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澈侧头看来,似是在查看阮妤的状态,不过看来阮妤身子骨硬朗,倒不至于太娇柔,他现如今换回了男儿身,那套娇柔的做法自然也用不上了,于是转而笑道:“出门在外,要唤夫君。”
阮妤一愣,霎时热了脸,明明当时容澈唤她夫君时,也应是知道了她的女儿身所以唤得如此自然,怎就到她这了,明知容澈的女儿身,却仍是张了张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难不成是因为容澈的男装扮相实在是太像男子了,几乎难以分辨,容澈顶着这张脸,她怎喊得出口。
憋了半天,阮妤还是硬着头皮支支吾吾道:“夫、夫君。”
阮妤努力在脑海里回想容澈的女装扮相,倒真让她又将这两张脸结合到了一起,自己也是一时还未看习惯,容澈就算扮成了男子不也还是那个娇柔的好姐妹吗,自己不也突然扮成了女装,何须如此生涩。
想了想,阮妤又唤了一声:“夫君?”
似是要顺口了许多,于是笑嘻嘻上前挽住容澈的手臂,便试着又唤了几声:“夫君,夫君,昭昭,我是不是唤得顺口了许多?”
容澈嘴角的笑逐渐僵住,自己这是又把自己带沟里了?
心脏似是有些顶不住阮妤用女声这般甜腻地唤自己夫君,容澈常年自持清冷,却没曾想总在阮妤这破功,抑制不住上扬的嘴唇,笑容徐徐绽放:“嗯,娘子。”
像是在玩耍一般,阮妤捂着嘴笑了笑不由得问道:“昭昭可有过心仪之人?”
容澈闻言顿了一下,侧头看向阮妤,视线锁在她娇柔的脸庞上,随即点了点头。
阮妤又惊又好奇,没曾想容澈和她一般大,竟已是情窦初开了,并未注意容澈在投来视线后便再没有移开视线,连忙追问道:“是怎样的男子,是皇城中的吗,还是在北城见过的,还是幼时相识的!”
怎样的男子?
容澈想了想,低声道:“兴许是,白净斯文吧,身子比寻常男子看上去要瘦弱一些,个头比我稍矮一些。”
阮妤一听不禁秀眉微蹙:“这怎行,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那他如何能保护昭昭,你们相识很久了吗?”
容澈摇了摇头,并没太久。
但倒不至于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就是抱他的时候,双臂打颤而已。
不过见容澈没再多说,阮妤便也不问了,只是笑着道:“若是以后有机会,那便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待你们能修成正果了,那便悄悄告诉那人,其实我们并非真的夫妻,届时我也能放心将你交给旁人了。”
旁人?
容澈的视线仍落在阮妤身上,修成正果这词在心尖轻颤着,容澈却不再回话,轻点一下头,却只觉得,兴许不会有这一天。
谈笑间,两人已不知不觉走到了驿站,清晨的驿站人烟稀少,十分清静,马夫已在驿站准备好了两匹骏马,接到的吩咐是将马备给一对年轻夫妇,远远瞧见阮妤和容澈挽着手亲密走来,便知道自己等的人来了。
马夫大喝着朝两人招了招手:“公子,夫人,这边来!”
阮妤上前接过缰绳,朝着马夫点了点头:“辛苦你一早便在此等候了。”
马夫笑着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连忙摆了摆手道:“夫人客气了,夫人也真是好福气,小两口这是要去游山玩水吧,哎哟,也就年轻时有这闲情雅致,可真叫人羡慕。”
阮妤一愣,不知甘正凌竟是这般交代的,笑了笑正要说什么,却见容澈突然上前将缰绳拿过,淡然地从怀中拿出碎银放到马夫手上:“这是赏钱,这里没你事了。”
马夫接过钱,也没太在意,摸了摸鼻头笑呵呵地点头转身离开了。
待马夫走远后,阮妤扯了扯容澈的衣袖:“怎对人这般不客气?”
容澈回首看向阮妤时,方才那副淡漠的样子倒是褪去了几分,伸手轻刮了下阮妤的鼻头,将自己的情绪压了下去:“出门在外,哪有娘子上赶着和陌生男子多交谈的。”
阮妤咧嘴一笑,只当容澈是在演戏,倒是觉得容澈挺入戏的,自己不过是习惯了这般,容澈说的也有道理,贴在容澈身上打趣道:“知道了夫君,下次不和陌生男子说话了,免得夫君吃味。”
容澈抿了抿嘴,垂眸隐匿眼眸中的暗色,并未让阮妤察觉半分。
马夫回首还看见小两口甜蜜的模样,只觉郎才女貌,倒是十分般配。
两人并未过多休息,骑上马便朝着山水城继续前进。
山水城距离北城不算太远,骑马七日便能到,两人赶了一夜路,也并未打算太过劳累,敲定了下一个驿站点便打算尽早休息一下。
哪知天色却变得快,早晨还有着些许日光,过了午时便逐渐阴沉了下来,怕是将有暴雨来临。
阮妤抬头看了一眼,担忧道:“恐怕要下大雨了,咱们离驿站应是不远了。”
容澈看着阴沉的天色,心下不知在思绪什么,点了点头,两人一同加快了速度直朝驿站而去。
赶到驿站时,天空正巧划过一道闪电,阮妤翻身下马便见容澈神色不太正常,将马拴好连忙上前扶住容澈下马:“怎么了昭昭?”
