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也说:“八个灰衣人伏击,我们只杀了三个,还有五个跑了的。阁下不妨去捉拿活人。”
段玉衡:“我们出来是经商的,带的都是盐铁绫罗,还有寨主的相公。”
其他鹿鸣派门人叫骂不止,翻来覆去也只是痨病鬼、杀千刀的几个词。
也有人觉得奇怪,但是掌门不会错的。
鹿掌门远眺那黑衣红裙的文蜀已经跑远,想她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虽然是江湖草寇,到是没听说有什么杀人劫财、入室盗窃的事,她只是好赌和好色。她要是不穿裙子,自己说不准能认出她。再打量那脚步虚浮的小书生,要是真出来打劫带这么一个人也是耽误事,这是给人送人质呢。
“都住口!先别动手。让我想想!把甘草叫过来,两方对峙!甘草说他是亲眼所见,他这个人最老实,不会看错人。佛奴,你带二十人,去一线天,找找鹿宝和王豆荚。”找他们俩的尸体。
甘草就在门口看着呢,被惊呆了,小声念叨:“那是文蜀??那居然是文蜀??糟了糟了。”
鹿掌门:“你到底看见什么了?她杀了三个不相干的人。你为什么说她杀了豆荚儿?
痛哭的少女叫到:“爹,你别听他们巧言诡辩,一定是他们杀的人。江湖草寇,嘴上讲义气,什么腌臜事做不出来!”
掌门夫人道:“胡说什么。这三个人头还新鲜,长得也不是什么好模样,你爱惜豆荚儿,你爹也爱惜他,但不能胡乱冤枉江湖豪杰,遁走的文五若真问心无愧,必然败坏我们名声,杀了豆荚儿的元凶还逃遁在外,吃大亏了!”
老邬大声叫到:“甘草,你要对质,我便与你对质。你和鹿掌门说了什么话,不妨在此地再说一遍。天地可鉴,我们在一线天中只杀了这三个人!”
文蜀在逃窜时盯上了两个地方,一个是鹿鸣派的粮仓,高大的谷仓里麦粒稻谷堆积如山,只要一把火就能夷为平地。另一个是他们的药仓,收藏金石之药的地方有硫磺,雄黄,这些玩意点起来浓烟滚滚,能把一仓的药都给毁了。
但现在事不能,谁先下狠手,另一方就能理直气壮把事情做绝。
古大追过来,和她一起蹲在仓库顶:“我觉得鹿鸣派没那么坏吧?”
文蜀冷笑一声:“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情不立事,善不为官。鹿鸣派上千弟子,坐拥良田湖泊高山,在五国之间赫赫扬名,鹿掌门身上领着各国医官的虚衔,要说他们简简单单的,我不信。”实际上她也不怎么信古大,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你来得正好,跟我去捉鹿宝。”
古大没懂,跟着就走呗,也不费多少事。
争论时甘草和老邬各执一词,甘草看起来老实憨厚,但老邬也是个三十多岁的老实汉子模样,一副面朝黄土背朝天,黑脸膛方额、高大的身子,一副诚恳老实的面貌。
甘草:“她没说她是文蜀。她要是问心无愧,为什么不暴露身份?”苍天,还以为是个外强中干的婆娘,看她的面色红的有燥火,一定是体内不谐,还以为能赖给她,掌门近来火气大,不与人切磋,只说近来出手没有分寸,没想到还有分寸!她竟然跑了。
老邬:“我们大王出来做生意,不想仗着身份欺人,更怕沿途有人栽赃陷害。过一线天要查验身凭(身份证),有这规矩?”
鹿掌门烦闷的走来走去,问夫人:“我应该自己去看看。”
听老实人吵架是最没意思的,猫儿在敌人的包围中,捧着山药豆和烤山药,凉透了都没敢继续吃。
夫人搂着哭哭啼啼的小女儿:“你倒是去啊。我来款待客人。”
一线天之内。
鹿宝正在屋前擦眼泪。
忽然窜出来三名灰衣人冲出来,那双刀汉子的面巾上有吐血的痕迹,扶着书站在旁边。
灰衣人各执利刃逼近:“我们是来求医的!你不要拒绝。”
鹿宝抽抽噎噎:“你们要干什么?甘草不在这里,我不懂医术。”
灰衣人看他胆小害羞:“我们大哥被贼人袭击,劳烦你煎一副调和五脏的药来喝。”
鹿宝脸又红又羞,要往屋里退:“我不会,你们不要逼我。”
“你要是不会,我们就杀了你。”
“不要杀我,我”鹿宝憋的满脸通红,又刚刚哭过,看起来娘们唧唧的。双手在袖子里搅了搅,猛地抽出一双峨眉刺,长有一尺,寒光闪闪,尖端锋利异常,抬手就戳死了两个灰衣人。
文蜀刚要过去抓这人,吃了一惊,立刻躲回树林里。
暗自感慨幸好黑衣人先去送死。
仅存的灰衣人吃了一惊,轮刀劈头就剁。
鹿宝慌慌张张的躲开,本来就是个清瘦的少年,一晃时风姿绰约,晃过了刀光,挤进最后一个人怀里,一双峨眉刺直接刺穿心脏,抽出来时带出一小股鲜血。
双刀汉子又吐了一口血,本想按照约定,一旦事情泄露就杀人灭口,没想到甘草那厮骗人,他口口声声说鹿宝不会武功!
