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琰靠在椅背上,有些委屈巴巴。
想不出其中关窍的李景琰,只能将一切归于是言情话本的错误,他目光如炬,伸手捞起桌面上的书卷就朝门口掷去。
“哎呦呦!”
夸张得喊叫声让李景琰半撩开紧闭着的双目,看到任十三龇牙咧嘴做着夸张的动作。
见李景琰瞥来,任十三一改面上的浮夸笑嘻嘻凑上前,将手中的书卷平平整整放在书案上,凑到李景琰跟前扬了扬下巴道:
“王爷怎么又拿这本言情话本出气?这次又是因为啥?”
李景琰目光慢慢收回,没搭理他,靠在书案上,眉头紧锁,面容冷峻,从远处看似是在思索什么家国大事。
任十三看着他一筹莫展的样子,有些惊奇,以往他的主子可都是无所不能、战无不胜,何曾这么纠结。
任十三挑了挑眉梢,手指忍不住掀开书案上的话本,津津有味看了半响,还时不时咋舌。
“你就不能安安静静看个书!”
李景琰忍无可忍,睁开眼瞪了一眼任十三,冷声斥道。
自小伴着李景琰长大,任十三可不怕这个冷面阎王,他又故意夸张得啧啧舌,又目光在李景琰紧锁的眉头上下打量,后故作深沉道:
“以前征西大战,几千战西戎几万人都没见王爷你这般愁眉苦脸,何时扰王爷如此,属下愿出生入死为王爷排忧解难。”
字字铿锵。
见李景琰没作声,任十三面上的严肃瞬间又退得一干二净,凑在李景琰跟前小声嘀咕道:
“我刚听说,王爷你厌倦了王妃。”
“我没有!”
李景琰凤眸犀利,抿唇急声解释道。
任十三人小鬼大,故意拖长着声音道:“那王爷晚膳为何与王妃不言不语。”
“是是娘子不搭理我。”
李景琰犹豫半响,还是对自己的挚友、好兄弟敞开了心扉。
这一开口,便断断续续将今日之事说了出来。
“我怕娘子不开心,不敢亲吻娘子,便小声请示娘子,可,请示了好几次,娘子都不搭理我”
李景琰深邃如黑曜石的眸子漾出丝丝缕缕的忧郁,声音也有些沙哑。
“哈哈!”
第49章 程鱼儿伤心误会了
“哈哈——哈哈哈!”
任十三笑得前仰后合。
李景琰看着书案前一手敲着书案,一手捂着肚子捧腹大笑的任十三,唇角的弧度慢慢变得僵硬。
任十三笑得精疲力竭,突然意识到空气中寂静得可怕。
任十三慢慢扭头,只见李景琰端坐着,黑黝黝的凤眸深邃冷厉,直勾勾盯着他。
任十三打了一个冷颤,唇角开不及收起的笑变成尬笑。
“王王爷。”
任十三小心翼翼退了一步,头皮发麻,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过了。
可,谁曾想一向英明神武的锦亲王在追妻之事上如此木讷!
简直愚笨得像一块木头!
不,感觉这都有些侮辱木头了!大自然的树木、植物、动物应该都知道怎么求偶,他们王爷竟然不会!
见李景琰眸中寒光略过,任十三忙将双手护住脑袋,扯着嗓子大喊道:
“王爷,我有法子让你与王妃和好!”
