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卿有些尴尬,不过也松了口气。
看来在晋国公府,自己算不上什么威胁,至少不像是姜瑟,已经惊动了他们。
只是——
掀起眼去看姜瑟,发现手绢刚好掉在自己旁边,虞卿想了想,弯腰捡起来。
拿起的动作很轻,虞卿也知道从料子的触感便很贵重,连指尖都蜷缩着,生怕刮花了。
“夫人,你的手绢掉了。”
“多谢。”姜瑟身边的女使接过手绢,低声提醒了一句姜瑟。
姜瑟怔了下,点头时,眼睛却一直落在苏有辞身上。
苏有辞只扫了一眼姜瑟,随后便伸手握住虞卿停在半空有些尴尬的手。
“东西你也捡了,可以走了?”苏有辞把她的手拢在手心,“时辰不早,该回去了,莫太晚了。”
虞卿惊讶瞪眼,见苏有辞眼波平静,一直摸不清他心里在想什么,只微笑着点头,“好。”
不管苏有辞是有意无意,总之见着姜瑟不再平生出怪异的氛围那便是好事。
虞卿一直觉得,既然姜瑟的身份已经定了,没有转圜的余地,苏有辞能放下,是放过自己也是放过对方。
苦苦纠缠下去,并没有什么好结果。
回握住苏有辞的手,虞卿仰头一笑。
“那我们过去,我看杨姐姐他们都快等急了。”
苏有辞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牵着她朝着袁怀那边走去。
经过姜瑟和女使身边时,两人神色变了变了,尤其是姜瑟,脸色煞白,连鼻息都颤了下。
“苏——”
“该走了。”
女使的声音并无温柔,尤其对比刚才虞卿的话。
虞卿听到后,表情有一瞬间凝固,下意识看了眼身边苏有辞,发现苏有辞神态平静。
是真的放下了吗?不过——
这阵子苏有辞似乎和自己待在一起的时间很长,而且说话的时间也很长,不再是以前两人各做各的。
“在想什么?”
“我——”
“不必理会旁人,我说了会带你回城内,便会安顿好你的一切,不会丢下你的。”
闻言虞卿失笑,摇了摇两人握着的手。
“我觉得公子要是想丢下我的话,机会很多,但公子开了口,便不会了。”虞卿弯了弯眼,“公子,晚饭除了福润楼送来的酒菜,我可不可以下厨?”
“想露一手?”
“当然了,袁公子和杨姐姐来了,又是待在小院的最后一段时间,怎么也得露一手,不然,总显得我毫无长进。”
苏有辞失笑,脸上笑容比平时更为自在。
虞卿从一旁看去,不自觉愣了下,只觉苏有辞笑起来,比三月的春风还要惹人心动。
悄悄低下头,虞卿跟在苏有辞身边,压下心头的悸动,不断提醒自己不要多想。
可是,人有心,怎么能控制心在想什么。
杨朝云有些奇怪,扯了一下身边袁怀的衣袖,“怎么和预想的不一样,苏有辞不是爱的死去活来吗?”
“……我哪知道。”袁怀也是一头雾水。
苏有辞在年前还因为姜瑟的事要死要活,回到家里,跟着晋国公唱反调,挨了一顿打。
是他半夜把人送过来的,喝了个半醉。
现在倒好,见着姜瑟,半点反应都没有了?也就才过去不到三个月。
挠了挠头,袁怀看着走来的两人,也不知道该问什么,毕竟——
等等,这两人不会已经是互生情愫,各自看不出来?
瞪大眼,袁怀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拉了一下身边杨朝云,“你觉得他们俩般配吗?我觉得小鱼儿和子辞还挺好的,你看,这么登对。”
“我觉得挺好,阿卿能治住苏有辞就已经够令人诧异了。”杨朝云没袁怀反应那么大。
苏有辞钟情于姜瑟的事,她只是听说,并未亲眼见到。
如今见到这幅情形,反而觉得,苏有辞对姜瑟也不过是得不到的心思在作祟罢了。
男人不都喜欢救风尘吗?还有的人,救着救着自己搭进去了。
“走了,回去。”
“去福润楼吗?”
