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夷息并没有马上回答,而且略微思索后才回应:“微臣以为,我军内部有奸细是肯定的,这个陛下应该已经料到。”
“自然。”
“戎族身处边疆,虽然骁勇善战,但是国力薄弱,能够攻打我大楚,必定背后有大国支援。”
“说得不错。”
不如演场戏如何?”司夷息提议。
“朕正有此意。”苏恪赞赏地点了点头。
“如今虽然延年太医不在,可是他的父亲赵老医公还在,不如让他随行,以为不时之需。”
司夷息出于大局考虑,以备不时之需。
“甚好。”
“为了不要打草惊蛇,微臣建议赵老与大军分开行进。此次的随行军医叫赵顺,从医多年,深有经验,现下韩侯爷的事他都束手无策,看来事态紧急。”
“嗯。”
“不如来招将计就计如何?”
苏恪闻言板着的脸终于放了开来,朝他微微一笑:“夷息,朕与你所想一致,你深得朕心。”
司夷息被苏恪赞赏后却并没有骄傲浮躁,反而显得更加不骄不纵:“夷息多谢陛下谬赞。”
……
苏恪思考完毕,然后便唤来了他的暗卫,风影。
一个全身黑色,只露出了一双清澈的眼睛的人,突然出现在营帐中,他跪下:“陛下。”
“风影,你怎么看居庸关军事布防图泄露一事?”
“风影不敢随意议政。”
“但说无妨。”
“应当是我军内部出了奸细,侯爷被算计了。”
苏恪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陛下,可需要我去调查。”风影问道。
“不,狐狸尾巴总能漏出来的,先别打草惊蛇。”他摆了摆手,示意不需要,紧接着又吩咐风影。
“你先替我去查一个人。”
“陛下请吩咐。”
“附耳过来。”苏恪说了几个字,风影睁大了眼睛,他到底是经过严格的训练的,即刻便迅速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是,陛下。”
“我已经将我要去黑风寨的消息放出去。”
“陛下要去黑风寨?”
“嗯,探子密报,近日发现大秦二皇子在大楚境内走动,正是黑风寨附近。我倒想看看,那里究竟有什么?”
“况且他们这么费尽心机,我怎么能
不如他们的愿呢?”苏恪笑得越发如沐春风。
……
烛光晦暗,我从睡梦中惊醒,看着持灯过来的丁香。我仿若看到了以前的樱桃,她也是这般来服侍我。
刚刚的梦中,我见樱桃她面色惨白,眼神中透露着惊恐与悲伤,哀嚎着向我求救:“娘娘救我,娘娘救我。”她扯着我的衣角,然而未等我有回应,朦胧之间却有一只无名之手将她狠狠拉开。
“樱桃当真过得好么?”我不由自主地问道。
丁香愣了一下,随即道:“樱桃姐姐过得自然好。”
“你没骗我?”我紧盯着丁香的眼睛想看出个所以然来。
然而她的回答却依旧:“奴婢怎么敢骗娘娘你。”
我总觉得真相被一层薄薄的纱给遮掩住了,明明离我很近,可若是真正探究起来,又遥远异常。
苏恪已经离开了好些天,心中还是有些不大自在。
我摸了摸我的肚子,如今已经七月有余。听太医说,胎象也稳定了,越发显怀了起来。
思及此,我却有些怀念在宋家的日子了,便感叹道:“这些日子倒是甚是想念还在宋府的日子呢?”
“娘娘若是怀念,自然可以传宋夫人进宫一叙。”丁香顺势答道。
想着自我清醒后,似乎是从未召见过他们。第一是因为,我自小生长在江南,与他们并不亲厚。第二,我因着母亲亡故之后父亲转眼间另娶他人,到底是心生芥蒂的。
此刻却不得不这般做了,我需要有人告诉我全部的真相。
隔日,我那位名义上的母亲宋夫人一经我传召便来了。
她生得俏丽,尤其是眉眼,即使上了年纪,也依旧风韵犹存。
丁香引她进入了朝凤宫,当下便同我行了个大礼。
“赐坐奉茶。”我吩咐道。
“谢娘娘。”
想起丁香还在身边站着,便想将她支开:“记着太后昨儿个说底下上贡一批好香料,让本宫前去拿,你去一趟长乐宫替本宫好好谢谢太后。”
“是。”丁香看了宋夫人一眼,然后才慢慢告退。
“许久未见,夫人胖了。”我寒暄道。
她慢慢饮了一口茶水,看向我:“多谢陛下与娘娘体恤,才有臣妇如今的生活。”
接着又聊了几句,无非是府里近况,还有舍弟学业和官途,我也一一敷衍着。
“夫人是个有福气的人。”
“娘娘如今有身孕那才是大福气。”
“本宫想着樱桃若是见了本宫的样子定然很高兴。”我慢慢道,与此同时,果真看到她面色一变,却又浑然不觉。
还一顾地迎合我:“娘娘说得极是,樱桃那丫头定然会未娘娘高兴,赶明儿她也该有了。”
“是么?”我喃喃自语。想起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子,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自我醒来后,贴身宫女便换成了丁香,这其中必有原因。
“可不是。”
我悠哉悠哉地瞧着她:“夫人,可知欺君之罪?”
