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唧吧唧的踩着水,两刀砍倒了正要关门上锁的衙役,抢到门外,一把打落县尹的官帽,揪着发髻拖进门来,单手举起这一百多斤的老头往地下用力一摔,转身落了门闩,看侍卫兄弟们追砍着逃跑的衙役,如撒狗撵飞禽:“公子!咱们的马被偷了!”
葛谨风大怒:“我早告诉你别卖弄身份!朝廷上下,没有一个人把我的话当回事。”
阿淼啪啪啪抽自己大嘴巴子,抽了几个还不解气,大步踩着尸体走过去,跺县尹的屁股:“我哪知道这县尹胆大包天,一时心急,想早点打水回京。竟敢……勾结匪徒,围攻天使。”
葛谨风本来只是急,见他锁门就觉得不对,听他最后这两个词,心凉了半截。冰凉凉的衣服就贴在身上:“外面有多少人?”
巡视左右,看现在死了一个侍卫,阿圭留在城里没出来,现在只有阿淼将军和五个侍卫,其中还有人腿上被砸了一下,玉童琴童力气虽然不小,却不会厮杀。马匹又被偷走了,万万没想到,自己没死在京城,却要死在这里。
县尹被摔晕了又被踩醒,抽抽的活像个两条马陆拧巴在一起,哀哀哭道:“天要亡我。”
阿淼翻翻捡捡,揪了个被砍倒装死的衙役,一巴掌拍在伤口上,把人打醒了,厉声逼问:“你们是差役吗!”
衙役拧眉瞪眼:“嗷!到阴间再问爷爷姓名。”
阿淼看旁边还有个活的,先把他戳死了,再问下一个。
一连问了三个都是如此直拨楞登,龇牙咧嘴宁死不说,正要攮死第四个。
葛谨风冷然道:“他们是假差役!穿的衣服崭新,面貌陌生,身量比之前在城中见的更矮壮!还有一点,都不敢看我们。差役见了贵人,难道不应该打量吗?”
衙役正要被杀,实话实说了:“俺们都是青龙庄的家丁奴仆!昨夜庄主命俺们假扮衙役,进城听差,俺什么都不知道啊。饶命!”
院外有人来拍门,高声叫道:“县尹,县尹,开门来!天使杀了没有!恶虎山倾巢而出,还不迎接!”
“开门!青天白日的关嘛门呐!!”
“你死去吧!”阿淼怒从心头起,一刀斩下了衙役的头:“公子,卑职拼死保你杀出重围!”
葛谨风顺着梯子上了墙头,偷偷观察:“外面足有三四百人,其中马匹五十。我们呢?六个猛士,七把刀,七把弓,三个累赘,步行无马。阿淼,稍安勿躁,你看这天色是不是还要下雨?旌旗乱而相绕,逆大风甚雨之利。丘陵水泉,亦有前后左右之利,此谓地陈。你们都是熟读兵书的,帮我想想,这里地势低洼,有什么地势可用?”
二小厮跪在地上:“公子,我们跑得快,可以背着您跑。”
千万别杀了我。
众人想了半天,只觉得地势低洼又恰逢暴雨,是不攻自破的好地方。如果自己等人在外面,只等大水灌满,浸坏了地基就好。既然是被围困的,只好回去给神仙烧香,求一场疾风骤雨,天兵天将显灵搭救。
外面见迟迟不开门,耐心的等着。
阿淼数了数箭支熟练,趴在墙外看了看。人群中团团簇拥着一个人,穿了一身宝蓝色的箭袖袍,绣的花团锦簇,过肩青龙,背后竖起一面青龙旗,仔细一看,确实只有一只耳朵。
阿淼问:“我冲出去抓了为首的,回来再作商议,公子以为如何?”
葛谨风道:“不可!你若有些伤亡,我们连一丝活路也断绝了。”
又等了片刻,外面也没砸门,啾恃洸直接派人翻墙进来查看。
侍卫握着刀背靠着墙壁,往上就戳,戳死了挑进来。
葛谨风对神仙不大相信,却知道有人深信不疑:“阿淼,你来装神退敌。”
阿淼小声问:“公子,这行不行啊……”
葛谨风看看他,身高八尺,浓眉方脸,活脱脱就是个天神模样:“行!你只管依我的话行事,不要多说多做。”难道天师真有什么仙术吗?他虽然能在空中行走,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一定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绝不是仙术!
阿淼附耳过去,听他细说了几句文采斐然的神仙词,就按照吩咐去金像手里夺了贴金的木头大宝剑自己拿了,扒了金像上的七彩倪裳自己穿了,掬了一把血涂在脸上抹的像个红脸膛的护法天神。
葛谨风在他进屋装扮时,快步走到县尹身边:“老贼。我本是当朝太子。让你明白的死,勾结贼寇本是死罪,你还胆敢谋害天使。想也没有什么新鲜理由,要你人头一用。”
阿淼翻身爬上房顶,穿着霓裳,举着金光灿灿的大剑,高声道:“尔等凡夫,平日假吾神之名,诓骗善男信女不计其数,值日功曹如数记录在案,生时不与你们计较,死后再算清单。今日天使降临此地,吾神特降甘霖,为天使洗尘,尔等,官贼民贼勾结一处,谋害天使,意欲何为?你且抬头看!”
