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虞卿忽然低头,几乎贴……
闹得沸沸扬扬的驿馆使臣案, 在上元节时,终于得宣告结案。
凶手不是别人,正是使团内部的人, 因妒生恨,加上乌衣古尔在温宿横行霸道,强占了他的妹妹,受辱后致死。
此次随行路上, 对乌衣古尔的不满因为他的行径逼到了极致, 终于忍不住下手。
他下手一是为了报仇, 二是觉得乌衣古尔丢人。
堂堂一国王子, 不仅在汴京城里肆意妄为, 还死性不改调戏良家女子, 上了擂台竟然还输了。
自己丢人也罢, 竟然还拖着温宿一起丢人。
像乌衣古尔这样的人, 死不足惜。
公示栏上, 朝廷公文贴出来时,百姓们驻足围观,不过却都嗤之以鼻, 对温宿这种行径是颇为不屑。
自己内部狗咬狗,怎么还牵扯到他们了?
幸好朝廷查案英明,没有冤枉了好人。
卢一崖手里捧着手炉, 看向对面托着脸颊打瞌睡的虞卿,唇边留下宠溺的笑。
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 指腹传来的触感让卢一崖眼里的宠溺更甚。
“夫君?”
“困了要不要去床上睡会儿?晚饭时辰还早。”
虞卿摇摇头,趴在桌上,“不用,我只是在想, 那乌衣古尔的案子结了,那些使臣们还能在这里待着吗?”
全城上下如今都对温宿很抵触,之前嚣张跋扈的使团整日在驿馆里大门不敢出。
苏有辞倒是觉得活该,尽管最后查出来的结果和他料想的不太一样,不过乌衣古尔死有余辜。
这种人,因这般理由死,倒也算是便宜他了。
“估计等不到开春了。”
苏有辞望着窗外已经逐渐回暖的院子,想了想道:“我们也该前做好准备。”
提前做好准备?
一时间虞卿没有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说的是什么,连忙道:“是说去秦州的事?”
“秦州路途遥远,从汴京去,少说也要半个多月,到了那边还是冬天,不过倒是正月里要暖和些。”
苏有辞握住虞卿的手,“手怎么有些凉?”
虞卿摇摇头,“向来如此,习惯了,也不要紧。”
说着虞卿往外看去,“也不定,三月倒春寒时,不少地方都还飞雪,秦州那地界,指不定到了四五月才能暖和起来,我们若真去,得早早做好准备。”
“你想早些去吗?”
“什么?”
苏有辞放下手里的书卷,难得的清闲日子,让他多了些时间去想别的事。
留在京城固然好,但他更想和虞卿去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哪怕是离开京城,留在秦州再难回来。
只是经此事后,他对父亲、兄长间的心结已经解开许多,从前之事不再困扰他,便也有些不舍。
相处多时,虞卿看着苏有辞脸上表情,岂能不知他心中所想,眼珠转了转,斟酌后询问。
“夫君是在担心家里吗?若是离开,三五年能回来一趟已是不易。”
抬眼望着虞卿,苏有辞点头,“知我者,莫若你也,的确是因这些事觉得——”
“其实父亲和大哥对当初的事似乎毫无察觉,并非有意,不过,这也不是让夫君解开心结的理由,不过这次大哥和父亲在陛下面前足足待了一夜,又与鸿胪寺那些人打交道,还得应付使团的刁难,的确尽心尽力。”
那几日里,虞卿都是靠着林原传递消息,要么就是元安郡主为了让自己宽心时偶尔提及几句。
不外乎是让她别担心,有苏允辑和苏焕之在,不会让苏有辞出了事。
这父子三人的脾气虽看似不一样,骨子里都是一样的护短,尤其苏有辞是被冤枉的,那就更护短了。
苏有辞伸手把玩着桌上的杯子,神色讳莫难辨。
迟疑半晌才开口,低声道:“这一去再回来便不知道什么年岁,这事还未和他们说过。”
“他们”自然指的是家中父母和兄嫂,还有那些朋友。
虞卿按住他的手,抬眼望着他,眼神清澈、温柔,像是有无形的力量安抚了苏有辞。
“我想父亲当日同意你去驻守,便是知晓了这一日,夫君若一直为此次纠结于心,那岂不是辜负了这一番安排。”
虞卿见苏有辞看来的眼神里带着疑惑,不禁笑了,“这难道不是为了夫君从中解脱?”
