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妤身子一僵, 眸色颤动了几分。
提及容澈,阮妤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未曾告诉过阮清她与容澈的关系。
原本打算与阮清分享自己结识了一位新的姐妹,却在山水城一行中全给乱了套。
更别说她竟然当着容澈的面说出了如此羞人的话, 她那时以为容澈走了, 心底的情绪喷涌而出,压根没怎么思考,便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结果一切都是骗她的, 戏弄她的情绪,令她担忧令她难过。
越想越咬牙切齿,阮妤捏紧了拳头冷哼一声道:“别提了, 这就将他休了!”
阮清瞪大眼不明所以:“休、休了?!”
阮妤脸上一热,仍是愤愤不已,撇了撇嘴连忙道:“别提他了,来,清清,我带你去后厨,这些日子我偷学了厨娘好多手艺,正愁无人分享,我记得你喜甜,可定要尝尝我的手艺。”
提男人多晦气,阮妤看着阮清一听到甜食两眼放光的样子,迅速将容澈的烦心事给抛之脑后。
与其去想容澈的恶劣行为,还不如和好姐妹一起吃喝玩乐。
两人拉着手从后院出来,院门前便看见了仍在门前的甘正凌。
甘正凌视线落到两人相牵的手上,不自觉微蹙了眉头:“少城主,注意您的身份。”
阮妤一愣,立刻反应了过来,讪讪地放开了阮清的手,有些不舍地看了两眼:“嗯,知道了,没事你先下去吧,我会注意的。”
男女授受不亲,阮妤现在毕竟是男子身份,和阮清太过亲近对阮清的名声不好。
哪知,站在一旁一直未说话的阮清淡淡地看了甘正凌一眼,眼底似是快速闪过一抹道不清的情绪,并未被人捕捉到。
随后,阮清忽的上前一步挽住了阮妤的手臂,身材娇小的她在阮妤身侧显得格外小鸟依人,若是不知两人的真实身份,倒也像是十足般配的一对。
甘正凌脸色一变,眉头愈发紧蹙,正要张嘴说些什么,便见阮清贴上阮妤的手臂柔声道:“无妨,我乐意与妤儿关系亲密,若是引来了闲话,男子三妻四妾也正常,妤儿将我纳入府中,我便能一直陪在妤儿身边了不是?”
阮妤一听,便被阮清这话给逗笑了,大抵是知晓阮清这话是玩笑话,倒是配合阮清的一把拦住她的肩,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一副大男人的模样直勾勾的看着阮清:“姑娘生的好生标志,你这个提议我会好好考虑看看的。”
闻言,阮清似是羞怯的垂眼轻笑了起来,两姐妹演得上瘾,倒是愈演愈欢了。
阮妤带着笑意收回眼神,视线落到甘正凌脸上时愣了一下。
只见甘正凌铁青着一张脸,紧绷的下颌线勾勒出锋利的线条,似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阮妤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了。
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想来是女子间的玩笑话让甘正凌无法理解了,阮妤觉着甘正凌应该是担心她的身份暴露,连忙摆了摆手:“说笑呢,甘副将莫要担忧,好了,我们也该走了。”
“嗯,走吧。”阮清莞尔一笑,说着这话,朝甘正凌投去一抹意味深长的眼神,“再会,甘副将。”
接下来几日,两人形影不离,阮妤得了闲便会带着阮清四处逛逛,或是谈天说地,阮清也时常前往凌风阁陪着阮妤处理事务。
虽是并未在人前有过什么亲密的举动,但任谁都看得出少城主对这位阮清小姐十足上心。
城主府内皆在传,少城主这怕是啾恃洸要纳妾了,还是位亲密程度远超正牌夫人的宠妾,毕竟众人已经许久没见过容澈露面了,更是没看见阮妤再去过熙鸢阁一次。
还没正式过门就被冷落了的妻子,不由得让人心中替容澈惋惜了几分。
这日,阮妤正在书房内和阮清下棋。
阮清在围棋上的造诣令阮妤很是钦佩,接连几日都缠着阮清让她教她下棋。
眼看阮妤落棋,阮清手执黑棋轻笑一声:“白子落在此处的话,妤儿,我便赢了。”
阮妤一愣,仔细看了看棋盘,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啊?我又输了!”
阮清笑着正要整理棋盘,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闻声抬头,便见一名下人匆忙跑进书房内:“少城主,殿、殿下在外求见。”
阮妤身子一顿,像是并未听清一般,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来报的下人。
殿下?哪位殿下?总不能是容澈吧。
然而当视线落到书房门外时,阮妤猛地瞪大了眼,只见身着女装的容澈,竟真的就站在门外。
梳得精美的发髻像是以往容澈特殊场合才会专门装扮的,一身简单的淡蓝色衣裙衬得他的皮肤白皙透亮,胜似女子,此刻脸上却是带着几分焦急,在阮妤抬头的瞬间,两人四目相对。
一眼望进容澈幽深的眼眸,里面饱含着复杂的情绪,令阮妤捉摸不透,即使隔着段距离,也让阮妤心头一颤。
容澈怎会在这里!