话音刚落,‘敕建仙机井’的牌楼后高高的扔出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正是县尹的。
随即又是十几颗人头,都扔了出来,滚在雨水里,血很快就被冲淡了。
随即闪了一道闪电,紧随其后是一声霹雳炸雷。
吓得阿淼都差点掉下来,幸而没忘了吩咐,厉声呵斥:“还不退下!”
青龙庄的壮丁们听成了‘还不跪下’,扑通扑通在雨地里跪下一排,盼了两个月的雨,今天突然来了,联系在一起,确实可怕!
正在迟疑中,最迷信的开始叩头:“天神恕罪,天神恕罪。”
少庄主朱英听的直打寒颤,仔细一琢磨,凭自己平生做的事,破的誓言,死了之后也要受刀山火海之刑。放走了天使,回去禀报朝廷,调兵来剿,一样是祸灭九族。
手里正攥着弓,暗暗的搭住一支箭:“休听他妖言惑众!!看箭!实话告诉你,不论什么仙神妖魔,我卧虎山什么都不怕!”
阿淼见一支冷箭破开雨帘,直冲自己心口而来,连忙躲开。
朱英底气十足的大叫:“他是假的!哪有神仙躲开箭??给我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8章 .暴雨中(微调)
下种之后终于等到暴雨倾盆,细雨时还得干活,一到大雨,都回屋里避雨,做点屋里的活,以及费事费力的食物。
可以采集刚发芽的艾草,做青团、艾草糍粑吃。还可以捣碎熟黄豆,过筛之后蘸着吃,熟黄豆粉拌什么都香喷喷的,一群青年趁机偷吃炒黄豆。
另一些人则修补渔网、制作农具、草鞋,在房檐下打铁的依旧叮叮当当的打铁。
卧虎寨除了不缴粮税、丁钱之外,还不交纳鱼税,每年获利甚多。
老铁匠带着小学徒,不管朝廷王法,肆无忌惮的打造兵器甲胄。一片片的锻造甲片,制式和朝廷的扎甲一模一样,用料更结实。
文蜀一大早就叫人切了一块腊肉,切片蒸好之后拿来炒细小鲜嫩的蒜苗。
自斟自饮,喝的半醉。有道是酒能乱性,她就有些把持不住。
本来就放不下那匹大白马,昨晚上睡觉、早上起床练武时,就想偷那匹马,别的什么年头都没有。那样的至宝,落在不识货的人眼里,实在是可惜了东西。让那美貌的公子骑着也不算亏,要是人马都归我,那才合理。
桑三郎在旁揣测她的神色,看她阴晴不定、心猿意马,一看就知道是在惦记什么东西:“姐姐在想什么?”
文蜀懒得跟他说太多:“想我昨天凌空飞渡,真是,技惊四座。哼哼,有这一招在身,别说是在一个小县城,就算去京城冒充仙子也够格。”
桑三郎想说她又亵渎神灵,但是不太敢说。
“寨主,跟着二叔出门做生意的赵钱多回来了!”
赵钱多在半山上下马,顶着雨跑进白虎堂:“启禀大王,二叔说明日晚晌能到山脚下。二叔昨天早上命小人回来报信,只是雨天路滑难行,可能得多耽误半天。大王莫怪。”
文蜀笑道:“不怪你们!雨天失期再正常不过。给兄弟倒碗酒,暖暖身子,下去吃饭休息。”
她又喝了一会,实在按捺不足。点起人马一起下山,深深荒草中盘桓了半圈:“兄弟们!我就想抢一匹马,我堂堂寨主,下山一趟,秋毫无犯,就要了一匹畜生,这过分吗?不过分吧!”
这十个骑兵,身高七尺有余,善骑射,日日操练武艺,体态也很精壮,清一色穿了黑色的衣裤,骑着高头大马。齐声道:“天下之物,有德者居之。拿来就是了!”
张家兄弟三人都不用表露忠心,他们昨天才厮杀了一场呢。
殷小六抢了别人的词:“寨主养我们千日,用我们一时。别说是一匹马,杀入郁金府,砍那天王老子的人头,俺们也跟着寨主去。”
文蜀:“说得好!哎!直娘贼!那个狗日的先我一步偷了马!”
偷的不只一匹马,而是十匹马,其中在暴雨中闪烁着光泽的就是被浇的湿漉漉的大白马!
大白马不愿意离开只是哀哀的叫唤,声音再雨中越发凄惨动人,偷马的人一人一匹马骑着跑,回手用力鞭打。
“还敢打它!”文蜀暴怒,拔刀:“兄弟们跟我上!”
……
朱英高声呵斥:“站起来!不许跪!给我上!那不是真神仙!”
壮丁们将信将疑,看那天神高大伟岸,穿着神仙的衣裳,拿着神仙的黄金剑,分明就是神仙。
有人嚷道:“要不是神仙,哪能躲开少庄主那一箭!”