鹿宝想起风流标准的大嫂子,脸越发的红了:“你们是被那位漂亮嫂嫂打的么?”
我看她脚步轻盈,虽然瘸了腿,却是会轻功的样子,那拐杖也是沉重。
双刀汉子看此情此景,自己终究难逃厄运,手持双刀,缓缓退后:“你要斩尽杀绝么?你那好师兄甘草,叫我们来杀你灭口。”我的人死了,甘草也别想活。
鹿宝踢了一脚尸体:“我什么都没干。”
佛奴带着二十个健壮弟子赶到时,就看到鹿宝拈着两枚长针一样的峨眉刺,身旁倒着三具尸体,具是伤口很少,对面的灰衣人被他打的口吐鲜血,手持双刀仓皇而逃。
佛奴大惊失色:“你是什么人,竟敢杀害我鹿鸣派弟子,还敢易容冒充鹿宝!!”
鹿宝彻底哭出声:“佛奴师叔!你干什么污蔑我!我就是鹿宝。”
“你不是。”
“我就是。”
“甘草说鹿宝被杀了。”
“那灰衣裳的双刀客还说甘草派他杀我灭口呢。”
僵持片刻后,鹿掌门也跑来了,他已经摘了五老冠、皮带也只是扛在肩上,甩开大步跑到此地:“鹿宝?你没死?不对,鹿宝不会武功!”
于是把前面的争论又来了一遍。
“你,你若非说你是,那就过来,让我抓住你。”
鹿宝绝望的扔下峨眉刺,过去被掌门抓住。
文蜀带着古大隐在树林中,眯起眼睛,竖起耳朵,仔细学习名门正派如何鉴别易容术。
鹿宝被反剪了双手,俩师姐拿手帕在他脸颊眉毛上一顿搓,搓掉了好几根眉毛睫毛,又伸手掐他的脸,一掐一个印:“真的是鹿宝啊!!”
作者有话要说:
互相骗~
第28章 .人情债
鹿掌门回去第一件事,就把甘草抓了,捆在治驼背的重枷上,立在大门门口。
随后顾不得问老老实实的鹿宝怎么深藏不露,先让人看守他,亲自去见卧虎寨一行人。被夫人揪住套了一件小汗衫再去见人,卧虎寨一行七个人都被关在给客人备下的三等小院里,门口弓手把守。
鹿掌门蓝脸皮上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但并不烦恼。只要能做生意,有点口角没什么,打一架就当交朋友,骂两句就给她们打个折。“你们之中,谁能做主?”
一般是夫妻之间互相能做主,但看这老邬不卑不亢,倒像是个领头的。
最气定神闲的是葛谨风,其实心里也急,唯恐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只是习惯于装作风轻云淡、仪态端庄有礼。刚刚安抚了黑衣骑士和急的叽叽歪歪的猫儿,喝着段玉衡煮的茶:“掌门不必着急,请坐。能做主的只有大王一人,她不在,我们等她回来做主。”
有点好奇,这位掌门为什么从里到外,看起来都是灰蓝色,灰蓝色的肌肤,如此均匀,不像是涂抹的油彩。
卧虎寨的其他人都觉得很赞,这小郎君是真会说话,刚刚叫猫儿把人头扔过去帮忙解围也很聪明。
老邬试图用眼色让风郎明白,现在情况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们准备把寨主骗回来,然后一网打尽。另一种可能则是鹿掌门想花钱封口,那好,这就是坐地起价的好时机,这一条商路开下来,抵得上别处两条。
鹿掌门习惯于被人好奇的注视,摸了摸灰蓝色的脸庞和浅黄色的胡子:“我这颜色,这是外家功夫修炼的刀枪不入,呈铁色。”其实是修炼硬气功时内服外用的银丹导致的。
“原来如此。”葛谨风道:“掌门有天人相貌。”
鹿掌门不是很善于客套,踌躇了一会:“你们有什么法子通知她,之前的事,都是误会。”
老邬:“啊?什么事啊?”