李景琰伸出手掌收回,冷眼瞥向任十三。
任十三又恢复笑嘻嘻的样子,凑到李景琰耳朵前小声嘀嘀咕咕。
李景琰眉头紧蹙,有些将信将疑盯着任十三。
任十三扬起脑袋,挺起胸脯,拍着胸脯朝李景琰郑重保证道:“王爷只管信臣,臣甘为王爷之幸福抛头颅洒热血。”
见李景琰没有动作,任十三走至李景琰身后,推着李景琰出了殿门。
辘辘车轮声,等李景琰出了书房,任十三望着他的北京,叹气连连,扶头长叹道:
“死读书害死人!读错书也害死人,看来我明天要去书市再寻觅寻觅了唉。”
·
寝殿门口站着两个小丫鬟,本来嘀嘀咕咕交头接耳,突然听着有不轻不重的车轮声,忙直起腰,便见李景琰如阵风走来。
“王爷。”小丫鬟忙行礼问好。
李景琰面色冷峻,微微颔首。
小丫鬟们习惯了李景琰的淡漠,忙退到一边,低垂着脑袋。
李景琰上了台阶,抬手推门。
清脆的一声响,门牢牢禁闭着。
李景琰不以为意,以为是力道轻了些,又抬手推门,这次力道大了些。
又一声轻响,门依旧禁闭着。
李景琰微微有些愣。
寝殿内,程鱼儿正坐在梳妆奁前,有一下没一下得梳着她的如瀑长发,突得门外响起两声脆响。
是推门声。
程鱼儿抓着翠鸟缠枝牛角梳的手猛得一紧,纤白细腻的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微微显现。
“娘子,是我。”
外面传来李景琰温润悦耳的声音。
程鱼儿的小手,手背青筋更明显了,顿着半空的手执着牛角梳慢慢梳发。
程鱼儿自然知晓外面是李景琰,可,锁得就是他。
谁让他这么笨,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程鱼儿响起今日李景琰揽着她的要,一遍又一遍问“娘子,可以吻你吗?”就来气。
这么难为情的事情,闺秀怎么可能回复他!没见,她没有拒绝。
程鱼儿刚出浴,面容去了妆饰,肌肤显得愈发剔透盈白,此时一点羞赧便使得面颊飘满了红霞。
程鱼儿将牛角梳握在手心里,绯红色的樱唇气呼呼撅起,眉睫爆半捶,心头气呼呼道:
前几次亲吻,怎么不见李景琰询问?没准今日李景琰就是故意欺负她。
她以为李景琰是故意调戏她。
门外。
李景琰等了半响还是没听到声音,猜想程鱼儿会不会已经入睡。
李景琰挠了挠后脑勺,侧头望去。
李景琰看过来时,一侧站着的两个小丫鬟整个人都紧绷成一根木头。
他们手握成拳,吓得快哭了,没想到遇到了王爷被王妃关在门外的事儿,王爷会不会把他们杀了,以防这事泄露。
两人感觉李景琰的目光没有移开,僵硬的身子渐渐有些不稳,身子慢慢开始发抖。
李景琰又抬眸望了下。
窗棂的位置,暖黄色的烛光透过窗纸,程鱼儿的倩影隐隐绰绰,证明程鱼儿应该还没有入睡。
李景琰后知后觉得知道今日程鱼儿还没消火,还生着气。
李景琰微微叹了一口气,扭头看着房门,轻声道:“怎么办,娘子还在生气。”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静谧的月色里突然传来两声尖利、颤抖得求饶声。
两个丫鬟太过紧张,精神敏感,根本没听清李景琰在说什么,以为李景琰要处治了他们。
李景琰的思绪被打乱,英眉蹙在一团。
他望着地面颤颤发抖得两个小丫鬟,一直磕头,压根不知道在干什么。
王府里的丫鬟仆人在他生病时又被他母亲换了很多茬,李景琰看着小丫鬟稚嫩惊惧的面容,知晓她们又是被那些传言吓着了。
李景琰不屑于解释,招了招手,淡声道:“退下吧。”
两个小丫鬟听了后,没来得及谢恩,相互拉扯着把腿跑远了。
李景琰目视她们仓惶的背影,目光有些幽深,半响,回眸。
一回眸,便见房门已经打开一个缝,程鱼儿双手执门站在门后。
“娘子!”
李景琰眸光一亮,黑黝黝的眸光里印入了星光,悦耳的声音微微有些上扬。
程鱼儿手执着门,樱唇抿在一起,不知道要不要开门,她本来是担心才出来。
担心李景琰杀了那两个小丫鬟。
不是担心那两个小丫鬟,而是不想李景琰背负着暴戾嗜血的名声,明明他是个温柔正直的人。
纤长卷翘的眉睫轻颤,在细若凝脂的雪颊投下浅浅的阴影。
程鱼儿不答,李景琰也不在意,他上前一步亲昵握住了程鱼儿的手,缓声道:“娘子,对不起。”
程鱼儿慢慢抬眸,睇了一眼李景琰,将手腕从李景琰手中扭开。
李景琰又上前一步,牵住了程鱼儿的纤纤玉手,他想学着任十三的嬉皮笑脸奈何实在做不出来,便抿了抿唇,牵着程鱼儿的玉手,小声解释道:
“娘子,我今日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声音如春水激石,如春风拂面,李景琰悦耳温柔的声音在静悄的月色甚是清晰。
程鱼儿手想躲开李景琰,却被他温润的大掌不紧不松得团在掌心里,怎么也扭不开。
“你哪里错了?”