府上的下人并不知这位公主殿下已经许久未在熙鸢阁了,只当是他鲜少露面,如今突然出现在书房门前,也着实让人惊了几分,瞥见容澈俊美的脸庞,让人忍不住频频偷看,但一想到眼下的情形,又都立即垂下了头。
失了宠的正房和正得宠的新欢撞了个正着,这要如何收场才好。
阮清先一步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棋子,探头也看见了容澈,上下打量一番,很快开口道:“这便是少城主还未过门的妻子吗,今日终于得以一见,还不快让人进来。”
下人心里咯噔一声,总觉得阮清这话奇奇怪怪的,这语气怎么反倒像是容澈是那个妾室,阮清才是那个正房一般。
阮清倒是并未想那么多,在她看来,阮妤和那位未曾谋面的公主殿下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故事,一直好奇着,但阮妤却是只字不提,越是不提,她便越是好奇,今日终于得以一见了。
阮妤很快反应过来,迅速收回视线,踌躇片刻后开了口:“让他进来吧。”
下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许久未见的公主殿下,态度淡漠的少城主,还有喧宾夺主的阮清小姐,这三人都很奇怪的样子,不敢多问,连忙退下身去门外将容澈唤了进来。
容澈徐步走进书房中,早在门外便注意到坐在阮妤对面的陌生女子,却在进屋后瞧见阮妤下意识的往那女子身边坐了几分,不由得微蹙起眉头,但仍是乖巧地唤了声:“夫君。”
阮妤一愣,全然是不知道本在金国战场上的容澈怎会突然出现在里,但屋中还有下人在看着,不便多说什么,却还是对容澈这一声夫君唤得心跳漏跳了半拍。
深吸一口气,阮妤自是没打算给容澈好脸色看,心头的烦心事都快堆积如山了,之前一桩桩一件件令她心烦意乱的事发生后,容澈又怎可如此淡然地出现在她面前,眉头一皱,冷漠道:“何事?”
容澈也知此地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可他连夜赶回北城,心中早已堆积了许多话要同阮妤诉说,向她解释这段时间的事,更要向她解释前几日魏珉将她骗来营地的事。
可阮妤淡漠的态度令他揪紧了心,开口便有了几分焦急:“夫君,可否借一步说话?”
阮妤心中负气哼了一声,还算容澈有点良心,看这样子是想要解释些什么了,可她丝毫不想听容澈的解释,每当回想起自己跟个傻子似的趴在容澈床前大哭表白的样子就想找个洞钻进去,虽然心中有着许多疑惑,但压根不想和容澈多说什么。
阮妤抿着嘴没说话,气氛有些尴尬,阮清在一旁看戏般的,果真让她看出些端倪来。
这两人,怎还真像吵了架的小两口一般在闹脾气呢,可这位公主殿下应是女子才对啊,抬眸看向容澈,阮清不难在容澈的眼底看到那抹不应属于女子看女子的眼神,看来应是件有趣的事,眼下还是不应让气氛如此尴尬才好。
想到这,阮清突然站起身来笑盈盈地开了口:“少城主,既然如此我便先回房休息了,这里留给你们二位,便不多打扰了。”
阮妤一听,见阮清就要离开,自是没打算为了容澈就将阮清遣走的,担心阮清误会,张了张嘴就要说什么,阮清却侧头看了眼容澈,又很快看回阮妤,脸上露出一抹女子独有的娇媚的笑,小幅度的伸手拉了拉阮妤的衣角,勾人的小眼神让容澈瞬间咬紧了牙。
“少城主,忙完了咱们再继续下棋,清清在屋中等你。”尾音上扬,任谁都能听出这话语中勾人的意味,而阮清的神色便更是让人想入非非,屋中的下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容澈怎会看不出这陌生女子在干什么,更是说出如此露骨的话语,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阮清却连看也没看他一眼,仿佛压根未将他放在眼里。
实则,阮清的余光早就注意到因为自己的一举一动而大有反应的容澈了,看来还真如自己所说的这样,这中间肯定有什么秘密,回头再好好问问阮妤好了。
这样想着,便见阮妤点了点头:“嗯,那你先回房休息,我很快就来。”
眼下也的确应与容澈将事情说清楚,不过心底也有些烦闷,这让阮清瞧见了容澈,那便是瞒不住了,之后还得好好同阮清说说她和容澈的事,不过她和容澈的事本就令她心烦意乱,能有阮清替她出出主意,就是分享一下也是极好的。
丝毫未曾注意容澈的眼神,阮妤心下还在思索着之后要怎和自己的好姐妹倾诉。
容澈呼吸一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阮妤何时当着他的面这般无视过他,更是丝毫不担心旁人误会一般,仍是和这女子眉来眼去。
什么意思,她这是什么意思。
阮清抿了抿嘴,怎会不知阮妤心下在想什么,向阮妤回以一个了然的眼神,临走前,又得意的朝容澈投去一个胜利的眼神,像是挑衅一般。
容澈在所有人退出房间后,再也忍无可忍:“她是谁?”
