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捕捉到了房梁上的人影,双手攀住一旁的房梁纵身一跃追了上去。
容澈迅速绕至房子后侧,正巧瞥见背对着他的那人身着黑衣蒙着面,但腰间露出的纹有魏国纹章的系带已经将他的身份显露无疑了,果然是被魏珉惹来的祸。
来不及多想,阮妤已然与黑衣人对上了,拔出腰间的佩剑,阮妤大喝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闻声也不再隐蔽,正是想将两人拿下,对着阮妤一声冷笑:“魏珉的姘头还找了个小白脸,真是稀奇。”
阮妤不明所以,什么姘头,这人的语气十足像是认识他们一般,可他话语中的人名阮妤却是压根没听说过。
难不成是认错人了?
可下此毒手,这人也不能放任他去加害别人,定要将他拿下送去官府。
阮妤皱着眉头正要将此事问清楚,谁知那人话音刚落,阮妤指着剑就要逼近。
正当阮妤走到那人面前,他突然身子一僵,蒙面的脸仅露出的瞳孔骤然紧缩,身子抽搐了两下便猛地倒在了房梁上,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下落去,翻滚了几圈径直从房梁上结结实实地摔了下去。
第34章 . 新的危机
热闹了大半夜的夜市不知何时逐渐悄然下来, 人群散去,灯火熄灭,深夜中仍是让今夜的欢腾落下了帷幕。
阮妤坐在凌风阁内脸色有些难看, 方才的黑衣人还未问清楚情况, 便不知怎的突然没了意识,人虽没死, 但眼下却无法再回答任何话语,送去了官府还没有下文。
比起今夜的一点小插曲, 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阮妤去处理,阮妤很快便将那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黑衣人抛之脑后。
屋外传来敲门声, 阮妤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开口道:“进来。”
甘正凌神色焦急,进门后便迅速四下看了几眼关上了房门,警惕地走到书案前放低了声音:“少城主, 近日发现朝廷动向。”
阮妤一愣,连忙换上严肃的神情, 自之前甘正凌因猜测容澈嫁来北城的动机不纯后, 引申出朝廷兴许是通过皇室联姻压制北城,当时她虽未让甘正凌对容澈的猜忌放大,但仍是留了个心眼让甘正凌私下关注着朝廷的动向。
若朝廷真如此猜忌,并不会因为他们将容澈嫁来北城后就销声匿迹, 反而会随着时间不断扩大, 若是毫无防备,兴许会被一网打尽。
不难想象以往阮煜担任城主时,朝廷兴许就有收回兵权的想法, 而阮妤并不想坐以待毙,无事发生便好,若有事发生, 她定不会任人宰割。
阮妤紧蹙着眉头开了口:“甘副将细细说来。”
甘正凌从怀中拿出密信递给阮妤,待阮妤打开后,他低声解释道:“自殿下到达北城以来,朝廷陆续分了三批规模不大的军队前往北城周边城池驻守,若是未仔细察觉,那便只会觉得是普通的军事调动,但短时间内的军事调动都集中在了北城周边,实在可疑,若是按照我们的猜测,不出一年,北城便会被大批军队包围。”
密信上是一张越国的地图,北城地属边境,城外是荒芜一片的荒地,另外几面是五座越国城池,而这五座城池已有三座城池集结了一万士兵,若是将五座城池都集结上大批士兵,那便真如甘正凌所说,他们被包围了。
而阮妤的视线落在地图的最边角,一条蜿蜒的江河,地图并未画出其余的地势,但阮妤知道,河的对岸是金国的领地,山水城。
朝廷仅是小规模地调动了军队,还并不能说明什么,但若真是朝廷在一步步织网想要包围他们,想要从网中逃脱,那便只有一条路可循。
思绪许久,阮妤指尖指到了地图边角的江河上,抬头看向甘正凌道:“甘副将,即刻准备一张前往山水城的地图。”
甘正凌闻言瞪大了眼,惊愣道:“少城主,您这是想……”
阮妤抿了抿嘴:“只是先做打算,此事还需慎重考虑,说不定我们如今的一举一动都在朝廷的监控之下。”
确是如此,甘正凌看着地图上并未画出的那一角,若是真走到那一步,那他们必须要寻求一个更好的战略计划来应对。
起初阮妤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如今的处境有多么艰难,只当赢了一场胜仗保住了性命保住了北城便是皆大欢喜,可真当她接手了北城的事务后才发现,这几年兄长不仅毫无作为,还将北城弄得一塌糊涂。
刘佐吏一事引起了阮妤的警惕,既然已是有人打上了城主之位的主意,那朝廷对她手中的兵权自然也是虎视眈眈了。
此事自是松懈不得,阮妤若真想借助山水城的地势来保全自己,要做的准备还有许多,如何顺利拿下山水城也是一个大问题。
待甘正凌离去后,阮妤扭了扭酸胀的脖子,这一夜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与此同时,熙鸢阁内也同样亮着一盏油灯,只是片刻之后油灯熄灭,院内出现一抹高大的身影,显然是男子的装束。
容澈身手矫健地从熙鸢阁的院墙上跳了出去,并未从桃花林经过,反而在府邸侧面一处隐蔽的围墙处悄无声息出了阮府。
已是深夜,大街上空无一人,容澈快步走在街道上,直到街角的转角处,转身进入了一间小屋,未曾被任何人瞧见。
早已在屋内等待的魏珉看到容澈的装束笑了笑,自知今夜自己惹了事,连忙给容澈斟上茶道:“怀昭兄还是这副装扮看着舒坦,快坐。”
容澈瞥了魏珉一眼,坐下后仍是脸色不悦:“今日是怎么回事?”
