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澜含糊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许怀然指尖点着车门把手,边想边说:“我以前好像听我妈说过,手脚冷就是体寒,或者是从前生过什么大病留下的后遗症,男的还好,女孩儿会严重些,牵扯到宫寒什么的,甚至还有可能生不出孩子...”
“这么严重?”宋星澜皱紧眉头。
“严重是严重,可这跟你没关系啊。”许怀然抖着腿,乐了:“你又没子宫,担心个屁。”
“那应该怎么办?”容星澜没搭理他的调侃,继续认真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治疗?”
“用生姜水泡脚?喝养生茶?去按摩店来个全套大保健?”
“......你认真的?”
“当然。”许怀然说:“只是我有限的知识不允许我多认真啊,我又不是医生,不然你还是上医院,或者找个家庭医生看看?”
确实,问他这个门外汉也问不出多少东西。
宋星澜表示知道了,结束话题准备挂电话,许怀然现在正无聊呢,没话找话跟他继续扯:“别挂这么快啊,来再聊聊,你知道我现在在哪儿吗?”
宋星澜将手机打开免提放在桌上,一边批文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他:“不知道。”
“嘿,就知道你不知道。”许怀然放倒车椅,仰躺在上面:“上次我不是投资了个电影吗?今天路过试镜的地方,就进来溜了一圈,看了会儿热闹。”
“看完了?”
“还没试完,不过我这儿是看完了,热闹没有,黑幕太多,试镜跟闹着玩儿似的,我都惊了。”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社会道理,许大少不懂?”
“懂啊,我自己就干这行的,怎么不懂。”许怀然一声感叹:“不过还是觉得可惜,你知道吗,其中一个角色本来差点都定下来了,那姑娘我看着都满意,结果一通电话过来,关系户空降,白瞎。”
宋星澜随口道:“你同样是投资商,想留也能留。”
“算了吧,太麻烦,我就投资着玩儿玩儿。”许怀然说:“别回头再让人姑娘以为我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心思,我清誉可能不受损。”
估计真是挺遗憾,说完又忍不住惋惜道:“不过那个小姑娘确实很不错,说是从小学芭蕾的,上台往那儿一站就把前头后头的都衬成了背景,长得也好,脸白身长跟个小天鹅似的,跟小白都有得一拼,要是得个机会,估计得大红。”
宋星澜听着他的碎碎念叨,抓着了其中几个关键词,眉心微动,敲键盘的手渐渐停下。
“从小学芭蕾?”
许怀然:“嗯,是啊,我听一个负责人说的。”
宋星澜又问:“长得很白很漂亮,像个小天鹅?”
“对啊,别觉得我夸张,绝对真情实感!你要是见着了肯定也会这么觉——”
“她叫什么你知道吗?”
“啊?”
“她叫什么?”
“这个...”许怀然咬着腮帮想:“好像是......南什么,南初?”
果然。
宋星澜手肘撑在桌面,有些烦躁地捂住眼睛。
许怀然听着情况不对:“干嘛,你认识?”
当然认识,今天还从一张床上起来,怎么可能不认识。
宋星澜闭了闭眼,没回答他:“你说原本定下的是她,结果被抢了是吗?”
“反正我从现场的情况来看是这样。”
许怀然觉得他的关心有点奇怪:“不会真是你熟人吧?我现在还在楼下,上去跟他们打招呼还来得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回了一句“现在不用”。
“我想想,晚上再跟你说。”
“行!”许怀
然应得干脆:“有需要随时找我,二十四小时恭候!”
挂掉电话,许怀然坐直起来,考虑着现在是找个地方吃饭还是干什么,不经意往外一瞥,一个身着红裙摇曳生姿的身影飘进视线。
嘿,巧了。
许怀然摇下车窗,探出手去跟人打招呼:“小白!”
对方停下脚步回头,远远凭着骚包的车子认出是他了,摘下墨镜站在原地没动。
许怀然无奈笑了一声,任命拉上手刹将车子开过去,任劳任怨停在美人面前:“大美女去哪儿?我正要吃饭,要不要一起?”
...