葛谨风心说你真是粗鲁笨拙,这么装傻不好使,背地里承认了有什么用,瞧我的!“方才即便是误会,要想取信于我们大王,也不容易。她向来义气为先,仰慕鹿掌门的威名,这才前来通风报信。她时常跟我说,江湖中帮人报信报丧的,最容易遭人误会。”并没说过这些,但朝廷里却是,报告凶信的官吏容易被降职。想来天下之事,大抵如此,朝廷中人和草寇没多少区别。
鹿掌门深深叹气:“我倒不是误会,乃是甘草从中作祟,他一向是个老实孩子,竟然被外人收买,还要杀人灭口。小兄弟,我打算等文寨主来了,给她赔礼道歉,再当众审问甘草。”
老邬道:“家丑不可外扬,不如我们来谈一谈生意,甘草的生死,全凭掌门发落,我等外人不便参与。”来,把你们的好药多来上几箱子,那些一颗就要百两的好药也来几颗,寨主就能消气。
葛谨风暗恼,心说你这人真是目光短浅,为了蝇头小利,放弃长远的目的:“但掌门若想再见我家大王,就得先审甘草,叫门人子弟都来围观,一则洗去我家大王的污名,二则可以吸引她来观看,也将此事解释清楚。甘草造谣,掌门嗔怒,却败坏了文大王的名声。”
人情债最难还,名医最难得。这么一来,以后再和你们鹿鸣派弟子打交道,就容易多了。往小了说,这是肃清孽徒,清扫门庭,往大了说,文道难拯救了你们的养药地和前辈尸骨。现在只有一个小问题,我可别卖力不讨好,万一我为她谋取了巨利之后,她反而不识货呢。文蜀待我不算知己,我又何必尽心竭力为她谋划呢?可我不为她谋划这一次,如何博取她的信任,乃至于将来反客为主呢?里外里我都亏了。
鹿掌门只是脾气急躁了一点,肤色不正常了一点,刀枪不入练得好了一点,看人却很准,人情世故也不是一窍不通:“观郎君的气色,似乎有什么心事郁结多年,若有用我之处,只管开口。”除了阳气不足之外…这个治不了,人有三缺五弊,乃是天意,或许是损有余而不足,或许是格外的磨砺。
葛谨风心里忽的一动,想起或许可以……不,比起文蜀,他更不可信。“重重阻隔是非多,但愿能与道难早日团圆。”
鹿掌门:“行。”起身就走了。到门外依旧大嗓门的吩咐弟子:“敲锣打鼓,叫所有人都来,掌门要审问甘草。唔,除了粮仓和库房的当班,其他人都来。给院内的客人送上饮食。”
老邬听着屋外渐渐没了声音,按着桌子,探身瞧着风郎,咬牙切齿的问:“你做什么主?这是砍价的大好时机,鹿掌门生性疏狂,有几次打开仓库,让有恩与他的人随便选拿,这要是能带走几箱名贵药品,往后十年的家底和人情往来都有了!!现在公审一次,让他丢脸,用了这次人情”
葛谨风嫌他气息有味,打断他的话:“你替他丢脸?鹿掌门自己都不觉得丢脸!为文蜀正名是偿还甘草做的恶事,鹿掌门出手伤人还没算呢,文蜀救了他们一线天、养药地,替掌门女婿报仇雪耻,杀了几个贼,一桩一件都得一一致谢。”
猫儿:“哇那就赚大发了。”
段玉娇等人也是两眼发亮:“真是,那啥,啊那啥。”
葛谨风叹气:“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里间屋传出笑声,文蜀一撩门帘走出来,手里拿着两本古书:“说得好,风郎,你可真是我的活宝贝。”
葛谨风淡淡一笑:“你在看什么?”
“鹿鸣派的门规和家谱。”
葛谨风没法继续淡然:“你拿这东西做什么!”
文蜀挑眉:“早听说鹿鸣派条令森严,我见识见识。”若是我的人被杀了,我直接拿他们家谱改成纸钱,撒他们满楼,看谁先怂。
老邬:“五姐,风郎想的挺好。可人人都只想占便宜,不愿意吃亏,越是名门正派越有无数的托词。风郎也知道报丧的容易挨骂。这世上哪有许多公道。人家是名门正派,各国皇帝轮流做,哪一个都看重鹿鸣派。咱们终是江湖草寇,一时成了座上宾,要是骄纵起来,耀武扬威,他们也能暗暗的使坏。”
文蜀沉吟了一会,经验知道老邬说得对,但风郎挑动她的贪欲,去他娘的理智和经验:“见机行事。鹿宝的武功太惊人了,却不是什么正经功夫,一副表子样。他要是女扮男装,那真叫乐子。”
就在药王庙大堂审问,后面是扁鹊华佗的雕塑,供桌前摆了两排椅子。
弟子们才拿了捣药的杵、铡药的铡刀、碾药的铁碾子、外加一把针灸针在旁边站着,鹿姑娘拎着一把剔骨刀,头上戴了一条粗麻孝带,杀气腾腾的站在旁边。
药王庙内外人山人海,几百人都挤在这里,翘首观看,窃窃私语。
甘草被困得动弹不得,一见掌门走来,痛哭流涕:“掌门,我不是东西,我对不住你。”
鹿掌门和长老、卧虎寨一行人正在谦让座次呢,主客分两侧坐了,听凭甘草哭喊,先列坐上茶。有两位借宿在此的门客,方才打起来时不敢吱声,更不敢承认自己是文蜀的朋友,现在看尘埃落定了,忙不迭夸赞:“鹿掌门义薄云天,文道难也是义气当先的人。你们两位好英雄能有什么仇恨,全是小人教唆所致。这小人真正可恨。”
“正是如此,我们两个和文寨主相交甚厚,看她蒙冤,实在是心里难过。幸而鹿掌门英明”
鹿掌门自己都听不下去了:“二位,喝茶。让甘草说。鹿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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