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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犬难驯——黄豆饼子

时间:2022-01-01 14:07:33  作者:黄豆饼子
“抛下我,离开我,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现在我让你走,为什么你偏偏又不走了?”他几乎是在低吼了。
像是关在笼子里,等待命运判决的困兽。
一股强烈的怜爱欲-望从心底升起。
琼曳没有过多挣扎就服从了自己的内心,走上前,紧紧抱住了陈厌。
这个阴郁而耀眼,脆弱而强大的少年。
陈厌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的脑袋埋在琼曳的脖颈处,呼出的热息几乎要烫伤琼曳的耳垂。
“姐姐,你根本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声音逐渐低弱下去,琼曳拿手试了试他的额头,滚烫。
陈厌高烧昏迷了。
她将人放平到床上,盖好被子,将u盘放回上衣口袋。
心脏还在疯狂跳动,一下一下,似乎永不停歇。
刚刚那身“姐姐”唤醒了她心中一些尘封的回忆。
冰冷的冬季,晚归的路上,孤身一人睡着的小男孩。
睫毛蜷曲,脸颊泛粉,眉眼五官渐渐与眼前人重合。
王漱的催促声再次响起,琼曳咬了咬下唇,终于下定决心,从陈厌的外衣中又将u盘给掏了出来,捏在掌心中。
推开门,王漱已经焦头烂额了,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看见琼曳出来比看见亲人还亲切,忙道:“快走快走,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我们走特殊通道去地库,公司的车已经在等着了。”
琼曳应声,捏紧手中u盘,两人快步往走廊尽头走去。
一路上,琼曳都没有看见白羽的人影,于是随口问了王漱一句:“白女士呢?”
王漱挠了挠头:“她刚刚接了通电话就走了,说是接人,就留了两个保镖给陈导。”
接人?
琼曳的思维有一丝停滞。
随即,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能,道:“是不是夏翼要来?”
王漱“啊?”了一声,惊奇道:“原来夏翼就是白影后的丈夫?”
“你怎么知道的。”琼曳瞥了他一眼,眼神带锋。
电梯往下,狭小的空间内王漱头上开始出汗。
他抹了把额头,道:“白影后喊电话那头叫老公啊。”
“他知道我也在这个医院?”琼曳又问,心中有些忐忑。
王漱有些苦恼:“外头新闻都写得满天飞了,谁还能不知道啊,说到这个你赶紧上微博报个平安,你粉丝快担心死了。”
琼曳应声,打开手机。
果然外头已经传得乌泱泱的,甚至有谣言说他们是犯事了被抓了,后来警方官媒下场才辟谣。
琼曳点开自己微博,随便发了几句话,自拍了一张。
【有惊无险,报平安。】
刚发出去就来了几千个评论,全是蹲守在她微博的粉丝。
大片的回复中几乎全是安慰和喜悦,只有一部分因为还没看见陈厌消息的,便来琼曳这里询问,毫无例外地被琼曳的粉丝群起而攻之了。
【我们姐姐刚发微博就蹭上来,贱不贱呐。】
【你们哥哥没有自己的微博吗?】
【既然官方通告都说了安全救出了,你们哥哥就安全了,不发微博是不care你们,懂?】【笑死了,为个没有心的蒸煮要死要活,图啥啊。】
琼曳划动屏幕的手指微顿。
过了一会儿,那条询问陈厌身体状况的微博被顶到了最前排。
下面热回复第一,是琼曳大号的一句话——
【他受伤了,没有危险,没有时间回复,帮他也报个平安。】粉丝闭麦了,路人却炸锅了。
【不是吧?你们真的在同一个医院?】
【啊?不会还是隔壁病房的那种吧?】
【怎么可能,ls的想象力过于丰富了。】
【cpn已经开始磕了。】
一时间,又有人去八出了《心动进行时》第三季两人的诡异互动片段,让这个节目的热度又起来了一把。
他们看多了主动喂糖的荧幕情侣,太久没见过这样暗搓搓的你追我赶,年下年龄差了,又正巧遇上绑架事件,所以cp热度竟然到了一个顶点。
而当事人琼曳完全不知道,自己随手的一个回复,竟然会引起这么大的浪花。
车窗外灯影重重,她现在心中思考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手上的u盘,到底能不能把夏翼送进局子里。
 
