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曼语眼眸一沉,这算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庆王对待林水月,果然是起了怜惜之心。
林淮尹大喜过望:“多谢王爷……”
可他话没说完,就见林水月走到欣荣身侧。
欣荣面色发白,吓得往后缩了瞬。
林水月冷眼看她:“你说是我以重利诱之,且控制你的家人,是吧?”
“林水月!”林淮尹皱眉,庆王都盖棺定论了,她这是做什么?
欣荣磕巴道:“是、没错!”
“行。”林水月点头。“那你细细说来,我是如何利诱你,何时何地!给了你什么好处!我又让谁控制了你的家人!”
“对方什么模样,以何种手段胁迫!”
欣荣张了张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二小姐这又是何意?”容京冷笑:“当着王爷的面,就敢如此胁迫一个宫人?”
欣荣松了口气,垂下头去不敢与林水月对视。
林水月却是一笑。
她这一笑,气质瞬变,那云淡风轻不以为意的感觉褪去,带出了十分的冷漠。
“我是在告诉容公子,何为确切证据。”她转向欣荣:“说吧,一桩桩一件件地说。”
欣荣眼神游移,林水月又道:“怎么,不想救你的亲人?你现在只要开口,立马就有人过去验证。”
见她还是不说话,林水月微笑:“遭人胁迫谋害皇女这等大事,细节上记不住,闯入你家的人总记得住吧。”
欣荣慌忙要开口,林水月道:“提醒一下,你说的话立即就可以查证,若是说错了对不上……”
她转身看欣荣,笑而不语。
欣荣却激起了一身的冷汗,若对不上,就是她信口雌黄胡编乱造!
“奴……奴婢不记得了。”
屋内一静。
欣荣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浑身发抖不敢抬头。
她若硬撑着说个一两件,或许还能叫人相信她,可她直接说不记得,分明就是承认自己是在栽赃林水月。
就像林水月所说,这种大事,说出来就能救自己的家人,她居然不记得?
庆王冷下脸:“拖下去,本王要从她口中听到实话。”
欣荣彻底慌了,她仓皇抬头看向白曼语。
白曼语却眼眸低垂,并未与她对视。
“王爷!白小姐!奴婢错了,饶了奴婢吧!”眼见着要被拖着,欣荣疯了似的冲着二人磕头。
白曼语似是被其惊了下,往后一缩,对上了庆王深沉的眸。
她心中一跳,但凡是身居高位之人,皆不能接受被人欺骗耍弄。
庆王也一样。
白曼语忙道:“这宫人满口胡言,刚开始时还曾攀咬过我,嘴里没有半句真话。”
一时又歉意地对林水月道:“因着她后面突然改口,我也没有仔细过问就告知了王爷,叫林二小姐平白遭受冤屈。”
说罢起身对林水月福了一礼:“得罪之处,还请二小姐见谅。”
通透达理,还将所有的罪过揽到了自己身上。
这才符合庆王对那不顾一切救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印象。
但这话一出,那欣荣就知道自己被抛弃了,慌乱道:“白小姐,你不能这样对我!”
白曼语脸色发白:“你这是又想将脏水往我的身上泼?我、我……”
她轻咳两声:“我虽不比林二小姐聪慧善辩,却也绝非是能对公主下手之人。”
白曼语眼里含泪:“若此事真是我所为,就叫我、叫我日后都见不到王爷!”
庆王的心防瞬间就卸下了,柔声道:“胡说什么,你此前不知本王身份时,也能舍命救下本王,本王怎会不信你。”
林水月面无表情。
这不比那话本子精彩?
“还不将她拖下去?”庆王冷眼一瞥,欣荣再无开口说话的机会。
“好了。”他温声安抚白曼语。“这种话本王不爱听,日后不许再说。”
白曼语脸上浮起红晕,点下了头。
至于真相如何,庆王也不想知晓了。
毕竟林水月的重要程度,无论如何是赶不上白曼语的。
不过庆王还是对林水月道:“清扫之事不必做了。”
林水月但凡是一个懂事的,这会就该顺着台阶下,而不是去与庆王的救命恩人过不去。
然而林水月却闭口不言。
庆王皱眉,白曼语见状道:“林二小姐可是不愿意原谅我?”