阮妤闻言有些不悦,她自是要弄清楚容澈眼下再次回到北城是所为何事,可周围已无旁人了,他说这些不相干的事干什么,看了眼容澈沉声道:“与你无关,你又回来干什么,不是在打仗?”
好一个与他无关,容澈气得牙痒痒,却又自知自己理亏,这女人是怎么回事他自会尽快弄清楚,眼下还是先向阮妤解释为好:“金国送来了投降书,战争已经结束了,妤儿,你听我解释,那日并非我的意思,我身受重伤在军营中昏迷了几日,稍有了点好转,那时正在帐中闭目养神,我真不知你会突然前来,也绝对没有半分要欺骗你的意思,是魏珉自作主张,你信我妤儿,我怎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欺瞒你。”
容澈解释得着急,阮妤投去眼神,不难看到容澈急于想要将这事说清楚地心情,想来魏珉便是那日带她进军营的男子了。
阮妤实则早已猜了个大概,就算是如此又如何,她不过是气自己被戏弄了,更不想如此尴尬地面对容澈,而她和容澈眼下也并无什么关系了,既然打了胜仗,那金国便是他们的战利品,容澈想要的权势和地位也都有了,还扮成女子来到她面前做什么。
阮妤未答话,容澈心里也没底,上前一步便拉住了阮妤的手,阮妤一惊,下意识就要挣脱,却被容澈将手攥得更紧了几分,不由分说十指紧扣:“妤儿,那日我听见了。”
阮妤脸上一热,她就正是不想提及此事,可容澈偏偏又一次提醒了她,本就觉得丢人,阮妤连忙就要反驳道:“别说了,那日,我是以为你……”
话未说完,下一瞬阮妤便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独属于容澈的清香混杂着药草味扑鼻而来,将她团团包裹住,方才还一脸严肃的阮妤,脸上再也无法维持男子的刚毅,一双慌乱的眼眸被埋入了平坦却坚实的胸膛中。
“一直未曾告诉你,是我一直未曾看清自己的心,早在你还未说时,我就应当先告诉你的。”耳边容澈原本用的女子的清磁声线突然换成了他本来的嗓音,低哑而带着磁性,抵着阮妤的耳侧,阮妤便闻见她一直想要听见的答案,“喜欢你,爱慕你,很早开始,我便想,若是能一直留在你身边就好了。”
“这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那日我折返回去寻你,却未寻得你的身影,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是我没有处理妥当,我不应当隐瞒你,可我也绝对没有想将你置身于险地,是我没有护好你,可我也因此认清了,我未曾拥有过什么,但却开始害怕失去你。”
“曾经我只想摆脱这泥沼般的困境,更不想再受这女子身份的牵绊,想爬到高处,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但遇到你我才明白,我有了需要守护的人,有了想要爱护的人,更有了想要陪伴的人,我不要金国,也不要权势,我只想留在你身侧,可否不要推开我,让我留在北城。”
几近恳请的话语,却又在话语中带着浓烈的情绪,一连串的话语几乎要将阮妤淹没了,从未想过容澈的口中会说出如此多的话来,更没想过这些话句句牵动着她的心。
不知是谁的心跳乱了节奏,阮妤耳边不断回响着一下一下强有力的心跳声。
不敢置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即使之前的委屈和误会,她也深知自己这颗心早已沉沦在容澈的身上,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那日的表白虽是在别样的情形下,但无一不是她的肺腑之言。
而眼下,容澈给了她回应,他也和她有着同样的心情。
从容澈怀中抬起头来,一张脸早已通红,眼眶发酸,几乎不知自己究竟是身处梦中还是现实了。
彼此交换着呼吸,容澈深黑的眼眸中将阮妤此刻的模样倒映了出来,望进那双眼中,阮妤清楚地看到了容澈眼中的自己。
一抹暗影笼罩下来,容澈的脸庞不断在阮妤眼前放大,温热的气息扑鼻而来,那双薄唇就要吻了上来。
阮妤忽的回过神来,眉头一皱,受了那么多委屈,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当她这北城城主府是什么了,猛地伸手将情难自制的容澈一把推开,平缓了一瞬呼吸有些慌乱:“那、那就看你表现了!”
说罢,徒留还在怔愣中的容澈,迅速转身跑出了书房。
好一会,容澈才从怔愣中回过来神,脸色惨白的捂住了被阮妤猛推过的地方,还未好全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但嘴角却是扬起了一抹笑。
惹恼了媳妇,那便只能多费心思,好生哄哄了。
第47章 . 想见你
已是空闲了许久的熙鸢阁, 再次有了人气。
长命百岁一下午都在忙碌着清扫屋院,容澈却是阴沉着一张脸坐在院中一言不发。
自阮妤从屋中跑出去后,容澈返回熙鸢阁简单处理了一下自己的伤口, 便再想着去寻阮妤, 哪知被告知阮妤从书房出去后便又去了那位阮清小姐的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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