她果然害怕了,一下子扑通跪到地上:“娘娘,臣妇并非有意欺瞒,实在是陛下不让说。”
“你且如实说来,本宫恕你无罪。”
“臣妇……臣妇,不敢妄言。”她低下头,然后又缓缓抬起头,定了定神道。
我转身正见到丁香过来,便笑了笑:“夫人,真是客气,起来吧!喝杯茶压一压惊。”
我默默地凝视着她,那些零碎不堪的记忆到底是什么?苏恪又瞒了我什么?为何宋夫人这样爬,他威胁她了?我又为何会失去记忆呢?所有的谜题只能等他回来才能揭晓了。
第17章 布局
《楚书·兴帝传》第十卷 第八章有云:“忠勇侯得赵公所治,乃痊愈。帝恪于黑风寨收服众匪,使调虎离山之计,忠勇侯遂率兵点将速攻破居庸关。其两人之配合默契十足,完美无缺。
……
黑风寨内主院里
苏恪淡淡地瞥了跪在地上噤若寒蝉的众人,优雅地品了口茶,才慢慢开口:“你们有何话要说?”
白玄武犹犹豫豫看了一眼他的大哥,一旁的白青龙对白玄武坚定地摇了摇头,示意要忍住。
白玄武想说的话一下子憋了下去。
“既如此,那便由朕来讲。”苏恪放下茶杯,看着众人道,“黑风寨是否接受朝廷的招安并不重要,但如今的情况想必各位心中也有数。”
听苏恪的话,大抵是对黑风寨势在必得了。白玄武自然不会让他如意,黑风寨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倾注了大哥和二哥不少的心血,怎么能够让人平白无故得了去。
“我反对。”白玄武举手站了出来,他直接表明反对。
白青龙预想到他三弟可能会做出更冲动的举措,便拉住想要上前的白玄武,奈何敌不过天神神力,被他一下子挣脱。
“我们兄弟虽然落草为寇,但向来是劫富济贫,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即使你要捣了我黑风寨,也要问问我白玄武同不同意。”白玄武怒视着上方的苏恪,说得义愤填膺。
“更何况你是堂堂大楚皇帝,有什么是您得不到的,为何看上我区区一个黑风寨?”
苏恪笑而不答,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白玄武见苏恪没有任何反应,便不管不顾起来,接着就说:“而且这黑风寨是我们三兄弟的家园,也是感情的象征,你不能夺了去。”
“感情的象征?”苏恪平静地看着他,终于开了口。
“是,里面有我们兄弟太多的回忆。”
苏恪却自顾自说道:“自我来到这寨子后,你们派了不少眼线吧!即使后来我表现得很一般,大当家你也从未打消过对我的怀疑,所以一直有人盯着我。”他看向白青龙,接着说道:“然而你自己真正的目标不是我,而是你二弟,你们虽是兄弟,但向来不和,你与他相互针对已久。”
“怎么会?我们仨感情好着呢!”白玄武不服反驳道。
苏恪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继续说道:“那不过是在你的面前罢了。”
“什么意思?”