第36章 chapter 34
 
琼曳一生中有许多秘密,夏翼是其一,陈厌是其二,她的身世是其三。
王漱送她回到住处后,琼曳点开了那个尘封在通讯录中许久的名字。
琼文冬。
几个短暂的停顿之后,电话就被接起来了,那头的声音是个年轻的男人,健朗有力。
“……姐?”透过听筒,传到耳边的声音无限趋近于虚幻。
琼曳吸了口气,憋住,又吐出,然后道:“你在局里吗?”
那边的人声有些嘈杂,但又迥异于街道,琼曳猜测他在局里。
“对,是的,怎么了?”琼文冬不太习惯琼曳的这种寒暄式的问候,回话的时候甚至有些磕巴。
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正常交流过了。
琼曳自然也不是游刃有余的那方。
她握着手机,在客厅阳台上来回踱步,外头夜色浓重,弥散的星光也湮灭在了层叠的云雾之中。
“有些事情想咨询一些你……”她说,“十五年前的案子,已经判决的,如果有证据证明是他人作案,还有推翻的可能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嘈杂声消失,琼文冬似乎从人群聚集的地方转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
他的语气有些焦灼:“什么?和你有关吗?”
琼曳顿了顿:“……没有,我帮朋友问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莫名有些心虚。
琼文冬想了想,道:“已经结案的话,如果符合法定情形,可以翻案,但是对证据的要求很高,必须要铁证如山那样的才行。”
“只有视频证据可以吗?”
“这……”琼文冬有些犹豫,“我建议你问问律师。”
“好。”
琼曳道了声谢,正要挂断电话,琼文冬急急叫住了她。
“姐!”
“怎么了?”琼曳有些疑惑,有些谨慎。
琼文冬在那头犹豫了片刻,道:“你真的不愿意回家看看爸妈?”
爸妈?
琼曳的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她没再回答,只是摁断了电话。
那头,楼梯口的角落,年轻的刑警取下警帽,短短的发丝已经被汗浸湿了。
他叹了口气,将手机赛回裤兜,那边窜出一个年轻的同事,看见他苦大仇深的表情,不由打趣道:“怎么了,被人训了似的。”
琼文冬一脸无奈:“你怎么来了,负责的案子结了?”
“抓了啊,就几小时之前的事。”那人摊手。
他们边聊边回办公室。
琼文冬突然想到什么:“你负责的是那个明星绑架案?”
“是啊。”同事一脸莫名其妙。
“听说被绑的是一男一女?”琼文冬追问。
同事面露惊讶:“诶呀,琼sir也会有八卦的一天?”
琼文冬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
“就是之前在岛上录节目的,女的还挺漂亮的,欸,好像和你是一个姓。”同事一脸稀奇道。
琼文冬面色一变。
同事不明所以,还在开玩笑:“你可以去找人家问问,是不是有什么亲戚关系。”
琼文冬笑了笑,这段话也就过去了。
心中,他却有些疑虑,警-察的直觉让他像一只猫一样警惕。
——琼曳的绑架案,和她刚刚破天荒的电话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
第二天,琼曳就托关系找到了业内顶尖的律师。
这还是王漱的福,他妻子是其律所的合伙人,听说琼曳有需要,就引荐了这位名气很足的女强人。
由于律所年底很忙,对方没有时间面谈,琼曳只在电话里告知了她相应的信息,并且签署了保密协议的电子合同。
又过了几天,对方邀请她见面。
地点安排在琼曳常去的茶室。
那律师一头干练的短发,烟灰色套装,挎着经典款Hermès Kelly,手表是Rolex红蓝圈,高跟鞋踩在茶室地板上,大步流星地走来,所有人看到都不由自主地退避三舍。
琼曳定的是个最里头的包厢,这是她常来喝茶的地方,习惯给她留一个最隐蔽的位置。
但显然这样的隐蔽性在童今看来不值一提,她三两下就走到了门口,推开门同琼曳打了声招呼。
“我是童今,卓飞律所的律师,叫我Emmy就好。”
她笑盈盈的,嘴角有两个小梨涡,同她那干练锐利的外表十分不符,却带着些别样的可爱。
琼曳起身微笑:“Emmy,我是琼曳。”
童今点点头,坐到琼曳对面:“我当然认识琼小姐,您的作品很有名。”
琼曳有些尴尬,她不觉得自己的哪一部作品能担得起童今这样的客套。
童今从包里掏出眼镜盒,戴上眼睛,抬眼从眼睛框上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又垂了下去,盯着手上琼曳递给她的文件,状似无意道:“这不是客套,您那部《雪夜》,海报还贴在我家客厅。”
琼曳微愣。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童今就从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提电脑,那电脑很小巧,只和一个平板差不多大,刚好能装进她那昂贵的包包里,还不至于戳出不美观的痕迹。
她摁了开机键,便朝琼曳伸出手:“证据。”
琼曳反应过来,将手中的u盘交给童今。
童今做事很利落,效率也高,她似乎是接收信息的能力比旁人都要快些,三两下拖着进度条就看完了整个视频,又和手中的资料比对了一会,然后删除缓存,拔掉u盘,还给琼曳之后合起电脑屏幕。
“不够。”童今摘下眼镜,语气确凿。
“什么?”
“我说证据,”女人拿漂亮的指甲点了点电脑,“根本不够,这种程度没办法翻十五年前的案,而且据你所说,对方还是个难缠的高位人士。”
琼曳心中一沉:“那……”
童今面色也不大好看,“总之,这场官司会很难打。”
茶水咕嘟声中,琼曳只觉得自己的手心都在冒汗。
她不免有些绝望,真的就到这里为止了吗?
“不过——”童今眨眨眼,朝琼曳狡黠地笑了一下,“也不是打不赢。”
她掏出一叠纸,前几张上头密密麻麻写着一些潦草的文字,看上去崭新无比,仿佛墨迹还没干就被带过来了。
琼曳惊讶地看过去,只见童今捻起后头的一张,念道:“2005年12月4日晚23时45分——“她将那张纸推给琼曳:“这是出事的隔壁巷子的监控照片。”
纸上打印着两张照片,间隔五秒,画面里有一个熟悉的女孩,虽然模糊,但也能看到她的面孔。
童今指着上头的人:“从行动轨迹看,她即将路过的就是那个出车祸的十字路口。”
说完,她看向琼曳,后者盯着那女孩的五官,有些愣神。
童今道:“琼小姐,你就是当时现场唯一的目击证人。”
 