到了这个地步,她还不肯善罢甘休,在庆王这边可就不做好了。甚至觉得林水月半点都不通情达理,只会胡闹。
林水月起身,却是面向岑浩:“夫子,学子入太学院后,何等情况才会被退学?”
岑浩皱眉:“……自是犯下大错,才会被逐。”
他以为,林水月是在问自己。
实际上这里的人都以为林水月是在担心自己。
裴尘却是抬眸看她。
“兄长可听见了。”林水月转而看向林淮尹。
林淮尹:?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然而,下一瞬就听林水月道:“今日之事,是我发现后告知夫子的,可太学院却因子虚乌有的证据及所谓指控,而冤枉于我。”
庆王脸色阴沉:“如今事已解决,你还要如何?”
难不成要他一个王爷,还有这太学院的人都跟她道歉不成?
她倒也真是会想。
林水月:“此事我不能接受,所以,即日起,我便会从太学院内退学。”
自己退学?
还是从太学院?
林水月终于疯了?
第18章 区别对待
庆王脸色沉了下来:“你这是在闹什么?”
在他眼中,林水月此举无异于要与白曼语争个高低。
在他已经给出了决断的前提下,这不光是胡闹,更是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你可想清楚了。”岑浩冷着脸:“太学院不是用来玩闹的地方,更不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林淮尹也低声道:“你别冲动……”
林水月微笑:“这是自然,我是自愿退学。”
又怎么会还想着回来?
太学院至今,未出现过这样的事。
岑浩又气又恼,当场拂袖离开。
林水月也不管其他人,自行回到学堂里收拾了东西。
九公主在一旁皱眉:“你真的要走?”
“当然。”林水月把摘的莲蓬放在她桌上。
九公主不解:“为什么?你知道有多少人费尽心思,都难以踏入太学院半步吗?”
“世人皆向往之,便是好的?”林水月回身淡笑:“学院传道受业受人尊重,但若任由外人蒙蔽而使学子所遇不公,那便是枷锁。”
她对上九公主迷惑的眼:“我是说我不考科举,回家还能多睡会。”
九公主:……
“她真这么说?”樊篱在厢房内来回打转,抬眼去看裴尘:“你说林水月是不是让你逼疯了,自愿退学居然是为了回家多睡会?”
裴尘手里端着个青瓷茶盏,眉眼好看得恍若画中仙。
他没说话,樊篱也不在乎,低声嘀咕道:“不是说林家这个二小姐粗鄙无状,是个草包美人吗?这瞧着也不像啊。”
裴尘瞭起眼,桌上放着一张宣纸,上书——不奉陪了。
他唇角微弯。
居然有人在落水后,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
有趣。
不管别人怎么想,林水月还是顶着一众愕然的目光离开了太学院。
白曼语收到消息之后,心情也颇为复杂。
不过对她来说,林水月这么冲动胡闹,也是件好事。眼下庆王对她,应当没什么好印象了。
下午时分。
老封君人还没进屋,声音就先到了:“林二啊,这时间你不该在学堂吗?怎么有空打麻将了?”
一进屋,看见林家老夫人黑沉沉的脸,还有站在一旁不敢吱声的林水月,老封君微顿。
林水月:“出了点事。”
她简单将上午的事说了,老封君听完也是皱眉:“岑浩这人,怎么年纪越大反而还越糊涂了?”
“这事不怪你!你做得对!”老封君大手一挥,还以为林水月是回家告状来了。
林水月微微一笑:“我退学了。”
老封君:……
她似乎看见林老夫人的太阳穴都跳了一下。
她居然自己从学院退学了?
这林二挺虎啊!