“去我那儿,阿卿说她要下厨给你们露一手。”苏有辞松开虞卿的手,扶着她上车,“不过我让人去福润楼备菜送过来。”
袁怀笑着道:“行,记得来几壶好酒。”
杨朝云拍了他一下,“只记得吃喝。”
说完便跟着上了马车,去找虞卿。
第30章 她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杨朝云坐在小凳子上,手里拿着一根烧火棍,不时拨弄一下小炉里的炭火。
托着脸看虞卿忙前忙后,不由感慨。
苏有辞到底哪里来的福气,见到这么个玲珑心思的小姑娘。
“阿卿,你手真巧,之前推脱不会做,我看你这都快赶上福润楼的厨子了。”
“杨姐姐,你别拿我寻开心了,我要有那样的手艺,也不至于——”虞卿怔了下,没往下说,不过却笑了一下道:“你尝尝看,这个汤汁收进了肉里,味道合不合适?”
杨朝云笑着点头,接过勺子,“那我尝尝,第一口是我的。”
“要你喜欢的话,往后——”虞卿顿了下,“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再给你做点别的尝尝。”
京中闺秀多数觉得杨朝云太过大大咧咧,又吵又闹,毫无规矩。
可能收拾得了袁怀的人,心思自然不是常人可以比的。
杨朝云抬眼看了下虞卿,已猜出她刚才省去的话,“往后都住在城里,自然是得常来往,毕竟我看袁怀指不定常去讨酒喝。”
虞卿错愕后,低头一笑,“好,那常来往。”
常来往,那往后也算得多认识一人,不再是举目无亲了。
“她们俩倒是投缘,少见。”
“你们定下日子了吗?”苏有辞不答反问,捏着手里小巧的茶杯,“到时候我带着阿卿去观礼。”
袁怀道:“六月初八。”
苏有辞点点头,“不错,不过也快了,看来有一阵子要见不到你。”
袁怀惆怅道:“我也不是不喜欢朝云,只总觉得太快了些,怎么就成亲了。”
“要你这回高中,有了功名加身,自是该成家了。”苏有辞目光落在虞卿身上,“要我说,嫁给你还是委屈了杨姑娘。”
“你这朋友可不够意思,那我还说,小鱼儿这么乖巧的人能任你揉圆搓扁,是你走运。”袁怀不是个吃亏的主,被揶揄了,自然也会怼回去。
“嗯。”
袁怀差点被抛到嘴里的瓜子给卡住,憋红了脸,灌了一杯水才不敢置信地盯着苏有辞。
刚才他听到了什么?苏有辞默认了?
铁树也有开花的时候?
“你……终于肯承认,你把小鱼儿放心上了?”袁怀压低声音,“那你干嘛不回家?”
“晋国公府连我都待不下去,你觉得阿卿待得下去?”苏有辞收回视线,“那地方,不适合她待,在外面自由些。”
袁怀不解,“但名声可就坏了,一个清白姑娘,没名没分跟着你,虽说我们看在眼里不在乎,可旁人——”
“她能跟着我,便不会在乎了。”苏有辞打断袁怀的话,“她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袁怀摇了摇头,随后道:“算了,你这事,谁也管不了,你心里有数就是。”
“你还是管好自己,我看杨家小娘子可是个辣椒,你怕是得脱层皮。”苏有辞打趣道:“皮紧些,别到时候来我那儿不是讨酒,是避难。”
袁怀低嗤一声,表示不屑。
他怎么可能会避难?想都别想。
第31章 是鱼水之欢。
乔迁那天,虞卿乘着马车缓缓进到城内。
阔别半年终于回到了城内,也不知道余家是否还记得冬日里被他们赶出门的自己。
虞卿眼神暗了暗,放下帘子。
回来了,那就该教教余家怎么做人了。
她不确定苏有辞对自己的感情到了什么地步,也不知道他了解自己的身世多少。
但她等不了了。
父亲的事,像是一块巨石梗在她心头。
她没有办法和解。
“姑娘,到了。”
外面响起车夫的声音,虞卿应了一声,推开门后看了一眼这座院子。
尽管不大,可听着外面的热闹,还有街巷里的人家,和这门户,定是不便宜的。
下车后朝车夫点了一下头道:“有劳了,这些东西,放到屋里便可。”
“姑娘说客气话,二公子吩咐的事,我们哪敢怠慢。”
提到苏有辞,虞卿眨了一下眼,想起今天他有事不能来,但乔迁的日子定下了,也不能换。
四月初六,宜乔迁。
往前往后都不合适。
不过虞卿猜了一下,应该是和清明祭祖有关,所以苏有辞没办法抽身。
祭祖——
念及父亲的事,虞卿垂下眼,正打算走进院子时,倏地有人闯入眼帘。
是一个身着绿衣,绑着双螺髻的少女。
年龄约摸十四五岁。
“你便是公子说的那位虞姑娘?”