第37章 chapter 35
 
s市私立心理医院。
诊室内,陈厌半躺在柔软宽大的可调节式座椅上,一旁坐着戴眼镜的中年医师,正在细致观察记录着什么。
诊室内十分寂静,只有空气加湿器工作时发出的细小气流声和水滴声,以及墙壁上挂钟的秒针滴答声。
——“陈先生,您现在能回想起什么?”医生斟酌着开口。
陈厌动了动眼皮,睫毛颤动,眉头微皱。
“一个女人,不,女孩……”他缓慢开口。
“巨大的撞击声之后,我过去看,但她跑了回来,把我拽住了……”陈厌的表情开始有些扭曲,肉眼可见的痛苦。
医生略微停顿了片刻,让陈厌放松,随即又问:“然后呢?”
陈厌道:“我抬头,看到巷子尽头……”
他刚要说什么,便开始剧烈地喘息,胸膛上下起伏,仿若溺水的人。
医生见状,只能快速引导陈厌退出催眠状态,结束这场催眠。
休憩恢复之后,陈厌清醒过来,但脸色仍然不大好看。
他正穿着外套,扣上脖子下方的最后一个扣子。
“还是不行吗?”他对着医生道,又像是自言自语。
医生摘下眼镜,看了他一眼,笑容温和:“我相信再有几次治疗,您就能完全回忆起整个场景了。”
“这几年都多少次了,总是停在最后的画面。”陈厌皱了皱眉。
他的食指在放火机的口袋边摩挲了两下,又软软地垂了下去。
医生放下笔记,抬起头,诚恳道:“其实,陈先生您可以考虑找一下当初的那位目击证人。”
他的意思是,陈厌的记忆画面中既然那人看到了事情的过程,就没必要这么折磨自己。
“况且作为亲属,可能证言并没有其他人那么有力。”医生笑了笑,将病历本递给陈厌。
陈厌沉默接过,没有回答这个提议,只是低声道:“有些事情,如果做了就会被误解整个动机。”
“什么?”他声音很小,医生没有听清。
但陈厌并没有再一次重复刚刚的话,只是向医生道别,并约定了下一次的见面日期。
他走出医院,外头的天空阴沉,温度冰冷。
听说今年即将迎来最大的一波寒潮,陈厌想。
万事都是有迹可循的,树木会长出年轮;雨水后池塘满溢;暴雪来临前,空气会冰冷干燥。
正是自然的因果报应。
他竖起衣领,试图阻挡那空气中刺骨的冰凉,却不能阻挡呼吸进去的冷意。
风声呜咽中,他打开车门,钻了进去,提前开好的空调这才驱赶了他身上越发侵入的冷气。
来往的行人都行色匆匆、目不斜视,满脸写着疲惫。
在这个季节,整个s市都是彻头彻尾的灰黑,仿佛世界陷入沉睡,柔软多彩的皮囊开始老去,变成缩皱的一团僵掉的外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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