南初没有直接打车回家,在离家不远的商业街下了车,想看看附近能不能买到钥匙扣,她的那根已经用太久,玩偶的小绒毛都脱落了。
路边就是垃圾桶,南初路过,就顺便停下把手里一颗糖果剥了吃掉,糖纸扔进垃圾桶。
糖是白倾倾给她的。
在楼梯间,对方摘下墨镜的瞬间她就认出了对方。
国民女神白倾倾,炙手可热的新晋影后,出道七年拍的每部电影都是经典,在国内知名度很高,但凡不是村里断网,都应该认得她。
南初没想到这么有名的人竟然会独自行动来到这里,更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认得她。
白倾倾的脾气确实跟网上说的一样,姿态傲慢,又有些任性,但又不完全一样,因为她远比她表面给人的第一印象更好相处。
“我看过两部你的作品。”这是她对她说的第二句话:“长得不错,演得也不错,看完也没记住主角,光记住你了。”
南初有些啼笑皆非,不过全当是在夸她了:“谢谢,不过白小姐更漂亮。”
“不用跟我客套。”白倾倾耸耸肩,重新戴上眼镜,问她:“来试镜的?”
“嗯。”南初点点头:“试个小配角。”
“挺好。”白倾倾轻松道:“看来我们有机会有合作了。”
南初抿嘴笑笑,没说话。
有没有机会什么的,她心里都清楚。
不熟的两个人也寒暄不了几句,白倾倾临走前从包里摸出一颗大白兔递给她:“还是给个见面礼吧,这个很甜,但是黏牙,别嚼着吃。”
南初听话了,没有嚼,就抿着它慢慢融化,甜味弥漫到口腔每个角落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名鼎鼎的白影后,也是个爱吃奶糖的小姑娘啊。
商业街原来比想象中更商业,没有饰品店,也没有百货店,全是高级服装商店,南初走了一段,钥匙扣没找到,倒是被一家西装店模特展示的领带吸引了注意力。
黑色打底,暗蓝色打底,上面有黑色小点做装饰,很简洁的款。
南初想起星澜衣柜里千篇一律的黑色正装,直觉这条领带他带着一定很好看。
不菲的价格,南初自己穷鬼一个,到底还是用星澜给她的那张卡买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看着手里包装精致的袋子,莫名有点想叹气。
钱花出去,这下包养的名头算是坐实了,还是借花献佛,南初,你真的是出息。
回家随便吃些睡了个午觉,却没想到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
窗帘是遮光的,房间很暗,南初开了灯,踩着拖鞋从房间出来,发现客厅同样很暗,张嫂已经走了,餐桌上摆放着做好的饭菜,等的时间有些久,热气都散得差不多了。
都凉了啊。
她拧了拧眉头,想着应该去热一热,不然一会儿星澜回来不好吃。
只是刚走没两步,就发现了客厅沙发上坐着一道被她忽略的人影。
“星澜?”南初意外地停下脚步:“你回来多久了,怎么没有吃饭?是在外面已经吃过了吗?”
“没有。”宋星澜说:“刚下班回来。”
“啊。”南初一下忙起来:“那我马上去把饭菜热一热!”
“南初。”
宋星澜叫住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欣长的身影在暗沉的客厅光线中有些落寞的高大。
“你今天都做了什么?”
南初顺从地停在台阶上,认真答复自己今天的行程:“出门参加了第二轮一个试镜,还逛了一会儿街。”
“买了什么?”
“买了......一件衣服配饰。”
南初犹豫了一下,没把领带说出来。
所幸星澜似乎也是随口一问,并不关心她买了什么:“试镜怎么样?”
“还,还行吧。”突然平静的闲聊让她有些不适应:“星澜,是怎么了吗?”
“你想要的角色拿下了?”
“......没。”南初摇摇头:“不过我猜应该是没有机会了吧。”
宋星澜提步走过去,语气随意:“为什么。”
“我的表演没能让负责任满意。”她笑笑:“而且试镜的大家都很优秀,我挤在中间一点都不起眼了。”
“很想要这个角色吗?”
