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隐忍多年好不容易斗倒了宋惠妃,怎么能允许另一个宋家人站在她儿子身边呢?
听到金玉珊瑚簪几个字,苏让内心翻腾的岩浆终于喷发了出来,他紧紧抓着温缇的肩膀,嘶吼一样地问她:“为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怎么会知道?总不能说我是看书看来的吧。
温缇被抓得肩膀生疼,终于灵机一动想起一件事来:“我,我是听祖母说的!”
温家老太太是本朝名冠天下的才女,出身鸿儒世家,曾多次受召进宫为后宫嫔妃、公主讲学布道,她知道些宫闱秘辛并不稀奇。此时的温缇无比感谢作者大大,为了给温家女儿塑造知书达理的人设,提到过这么一个人物。
苏让眼前也浮现出那位博学老太太的面容,她的目光还像过去一样慈祥平和,渐渐抚平了他的怒火。
冷静下来的他,发现自己正狠狠掐着温缇的肩膀,而温缇强忍着疼痛,脸都皱成了一团。他赶紧松开手,转过身去,平静了一会儿,说:“回园子吧。”
回程的马车上,温缇时不时地偷偷去瞧苏让。而苏让阴沉着一张脸,眼里无悲无喜,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缇心里闷闷的,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金玉珊瑚簪是什么一键还原的道具吗?怎么这东西一拿出来,苏让就又变回了那个阴恻恻的鬼样子。难道里头还有内幕,连她这个通读过全本的读者都不知道的内幕?
进了园子,温缇换下盛装华服,刚出房门,晚霞就跑过来冲她努努嘴,又拉着她跑去了正厅。
温缇进门一看,李嫂和她男人李管家并排跪着。李嫂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完全没有了过去颐指气使的霸气模样。
李管家哭丧着脸在说话:“王爷,小的没管好家里这婆娘。今天她找我来哭了一场,小的才知道她被小人迷惑,做了数不清的错事。她不分好人坏人,是小的管教不当,错事是已经犯下了,小的不敢求饶,要打要杀,任凭王爷处置。”
苏让正在低头看书,瞧也没瞧两个人一眼,立在他身后的大管家发话了:“王府里当家的是谁都看不明白,的确是该好好处置。”
“往死里打,打完丢出王府去!”苏让头也没抬,冷冷地甩出一句话。
李嫂和李管家一听,哆嗦得像是一对小鹌鹑。
温缇赶紧上去劝他:“王爷使不得,当今圣上仁孝治国,若是这样处置下人难免叫人议论啊。”
把人打个半死再丢出去,这是诚心要他们的命啊。李嫂有错,但罪不至死,至于她男人,就更冤枉了。
这事也不能怪温缇圣母,经过云娇这一遭,东宫对他的恨恐怕又多了一重,再这样重罚下人,是白白送靶子给太子的手下参奏进谗言啊。
苏让听见她的话终于抬起了头,一双凤眼看着她,眼里满是冰冷复杂的情绪。
大总管瞧了一会儿,又开口道:“王爷,您在塞外围猎的鹿林苑一直少人看管,不如叫他们过去看着,也算有些用处,那里没什么人烟,正好也叫他们好生反省悔过。”
苏让收回眼神,嗯了一声。
李管家一听,拉着李嫂不住地叩头谢恩,虽然被发配到了塞外,好歹还是保住了小命。
打发两个人下去后,温缇刚想走,大总管冲她挤挤眼睛,嘴上说:“李管家一走,采买一事谁来打理,王爷可有人选?”
苏让还是惜字如金:“你说。”
大总管看着温缇答道:“我看新来的铁柱不错,人机灵,办事也周到。”
苏让低头看着书册,过了一会儿吐出两个字:“你定。”
出门时,温缇心里琢磨,这安排真是有点莫名其妙,大总管是没看出来苏让对她爱答不理的,又恢复出厂设置了吗?怎么还想着讨好她?
然而走在她旁边的大总管冰山脸一板,她也不想再多嘴问了。
温缇回去一说,铁柱有了这天降的大喜事,几个人都乐得欢天喜地的。晨烟嘿嘿嘿嘿笑得合不拢嘴,朝露直接拿未来妹夫打趣上了:“哎呀,以后要铁管家多多照顾了。”
铁柱憨里憨气地挠挠头:“朝露姐,你又忘了,我不姓铁,我大名叫王双安。”
王双安!听见这名字,温缇禁不住心头一震。
在书里,苏让整编流民起兵造反,流民中一个名叫王双安的小卒子以一当十骁勇善战,被一路提拔成了将军,协助苏让一直打到了京城城门下。
现在这个王双安竟然已经进了楚王府。想想也是,如果按照原来的故事轨迹发展,大概这时候晨烟十有八九已经遭遇了不测,铁柱远走他乡,最后变成了冷血勇猛的王双安。
虽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让苏让逆天改命,但这么重要的辅助角色出场了她就不能放过。温缇一激动,真心话脱口而出:“别做管家了,铁柱你也陪着王爷去恒州吧。”
朝露晚霞还在拿铁柱开玩笑,听见这话都愣在了当场。
温缇还是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继续游说铁柱说:“相信我,你跟在王爷身边,会有更好的前程!”
