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初抱紧了怀中人几分,徒然站起身子来就往侧边浴池的方向走去,怀中的女子心下慌乱,一时止不住的挣扎着。
“别动。”男子冷冽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容不得拒绝。
沈临烟低下头一时没了动静,生怕惹怒了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
在女子未曾看到的角度,君初的嘴角微微扬起,桃花眼中的暗昧稍纵即逝。
感受到怀中女子态度逐渐示弱,他心里总有种莫名愉悦的快感。
君初步调走得虽奇异,却异常的稳当。他眼前仿若忽视了浴池的存在,抱着怀中颤抖的娇软,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当池中冷水浸湿两人的衣衫,君初才彻底松开怀中女子,桃花眼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低声道:“待着。”
他不喜眼前人说谎,也不喜她身上有其他人的味道。
沈临烟此刻只感觉身上疼的厉害,白日里用力过度双臂早已不堪重负,再加上冷水浸泡着方才划破的口子,犹如万蚁在身上啃噬。让她不由得在水中挣扎起来。
无助和害怕,在她心头无限蔓延。
“救……”女子微弱的声音伴随着偌大的水花声从浴池中传来。
听到背后女子微弱的求救声,君初心下猛的一颤,回忆里,那个怯怯懦懦的身影又再次浮现眼前。
君初转过身子,入眼的是女子漂浮在水面上的墨发与白袖交缠,隐约可以看到其间显露的点点红腥。
沈临烟只觉得身上的力气逐渐流失,很快就要沉入水底,意识朦胧前一秒,隐约中被人从水里拎了起来。
君初看着怀里瑟瑟发抖的人儿,心头不由得懊恼。步调慌乱,急急将怀中女子抱紧,轻轻放到了床褥之上。
躺在床帐内的女子湿透了的白衫,紧贴着丰韵娉婷的身姿,发丝处还依稀滴答着水珠,面容冷白,双眼紧闭。只有一双柳叶眉下,长而弯的睫毛还微微颤动着。
看到女子如此模样,不知怎的,他竟下意识想逃避。
“桃杏……”沈临烟皱着眉头,嘴里一直含糊不清的念叨着。
君初这才转过头来,一只手轻轻覆在女子额间的花钿处,传来的是皮肤上的一阵阵滚烫,女子露出的手臂处也显而易见红肿起来。
她发烧了。
君初无奈站起身子,想要出去找个丫鬟进来换衣服,结果手臂被帐中人紧紧抓住,他也一时没了法子。
生拽,又怕伤了她的手臂。
君初只好从床侧屏风处抽来几件自己未曾穿过的红衫,手足无措的看着眼前陷入梦魇的女子。
男人坐得离她近了一点,一只手爱怜抚过女子皱着的眉头,失笑:“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本来要娶的女子就是眼前人,也本以为在王府的庇护下能让她得到长久的安逸,可未曾想这样好像是害了她。
或许,是自己错了。
想起大婚当日,女子的冷冷质问,他心中到底是有点难受,她或许早已忘了当初那一句儿戏话了吧。
想到今日她对自己隐瞒,眼神里对自己的惧怕。君初不由得摇摇头,怕也好,不怕也罢,我只要你待在我身边足矣。
君初缓了缓心神,抽出一抹红绸系在眼前。两只手缓缓摸索于女子盈盈一握的腰间,笨拙解开系于衣襟中间的细绳。
衣绸摩擦的声音在耳边无限放大,仿佛是在挑逗着男子的极限。乌黑发丝下,耳垂早已泛起了不自然的潮红,他白皙脖颈处凸出的喉结上下滑动,浑身燥热的厉害。
月色下,几件白衫于床边悄然飘落。
他舔舐着干燥的嘴角,堪堪将最后一缕红绳系好,才扯下眼前的红绸。
君初喘着粗气,半倚在床边如释重负。
他还未曾替别人换过衣衫,这是头一次,恐怕也是最后一次。
脑海中又浮现出那晚,女子单披着白衫,发丝间还垂落着水滴,脖颈处一轮焕焕的明月。
“畜生。”君初低低咒骂着,当初阿谀奉承,掐媚的官员,不知多少次想将自己的掌上明珠送入他的床帐,穿着百媚千娇,又或是冰清玉洁他都可以视而不见。但只要是面对她,自己还是败下阵来。
他试图说服自己,最后也只能更加坚信。
像是被种了蛊毒,一发不可收拾。
君初压抑着心底的情绪,轻轻将女子的衣袖掀起,细致专注涂抹着药膏,又将手指处的伤口处理了一番。
君初擦了擦额间的细汗,将泛着湿意的脸帕小心从容置于女子额间,看着其原本皱着的眉头逐渐变舒展。他这才放下心来,也松了一口气。
将被角缓缓掖好后,君初弯着身子低下头,克制着自己眼尾的情.欲,轻而淡在女子额间的花钿处,留下独属于自己的印记。
他会等到眼前女子心甘情愿的那一天,别的他都可以强取豪夺,但唯独她不行。
君初半倚在床帐一旁像偷了腥的猫,舌尖微舔着嫣红的嘴角,抱着怀中人心满意足的阖了眼。
夜半时分,沈临烟睁开略显沉重的眼皮。面对的便是男人微敞开的衣襟,她只觉得头脑昏沉,嗓子发干,身体也使不上力气。
自己不是在冷水里吗?