魏珉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头道:“不知是哪个兔崽子走漏了消息,上次在信中与你说过的那个泼妇,竟然派人跟踪我,这不被人瞧见我与你在酒楼相会,还以为你真是女子,那泼妇便找了人来,今夜就……”
容澈一听,眉梢轻挑,这下算是明白今晚是怎么回事了,也看出来魏珉大老远从魏国来也不是想真的亲口给他传递消息,怕是就是为了躲他口中的那位“泼妇”。
好端端的小姑娘,喜欢魏珉多年,却被魏珉称作“泼妇”,容澈曾在宫中见过那名女子一次,与魏珉所描述的,相差甚远。
但这些并不重要,容澈指尖点了点桌面又道:“既然如此,此事你自行想办法解决妥当。”
魏珉摆了摆手,将脑海中浮现出的“泼妇”的容貌挥散开去:“那是自然,我已派人打点了官府,明日就把那人捞出来,到时候好好收拾收拾他,这女人也太狠心了,如此恶毒的女子,回去我就将这事告知父皇,届时她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就再也不用看见她了!”
容澈对魏珉和那位自小就定了亲的女子的事没有兴趣,深夜前来自是还有别的事,容澈将怀中的密信拿出递给魏珉,正色道:“朔烈今夜复刻下了传入阮府中的密信,你先看看。”
魏珉也收起神色,拿起密信看了几眼,随即眼底严肃起来:“朝廷要动阮少城主?”
这封密信正是甘正凌带去给阮妤看的,信上朝廷的动向虽不明显,但稍作解读便能知晓其中的意思,而眼下北城是容澈遮掩身份的最佳地方,身为少城主夫人,旁人自是不可能想得到,这后院中的远嫁公主在密谋着一场大变。
容澈颔首,将密信在烛火上点燃烧成了灰烬,烛光将他的脸庞照得忽明忽暗,心中已是有了想法:“朝廷此举意图自是明显不过了,想来也是看在阮煜无能,就算被发现了他们也丝毫不担心,因为阮煜毫无反抗之力。”
“那如何是好,咱们可要帮他一把?若是阮煜被扳倒,想必你也会受到不小的牵连。”
阮煜自是没有反抗之力,可阮妤就不是了。
容澈看着眼前的密信,又将视线投向一旁摆放着的地图上,阮妤若是想突出重围,她会怎么做呢?
许久,容澈将指尖指向了地图的边境,唇角一勾意有所指:“魏兄认为,若是要帮,应当如何是好呢?”
当清晨的第一缕光照入凌风阁,阮妤一夜未眠,总算是将手头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
经过一夜的思索,山水城成了他们应对朝廷的最佳方式,若真要在朝廷进军围攻北城时有所对抗,那么拿下山水城自然是迫在眉睫。
眼下,阮妤只是一城之主,并非一国之首,贸然进军山水城,传出去后定是会引起轩然大波,这无疑是打草惊蛇,惹怒了圣上,或是招惹了金国,对阮妤来说都是百害而无利的。
届时,外面若是盛传她北城城主想要独立门户,扩大领土,遭受到四面八方的压力,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不过突破口也是有的,山水城此时正遭受着瘟疫之苦,她需要更进一步了解金国的态度,若是出手相助,说不定事情会容易许多。
但眼下阮妤仍是没想出一个极佳的办法,甚至若要办成此事,还得借助于容澈的能力,整个北城除了容澈并无人知晓要如何治疗瘟疫,如此危险之事,她不愿让容澈去做,容澈自己应该也是不愿意的。
头疼地皱了皱眉头,忽的听见院外传来声响。
“少城主,严将军求见。”
阮妤一愣,严律一大早前来想必是有事相说,连忙整理了表情开口应下:“进来。”
房门推开来,阮妤抬眼才发现不止严律一人,连带着严夫人和严小姐也来了。
严夫人一瞧,发觉严律正傻站在门前,连忙推了推严律,阮妤瞧见严律神色一变似是知道了什么,不甘的眼神很快被强压下去,垂下头不知作何感想。
想来应是严律带着严欢前来道歉了,一想到昨晚的闹剧,阮妤也只觉得脑瓜疼,不过既然严律明事理,那也把话说明白了最好。
严律踌躇一阵,仍是硬着头皮开了口:“见过少城主,多有打扰还请见谅,末将今日前来有要事相说。”
阮妤微微颔首,也不想将气氛闹得太尴尬,尽量放缓了语气道:“不必太过拘谨。”
话音落下,严夫人朝严欢使了个眼色,严欢仍是有些不情愿,但看样子昨日没少被严律训斥,还未开口便又红了眼眶,咬着嘴唇闷声道:“少城主,昨日……昨日是我鬼迷心窍了,我不知少城主已有了家室,我、我只是……呜呜呜……”
