的资源,别浪费了。”
南初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含糊应了两声便挂了电话。
这件事她没打算找星澜帮忙。
毕竟事情办起来肯定会有些麻烦,她不想让星澜觉得她很麻烦。
而且......
如果不和星澜做这样的利益交换的话,她也就可以继续欺骗自己,他们不全是清楚明晰的包养关系了。
卑微的满足,有些心酸,不过聊胜于无。
饭应该做好了。
南初起身准备出去,目光无意扫过门后不远处的小箱子,视线被成功吸引。
箱子是木质的,看起来有些旧了,上头着一把小小的锁,钥匙也一并挂在上面。
房间里出现这样一个箱子看起来就很突兀。
南初好奇,没忍住走上前蹲下仔细观察起来。
嗯,近看更旧了,角落已经有了掉漆的迹象,不过很干净,一点灰尘也没有积,看来星澜很爱护它,经常在打扫。
说不想知道里面装了什么是假的。
不过不乱动别人的东西是基本礼貌,南初没打算不经同意打开它,不过那副锁看起来精巧漂亮,南初越看越喜欢,想要取下来仔细瞧了瞧。
伸手过去,指尖将将触及到金属的冰凉,突然一声厉喝从门口传来。
南初吓得一抖,未及反应,宋星澜已经大步走过来一把将箱子抱过去,面色沉沉,眼中隐隐有火光跳动。
“你做什么!谁允许你乱动我的东西了?!”
第8章 . 同床
南初慌忙站起来退后两步,还是被吓到了,解释都说得磕磕绊绊。
“星...宋总!我没有翻,我没有打开箱子,只是想看看锁而已,我真的没有打开箱子!”
宋星澜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她的解释,冷着脸低头将箱子检查一遍,锁好,转身放进最下面的柜子里,原本挂上上面的钥匙也被拔了下来。
南初看着他防备的动作,解释声音渐弱,直到完全安静下来。
丧气地垂首立在原地,像只无家可归刚被人捡回家却又担心着会被再次抛弃的流浪猫,卑微可怜,却又无可奈何。
星澜已经有了更宝贝的东西,而且,已经不再相信她了啊。
“不要随便翻我的东西。”宋星澜放好箱子,转身对她警告。
“好。”南初认真道歉,不再为自己做辩解:“我知道了宋总,下次不会再犯,对不起。”
宋星澜转身往外走,南初听见他的脚步声走到门口又停下,抬头看过去,两人目光撞个正着。
“还站在那儿做什么。”宋星澜怒火已褪,语气里只剩下漠然:“吃个饭还需要我三催四请吗?”
南初连忙抬步跟上。
客厅安安静静的,张嫂已经完成任务离开了。桌子上饭菜摆得整齐,热气蒸腾出的香味散播在整个客厅。
南初在宋星澜对面坐下,看见他动筷了才拿起筷子慢吞吞开始吃饭。
心情沉重得难受。
和星澜一起吃一顿晚饭也是她期待了好久的,今天终于得尝所愿,却被她莽撞的搞砸了。
不该碰星澜的东西的。
啧!她为什么那么不懂事,要去乱动别人的东西?
仅有两个人在的大房子安静异常,除了偶尔发出的筷子碰撞的声音,再没有别的动静。
菜都是她喜欢的,但是心里闷得不舒服,吃了两口就觉得咽不下去了,速度明显降下来。
“国外呆久了,已经吃不惯这些了吗。”宋星澜忽然道。
“不是!”