铁柱看看晨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好嘿嘿嘿嘿笑个不停。朝露不好当面反驳,便在晨烟耳朵边嘟囔了一句:“在外边风里雨里忙,哪比得上在家舒舒服服做采买管家。”
温缇这边刚提到恒州,第二天苏让就叫人传来口信,说要预备行装,两三天后要启程赶赴恒州,比之前定的日期提早了小半个月。
云娇的事情闹得满京城沸沸扬扬,金兰宴当天她就交代了所有实情,帝后二人知道真相后,自然无比震怒。
太子妃当即被幽禁在东宫,皇上更是在朝堂上公开训斥太子,说他夹带私心,挑拨是非。好事的文武百官对这事议论纷纷不说,还明里暗里打听楚王府后宅的桃色秘事。
苏让实在是烦透顶了,干脆向父皇请命早日赶去恒州,皇上体谅小儿子处在舆论旋涡之中,当即准了他的奏章。
第二天大总管召集下人,说是定下了随行的一众人等,当着所有人念了一遍名字,铁柱也被选了进去,却始终没提到初阳这个名字。
大总管念完了,特地叫住铁柱问话:“你管家没得做了,还要跟着王爷出门办差,委屈吗?”
铁柱憨憨一笑:“小的和晨烟妹妹的命都是王爷救的,主子差使去哪里,小的就去哪里。”
大总管拍了拍他肩膀,回了一个好字。
朝露和晚霞听完了,眼神不住地去瞟温缇。明明她之前交代过,说她们几个也要跟着去恒州的,怎么就忽然没了名字?
温缇倒不意外,打从东宫回来,苏让就和炸了毛的小狗一样,怎么捋毛都捋不顺。
人从内院搬走,住进了另一处跨院不说,送去的披风不穿,送到他面前的糕饼点心,摆上一天又原样退了回来。后来收拾时,她才发现摞在盘子最下面的糕饼都被咬了一半,弄得人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但温缇没空和他仔细计较了,因为马上就要出发,她从早到晚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想着按书里的发展节奏,苏让至少要在恒州待上一年多,要收拾的行李物品实在是数不胜数。
夏天的薄纱衫、冬天的大毛衣服都得预备出来。平时苏让在家也常睡不安稳,担心他出门择席更无法入眠,因此温缇又专门给他挑了几套用惯的被褥枕头。还有日常调理吃的进补食材,去了外地,怕是都没有进贡的纯净优质,温缇便精心选了些好拿好存的,分门别类装好。
加上其他林林总总的,大件小件几乎收拾出来小半个屋子。
选好了的东西送过去给苏让过目,苏让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说了句放着吧,便没了回音。直到出门前的晚上,几个小厮加班加点,把所有东西打包归置好,全都装上了马车。
温缇看得极其无语,又想起苏让偷偷把盘子底下的点心掰一半吃的蠢相,忍不住心里吐槽:行吧,自己之前的比喻错了,苏让真不是小土狗,是名贵的皇家松狮犬,傲娇得又蠢又萌。
出发那一天,苏让一身劲装,风风火火地走出了园子。外面十几辆马车和护驾的侍卫一字排开,只等着他一声令下。
他掀开马车的帘子,正要抬步上车,就看见里头已经坐了个人,顿时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马车里的温缇也冲他眨了眨眼睛。
苏让脸一板:“你怎么来了?”
温缇理直气壮地回答说:“王爷交代我好好管家,可家里最贵重的东西要跑了,我可不得追着仔细看管吗?”
苏让终于绷不住,嘴角上扬起来,起身一跃,登上了马车。
第二十章 传说中的修罗场
苏让下令开拔启程,马车还没来得及动,就听外面一阵乱糟糟的马嘶人叫,很快侍卫来报,说是宫里的徐公公来了。
徐公公?温缇想起来了,这人是皇后身边的大太监,估计是儿行千里,做母亲的放心不下,叫人来送行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要跟在苏让后面下车迎接,苏让却冲她摆摆手,自己一个人跳下了马车。
不一会儿,就听徐公公在外边细声细气地说:“可是赶上了。昨天王爷去皇后娘娘那里辞行,到了夜里娘娘思来想去的,一夜没睡安稳,天不亮就叫人预备了几样东西,说是给王爷路上用。咱家这紧赶慢赶的,总算是没错过。”
苏让客气地回话说:“公公辛苦了。”
“都是些吃穿用的,不值什么,但总是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王爷记着用就是了。”
苏让顺着他的话头,连道了几个谢字。
徐公公点点头,凑到苏让身边,压低声音又说了几句话。正巧两个人站在马车车窗下,车里的温缇意外地听了个清清楚楚。
就听徐公公说:“娘娘还交代了几句话。她说云娇一事,王爷王妃都受委屈了。东宫那里她会差人去约束管教,云娇姑娘她也带进宫了,以后王爷王妃好生过日子就是了。”
什么,皇后把云娇带进宫里了?这是哪个路数的操作?
