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陛下。”秦昭华高傲地抬起头对着他笑靥如花。
周围人也皆是夸奖,以她的家世以后也是要进宫当贵人的,该奉承时还是要奉承。
秦昭华挑衅地看了我一眼:“不知宋小姐作的诗如何?”
“在下才疏学浅,献丑了。”我瞧见那只海棠在春日里开的熠熠生辉,绚烂多姿。
随即写道:“幽姿淑态弄春影,梅借风流柳借轻。花开长至近清明,暗香犹在似含情。”《改编自海棠花[宋] 刘子翚》
字是行书,看起来潇洒如风,不拘一格,便都写了下来。
他看了之后,便一直盯着我看,我被苏恪盯得发热,他才笑着拍手道:“诗美,人更美。”
两抹红晕飞上我的脸颊,突然燥得慌。
“多谢陛下夸奖。”
“两位小姐的诗皆是好诗,只不过论诗意朕更欣赏宋小姐。”这一句便点出诗会胜负。
秦昭华有些气恼,却又不好说什么。
诗会散后,我与苏恪在园里闲聊。
“宋小姐喜海棠?”他的声音温醇动人如同一缕清风徐徐吹来,水波不兴。
“并非我所喜,实乃先母所爱,父亲种之。”我不紧不慢向他解释道。
“原来如此,宋国公真是有心人。”
“我虽不知我父亲是否有心,却是不喜海棠的。”我顿了顿道:“海棠自古有断肠之意,暗含离别,我不喜离别。”
“哦,冒昧问小姐喜爱什么花?”
“牡丹。”我莞尔。
“哦?”他似乎有些惊讶,我向他解释道:“世人皆爱牡丹有花中之王的美誉,我却更欣赏她的真性情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的气节。”
我一抬头,便见他正深深地看着我,他的眼眸很深,像无垠浩瀚的星空,仿佛要将我吸进去。
他似笑非笑,看得我心里发毛。
我其实从来不知道,他对我是满意的。因此也不知道,他回宫以后的事情。他的亲信兼兄弟韩将军韩天问他宋小姐如何?
他笑了笑,只答:“皇后理应她如是。”
《建兴帝后野史》二卷有云:“帝后定情,缘起海棠。故尔后几年,男子赋诗,女子送男子海棠,世人皆以此定情。”
但真正的情况,并非海棠定情,而是牡丹结缘。
第5章 九州史
近日来,子玉来后宫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而且次次都会来朝凤宫,他似乎想把这些年对我的忽略都一次性补完。
选上来年轻貌美的秀女也只是将她们晾在一边,从未过问。
总听得底下有人抱怨,说皇上椒房专宠,就连太后都对我颇有微词。
一些有心人士甚至还拿已故贵妃说事,传我心狠手辣,残害贵妃,明里暗里我已经碰到许多次。
秦贵妃秦昭华,曾经是右相的女儿。她的父亲位列四大辅政大臣之首,连陛下和太后都要礼让三分。
如果他们能够一直安分下去,想来子玉是不会亏待她的。
只是人的野心若是昭然若揭,总归是不大好。两年前,秦相叛乱,被苏恪连九族,秦昭华也自缢了。也因为那场叛乱,我昏迷了许久,醒来时一些关于那几年的记忆已经记不大清了。如今所知道的大抵是通过身边的人了解又或是一些史书。
我本不会去计较这些流言蜚语,但必要的时候还是得杀鸡儆猴,以正视听。
经查证,是流芳殿的黄美人做的。
黄美人是新进宫的美人,估摸着有贼心没贼胆。至于这幕后之人,我心中已经有数。这些年,后宫虽然冷清,但苏恪并不是只有我一个女人。
除了自缢的秦昭华,以前四大辅政大臣加上一些朝廷重臣都给他塞了不少。虽然我向来不会去理会那些毫无意义的后宫争斗,不过该敲打该惩罚的我自然是不会放过的,便削了她的位分,赏了她二十板子。
果然,在我处置了传播者黄美人之后,后宫倒也安静了许多,看来这幕后之人也会消停一段时间了。
夏日沉闷,即便是皇帝住的宫殿也急需寒冰除热,朝凤宫亦是如此。身体本就无力,加之我有孕更易困乏。
那日我正补眠,他便悄悄地来了。
他坐至床边自然而然地躺下,然后将我轻轻拥入怀里。我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也能嗅到他锦衣里夹杂薄荷的清香,一丝一缕,安神又好闻。
“子玉,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我还有些迷迷糊糊地问。
“当然记得,海棠花会,以诗会友。”他顿了顿道,声音有些沙哑,应当是熬了夜。
我摇了摇头:“不是。”
他露出一副思考的样子,我笑着答:“是国聘那天,我在帘幕后见到的你,只是你并未瞧见我。”
“那天你是否打翻了一盏茶?”他抵住下巴思量,片刻便问。
我笑而不语。
“原来那个冒失的丫头是你呀!”他笑得春风拂面。
我撅起嘴不语,将头埋进他怀里。他轻笑地看着我,认真地捉弄我:“害羞了?”