容澈抿了抿嘴轻声道:“无事。”
阮妤却不觉这是无事的表现,心下思绪着,容澈该不会是对雷雨天有什么阴影吧。
不禁想到容澈过往的日子,只怕是那些无人相伴的日子,在冷宫中受了什么折磨。
“掌柜的,两间房。”阮妤带着容澈进了客栈,拿出银子放在柜台上。
话语落下,手却忽然被人轻轻拉住,阮妤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是夫妻,何须两间房,这便又改口道:“一间房便好。”
掌柜的笑着拿出房门钥匙打趣道:“我就说小两口咋还分房睡呢,两位客官楼上请,今日怕是要下大雨,客官好生在咱们这休息休息,待明日天晴了再上路。”
拿着钥匙两人上到了二楼,阮妤开门而入,借着屋外的光线四下打量了一下房间,还算干净整洁,正要进屋点亮烛火,屋外一声巨雷轰得胸腔猛烈一震,身子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
雷声散去,阮妤隔着后背听到了心跳骤然加速的声音,心下一愣才发觉不是她的心跳。
阮妤站着没动,任由容澈抱住自己:“昭昭可是不喜打雷?”
容澈闻言才回过神来,见雷声过去了,才有些不自然地放开了阮妤,轻声应下一声,像是在为自己已是少年还害怕打雷而感到羞怯。
阮妤快步进屋点亮了烛火,霎时一道闪电划过,照得屋内更加通亮,关上房门便连忙坐到容澈身侧,担心下一个雷声会将他吓住:“昭昭别怕,都过去了。”
阮妤并未因此嘲笑容澈,只觉兴许是曾经哪个电闪雷鸣的夜,他独自一人经历了什么悲痛的事情,她不方便问,也不想问,既是容澈心上的伤疤,又何须再去揭开,眼下她伴着他,便不会再让他担惊受怕了。
手被紧握时,容澈眼皮轻跳了两下,总觉得自己这般实在不耻,但又眯着眼享受着阮妤的亲近。
曾经的确有过许多雷雨夜让年幼的他心中蒙下阴暗的可怕回忆,无数个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夜已成为了过去,现如今仍是会在打雷时心底一颤,但一抹冷笑便会让他嘲笑自己曾经胆小懦弱的过去。
因为害怕也没用,害怕也不会有人抱住他,害怕也不会有暖意降临在他身上。
暖意袭来时,扑鼻而来的是少女身上的馨香气息,绵软的身子用双臂抱住了他,耳边有一双手捂住了他的耳朵,却仍是能听见自己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和少女平缓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雷要来了,今夜我会陪着你的。”
伴随着一声轰鸣的雷声,容澈觉得自己假装害怕的样子有些可笑,但仍是没法抑制住心底的那抹欲念,仰头看着阮妤精致的脸,薄唇微启:“今夜我们一起睡是吧?”
阮妤看了眼窗外,也不知雷声还要来几次,回首看向容澈,仿佛像个迷了路的小狗,可怜又紧张,像是生怕她不管他了一般,她怎会不管,连忙笑道:“嗯,我抱着你睡。”
心头一跳,容澈双唇紧抿成一条线,阮妤应是不会怪他向她讨来了这份甜头吧,不断在心中为自己的卑鄙开脱,但却又无法抑制心中的贪婪。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两人都有些疲乏,仍是在脱衣前就熄灭了烛火,暗色中两人相继躺上了床。
阮妤刚睡定了姿势,正要伸出手臂探向容澈,身侧却先一步转过身来双臂环住了阮妤的身子。
“让我抱一下。”容澈的嗓音在夜色中显得更加低磁,看不清容澈的脸,伴在耳边呼来的热气却将独属于男子的声音传入耳中。
阮妤挺直着身子没有动,身边只是名女子,是容澈,她为何会突然心跳加速,是因为这双并不细弱的臂膀,还是因为这应是刻意压低得像男子的声音。
似是听到了阮妤的心跳声,容澈忽而凑近,轻唤一声:“阮妤。”
阮妤一愣,容澈极少这般直唤她的名字,侧头看去,适应了黑夜的视线将容澈近在咫尺的脸描绘得异常清晰:“怎么了昭昭?”
轰隆——
“若我是男子,你可会心悦于我?”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而容澈那几近低喃的话语,被全数淹没在巨大的雷声中。
听见打雷,担心容澈会被雷声吓到,阮妤下意识凑近了容澈几分,没见容澈有异样,便歪了歪头问道:“昭昭,你方才说什么?”