“少庄主自己常说,除了神仙,没人能躲得开。”
朱英气的直翻白眼,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实在抹不开面子说自己那是射文寨主三箭落空,回家后觉得心虚,格外多吹嘘了几句。
这帮喽啰记得倒是清楚,又在紧要关头拉后腿!
赶紧解释:“他们杀了县尹,杀官就是谋反,我和文五都不敢,他们倒敢!”
葛淼怒骂道:“县尹勾结贼寇谋害天使,罪该万死!”
阿胡高声附和:“我们已经行文郁金府,朝廷知道天使抵达此地,不日就要取水回京,倘若天使有什么闪失,朝廷必派兵前来剿匪,到那时悔之晚矣!”
葛淼又道:“你们不过是些平头百姓,真要谋反不成?还不趁早扶老携幼逃命去!”
不能让他再说!朱英立刻拉弓搭箭,对着墙头上的假神仙再射一箭:“你们都是我的庄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朝廷杀良冒功并非一日两日,若走漏风声,朝廷派兵前来镇压,青龙庄上上下下一个都活不成。杀!”
阿淼在暴雨中听见他们吵嚷,准备施展绝技,徒手接箭——如果没接住也有护心镜挡住,暴雨遮挡视线,只要自己没被这一箭打下去、假装接住,就能唬住这些不信鬼神的逆党。
当即双脚用力,气沉丹田扎了个马步,勾手叫到:“吾神在此,你来!”
墙里墙外众人无不屏息凝神,瞪大双眼,然后被雨水眯了眼睛。
葛谨风在园内的房檐下,已经脱了鹤氅,只穿着道袍,扶着柱子踮起脚尖往房顶上看。雨水把他一身衣着淋的湿透了,几缕细软的碎发贴在面颊上。
朱英的心也悬了起来,唯恐他真能接住。
阿淼双目圆睁,不顾雨水流过眼睛,将双脚用力往下一踏,使了个千斤坠,稳如磐石,一把就接住了箭。
朱英的心凉了半截。
墙外的庄户壮丁顷刻间又跪倒一片。
可惜在转瞬之后,这房顶禁不住阿淼高大健壮的身躯,直接塌了半边,连人带瓦片一起落了下去。
朱英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昏死在马上:“他是假的!神仙的身体轻盈,咋能踩漏房顶,给我上!”
少庄主的亲信常随见壮丁们磨磨蹭蹭,上前用马鞭猛抽:“还敢废话!”
朱英高声道:“杀一个赏十两银子,一头牛!”
庄户们精神大振,奋力冲上前去,貌似非常努力实际上依然很害怕的砸门,踹门。
葛谨风生平最爱看兵法,看阿淼这没打过仗的将军摔得六神无主,被人扶起来,幸好没受外伤,立刻吩咐:“阿淼和阿胡守正门,你们四个分两个防住侧面。没有人敢从神殿顶上爬进来。那一面不用守。”
这地方平时只有四个衙役暂住,地方不大,几乎是方寸之间。
众人齐声:“遵命!”
公子又瞧两个力气大的小厮:“你们跟我来,找找这里有没有私藏的军械□□甲胄。”
玉童琴童手里正抱着朱漆大棍,连忙点头:“是是。”
公子带两个小厮,在暴雨中逐个打开、撞开封闭的房屋。屋子里有不少箱笼,打开一看都是金银财宝。
玉童几乎哭出来:“这都没用。”
公子:“有用。如果我们能跑,把这些金银锭子散落上路上,能拖延追兵。或是扔在大门口,他们打破大门立刻就能摔成一团,拖延片刻。”
琴童:“那现在就扔银子出去,让他们打起来!”
葛谨风气的大声说:“那样会让人齐心协力!”
阿胡也翻了下一间屋子,踹开门闩,里面只有锅碗瓢盆、米面柴油,一笼刚蒸好的馒头,并蒸出来的咸菜腊肠。
侍卫们正饥肠辘辘,趁他们还在砸门,先火速吃了几个夹腊肠的馒头。
翻来翻去,到了神殿中再翻找,琴童上前揪出来一个三瓣子嘴的小男孩:“公子,怎么办。”
男孩哆哆嗦嗦的跪下:“俺只是来偷贡品的,别杀俺。”
葛谨风没找到逆党本来应该存有的武器甲胄,有些心灰意冷,心说你们既然要谋反,怎么不往寺庙道观里私藏甲胄呢。
又看了看这缩着脖子的少年叹气道:“可叹你生来不全,又要做无名之鬼。我不杀你。一会他们要是打破大门,你好好躲起来。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男孩跪在地上哭哭啼啼:“俺父母双亡,只有个姐姐。她从小体弱多病,又长得丑嫁不出去,全靠俺打些零工,到各个庙里偷祭品养活。公子饶命啊。”
葛谨风无意与他多说什么,心里缥缈的升起一个写书信扯下金环请他去京城报信的念头,又想到稚子怀金不是好兆头,况且如今这样的乱世,要一个小孩抛下家人去京城送信,未免太不近人情。外面那些贼人抓住他若是搜身,也一定藏不住。他慢慢的走到屋外,仔细想退敌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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