我起来笑着起来面对他:“不是,只是很开心,原来那么早。”
“是,我也很…开心,原来……那么早。”
“子玉,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他摸了摸我的肚子,回答有些平静:“都好。”
“阿慈,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他眼神温柔地注视我的眼睛,我盯着他沉溺于他深邃迷人地眼神中,
轻轻地答:“好。”
他的怀抱温暖而安心,我很快就睡了过去。朦胧之中,我依稀听见他有些无奈的话。
“阿慈,我该拿你怎么办?你不要怪我。”余下的也听得不大真切,估摸着他是为之前冷落我懊恼了,后悔了。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由远及近,是林公公过来:“陛下,韩侯爷求见。”
“嘘……”他轻轻地将我放下,盖好棉被。
他这才出了朝凤宫。
我静静地睡过去,脑海中却思绪万千。
不知怎么的,出于直觉,子玉自从知道我怀孕后的反应并不算激动。我想着大概是政务繁忙,忧思国家,因此无暇顾及我。
虽然他不曾提及,我还是有所听闻。前些日子,北疆外族入侵,一连攻破我楚数城,楚国江山岌岌可危。
我想起,曾经在我生病醒来时,忘了许多事情,子玉他为了给我恢复记忆因此找了不少书给我看,一是让我打发无聊的时间,二是对我也有帮助。
记得《九州史》中就有关于这个的记载:
周朝末年,群雄割据。齐国英王,智勇双全,齐宏历经五年终于结束了九州分裂动荡的时代,从而一统天下,史称大齐王朝。
大齐王朝历经数百年,伊始之时,前几代帝王皆勤政,王朝因此繁荣昌盛数百年。
到了成帝时期,成帝性格乖张,捉摸不定,宠幸祸妃,包养男宠,朝政上面更是荒诞无能,压迫百姓,残害忠良,宠溺奸臣。
因此有了七王以“清君侧”之名发动兵变之祸,一路畅通无阻,百姓更是夹道欢迎,不过半月就逼近都城建康。
七王之乱,祸妃与奸逆之臣均被处死,成帝自身难保被逼自缢向天下谢罪。
成帝皇后携幼子继位,垂帘听政,实际朝政都被七王所控制。
又过了几十年,七王正式自立,九州再一次分裂。
又是数年征战,大国吞并小国,最后只剩下三个国家互相伤制衡,三国鼎立。
大齐从繁盛到衰竭。
如今天下三分,还算和平,历经常年的征战,除却中部平原,呈三国鼎立之势,北方还有戎族,南方有南诏十部落,西面又有小国西凉。
中部三国分布着三个大国,分别为大楚,大秦,大齐。
大楚皇室历经百年,苏氏一族曾经是大齐开国重臣,世代效忠大齐,谋反乃不得已而为之。
大楚奉行工商皆本,同时又发展农业,百姓才能够安居乐业,而在都城长安竟然能够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因此在三国之中最为富有。
大秦原是大齐的异姓王,好战,善武力,在三国中武力最强盛。
大齐原身就出自大齐王朝,一脉相承,国力相对较弱,但其拥有开国玉玺,故更受天下承认。
北戎虽然是蛮夷,但骁勇善战而且不怕死。而大楚虽然综合国力强盛,人口繁荣,但长年的安逸也让这个国家的兵力懈怠不少,更何况先帝荒废政治,昏庸不堪,这种情况更加严重,前些年,朝廷都养了一群废兵,还好如今楚帝苏恪勤政又善政治,开科举,礼贤下士。许多有能之士均被朝廷招揽。在军队管理方面也更加严苛,而忠勇侯韩天更是大楚的一员猛将。
此次北戎进犯大楚,原因很是蹊跷,这决计不是一个北戎就敢为的,能一下子连吞大楚数城,不知道哪个大国是幕后推手呢?这也让这场战争更加复杂了起来。
如今楚国儿女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苏恪忙得焦头烂额,虽然第一时间已经发兵制止,但到底远水解不了近渴。
忠勇侯韩天已经被子玉派去了前线,想必不久便会有结果。
而现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他,这是我作为一个妻子的责任,也是作为楚国皇后的使命。
第6章 战争前夕
《楚书·兴帝传》第十卷 第二章 有云:“建兴十年夏,北疆叛乱,戎敌入侵,杀吾楚国儿女数万,吞吾疆土千里。今上急报,怒极,遂封忠勇侯韩天为主将,屯兵二十万,击杀戎敌。”
忠勇侯韩天少勇猛,武艺精进。历经三月,收复领土,逼退戎敌至居庸关。北戎狡诈,潜细作入国窃军防图,居庸关之战,楚军惨败,忠勇侯亦受重伤,战事陷入僵局。
建兴十年秋至,兴帝传召,御驾亲征。
居庸关一战,韩侯爷为国尽瘁,身受重伤。前方战事紧急,消息封锁,京都整日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昨日早朝,子玉表面虽并未显露什么,但从他整日皱着的眉头还是能看出他甚是担忧。
韩侯爷才新婚不久,就为了国家抛下新嫁娘带兵请战,如今又生死未卜。况且曾经的老侯爷就为国捐躯,壮烈牺牲,韩氏一脉只留下韩天一人,子玉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情如亲兄弟。
子玉下了朝便把自己关在了御书房,期间只召见了司相。我有些担忧,便和丁香做了些吃食带过去。
御书房戒备森严,远远便瞧着一向淡定的林公公在外边来回走动。他见我来了,便向我见礼,我问:
“陛下,还没出来吗?”
