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赏梅宴,张家小姐不过背地里说了两句,陆小姐有些仗势欺人,被陆小姐明里暗里将着喝了不少酒,醉了之后还不让回,看着她发了回酒疯才虚伪地送回了张府,硬是生生坏了她沉稳的好名声,早前定了的亲事也被退了,可怜的张小姐现在还藏在家避风头呢。
这……怎的……今日变了性子?顺月正想着,就见元玉姑娘的衣服被身边一个小丫鬟打湿了,被引出去换衣服去了,顺月拧了拧眉,鬼使神差往陆德英那儿一瞥,正见着她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笑得凉凉的,顺月心里咯噔一响,果真!有猫腻!这念头一闪顺月就准备跟出去。
“欸,你是叫顺星的那个,你家小姐这是怎么回事,说了要陪着我们怎的偷起了懒?”
顺月被人拦住了去路,心里正着急,又看着眼前的这位,是往日里常跟小姐玩儿的那几位中的,也不敢露出什么不耐,只能笑着打哈哈,
“秦小姐可冤枉我们小姐了,她早就盼着您呢,定是被什么急事拦着了,奴婢现在就去找她!”
秦璐了然地笑了笑,“行,就知道她有事情,那你让她快些。”
顺月心里急得猫爪挠一样,虽说她不太喜欢元玉,可也不能让她在苏府出事啊,“奴婢省得,省得的,那奴婢这就去催小姐,必不让秦小姐等急了。”一面说着,一面顺从地笑着连连点头。
秦璐笑着推她,“那你快去,快去,可别到时都该走了她才出来。”
顺月点头,福了一礼笑着退出水阁。
一出水阁,顺月就急匆匆的往三条岔道上瞄,每条道上都人来人往的,小丫鬟和小姐们嬉笑不断,可就是没那元玉的影子。
顺月心里咚咚直跳,这摆明了是陆小姐要算计元玉了,怎么办,小姐没让她跟在身边,反而让她呆在水阁里就是怕此类事情的发生,可现在她把事搞砸了,如果元玉姑娘真出了什么事,她可是难逃其咎。
顺月出了一手心的汗,随手招了个道儿上的小丫头,肃着脸问道,“你认不认得表少爷带来的元玉姑娘?”
小丫鬟疑惑地点了点头,元玉姑娘不就是方才在水阁里大显神威的那个,顺月姐姐问这个做甚么啊?
没时间跟她解释太多,顺月只严肃地叮嘱她,“你去找两三个人,去寻那位元玉小姐,就说咱们小姐有急事寻她。”
小丫鬟点了点头。
顺月又急急补了一句,“快去,别耽误事。”
小丫鬟也不知是什么事,只是见顺月这样谨慎庄重,也不禁慎重起来,“顺月姐姐放心。”
没等她说完话,顺月就抄近道儿往海棠院去了,她得赶快找到小姐,菩萨保佑,那元玉姑娘可别着了道,就算着了道,也千万等着小姐,可别出事,可别出事啊。
海棠院。
苏彤玉眯起眼睛,待西草说完之后垂了垂眸,“先把马三儿家儿媳妇和丫头小翠抓到柴房里看着,至于文大嫂子,等今天的客人走了再说。”
西草点了点头,冷哼一声说道,“小姐可得给那小蹄子点儿颜色看看,不然心都养大了。那文大嫂子也不能饶她,咱们苏家犯不着养着这么一个懒货!”
苏彤玉倒是未出言回应她,只从小丫头手里接过一杯茶轻啜了口。
西草骂完,就道,“奴婢这就去了,小姐忙完也快回席面上吧,那群姑奶奶是缺不得人的,估计也不知闹腾成什么样子了。”
苏彤玉笑着点点头,对着身后的小丫头指了指一旁堆着许多荷包的红木托盘,“今儿事儿多,我身边的丫头都派了事儿,你随我一块儿去吧,待会儿将这些荷包分给水阁里的小姐们。”
小丫头顺从地应了是,苏彤玉就起了身自海棠院往外走。
小丫头是海棠院的三等丫头,平日里少有替主子办过正经差事,不想今次虽事忙,倒接了这近身伺候的活计,虽然不是海棠院的夫人,可小姐也是苏府顶尊贵的主子,这心里高兴极了,面上也带了些出来。
苏彤玉隐隐有察觉,笑着看了看她,“你是小荷吧,在海棠院倒时常见你扫院子里的地。”
小荷兴奋地声音都高了几分,“小姐竟记得奴婢的名字?”
“记得,你们的名字我都记得。”苏彤玉垂下眼睫,掩住目光深处的空洞,她上一世就有这样的习惯,无论手下人再多,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都记得牢牢的,这样——做起事来才有成算。
小荷显然很是兴奋,也不怕生了,叽叽喳喳地开始说起来。
顺月是走小道儿到海棠院的,来的快,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到了,然而,才刚到海棠院就被告知小姐已经往水阁走了,顺月气得一跺脚,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都怨她,贪什么近道儿!