程鱼儿眉睫撩开,乌溜溜的秋水明眸直视李景琰,小声嘟囔。
说着,又想将自己的手从李景琰手中扭开,却怎么也扭不开,被李景琰紧紧握住。
“我不知道。”李景琰想脱口而出,幸好紧要关头闭了嘴巴。
李景琰悟了一下午,却没悟明白为什么他更慎重对待程鱼儿,反而感觉娘子不想搭理他了。
“我都错了。”
李景琰咽了咽口水,认真思索着措辞,一字一句道:
“娘子不开心,我便都错了。”
他还没说完,静谧的夜色中便听到几声倒吸声,李景琰目光一抬,月色中几抹暗影飞速逃窜,耳房的烛光骤然熄灭。
程鱼儿也发现了,发现了丫鬟仆人现在都在悄咪、咪窥视着她与李景琰。
程鱼儿面上酡红酡红,侧身让出了通道,小声道:“进来吧。”
“谢谢娘子。”
李景琰目光淡淡收回,紧锁得眉头也舒展开,拉着程鱼儿的手,十指相扣踏入寝殿。
离得近了,发现程鱼儿未施粉黛,靡颜腻理的雪颊白里透红,衬得程鱼儿愈发眉清目秀,李景琰忍不住叹了一声:
“娘子,你真美。”
可他话音刚落,程鱼儿便拧眉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走了。
程鱼儿确定了,今日李景琰是故意调戏她。
他明明知道怎么哄女子开心,会撩人,却今日故意装作不懂。
揣着明白装糊涂。
程鱼儿鼻子酸酸的,她忙用手掩住微微有些发热的眼睛,急步走向内室。
其实,这可真是误会李景琰了。
只能说李景琰今日是太过小心,风声鹤唳,生怕冒犯了程鱼儿,又像十香楼吃鱼那次惹恼了程鱼儿。
·
李景琰一头雾水,他不明所以得看着程鱼儿背影,挠了挠头,关上门,追了上去。
入了室内,目光扫了一遍,没看到程鱼儿的身影,整个寝殿空荡荡的,烛影摇曳。
看着落下的床幔,李景琰心里有了注意,他推着轮椅走向拔步床,撩开帷幔。
大红的百子千孙被平铺在床上,偏内测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隆起。
李景琰眸光闪了闪。
程鱼儿整个人蒙在锦被下。
听见李景琰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她忙屏住呼吸,手抹去眼角的湿润。
程鱼儿侧着抱住自己,整个人蜷缩在被窝里,闭上眼睛。
突然,黑暗的眼前亮起朦朦胧胧的光,头部的负重骤然轻了。
“娘子,你怎么了?”
李景琰半坐在床上,半侧着身子,一手半撩着锦被一角,轻声道。
“我有些累了,想睡了。”程鱼儿仍闭着眼睛,小声应道。
李景琰看着程鱼儿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又看程鱼儿不安颤抖的睫毛,凤眸中一抹流光闪现。
程鱼儿一动不敢动,身子紧绷,她感觉李景琰的目光还在她身上。
程鱼儿盖在锦被下的脚趾头紧绷,两只脚不由得缠在一起,整个人屏住呼吸。
她更加闭上眼睛,眼睛一片漆黑。
太过紧张,反而没有注意到细微的轻响。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程鱼儿感觉过了好久,没有李景琰的声音,程鱼儿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是走了?程鱼儿悄悄得想。
她唇角微微抿起,手我在一起,慢慢放在面颊旁边,谁知还没有下一步动作,整个人身子一轻。
骤然的失重感惊得程鱼儿忙睁开了眼睛。
谁知却见李景琰放大的俊颜,她整个人身子悬空,被李景琰抱在怀中。
程鱼儿惊得忙双手推在李景琰胸膛上,高声道:
“你要干什么!”
第50章 说不过用嘴巴堵住
“你要干什么!”
程鱼儿手撑在李景琰的胸前,水泠泠的杏眼又大又圆,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
看她这般模样,李景琰莞尔一笑,食指轻轻点了点程鱼儿娇小的鼻头,温柔解释道:
“你头发还湿。”
说着,他将程鱼儿放在床榻上半坐着,贴心得在程鱼儿背后放一个枕头撑着。
而后,他从身后拿出一方棉帕,双手将程鱼儿的如瀑青丝托起,用棉帕温柔的包住青丝,细细得拧,缓声道:
“春寒料峭,湿发睡下易风寒入体。”
他用五指轻轻穿过程鱼儿的发丝,力道不轻不重。
温凉的手指穿过发丝,迎面会扑来若有若无凛冽的青松香,让程鱼儿有一丝不自在,她不敢直视李景琰,又心中存着委屈,便索性闭上了眼睛。
眼前漆黑,耳根传来淅淅索索的声响,松香若有若无,纤长温凉的手指插在青丝中。
突然,头皮一凉。
程鱼儿眉睫颤动,手指猛得抓住膝上的寝衣。
是李景琰的手指,温凉的指腹在摩挲头皮。
温温凉凉,力道轻缓。
程鱼儿手背微微收紧,李景琰手纤长如玉,指节根根分明,她见过他白衣舞剑娇若游龙,英姿飒爽,美人如玉剑如虹。
前世的李景琰多是凛冽的,肃杀的,程鱼儿也以为他的手指只能做挥斥方遒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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