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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夫人多娇艳[重生]——陈云深

时间:2022-01-03 17:04:50  作者:陈云深
  林清霜哪里有心思吃什么点心,看也不看,脱口而出道:“那件事,你可有主意了?”
  苏月珑笑意淡薄,端起茶碗呷了一口,说道:“什么事,嫂子这样焦心。”
  林清霜看着她那副淡然自若的脸,几乎恨不得撕下她这张脸皮,却又不得不按捺着脾气,说道:“那骰子的事,可被四房的看见了。”
  苏月珑笑了一声,说道:“那与我何干呢?”
  “你!”
  林清霜顿时气结,当初若非自己一时失策,又怎会钻在她的套里?
  “我已按着你的心思行事了,你竟想丢开手不管么?!这事当真弄穿了,咱们谁也讨不了好果子吃!”
  她几近切齿道。
  苏月珑一手拈着茶碗盖子,轻轻刮着茶水,一面笑道:“大嫂莫急,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鹄哥儿拿了个玩意儿回来罢了,能怎样?小孩子贪玩,在外乱捡东西也是有的,人能说什么?再说了,她一个乡下女人,知道什么风月寓意?睁眼瞎子罢了,说不准她压根儿没往心里去呢。”
  林清霜双手绞缠着锦帕,心中七上八下。
  她不是不恨苏月珑,更恨自己一时没能克制住,从此落了把柄在苏月珑手中,然而如今想这些也是于事无补,只能听从她心意行事。
  “我瞧着,四房的未必如你想的那般傻。那件事我告诉她了,也没见她如何生气。你瞧这两日,她和老四倒越发的如胶似漆起来。听小厮们说起,老四把公务都拿到内房去处置了,就为了与她整日厮混在一起。能有这般手腕心性的妇人,那会是个傻子么?”
  “她傻不傻确是未必,但她出身乡下,必定是没有见识的。”
  苏月珑口吻生硬,冷冷说道。
  上辈子,宋桃儿可谓是国公府里最悲惨的主子,她高高在上,自然能生出些令自己愉悦的怜悯来。如今形势已变,妒忌扫光了她心中最后一丝温柔。
  “可是……”
  林清霜看了她一眼,最终欲言又止,自己已然矮了她一头,说什么也是白费了。
  正当此时,苏月珑的贴身侍女玖儿进来报道:“四太太打发人送了七夕礼来,是一方缎子,两块手帕,还有些银绣花针。”
  这七夕节却算是个不大不小的节日,只是因有向织女乞巧的习俗,这些内宅妇人格外看重些。
  林清霜看了苏月珑一眼,先问道:“怎么是四太太打发人送来的?不是府里的份例么?”
  玖儿回道:“如今四爷已把四房的账务都交由四太太打理了,四太太打发来的人说,府里的份例归府里的,这是四房的心意。”
  林清霜正听着,忽闻身后“咣”的一声,不觉吓了一跳,忙回首看去,只见一只茶碗碎在了苏月珑的脚边。
 
 
第五十七章 两人一站一坐,在一处却好……
  苏月珑不动声色,只向一旁侍立的丫鬟吩咐:“把这地下的碎渣子都扫了。”
  那丫鬟答应着,便去寻笤帚簸箕去了。
  玖儿又道:“咱们这份是晴雪姐姐送来的,大太太那份子,是翠竹姐姐送去的。”
  林清霜想笑,却又碍着苏月珑,半日说道:“倒也难为她能惦记着,这日子不大不小,算不得什么正经节日。”
  玖儿又问可要把礼物拿进来一观,苏月珑冷声道:“不必了,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世面的,也稀罕!”说着,略一思索,道,“两方帕子,赏了你与招儿,绸缎放起来,余下的劳什子绣花针,你们拿去分了,不必与我说。”
  玖儿一愣,正要说些什么,却见林清霜正朝她轻轻摆手,便住了,福了福身子出去办差。
  那绣花针可是银制的,随意就赏了她们这些下人,三太太这是怎么了?
  打发了丫鬟,林清霜看着苏月珑,说道:“你何必拿这些物件儿出气,传到人耳朵里,还不定怎么想。”
  苏月珑轻笑了一声,快摇着手中的绢纱团扇,言道:“她怎么想,我何必在乎?真正有本事的,挑唆了汉子分门立户去,何必在这儿演这些戏!”
  这话说的刻薄,大不似她往日脾性,惹得林清霜侧目不已。
  苏月珑心头不快,不想留客,说道:“大嫂子,我这儿还有些琐事,不留你坐了。待鹄哥儿下了学,再带到我这儿来做做,有新腌的鹿肉脯子。有日子没见这孩子了,我倒有些想念。”
  林清霜听了前半句便要起身告去,猛地又听见后半截,脸色一白,好半日才道了一声好,慢慢出去了。
  待她走后,苏月珑再也忍耐不住,一张秀美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她将团扇狠狠掷在绣筐中,银牙暗咬。
  玖儿办过了差事,回来瞧见这幅样子,心里明白了几分,便去掩了房门,回来劝道:“天气热,太太仔细身子,何必为这些不相干的生气?四太太再如何,那也是四房的事,同咱们三房没甚相干。”
  苏月珑自言自语道:“没甚相干?!三爷不待见我,老太太偏心四房,那蒋氏是个什么浊物材料,也能把持家业。如今可好,连一个乡下女人也爬到我头上了!我嫁进这国公府来……嫁进这国公府来,是来当笑话的么!”