南初立刻反驳,抬头却发现星澜并没有看她,低头慢条斯理吃着,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并不关心她到底吃不吃得下。
算了,她解释他也不会想要听的吧。
南初看着碗里还剩下大半没有动过的米饭,有些眼酸。
“我还是喜欢吃的...”她小声喃喃,声音也就自己可以听见了。
无声的默认让宋星澜本就漆黑的眸色更沉了下去:“想吃什么自己跟张姨说,你不是小孩儿,我也没那么多时间去安排你的饮食。”
南初闷声说好。
短暂的对话结束,气氛再次安静下来。
星澜不说话,南初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索性就闷着头慢吞吞咽着嘴里的食物,神思恍忽吃了半晌,连味道都没尝出来多少。
张姨的一把好手艺用来投喂她真的是浪费了。
饭吃到最后,本以为两人今天的晚饭就要以这种一声不吭的状态收场时,星澜再次开口。
“今天出门了?”他问她,语气有些公式化的生硬。
南初点点头,完了觉得有点太干,又补充道:“去试镜了一个电影角色。”
宋星澜终于大发慈悲掀起眼皮看她一眼:“过了?”
南初:“只是第一轮,而且还没有收到消息。”
宋星澜默了一瞬,拿出金主应有的姿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还有资源上的问题,你可以直说。”
南初心中一暖,正想说不用麻烦,又听宋星澜继续道:“反正以我们现在的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也没必要跟我客气。”
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泼醒了南初的自欺欺人。
他们还能是什么关系,金主和小情人之间的关系罢了。
甚至她还是个很不合格,随时有被“解雇”可能的小情人。
咽下喉间涌上的苦涩,南初熟练牵出一脸官方客套的笑:“没有没有,谢谢宋总,我暂时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话音才落,筷子搁在桌上带起一声脆响。
宋星澜放下碗筷站起来,冷淡扔下一句那最好,便转身回了书房。
客厅只剩她一个人,更安静,也更空荡了。
南初听着星澜离开的脚步声,笑容黯淡,忍不住自嘲:南初南初,看见没,你真的是很不招人待见啊。
一整碗饭被她七挑八选也吃了大半,剩下一点不想浪费,干脆硬着头皮全吃光。
将剩下的饭菜蒙上保鲜膜放进冰箱,两只碗不值得用洗碗机,就顺手洗了放进橱柜。
书房在靠近客厅的地方,南初料想星澜在工作,不想打扰到他,便转身回了卧室。
洗完之前在仅有的两套睡衣面前犹豫了一下,最终硬下心选择了白色绸缎有蕾丝花边的裙子,红着耳朵进了浴室。
作为小情人,她已经不会说话也不会讨人欢心了,为了不让金主亏本早早厌烦她,总要在别的事情上多努力努力吧。
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天色已经完全黯下。
房间里仍旧只有她一个,星澜还在书房。
南初往里走了两步,感受到布料贴在皮肤的触感,忽然低头扯了扯才到膝盖上一点的睡裙裙摆,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到底是在抱着什么心态啊。
算了,自暴自弃爬上床钻进被子,本以为自己会如同昨夜一样失眠到天明,谁知今日份的困意来得出乎意料的早。
不过在她眼皮打架,即将陷入沉睡的时候,卧室房门被人从外推开了。
随着脚步声走近,南初酝酿出的睡意全部烟消云散,本来已经犹如止水的心情轻而易举在对方的影响下晃动起来,掌心揪住一点被角,藏在被子里暗暗用力。
脚步声消失在床前,南初感觉得到星澜在床边坐下了,可惜过了许久对方始终没有下一步动作,也没有躺下。
时间的流逝变得缓慢起来。
南初心跳飞快,控制不住地去猜测星澜现在是在做什么,或者是在翻看手机,或者是在发呆,又或者,是在看她...
明知这是最不可能的可能,但是人一旦有了企盼,心思就会控制不住地往那个方向跑偏。
未知的安静最难熬。
南初忍不住了,动作缓慢的拉了一下被子,随即翻身过来,目光下意识想要去找星澜,然而还没等看清,开关被啪地按下,整个房间瞬时陷入黑暗。
“睡不着?”
视线受损,听力就会直线上升。星澜淡薄的声音从黑夜传来,连一点升调的尾音都能被她清晰捕捉到。
“不是。”南初说,许久没有开口导致她的声音有些软糯的沙哑,听起来真有了几分刚睡醒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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