容澈深吸一口气,收紧了怀抱,缓缓闭上眼,突然便不想知晓答案了:“无事,睡吧。”
第37章 . 容澈掉马
雨后的路泥泞不堪, 虽是一大早便开始赶路,但时过午时他们也还未到下一个驿站。
阮妤不禁皱了皱眉头:“昭昭,这路又湿又滑, 马儿行路太快容易马蹄打滑, 可这速度下去,今夜怕是难到驿站了。”
容澈似乎并没将阮妤的话听了去, 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昨夜的心悸像是仍未褪去,阮妤的温暖像是一张巨大的网, 将他包裹在其中,深陷在温柔的网中, 他竟一时冲动,险些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容澈很清楚自己身上究竟背负着什么,终有一日, 他会离开阮妤,也会离开北城, 他这样的人, 又如何能去奢望安然待在这张网中。
而自己一再卑鄙地利用阮妤的柔情,实属不该,从未在任何事上考虑过这对别人是否不利的容澈,却头一次想要收手了, 他不想贪图自己一时的快乐, 而让日后阮妤承受知道真相的痛苦。
脑海中阮妤的柔声和母亲的凄惨声不断重叠在一起。
“昭昭?”似是感觉到容澈的心不在焉,阮妤轻唤了一声。
容澈回过神来,视线落到阮妤关切的目光上, 阮妤身着轻便的裙装,一张娇柔的少女容颜却因为和他扮演夫妻挽起了妇人的发髻。
跨坐在马背上轻拉着缰绳,任由马儿漫步走在小路上, 轻声回道:“若是到不了驿站,那也只能露宿野外了。”
容澈只觉,自己似乎应该清醒过来了,阮妤的温暖的确让他险些深陷其中,可他们终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这些日子的悠闲几乎要让他忘记自己原来的目的。
容澈的思绪阮妤不曾知道半分,仍在为今夜的住宿而担忧着。
露宿野外可不是什么好事,春季蛇虫蚁兽出没,夜里怕是睡不了一个安生觉,况且容澈贵为公主,阮妤并未能想象到冷宫中的日子究竟是怎样的,再不济也是身子娇贵的。
但眼下也只能尽早寻一个宽敞舒适的地,准备好夜里需要的柴火,也好过天色暗下来还未到驿站又毫无准备。
“那边有条小河,昭昭,咱们先去河边取些水,我看看周围能否打上一些野味。”
两人将马拴在河边的树干上,容澈看了眼这条蜿蜒的小河,河流急湍朝着下流一路奔涌而下,这是前往山水城的方向。
待阮妤前去猎食时,容澈拿出地图仔细端详了片刻,这条河应是山水城外的那条江河的分支,一路向下,便汇聚到了大江之中。
此次前往山水城,他的计划便在一步步进行着,阮妤仍不知山水城此时的情况,但他并非不知。
此行凶险未知,容澈在心中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他必须要保全阮妤的安全。
正盘算着他们还需赶路多久,一声惊喜的呼声传来:“昭昭!我打到兔子了!”
回首看去,只见阮妤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提着一只已经断气的野兔,笑靥如花,邀功的样子满脸都写满了快夸我。
容澈放下地图带着笑步步走向阮妤,接过阮妤手中的野兔,另一手揉乱了阮妤的发:“好厉害。”
宽厚的手掌从发根将温度传至身体,阮妤站在容澈面前矮上半个头,却像是个小孩一般被哄了一下,呆愣片刻,心跳没由来漏跳了一拍,似是和她平日里抚摸容澈的头不一样一般,怎会有这种感觉。
回过神来时,容澈已提着兔子到了河边,阮妤眨了眨眼,忍不住抬头摸了摸自己的头,以往不觉得,这两日怎愈发觉得容澈不太像个女子了,难不成是换装的关系。
吃过午膳,两人并未多做耽搁,若是能在天黑之前赶到驿站,那便是最好的。
可天公不作美,临近傍晚,天色再次暗沉了下来,未闻雷鸣闪电,便先有小雨落下,淅淅飒飒滴落在本就湿滑的地面上。
阮妤抬眼一看,这小雨怕只是前奏,若是不快点找地方安顿下来,一会雨势大起来可就得不偿失了:“昭昭,咱们先分头找找附近可有山洞或是废屋没有,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了,今夜咱们得在外面过夜了。”
容澈点头应下,两人翻身下马,将马匹拴在了树干上。
此处周围丛林环绕,视线受阻,仅是乍眼一看,便只能看见茂密的树林,眼下还需趁着雨势还未变大深入树林寻找一番。
阮妤和容澈朝着不同方向走去,绕过几棵树,阮妤发现眼前地势呈下陡坡状态,走至顶端,便一眼看见陡坡下被树木层层遮挡住的小屋的一角。
阮妤瞪大眼仔细看了看,竟真是个小屋,不知是废弃在山林中,还是猎户隐匿山中的住所,阮妤喜出望外立刻回身打算叫上容澈一同前去看看。
“昭昭!我找到一间小屋!”阮妤穿梭在树林中,遥遥看见容澈的身影便大喊起来,见容澈回首看来,便连忙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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