  话音不高,却透着愤懑。
  玖儿不敢接话,她是苏月珑的娘家陪嫁,当然明白小姐的这段心结,然而那又如何?
  这个世道,女人可不就是如此,要么嫁个好夫婿,得夫婿宠爱,那就万事无忧;要么有个好娘家,这般即便不得丈夫欢心,也能得婆家的敬重;再不然,就只好修修妇德了,早早养上几个儿女在膝下,也不愁别的。
  可苏月珑目下却是个不上不下的情形,娘家其实无人可靠了,三爷待她始终淡淡的,膝下无儿无女,周姨娘倒是有孩子,却看的死死的,怎会让她拉过去?
  然而,执意和四太太过不去,又能有什么好处?倒不如和四太太交好,府里总归还有个人能说句话。
  苏月珑静了片刻,忽问道:“郡王妃办的那场赏荷宴,是在七月十号?”
  玖儿忙回道:“太太记得不错,正是七月十号。”
  苏月珑笑了笑,说道:“替我好好挑衣裳首饰,好歹镇安郡王妃,我还要叫一声姑妈呢。”
  玖儿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叹息了一声。
  林清霜离了三房,出来走在太阳地里,看着地下自己的影子被拽的长长的,就如游魂也似。
  跟她的丫头花珠,看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担忧,轻轻唤了她两声:“大太太!”
  林清霜醒悟过来,道:“嗯,怎么?”
  花珠道:“太太这是怎么了?木木的,不说话,可是着了暑气?回去要吃碗解暑汤了。”
  林清霜怔怔的,片刻忽流下泪来,却把花珠吓坏了,忙扶着她到一边的树荫底下站了。
  林清霜哭了一会儿,推开了花珠,踉跄向前行去。
  苏月珑在图谋什么,她怎会看不出来?但事到如今,她还能怎样?这条路,她只能走下去了。
  晴雪翠竹去各处送了这七夕礼,又各自回至海棠苑。
  才进了门,晴雪便高呼天热,走了一圈腿也断了,叫小丫头紫燕倒凉茶给她。
  宋桃儿正在屋里算账,听见这声音,透过窗子看了一眼,笑了笑没言语。
  林大娘也在地下坐着,近来四太太执掌家务,担忧她不知过去的事,便过来一一讲给她听。见这情形,林大娘笑道:“晴雪姑娘真是个嘴快的,才办了丁点儿差,就要嚷的所有人都知道。翠竹倒老实头,不言不语的。”
  宋桃儿看着账簿,心里算着近日流水,口中说道:“我心里都有数,晴雪虽爱贪些小便宜,但实在出的上力。翠竹人老实可靠,但也就是如此了。”
  林大娘看着眼前这个静好的女子,言谈举止都合乎礼数,上得台盘,再看她算出的账目,笔笔清楚,心里愈发的宽慰,颔首笑道:“这还是太太会用人,又宽宏大量,容得下人。想着当初晴雪她们才来的时候,大娘可是捏了把汗呢。”
  宋桃儿微微一笑,没有接这话。
  片刻,晴雪与翠竹进来回话。
  翠竹先开口:“禀太太,三房的礼都送去了。”
  宋桃儿点了点头,问道:“可有什么话说么?”
  晴雪忙抢着说道:“依着我说,太太便不该送这些东西与她们。太太好心挑出来的手帕绸缎,连绣花针也是银打的。可好,二太太的嘴头子,太太是知道的,那也不必说了。三太太竟连看也不看,就都赏了人。我出来时,亲眼看见三房几个小丫头吃了蜜蜂屎似的,在那里分绣花针。”
  林大娘颇有些讶异,说道:“这三太太往日里可是个好脾气,今儿怎会如此行事?”
  宋桃儿自然晓得苏月珑心底里的计较,面上倒也不说起,又问道:“大太太呢?”
  晴雪会意,回道:“送东西过去时,大太太不在,走到三房,才见着原来两房的太太都在一处。”
  宋桃儿了然,颔首不语。
  晴雪又道:“依着我说,太太真是白好心了,没一个领情的!”
  宋桃儿吃了口茶,依旧不言。一旁林大娘替她出声道:“小蹄子,你懂什么!太太如今执掌了四房的财务,是借着此事告知各房一声。”
  晴雪不过是为了自家太太抱不平,听林大娘如此说,搔了搔头,笑着不语了。
  片刻,宋桃儿说道:“四爷待会儿回来,翠竹去预备热水,林大娘替我到小厨房里看看那锅老鸭汤好了没有。”
  这一老一少知道是要支使她们出去,各自告退,独留下晴雪。
  宋桃儿问道:“你过去时,可听见大太太与三太太说些什么?”