苏有辞禁不住笑了,点了一下虞卿的鼻子。
“你知道的还不少。”
听出苏有辞的不否认,虞卿扬了扬眉,“那夫君还在担心什么?这几日多多相处就是,而且再久也不至于立即走,少说也得等到过了花朝。”
花朝还有差不多一个月,也足够相处了。
尽管对一家人而言,好像一辈子都相处不够,不过——
人生在世,分合不定,太过于强求也不是件好事。
“待会儿用过晚饭,陪你去看烟花。”
除夕的那场烟花,答应了就得兑现,晚是晚了些,不过幸好不迟。
“好啊,今晚去城楼上看烟花。”虞卿脸上挂着笑,轻眨了眨眼,眸色映着光,看起来分外明晰。
被细致润养过后的眉眼,透着一股如玉的润泽,分明刚捡回身边时,还是个倔脾气的小石头。
那时苏有辞哪里能想到,虞卿会变得这般性子,那会儿要她向自己吐露真心实意都难。
瞧着是个性情温顺的,实则在他面前说的话做的事,连表现出来的性格都有意挑选过。
好不容易把这块石头捂热了,才见识到在石头下的璞玉是如此贴心。
屋内暖烘烘的,苏有辞看着虞卿红润的脸色,想起那时虞卿被冻坏的样子,心头一片感慨。
“阿卿,往后你在我身边,便也只有你了。”
“怎么了?”
苏有辞赖在虞卿身上,伸手勾着虞卿的腰,神情自若,又玩着她的手心,“只是想秦州那么远,不问你的意思,便要求着你跟我一道前往,你——”
虞卿捂住他的嘴,和从前不想听他说些羞人的话时动作一样,急急地捂住嘴,不过如今比起从前少了心虚,多了些嗔怪。
“夫君问过我了,我答应了。”
说好的要一起去,那便是要一起去的。
她答应了苏有辞要去天更高、地更广的地方,说了要去,那就是要去,也不会食言。
苏有辞伸手摸着虞卿的脸颊,不由得道:“有些事情很庆幸,当时遇上你的人是我。”
突然想,若是当日遇见虞卿的是别人,那他岂不是错过了?
一旦想到有这种可能,苏有辞心里的占有欲就开始作祟,总想要缠着虞卿做点什么才好。
“命里注定的事,我遇见的人是夫君,也只有夫君在我危难时伸出了援手,我又不是不辨是非的人,岂能对人人都和对你一样。”
虞卿反应过来苏有辞在闹什么别扭,忍不住笑起来。
不是什么人,她都愿意做到这个地步。
更何况,未发生的事情也值得苏有辞这般去想,还跟自己闹起别扭来,也不知道苏有辞在想什么。
从前怎么不知道苏有辞是个这般性子,只觉得脾气不好,又难接近,尽管待她宠溺,可总觉得浮在表面,像是对待雪球一样。
“对了夫君,我们去了秦州,那雪球怎么办?”
虞卿说完这句话,突然感觉苏有辞在磨牙,瞪圆了眼睛,心里琢磨着自己提到雪球怎么还惹得苏有辞更生气的样子?
她说错话了?
可是问问雪球也不该磨牙吧。
“爹娘会照顾好的。”
苏有辞磨了磨牙尖,突然觉得雪球这条自己养大的狗突然有那么点不顺眼了。
垂眸望着苏有辞,虞卿忽然反应过来。
跟条狗狗也要闹脾气,苏有辞还真是越活越回去,有一阵子苏有辞不在,她还跟雪球报团取暖呢。
真是小气。
“雪球黏人,如果一定要跟着去怎么办?”
“它年纪大了,不宜长途奔波。”
“可是它才四岁,年纪不算大,正当壮年。”
“……习惯了京城的气候,去了那边不适应。”
苏有辞刚说完就听到一声轻笑,这才明白过来虞卿是在故意逗自己玩,没好气地捏了把她的手。
虞卿忽然低头,几乎贴着苏有辞的鼻尖。
轻启唇道:“好,不带雪球去,雪球的确不能适应秦州的气候,再说,长途奔波对它来说太折腾了,留在这里也好。”
她哪里能不知道苏有辞闹别扭是真,但后面说的几个担忧也是真。
嘴硬心软这一点,苏有辞是改不掉了。
分明在乎得要死,却不肯说出口。
刚打算哄着苏有辞从自己腿上起来,收拾收拾去前院吃饭,便听到妙玲敲门的声音。
“姑娘,公子,杨大娘子来了。”
杨姐姐?
虞卿惊讶看向门口,又拍了拍苏有辞的肩,“杨姐姐怎么这时候来了,天好,但一个人出门袁大哥能放得了心?”