沈临烟掩下心底疑惑,堪堪低下头却发现自己身上的白衫早已变成了一袭略显宽松的红衣。
沈临烟心里一咯噔,扭过头看着地下飘落的白衫,手指不由得抓紧衣袖,脸色又惨白了几分。
眼看身子就要摇摇欲坠起来,眼角也泛了红。只听得身后男子幽冷的声音响起:“丫鬟换的。”
沈临烟猛的回头,一脸不解对上的是那双看似有情又无情的桃花眼,颓然低下了头,看着自己被处理过的手臂和伤口,轻轻道了一声:“谢谢……”
她也算想开,自己不过是笼中鸟,依附着主人喜怒哀乐活着罢了,哪里还会由着自己的意愿 。
君初先是诧异,他还以为以眼前女子固执的性子必要哭哭啼啼,寻死觅活一番。
她最看重的无非就是自己的清白。
沈临烟身子虚弱头脑昏沉,一时算不得清醒,又沉沉昏睡了过去。
君初将女子轻轻拉近怀里,女子先前说的梦话他也听了个大概。
之前他也派人打听过沈临烟的底细,还有她母亲死去的真相,隐隐约约与宫里的事撇不开干系,甚至还有些棘手,总觉得落掉了其中最重要的一环。
到底是什么,还不得而知。
作者有话要说:
第21章 .花楼捉奸
外面的天,刚蒙蒙亮。
沈临烟从睡梦里惊醒过来,四下查看,屋里也没了男人的身影。
她梦见桃杏在梦里哭啼,过得很不安生。
沈临烟看向地上,也没了白衫的踪影,仅有的是红衣在身上宽宽松松穿着。自己手臂上的酸痛减弱很多,而手指处的伤痕,也慢慢结成了一道淡淡的痂痕。
沈临烟开始回想着昨日里,云醉对她说的那一番话,万花楼?桃杏莫不是被人卖到了那里……
沈临烟的手指骤然抓紧衣袖,杏眼顿时也瞪得老大。她巴不得现在马上就去万花楼,可是这偌大的王府,真的能由得她去吗?
很快,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王妃娘娘,您醒啦?”白茗正端着一盆水,往里屋走来。
“王爷呢?”沈临烟听到女子的呼唤,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声音干涩。
“王爷去忙公务了,现下出了府。还嘱托奴婢,要您多睡会儿。”白茗将水盆放在一边,心里疑惑,这还是王妃头一次向她问起王爷的行踪,再看自家王妃穿的衣衫,可不是王爷平日里穿的吗?想到这,她不由得心下欣喜起来。
沈临烟的脑海里,只记住出了府这三个字,她抬起头,目光直直的看向白茗,言语果断:“我也要出府。”
白茗愣了愣,平日里自家王妃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日怎变得如此反常起来。
“从沈府带回来的阿浣,啾恃洸现下如何了?”