难道她是想把死对头的侄女留在身边,先虐身又虐心,再虐心又虐身?温缇不禁被自己脑海里的念头吓得一阵恶寒。罢了,罢了,这是自己不该管也管不了的领域,不操心了。
送走了徐公公,车马队终于正式出发。出了山,刚上官道,又有人在前边拦路。仔细一问,原来是不少大小官员等在这里,要为苏让送行。
最近太子失势,而楚王屡屡被委以重任,朝中很多人都嗅到了不同寻常的风向。因此过去人人避之不及的倒霉蛋楚王一下子成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今天他奉旨出京办差,来送行的官员车马竟然挤满了半条官道。
苏让虽然厌烦这些见风使舵的官油子,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还是耐下性子,下车与众官员一一辞别,听了一堆一路顺风马到功成的场面话。
他正说着急赶路,打算甩袖子走人,忽然后面有人高喊:“王爷!王爷!”扭头一看,来的竟然是温家二爷。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苏让面前,一脸喜滋滋地说:“王爷今日走得这么早,我们去了趟园子,没想到扑了个空,还好在这里赶上了。”
苏让仰着下巴看着他,等着他的后话。
温家二爷对他的傲慢浑不在意,自己笑得眼睛都快没了:“我家小女册为良娣,三日后将入东宫,王爷出门办差吃不了喜酒,喜帖也该送到啊。”
册为良娣?云娇的事闹得这么大,太子太子妃都受了牵连,温绮竟然全身而退,还成功进了东宫。温缇不禁暗暗给温绮竖了个大拇指:我穿书过来,谁都不服,就服你了。
温家二爷高兴得是不知道怎么好了,边说还边四处张望:“怎么不见我那侄女,她不在园子里,也不来送王爷么?”
支着耳朵偷听的温缇吓得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喉咙里。
苏让忍着不耐烦随口答道:“王妃在随行马车里,她身子不好,不能出来受风。”
温缇提着的心平安落了地,还好有苏让。
温家二爷不疑有他,继续乐呵呵地唠家常:“我家小女嫁入东宫,侄女坐镇楚王府,以后我们侯府和王爷就是亲上加亲了。”
温缇听见这话,气得简直肝儿疼。苏让要出门远行,他巴巴地追过来,不说是送行,反而急着炫耀女儿要给太子当妾了,现在苏让和太子什么情况,剑拔弩张得都快打起来了,真不知道他是来报喜还是来威胁的。
说起来原主这位二叔的情商真是低到谷底了,怪不得书里他从头到尾只挂名了一个七品闲散小官,从没听说过有什么政绩。偏生他女儿温绮却极其心思缜密城府深沉,大概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他作死的愚蠢,送了他一个超强补丁吧。
“温兄,王爷奉皇命即将远赴恒州,你有什么应景的吉祥话就别藏着掖着了。”大约是有官员看不过眼,直接出言提点了他一句。
温家二爷这才如梦初醒一样,把一帆风顺之类的套话搬出来念了一遍。
一时场面更加尴尬起来,苏让看这情形,干脆抱拳道了声谢,说着赶路要紧便告辞上了马车。
大小官员自然不好再留人叙话,于是齐声喊着王爷珍重,目送车马队徐徐向前离开。
温缇隐隐约约还听见温家二爷喊着什么侄女侄女,但不大的喊声很快淹没在其他人的道别声里,逐渐听不见了。
她叹了口气,心说总算离开京城这是非地了,以后起码不用担心随时掉马甲了。别了,温绮,别了,温家的一切。
离开京城走了一阵,或许是车马慢慢驶离了官道,路面似乎变得坑坑洼洼,人坐在马车里也不由自主地跟着颠簸起来。
温缇从角落里抽出一个靠垫,向外一递,嘴里念叨:“垫在后背就硌不着了。”
苏让冷漠地看了一眼靠垫,脸一偏,全身上下都写着拒绝两个字。
温缇甩着手里的靠垫转了一圈,最后放到了自己背后,笑着说:“还真是怪舒服的。”
“你!”苏让回头瞪了她一眼,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马车里越颠越厉害,苏让后背时不时撞上车壁磕碰几下。而对面的温缇悠哉悠哉一派闲适,似乎是越颠簸越开心的样子。他干脆眼一闭,眼不见心不烦。
这时,温缇忽然碰了碰他胳膊,苏让睁眼一看,一个靠垫塞进了他手中。他犹豫了一下,默默地把靠垫塞到了自己背后。
温缇强忍着没笑出来,很快又掏出一团干荷叶,一层层剥开后,里头装了一把新煮的五香蚕豆。
之前苏让忙得脚不沾地时,温缇担心他吃不好饭,做了不少点心零嘴给他随身带着,他每次都把五香蚕豆吃得干干净净。所以这次出门前,温缇特地煮了不少,预备路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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