“是。”
“这样多久了?”
“陛下和司相已经商谈一天一夜了。”
“可曾用过膳?”
只见林公公无奈,摇了摇头“回娘娘,不曾。”
我蹙眉,为子玉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而恼怒,也为他忧心忧虑而心疼。便正言道:“打开,随我进去。”
大抵是听见了我们的谈话,一天不开的御书房大门终于开了,子玉从里面静静地走出来。
他的发丝有些凌乱,明黄的锦袍还有皱痕,神色有些苍白,充满血丝的眼睛周围还萦绕着些许乌青。子玉爱干净,他从来都不允许身上有一点脏污,这个往日玉树临风,气质绝尘的男子为了国家,为了大义而忧思不已。
而后出来的是司相,他也没好到哪里去。曾有传闻楚国文有司夷息,武有韩承佑。
司夷息素来楚国第一美男子之称,美貌与才华天下无双。我感受到司相对我传来的炯炯目光,一时也看向他。我看着这位眼神疲惫的男子,心想,不知那些欢喜他的姑娘还会不会倾慕他。
我与他眼神交汇,他恢复了原本的平静,接着不轻不慢地向我行了个礼:“微臣见过皇后娘娘。”
“司相请起。”我微笑,却不解为何他会用那种眼神打量我,一种复杂的,纠结的,甚至是夹杂恨意的眼神。我自认为我并没有得罪过他。这些年,我深居简出,在宫里养身体,几乎不见外人。
就算是少女时代也仅仅是听说过司相的大名,不解,我真心不解。
司夷息先后向我和子玉行了礼,告退了。
子玉似乎是察觉到了我打量司相的目光,说起话来都酸溜溜:“我以为你是担心我,感情是来看司相的。”
“瞎说什么呢?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司相这副相貌怕是天底下没有一个姑娘不倾心的。”
“阿慈,你这是要给我灌多少两醋啊?”
他突然从后面抱住我,他的大手紧紧握住我的手摩挲着,在我耳边吹着热风低语:“我不允许你偷看他,光明正大也不行。”
我的脸颊一下子红透了半边天,周围的温度也升了起来。
不知何时他已经拉我漫步进入了御书房中,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却眼神躲闪着,有些不敢看他。
他低头,握住我的下巴,轻轻触碰我的嘴唇,似乎发现我并没有推拒,便明目张胆起来,在我薄薄的樱唇上面辗转反侧,接着顺其自然地撬开我的贝齿。
被亲的有些发麻的我嘤咛了一声,这好像更加触动了他的神经,然后狂风席卷般在里面攻池掠地,直至唇齿交融。
他的双手肆无忌惮地在我的身体上游离,我感到他锦袍下的反应,身子微微一颤,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紧张,沙哑地道:“阿慈,别怕,让我抱抱。”
我轻轻地抱着他,感受到他的失落与悲伤。这个男子是九五之尊,也是我的丈夫,苏恪,苏子玉。他会把自己最脆弱的方面展示在我面前,我们都是彼此重要的亲人。
如今战事吃紧,子玉与司相连夜相商议此事,最终得出他准备御驾亲征的结论。
国家遭遇战事,作为一国之后,我也应该负起责任。
即刻起,我让后宫一切从简,调低了各宫用度,以备不时之需。
日子过得很快,已经入了求,褪去了夏季的燥热,整个朝凤宫也凉风习习,明日便是子玉出征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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