星澜在她面前停下了,一再的提问让南初有了些奇怪的感觉,总觉得他是有什么其他说的,却不知道为什么不肯直接说出来。
“还挺想的。”南初想不通原因,就老老实实回答他的问题。
宋星澜沉下嗓子:“既然想,为什么不找我。”
“没关系的星澜。”
她眨眨眼睛,语气轻松:“负责人说了,我的感情表达不到位,演技也不符合他们的要求,比我优秀的演员太多了,何况结果还没出来,也不一定就落选的。”
宋星澜:“是这样?”
“嗯!”
她笑眯眯点点头,看起来似乎真的没有放在心上。
“星澜,你饿了吧,我先去热菜,凉的吃了很容易胃疼的...”
南初边说边转身往餐桌去,不想刚走出两步,突然被身后人用力攥手腕。
眼前景象胡乱转了一圈,她被拽着跌撞倒退两步撞在墙上,手腕也被压在墙面不得动弹。
宋星澜扣着她,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将她禁锢在身前,晦暗的光线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愤怒和悲哀。
他低头靠得她极近,捏着她肩膀的手微微发抖,呼吸沉重急促,每个字都含着火气:
“为什么都不肯对我说实话。”
“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样子?不管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的今天,你为什么你从来不肯信任我?!”
第11章 . 麻烦
南初一下慌了神:“星澜,你怎么了,我没有...”
“没有什么?!”
宋星澜紧盯着她,浑身笼罩着忍无可忍后爆发的愤怒和哀伤,满眼几乎快要溢出的失望让南初心里针扎一样难受。
喉咙阵阵发紧,南初一时想不到别的什么,只能语速匆忙地否认:“我没有不相信你,星澜,真的,我没有不相信你!”
“没有不相信,那你为什么不肯跟我说实话?角色被抢了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明明已经没有机会了为什么还憋在心里不说?我说过我可以帮你,为什么还要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宋星澜额头抵在南初额前,愤怒里夹杂了无尽的疲惫:
“南初,你还是和七年前一样自私,自私得永远只肯将最光鲜的一面展现在我面前,自私得以为我接受不了任何缺憾。”
“你明明不是我,凭什么一直在擅自决定我的态度!”
这两个字太沉重了。
南初自以为经历了这么多,自己早已刀枪不入,可星澜一口一句的“自私”还是让她所有心理防线土崩瓦解,碎了满地。
“星澜,”她用力眨了下眼睛,想要将眼中升起的酸涩憋下去:“我只是怕你麻烦,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南初,自始至终,我有说过怕麻烦这句话吗?”
宋星澜用力闭了闭眼,眼底的血丝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疲惫又无力:“我带你回来,不是因为想要一个温顺听话又懂事得不会添麻烦的布娃娃,你到底知不知道?”
南初听见自己小心翼翼的声音在发抖,在问他:“星澜你想要什么?”
告诉我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只要我有,只要你需要,我愿意毫无保留都给你。
“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你自己,我没有义务告诉你答案。”
“南初,我不是机器人,我有思想,也有感情,你是不是偶尔也能把我当个人,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星澜走了。
大门被拉开又关上,南初始终呆呆站在原地,手腕被攥得发麻也似乎毫无知觉,只是看着巨大的落地窗外逐渐亮起的霓虹,渐渐模糊成星星点点的碎影。
眼泪最终还是没憋住,不争气地淌过脸颊,砸在地面。
所以,她又做错了吗?
即使已经谨慎仔细在走一步,想要让星澜开心,想要在星澜身边再呆得长一些,久一些,即使已经收敛了所有可能让星澜厌烦的动作,乖巧的不添任何麻烦,即使已经努力做着这个身份应该做的事......
还是不可避免被讨厌,是吗?
星澜说的没错,她真的好自私啊。所有考虑的都是怎么满足自己的愿望,却从来没有考虑过星澜的想法。
所以星澜,你想要的到底是是什么?
是将曾经我对你的那些伤害都悉数奉还,还是想要我离得远远的,再不出现在你面前?
入了深秋,日头变短,夜色就长了。
有人企图把自己藏进夜色,短暂躲避开折磨人的现实。
可惜黑暗从来不是个有包容心的,它只会将你藏起来的秘密不留余地地挖出来,然后一脸不漏,陈列在你面前。
这一夜又是光怪陆离的梦境侵扰,南初睡着时天已黑尽,醒来时天还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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