一旁的小丫头见着顺月这副样子多了句嘴,“这——是出什么事了吗顺月姐姐?”
顺月没工夫再跟她多说,嘟囔两声坏事了就径直扭头往外跑去。
后院里一团乱麻似的,前院也不遑多让,喝酒的喝酒,说笑的说笑,闹闹哄哄的,比集市还热闹,可角落里挨着丛修竹的桌子旁,谢青砚坐在那儿眉头紧紧皱着。
也不知小玉在后头是个什么情形,她那个脾气,不看着点儿可是能闹出个样子来,看前些日子逮着火烧发的那通脾气,她对彤玉的印象……不会太好,万一同彤玉闹将起来……谢青砚越想越是觉得早前的思虑太过草率。
他不能觉得彤玉性子沉稳就理所应当地觉得她应该包容小玉的脾气,这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包容另一个人的脾气。
谢青砚自来就没思虑过嫉妒心的问题,因为谢青砚从不觉得彤玉对自己是有意的,往日看望姑母的时候,向来不是姑母喊的太过殷勤,彤玉一般都避着他,就算被姑母硬安排在一处,彤玉也只是淡淡的,一言一行都恭谨守礼。所以,他一直都觉得,这一腔谣言,不过是姑母一个人的热络。
着天青色儒衫的公子静静地坐在苍翠笔挺的修竹旁,不需要故作什么姿态,只单单坐在那里,便胜过千好万好。
谢青礼已近六年未见谢青砚,最后一次来宛城劝他回家的时候,他也不过是个十四岁大的少年,单薄纤瘦。将将六年过去,半大的少年已经长成了七尺男儿……修竹一样的谢家男儿啊。
“七郎。”
谢青礼暗叹一声,自然地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青砚怔了怔,而后含笑偏头,“大哥。”
坐在谢青砚旁边,谢青礼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抬眸看着谢青砚,苦笑,“你这个狠心的,一离家就是七年。”话罢又叹息一声。
谢青砚并未回应,笑了笑后习惯性地垂下眼睫盖住木木的眼睛。
谢青礼见他这样摇了摇头,“你呀。”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谢青礼看着他,眼神放空。
“以前一起习书玩闹的时候,就属你最好说话,不管是帮忙写先生布置的课业,又或是替出去玩儿的哥哥弟弟隐瞒,这些你都应,可你这小子,表面是通透好说话,心里却是个倔的,”
忍不住又叹息一口,谢青礼一把将茶杯里的茶灌进嘴里,哈哈笑着,“一倔就倔七年,你这小子!”
谢青砚不言也不语,只拿着茶杯轻轻抚摸,面上看不出表情。
二人安静了一盏茶的时间,谢青砚手指动了动,问道,“祖父……祖父他还好吗?”
谢青礼嗯了一声,淡淡道,“人老了,身体总是会不如意,不是有这儿的毛病,就是有那儿的毛病。”
谢青砚嗯了一声,手指继续抚摸手中青瓷茶杯,“那……他的膝盖?”
闻言,谢青礼抬眸看了看他,摇摇头,“不太好,虽说有你那药,可到底人老了,原先是下雨疼,现在轻微走几步路就要休息休息。”
祖父的膝盖是陈年老毛病了,这如今年岁愈大,愈来愈严重……是避免不了的。
谢青礼看着他,张了张嘴,最后垂下头,还是开了口,“祖……祖母不太好。”
谢青砚垂眸,将手中的茶杯凑近嘴边,轻轻地啜了一口,然后动作极慢地放下手臂,嗯了一声。
谢青礼眼神忽明忽暗,最终忍不住开口,“七郎,你真的这辈子都不回皇城了吗?”
谢青砚嘴角缓缓漫开笑容,“大哥这次来就别说砚了,哥哥弟弟们都怎么样?”
“他们啊,”
谢青礼眼神黯了黯,“他们都好,也就小九还没成家,你知道的妹妹里边除了小十八没出阁,其他的,孩子都能满地滚了,对了,你呢,你这也二十逾岁了,也不成个家,你就打算这么孤家寡人下去?”
谢青砚嘴角不自觉地露了抹笑,“时机还未到吧。”
谢青礼顾着伤神,没看见谢青砚嘴角的笑,劝道,“七郎,你这么着让大哥和弟兄们担心啊,小六没成家前吧,可被逮住不少次偷跑,你知道不,他是担心你,想来找你,可闹得次数多了,祖父就生气了,差点要把小六除族。”
又喝了杯茶,谢青礼继续絮叨,“那次啊,我看祖父是真生了气,想动真格呢,若不是娘拦着,怕是小六就不再是谢家人了。”
谢青砚神色也有些茫然,仿佛在回忆,又在怔愣,“六哥一向是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性子,也不知成了亲改了没有?”