“你就算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能这样乱来!”林老夫人拍了下桌子。
“你以为你退学了,太学院就办不下去了?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老封君沉默,林老夫人说的不错。
“林二啊,你若受了委屈,也该回家先与家人商议。无论是你祖母还是你父亲,都会替你出头。”
“如此行径,反倒是落人话柄。”
林老夫人冷笑:“也是,这事说来不该怪你,要怪就怪你那没用的爹!”
老封君:?
倒也不至于。
而且不是在说林水月的不是吗?
“老夫人,老爷来了。”说曹操曹操到。
林朗身上还穿着朝服,气势汹汹地走进来,看见林水月就是一顿好骂:“你干的好事!”
“太学院是什么地方?你做错了事情,夫子还处置不得你了?还在庆王殿下面前大放厥词!”
“今日我非要打死你这个不孝女!”林朗身后跟着管家,管家手里捧着藤条。
老封君吓了一跳:“林大人,有话好好说,可别伤到了孩子。”
林朗这才注意到她,稍稍收敛了些怒意:“老封君有所不知,她如今就是翅膀硬了,行事才会如此的荒唐,今日若不好好教训她,日后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乱子来才是!”
老封君皱眉:“今日之事,林二是冲动了些,可却也是那太学院处置不公在前……”
林朗嗤笑道:“老封君莫要受她蒙蔽了,太学院如何可能处置不公?如果有错,那也只能是她的错。”
“这顿打,无论如何你都躲不了!你现在先跟我去庆王府,去太学院赔礼认错。”
老封君沉默了。
她算是理解林老夫人的意思了。
林水月确实是冲动,但林朗这个父亲未免太过苛刻。
不说安抚林水月,还说只要有事那就是林水月的错。
这般行事,林水月如何能指望着家中帮她?
林水月一点没生气:“父亲别生气,再过几日,说不准有人上门来给我赔礼道歉。”
林朗气笑了:“你在说什么疯话?我看你是连脑子都不清醒了!”
“这事尚还在发酵,若是影响了你哥哥,你便给我滚回乡下去!”
林老夫人沉下脸,正欲开口,却听林水月道:“父亲这话就不对了。”
没等林朗发火,她微笑道:“我这般胡作非为,留在太学院内,才更影响兄长吧。”
林朗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噎着。
林水月:“今日说我谋害公主,明日说我不讲道理,兄长都辩解不能了。”
她这话说的奇怪,可林朗深想了下,居然还觉得挺有道理。
“我这哪里是退学,分明是为了给兄长一个好的学习环境。”林水月自己都有点感动。
林朗:“……就算是这样,也不该用这等方式。”
林老夫人稀罕地看了林水月一眼,这种歪理,还隐含些嘲讽,偏林朗还听进去了。
他们老林家的血脉,好似都不太聪明。
“二妹这话不对吧?”林瑾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又听他们说了多久的话,突然出现,把林朗吓了一跳。
“你这等举动,才会连累兄长。旁人可不管兄长是不是解元郎,在他们眼里,兄长是你的兄长,你犯的错自己不负责,自然要让他来承担了。”
“如今你倒是走了,可有想过你走后兄长的处境?”
林朗反应过来。
对啊。
差点被林水月带沟里去了。
林朗沉声道:“我不管你是何等想法,今日之事必须得到解决,你若不想去赔礼也行,我现在就让人给你收拾行李。”
“你回乡下去,我林家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老封君在一旁听得很不适,看着林水月的眼神都带着些怜爱了。
林老夫人再也忍不住:“不过丁点小事,你不为水月出头就罢了,竟还逼着她一个孩子出面承担,我看你才是翅膀硬了。”
“你既是这么了得,要把她赶回乡下,那不若将我一起赶走吧!”
林朗忙道:“母亲说的什么话!我这也是为了家中好,并不是真的要把她如何。”
“二妹若真为了家里好,怎么也不该让祖母和父亲为了你惹出来的事情操劳。”林瑾钰看向林水月:“二妹,你便听听话吧,可好?”
这番话说的可谓是苦口婆心了。
林朗觉得既欣慰又难受,这样的好孩子,居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我觉得不好。”林水月直接回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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