  晴雪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我在外头,听不清楚,只模糊听到三太太说什么小孩子贪玩……又什么乡下女人……知道、知道什么风月寓意。”说着,忙看了宋桃儿一眼。
  这乡下女人,当然说的就是四太太了。
  宋桃儿倒也不恼,唔了一声,又问道:“前儿让你打探的事,可有眉目了?”
  晴雪忙不迭点头,上前一步,低声道:“果不其然,如太太所料,那座荆桐书院外头瞧着是间小书院,背后来头却是不小呢。这事儿原本还不大好打听,好在那徐夫子虽不好女色,却好酒,吃醉了就爱闲讲。我让我一个表哥哥去问的,足足请他连吃了三日的酒,才问出来。徐夫子到京里连年科举不中,盘缠早已告罄,自己开了私塾授课,但收来的不过是些市井孩童,能得几个银子。后来,有位贵人寻到了他,愿出资助他开办书院,又在京城读书人伙里散他的文章,这才逐渐声名鹊起。”
  宋桃儿听到此处,心里大约已猜到了七八分。
  偏生晴雪要卖关子,笑问道:“太太可知,那出银子的人是谁?”
  宋桃儿含笑道:“想是三爷?”
  晴雪颇有几分失落,言道:“啊呀,原来太太早知道了。”
  宋桃儿笑而不语,如此一来,这些事就串在一起了。
  再之后的那场大火,林清霜的焦尸,被苏月珑收去的郑鸿鹄……原来上一世国公府内还曾有这么一段热闹。
  又过两日,郑瀚玉便以忠靖侯之名,向吏部举荐了郑廷棘做粮草先行副官。
  派令下到郑家时,蒋二太太立时昏死过去,郑廷棘目眦欲裂,直冲到海棠苑,揪着郑瀚玉就要厮打。
  郑瀚玉虽双腿不良于行,臂膀上的功夫却没落下,不过使了个巧劲儿,便将郑廷棘推了出去,险些栽了个狗吃屎。
  他理了理衣裳,淡淡言道:“为朝廷效力,不是你之所望么?如今夙愿得偿,你有何不满?”
  郑廷棘被几个小厮按在地下,挣扎不得,双目血红瞪着郑瀚玉,一手指着内院,吼道:“你当我不知?!你是为了她,要把我撵去送死!”
  郑瀚玉瞧着地下犹做困兽之斗的郑廷棘,言道:“为江山社稷,黎明百姓,该当九死不悔。这是老国公爷在世时,对郑氏弟子的教诲。你,难道不该守么?她是你的四婶娘,你对她言语无礼,按族规,又当如何处置?!”
  郑廷棘爬不起来,忽然大笑了几声,又厉声吼叫:“宋桃儿,你出来!老子就要被你男人赶去送死了!”
  宋桃儿在内室听见外头的动静,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晴雪啐了一口,走去将门关上,回来说道:“这二少爷当真昏聩,四爷举荐他去当官,连族学考也不用参加了,他却不识好歹!我虽是个丫头,但也明白,所谓富贵险中求。这般前怕狼后怕虎,哪个给他官做,天下哪有这般便宜的事。”
  宋桃儿低头看账,本欲不理会,却听外头嚷叫的越发厉害,便叹了口气,下地穿了绣鞋。
  晴雪见状,忙道:“太太,您要去见他?他如今可是个疯子,见了怕愈发污言秽语了。”
  宋桃儿轻轻道了一声:“不妨事。”便向外去。
  走到外头廊上,郑瀚玉眉心微拧,轻轻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宋桃儿点了点头,走到他身侧,将手放在丈夫肩上,却看着郑廷棘,道:“二少爷,你要见我。”
  郑廷棘奋力仰起头来,瞪着她,狞笑道:“怎么,肯出来了?不躲在屋里了?!你如今出息了,长本事了,知道找靠山了!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妇人,竟敢背弃丈夫!宋桃儿,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活着,就和你没完!”
  知道三人都是重新来过的,也没必要遮掩什么了。
  宋桃儿容色平常,并不为他的辱骂所动,话音平淡如水道:“你曾向我夸口,你有多大的本事,只是苦于无处施展,又说哪怕是国公府世子的位子,也是委屈了你。如今四爷给你一展长才的机会,你怎么倒怕了?”一语未休,她咯咯一笑,“这般贪生怕死,也算是个男子汉么?”
  这口吻,带着无尽的讥讽。
  郑廷棘顿时只觉一股热血直往上冲,喝道:“哪个贪生怕死了?!你这个长头发没见识的妇人,知道些什么!”
  他从来自负,被宋桃儿嘲笑,便更加难忍,口不择言的将往日数落她的言辞也用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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