“不过演戏,只有在你的面前才会装出一副亲密的样子,因为你是他们共同宠爱的弟弟,而且你常年在外,又头脑简单,自然看不出来他们之间的暗流汹涌。”
“你……胡说什么!”白玄武有些气愤,立刻站起来用手指着苏恪大喊道。
“实话而已。”后者不以为然。
“然而他们暗中却把彼此当劲敌,你大哥早就知道你二哥会在他寿辰时有所行动,便提前商量了应对的计策,料到你不会相信,就准备出演一场苦肉计。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当你直接撞破你二哥的阴谋,看到大哥又受伤在身,你自然会站在白青龙的那一边。”
“不过,这不是他真正的目的,作为一个真正的野心家,斩草除根才是他真正想要的,而结果总比过程要重要的多。当夜,白青龙便派了人去杀白地虎。
白玄武感到疑惑,看向跪着的大哥,发现他大哥正低着头,不敢瞧他,这更加显示了他的心虚。
苏恪瞧着这一幕,往下说道:“然而他没想到的是……”
“二哥并未死,因此那个人并没有杀了我二哥。”白玄武接上苏恪的话。
“也不尽然。”他喝了口茶,润了润喉便继续讲:“应该说他已经没有杀人的机会了。”
“你们杀了他?”
苏恪挑了挑眉毛,不可置否。
“你应该感谢我,否则,你就见不到你二哥了。”
这时候一个劲装男子从外面走进来,只见此男子剑眉星目,英气逼人,有一双如同天上飞鹰一般的瞳孔,走起来更是健步如飞,行动如风。他走到苏恪面前才停下,行了个礼之后附耳向其报告了些事情,然后便退到了一旁,此人正是暗卫风影。
众人都露出疑惑的神色,唯一相同的感觉大抵只剩下惴惴不安,当然除了黑珍珠,她露出了更加明显的倾慕神情,而她的爷爷看到这样的孙女,他的心却更加不安了,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他,可总是想不起来。
苏恪却没有管他们,而是话锋一转,目光直直盯着白青龙的身边的王昊王管家,王管家亦是光明正大的与他对视。
“但是,王管家应该是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吧!”
白玄武心里陡然一震,朝王昊看去,这怎么又扯上王管家了,他见后者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只是他低低沉沉声音在众人耳边回荡。
“您可真是说笑了。”
“这可不是玩笑,而是事情的真相。”苏恪摇摇头,加以肯定地说道。
“捉贼捉赃,捉奸成双,不管您是出于什么原因污蔑我都得拿出证据来,毕竟大楚是讲律法的国家,就算您是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说出去恐怕要贻笑大方。”
王昊缓缓地抬头,嘴角上扬对着苏恪,露出了一个类似挑衅的眼神。
苏恪心里不屑,莞尔一笑:“我既然敢这么讲,自然不会少了证据的。”
“哦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这对你来说并不算什么,你之所以不会让白地虎死,是因为他还有利用价值。”
“至于有什么价值,大概是因为白地虎手中有你想要的东西,或者是他知道些什么?而能得知白青龙派遣杀手去杀白地虎的,除却他自己只有你一个人。”
苏恪似笑非笑地盯着王昊,众人听得也越发心惊,白玄武更是愤恨地握紧了拳头。
“那有什么,消息是很容易泄露的。”王昊不以为意。十六
“那如果二当家还活着呢?”苏恪对着他冷冷地说出这几个字,王昊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白地虎心里有秘密,这个秘密也是你想知道的。你早就得知大当家白青龙想要对白地虎下手,便一早就除去了那个杀手,你自己伪装成杀手向黑风洞的二当家严刑逼供终于问到了这个秘密,结果换来的却是杀人灭口。你知道鬼面人要杀白地虎,便想让白地虎的死栽赃嫁祸到鬼面人身上。所以才有了今天早上的那一局,这都是你安排的,你并没有去黑风洞是因为你早就知道白地虎已经死了,是你亲手杀的。”
“可惜,你算无遗策,却独独算漏了一点。”苏恪显示出一个惋惜的神情。
“哦,哪一点?”
“我早就将真正的白地虎换了出来,所以白地虎并未死,这还要感谢黑风洞的看守兄弟武当,我初到黑风寨的时候与他的一个赌约,最后以我的胜利而告终,因此有了他的帮助我才能救出二当家。”
“所以说,杀了他的可不是我,我是救了他的人。而你王昊,是想杀他的人,应该说你根本不是王昊。”苏恪突然指着跪在一旁的王昊。
“王管家有什么话想要说的吗?”白青龙看着身边的王昊,越发感觉到不安,听了苏恪的分析,心里更加毛骨悚然。
终于一股低低沉沉的笑意蔓延开来,慢慢笑得更加放肆,王昊抬头深深地注视着苏恪:“不愧是大楚的皇帝,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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