话还未说完,已是顶不住如此羞耻感的严欢竟是直接哭了起来。
阮妤一惊,这一哭倒让她手忙脚乱起来,怎看着像是她平白无故欺负了人,她方才语气没有怎么严厉才对啊。
严欢哭着扑入严夫人的怀中,已然是无法再说下去了,阮妤轻蹙眉头,看了眼不知所措的严夫人和无奈的严律,都是女子,也不必搞得如此苛刻了:“罢了,此事过了就过了,不过有一事我一直未来得及与你们说,其实救下严夫人与严小姐的,正是怀昭,我只是一同前往而已,怀昭知晓如何救治瘟疫病人,救了你们的性命,严小姐实在不应如此,若是得了闲,我想严小姐要道歉之人也并不是我。”
严欢一愣,从严夫人怀中抬起头来,那时严欢和严夫人都处于半昏迷状态,竟不知是容澈救了她们。
严夫人也怔住了,看了眼严欢又连忙道:“即使如此,那更是多有得罪了,这便先不打扰少城主与律儿谈事,我带欢儿这便去找殿下赔礼道歉。”
阮妤点了点头,自然是得向容澈赔不是的。
严欢被严夫人拉着出了屋后,严律站在书案前,仍是一脸凝重,阮妤猜到严律兴许今日不只是为昨日一事来,便率先开了口:“严将军可是有事要与我说,但说无妨。”
严律垂下头,一副不知怎么面对阮妤的样子,但踌躇半晌,仍是开口道:“此事本是想待昨日正式入军后,再郑重向少城主请求,可欢儿不懂事,闹出如此惹您不快之事,属下便无脸再开这个口了。”
但严律仍站在此处,那定是无脸开口也无法放下的事,阮妤顿了顿放缓了语气:“公事公办,我并非不讲理之人,究竟是何事让严将军惦记至此?”
屋内有片刻沉默,阮妤也十分耐心地等待着,严律是个好的将领,但也是个极具自我意识之人,他臣服于阮妤,仅是臣服于阮妤的能力和救了他的家人的性命,要想让士兵将士心甘情愿永远忠诚于她,那也自是不能□□独断,若不是什么难事,能做的自然可以去做。
却没曾想,严律沉默后开口道出的却是:“山水城乃我生长的地方,山水城地势偏远崎岖,又临近边界,四面八方除去越国还有靖国、杨国虎视眈眈,我为金国效力的这些年,金国皇上允诺我,定会护山水城周全,可现如今,山水城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瘟疫在城中爆发无人救治,金国已是明面上抛弃了山水城,不过多时,兴许别国也会打上山水城的主意,属下恳请少城主,能出兵护住山水城,更恳请少城主,救救山水城的百姓!”
一口气说完,严律紧皱着眉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砰的一声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已然是沉重万分。
阮妤却久未回话。
她知道严律并不是在威胁她,仅是在恳求她,但此事并非小事,山水城所在的地理位置太过复杂,却又连接着各国的边界线,归属于金国多年,就算金国如今对山水城不管不顾,但仍是属于金国地界。
方才她还在思虑山水城的瘟疫一事,可瘟疫一事需要借助容澈的能力,若不是如此无需严律开口请求,她自己也有此打算。
据严律所说,金国竟是已经抛弃了山水城,那么这对阮妤来说是个极好的机会,可容澈那头,阮妤对此还需多加考虑。
良久,阮妤看着跪在眼前的严律轻叹了一口气:“严将军应知此事的艰难,且不说北城并无能医治瘟疫病人的大夫,就是怀昭一人也无法救治整个城的百姓,再者说,其中的隐患和难处,你应比我更了解才是。”
言下之意便已是婉拒了,阮妤对于山水城的计划,现如今还在细细谋划着,正如她所说,其中的隐患和难处实在太多。
严律应是在开口之前便想到了这个结果,但仍是在听到阮妤的回答后,身子微颤了几分,艰难地起身,他垂着头声音很低:“属下明白,既然如此,属下便先行告退了。”
说罢,严律转过身,步伐艰难地一步步走出了房中。
直到房门再次关上,阮妤重重地叹了口气,要如何做才能两全其美。
第35章 . 容澈的套路
阮妤这一觉并未睡去多久, 清晨入睡醒来时正值午膳时间,情绪仍是紧绷,阮妤也没了睡意, 从床榻上起了身, 眼下只想到容澈那里去放下自己的面具,找寻一丝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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