“阿浣身子上的伤已经好多了,平日里在咱院里干点杂活,也不与人接触。”
沈临烟点点头,这阿浣虽说刚入王府,到底她先前是沈府的奴婢。沈临烟也不能全信,还是堤防着点比较好。
毕竟她可是曾经,在信任这方面狠狠栽了跟头,吃了教训的。
沈临烟缓了缓心神,接过白茗递来的脸帕,言语郑重道:“今日出府,不能被他人知晓。”
她原先并不打算告诉白茗出府的事,但想想白茗是自己的贴身丫鬟,想瞒着她出了这王府,简直是无稽之谈。
她现在只希望,白茗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王妃娘娘,这……”白茗现下为难起来,这活生生的人要出府,怎就能不被人知晓。
“你过来。”沈临烟摆摆手,动作轻缓伏在女子耳边,嘴角微微抖动,不知密谋着些什么。
白茗听完后,吓得脸色惨白,自家王妃竟要一个人出府。
若是王妃出了差池,待王爷回来能把王府翻个底朝天不说,她自己心里也实在是过意不去的。
“王妃……”白茗本想着再劝劝自家王妃打消了这个念头,可看着眼前女子略微祈求的眼神,话语刚到嘴边,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好。”
待两人乔装打扮过后,便匆匆去了王府后门。
白茗算好了时间,这个时辰应该是侍卫头一次换岗的时候。
“白茗姑娘?”在清一色的黑衣侍卫中,有人很快认出了白茗。
白茗端着身子,手里提了几盒糕点,面容清秀,捂着嘴轻笑道:“各位侍卫哥哥辛苦,这是我们家王妃今日特意赏的吃食,还请各位收下。”
“王妃?这……”几个侍卫看着送上前的糕点面面相觑,一时犹豫了起来。
“今日我们家主子心情好,故赏了府里上上下下,怎么?侍卫哥哥可是要拂了我们主子的好意?还是你们打心底里,就不认我们主子这个王妃?”白茗看着眼前犹豫不决的侍卫,故作疑惑问道。
为首的侍卫步调稳健,赶忙上前几步,言语中带着些许歉意:“属下不敢,这糕点还请白茗姑娘替我等,谢过王妃娘娘。”
“那是自然。”白茗福了福身子,又向身后低着头的小丫鬟扫了一眼,颔首指使道:“你,去把吃食给他们分了。”
“是。”女子低低回应着,手里也提着一盒糕点,但很明显这糕点比白茗的重了些。女子手臂也不由得颤抖起来,不知是害怕还是紧张,这提在手里的糕点竟一时间,滚落了一地。
丫鬟看到地上滚落一地的糕点,一时慌了神,颤颤巍巍跪在地上捡着。
这头也低得,更低了些。
“你……怎么笨手笨脚,毛毛躁躁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早知道前几日,我就告诉王妃娘娘,打发你出了这七王府!”白茗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指着地上的女子,大声训诫道。
“还求姑娘,莫要告诉王妃……”
白茗气急,作势就要打上去,却被身后的侍卫拦住,好言相劝道:“这次白茗姑娘,就饶了她吧,若是王妃追究就说,我等已经吃过了。”
白茗堪堪收回了手,又回头瞪了一眼地上暗暗抹着眼泪的女子,故作为难道:“那也只好委屈各位了。”
“无事,我们先走了。”侍卫们弯着身子作势就要离去,他们也实在不愿听,这女人之间的提点敲打。
侍卫走后,还依稀听得见白茗恶狠狠的言语从身后传来,他们也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可谁又知,待他们没走一会儿的功夫,那地上抹着眼泪的丫鬟早已没了人影,而白茗也正言笑晏晏手里拿着糕点,等待着下一批侍卫的到来。
沈临烟拿着方才食盒底下白茗塞给她先前准备好的包袱,低着头步伐轻快,目标明确很快就进了一家成衣铺子。
铺子柜台前,站着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板娘,穿着一身橙色衣裳,发髻处插着一根明晃晃的金钗,手里还不停拨动着面前算盘里的木头珠子,嘴里也振振有词,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看到铺子里来了人,原本不苟言笑的脸上顿时笑颜如花,手里拨弄算盘的功夫也渐渐停了下来。
“哟,这位小姐可是要置办点什么衣裳,铺子里前几日可是进了不少货物,江南的绣娘,南坊的绣女,就是异域的衣裳,我们这里都应有尽有。”
老板娘眼神滴溜溜的看向眼前女子,不停的往女子身上转,两只手也亲昵的挽着女子的手臂,生怕这来之不易的顾客,半路跑了一样。
“我买来男装。”沈临烟言语果断,一脸诚恳的看向老板娘。
老板娘很明显愣了愣,很快又捂着嘴,看着另一侧的衣裳打趣道:“哟,这是为夫君来置办行头了?有有有,我们店里都有,穿上我铺子里的衣裳可貌比潘安,甩他十八条街也不在话下,您可有中意的?”
沈临烟听了老板娘这一番介绍,冷白的面容悠然多了两片红晕,干咳道:“我是给自己买……”
“自己?姑娘您可别说笑了,这……哪有给自己买男装的。”老板娘心底疑惑,暗地里悄悄松开女子的衣袖,这怕不是哪里逃出来的罪犯,想换身行头逃避追捕吧。
沈临烟也看出了老板娘的疑惑,衣袖下指尖冲着自己的肌肤微微发力。很快眼尾逐渐泛起了淡淡的红,一只衣袖佯装擦拭着眼角,声音哽咽道:“我是要去捉奸的……”
“捉奸?”
“老板有所不知,我家夫君日日夜夜流连万花楼,就连我腹中的孩儿都不管不顾,每每问及此事,他对我非打即骂,实在……”女子颤抖着身子,话语也逐渐微弱了起来。
老板娘听了这番话心下一软,顿时拍起了桌子来:“畜生!”
沈临烟被老板娘的反应吓了一跳,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老板娘爽快的拍了拍胸脯,郑重其事道:“这衣服的事包在我身上!”
沈临烟也不做推辞,从腰间拿出钱袋取了几掂银子放在桌子上问道:“这些可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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