“谁知道,你去瞧瞧,我到书房去。”
“好,那你先起来,我腿麻了。”
苏有辞利落起身,拉着虞卿站起来,又弯腰帮她揉了揉腿,“舒服些了吗?”
虞卿耳根一热,轻咳了声点头,“好多了,你快松手,不用揉了。”
苏有辞贴着她耳朵道:“晚上可不许留她在这里住,你得陪着我。”
虞卿瞪园眼,岂能听不出言外之意,这下不仅耳朵烫,连脸上也跟着发热,忙不迭且把人推开,往外间走去。
第103章 命悬一线,只求赎身。……
“可恶!简直是个混蛋!”
茶杯被重重放在桌上, 桌子抖了两下,正在喝水的虞卿动作顿了下,然后看向对面坐着, 满脸气愤的杨朝云。
看来,又是袁怀惹了祸。
不过袁怀这阵子比起成亲初时还要稳重,又是怎么招惹了杨朝云?
虞卿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拿着手帕捻了捻嘴角, “袁大哥惹你生气了?你说给我听听, 我给你评理。”
话音才落, 杨朝云方才抬眼开口看虞卿, 眼圈便红了。
这下虞卿哪里还坐得住, 认识这许久, 别说哭了, 杨朝云都未红过眼, 甚至连低落的时候都少见得很。
上回两人闹得话也不说, 也没见这般。
虞卿起身走到杨朝云旁边,握住她的手,“和我说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若你想哭,那我先陪着你哭,不过不能太久, 孕期的妇人哭多了对眼睛不好,你眼睛长得这么好, 哭坏了多可惜。”
杨朝云的性子就是又急又烈,平时看着大大咧咧满不在乎,但委屈的时候,旁人一句话就能把眼泪逼出来。
豆大的眼泪顺着脸颊下来, 看得虞卿一阵心疼。
“好姐姐,你别哭了,你再哭,我也要跟着哭了。”
虞卿替她擦掉眼泪,“他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他、他去了锦宴楼,那个叫玉燕的姑娘托了个人给他送信,他就赶过去了,我问他,他竟然说回来再和我解释,那是什么地界?我还能不知道?青楼!就算那姑娘是他从前相好,但如今我和他都成亲了,连孩子都有了,他做这样的事,真是半点不心亏吗?”
“你是说,袁大哥去了锦宴楼?”
这可了不得了,锦宴楼是什么地方,她不可能不知道,她不仅知道,还去过。
那位玉燕姑娘生得冰肌玉骨,又是从小受了里面嬷嬷们的调教,应付人的本事比天还高。
当初袁怀还说过什么,玉燕贴心又懂事的话。
这些事和话,她是不敢跟杨朝云说的,哪里敢说,她都不敢提,提了怕是——
原本是想,定亲后袁怀便收敛了,而且也没再去过锦宴楼,过往的事就不追究,可是如今怕是难了。
虞卿心里煎熬,一边是良心一边是杨朝云,她要说了,杨朝云怕是要跟袁怀和离。
那些荒唐事,虽说过去,那也是在不见到的情况下,大家都默契的忽视了。
但如今提起来,还到府里找人,袁怀不仅去了还没个解释,这不是拿针扎人的心吗?
糊涂!
果然是可恶。
虞卿左思右想,也觉得此事先照顾好杨朝云才是,“杨姐姐你别急,我、我让六子或者林原去打听下,你先在我这里待着,今晚你要愿意回尚书府就去,不愿意去就跟我待一块,有我在,这事不解释清楚,没有个说法,我定不会松口让你回去的。”
“好阿卿,还好有你在,我、我哪里有脸回将军府,连个袁怀我都处理不好,我……”
杨朝云擦了擦眼泪,“他那个杀千刀的,断也断不干净,我还以为他当真会疼人了,谁知道又是个两面三刀的。”
虞卿起身站着,让杨朝云靠在自己身上,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
“不会有事的,我肯定和你站在一边,放心。”
有孕在身的人容易犯困,虞卿陪着杨朝云在客房里睡下,看着她脸上泪痕,悄悄离开房间后,嘱咐妙玲好生照顾。
“被子还有暖炉那些都备好,还有炭盆记得通风,别闷坏了,你让个机灵一点的人在屋里候着,免得杨姐姐醒来不见人。”
妙玲点点头,“姑娘放心,我肯定安排好,仔细着照顾,再不济还有嬷嬷们,她们懂得多,至少怎么照顾孕妇。”
虞卿应了声,看向书房,“那你在这里盯着,我一会儿回来,要是杨姐姐醒了,立即叫我。”
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眼房门,但想起还有正事要办,虞卿便转身离开,径直往书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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