笑了笑,谢青礼朝着他说道,“这你还别说,原以为他那性子就跟半大小子一样,谁知道这成了亲,还沉稳起来了,可——就是一样,他儿子啊,可是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如今四岁,就到处折腾,说掏马蜂窝就立马拿起梯子往上爬,比起小时候的小六啊,那是不遑多让!”
闻言,谢青砚倒是笑了,“六哥都有儿子了,可真是好。”
谢青礼也笑着点头,“可不是,六弟妹还怀着孩子呢,他一喝醉酒就嚷着要闺女要闺女的,也不知六弟妹能不能如他的愿!”
“儿女双全,希望六哥凑一个好。”谢青砚笑着叹息了下。
谢青礼忽的怔了一下,拍了下头,“说着说着就绕远了,方才我说,兄弟们都忧心你呢,七郎,你这孤孤单单的,早些成个家吧。”
成家?
和那闹腾的小东西?
然后生一堆咋咋呼呼的胖娃娃,围在他身边嚷着爹爹?
谢青砚只是想想就觉得……很热闹……很温暖,他的感情内敛,总是觉得……冷清清地不被需要,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堆胖娃娃,那——
谢青砚眉眼刹那温润了起来,谢青礼看的一愣,脑中只余——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几个字。
喃喃地,谢青礼就想问他想起了什么,竟……这副温柔的样子,只是还未开口,就听谢青砚出了声。
“大哥,陈叔有去过谢宅吗?”
谢青礼一回神,意识到自己竟看着自己弟弟看呆了,不由暗自唾弃了下自己,“呃——陈叔?陈叔没有啊,没见他去谢宅!”
谢青砚点头,想是陈叔查到了什么,用不着谢氏出力了。
“怎么了?陈叔怎么会去谢宅?”谢青礼疑惑地看着谢青砚。
既然陈叔查到了,那也不必跟大哥说了,省得麻烦他。
“在皇城办一点小事,我说若是有能力不及的地方,可以求助哥哥们。他既没去,想是办妥了吧!”
谢青礼问道,“是什么事?”
谢青砚摇了摇头,“不是什么大事。”
见他没预备说,谢青礼也不问了,他这个弟弟,想说的自然会说,不想说的,那是怎么也挖不开他的口的。
“对了,七郎,方才见你颦眉,可是遇着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谢青砚摇摇头失笑,“是个不省心的人儿。”
谢青礼哦了一声,笑了,“是个姑娘?”
点点头,谢青砚嘴角的弧度加深,“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有多小?
谢青礼狐疑,“有多大年纪?”
倒不是他不知羞耻追究女儿家的芳龄,主要他这弟弟的表情太引人怀疑,捡了个小姑娘怎么看起来像是有了心仪的姑娘。
“呃……”谢青砚垂眸思索,“约摸二八?”
谢青礼闻言就笑了,“二八还算是小姑娘?八弟妹也是十六岁,肚子都显怀了,七郎啊七郎,你这说的为兄以为你捡了个闺女呢!”
闺女?
谢青砚笑了,他这,也就跟养闺女差不多吧,“倒并不是年纪小,只是她的脾气,同那没长大的孩子一样,是个娇娇性子。”
哦,是这,七郎眼睛看不见,自然是凭感觉来判定一个人的,“看来七郎也离成家不远了。”
谢青砚笑了笑,等陈叔自皇城回来,他就去提亲,到时就迎娶那小娇娇东西。
二人正谈着,一旁来了个小童,陪着笑说道,“二位表少爷,怎的坐在了这偏僻地方,这马上要开席了,随我去坐前边吧。”
谢青礼看了看谢青砚,“七郎?”
谢青砚抄起手边的竹竿,笑道“走吧。”
二人说话的功夫,新人已经礼成了,正预备开席呢。
后院。
小荷苏彤玉二人走着走着,忽听得什么声音,苏彤玉伸着指头在嘴边轻轻一比,小荷就噤了声。
小道儿上,陆流杨歪歪扭扭地走着,想起陆德英说的那胭脂烈马,笑得既□□又龌龊,忽地脑袋一疼,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撞上了路一侧栽种的手腕粗的小香柏上。
去你的!骂骂咧咧地狠狠地踢了一脚那小香柏,陆流杨继续往前走。
苏彤玉则拧着眉紧盯着陆流杨的身影,这是内宅,看他的走向,好似是朝着前边的空院子。不屑地垂了垂眼睫,这陆流杨在外面浪荡就也罢了,如今在苏府这么一会儿子坐席的功夫,还想招花惹草,竟然进到了内院来……
苏彤玉眯起眼睛,抬手招了小荷,凑近她叮嘱,“你先留在这里,看顾着别让年轻的丫鬟媳妇儿子往这里走,这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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