“你是——”
“我叫妙玲,姑娘叫我什么都可以。”
虞卿点头笑了下,随后道:“那往后这里便只有我们两人,有劳你多担待。”
妙玲愣了下,连忙摆手道:“姑娘你是主子,你太客气了,可别这么说,这些都是我的本分,公子可给我月钱了。”
虞卿边往里走边道:“同住一个屋檐下,自是要多互相担待的。”
妙玲跟上,领着虞卿去屋内,“我前日来的,例外打扫了一遍,姑娘的屋子在这里,那边是书房,另外一件小的屋子是我住的,客厅在这。”
跟着妙玲在屋内绕了一圈,两人站在檐下,看着苏有辞请来的人,正在收拾院子和东西。
虞卿打量着院子里的一棵梨树,还有打起来的葡萄架,眼睛亮亮的。
还有一个水缸,水缸里养了睡莲和锦鲤。
这院子,花了不少心思。
虞卿想着,不由想到了昨日她和苏有辞同塌而眠的事。
她父亲才离世半年,身上戴孝,不能与人成亲,得守孝三年,可——
同房之事,应该不打紧。
尽管苏有辞未说什么,可虞卿感觉到了,苏有辞对她的耐心,已经到了。
她之前不愿意提起,苏有辞也未有勉强,可是她这样待在苏有辞身边,哪里是一般的女使。
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和苏有辞之间的暧昧。
从前可以用女使作为借口,那现在呢?
妙玲都已经伺候她了,若再遮掩,倒是显得奇怪了。
看了眼妙玲住的屋子,虞卿暗暗庆幸,两间屋子隔得远,夜里的动静应是听不到。
她昨夜被苏有辞抱在怀里,她只怕自己到时候受不住。
唯一一次直面这样的事,是在锦宴楼里。
那些娇软又绵长的声音,隐约传来时,旁人都视若无睹,但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是鱼水之欢。
这样想着,虞卿看了眼天色。
苏有辞说过,今天会回来,那该准备一下。
“妙玲,时辰不早,待他们收拾完后,你帮我把灶台热起来,寻常烧热水的锅千万别沾了油。”
妙玲点头,“姑娘放心,这些公子都安排好了。”
苏有辞在购置东西的时候,就考虑到了。
灶台是带了一个拐角的,一边是寻常做饭,另一边是烧热水供洗漱。
中间还隔了一道长长的竹帘,基本不会影响到。
连水缸都是分开的,一个是做饭用,一个是洗漱用。
听完妙玲的解释,虞卿点头,便放房间走。
进了房间,看着不知什么木料,但能看得出一定是上等木料的衣柜。
柜子旁边还放了两个箱子,看起来是不同季节的衣服。
虞卿打开柜子,果然都是春夏的衣服,一排排看过去,虞卿莫名地叹了声。
苏有辞这样的出身,她确实高攀了。
屏风横在隔开了床和外间,床前有脚踏,和之前一样。
被褥那些都没什么变化,一样的料子,床头的柜子也有几个小抽屉,应该是放些小东西。
虞卿坐在床沿,拉出一个抽屉,看到了几个小罐子,不免一颤。
昨夜苏有辞搂着她在怀里,尽管很克制,可男人有了兴致后,怎么可能毫无反应。
虞卿隔着薄薄的中衣都能感受到苏有辞的体温,搭在腰上的手,往后摸索,进了衣摆。
随后……
若不是她嘤咛了一声,苏有辞怕是不会放过她。
今晚,是躲不过去了。
她也没打算躲。
以身相许,她早就想好了。
等回过神来时,虞卿的脸烫得不行。
再做好了准备,可想到会发生的事,依旧难免羞赧,她从未伺候过人,苏有辞连让她用手都没有,只是搂着她睡觉。
若不是昨晚上的事,她哪里知道有这些。
妙玲敲门的时候,发现来开门事,虞卿脸红得不行,像是映了傍晚的彩霞。
担心道:“姑娘,你怎么了?”
虞卿垂着眼,悄悄吐气,“没事,我只是有点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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