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明白他的意思,不容分说地:“此事还须详查,王爷劳您起驾,和那女子先跟我回府衙吧。”说完手一挥,指示丁家家兵冲过去拿人。
苏让几乎要暴怒了:“大胆!你敢动本王一下试试?侍卫长,哪个不要命的敢过来,就砍哪个!”
侍卫长和几名侍卫刚挤出人群,立刻拔出刀剑,怒气冲冲地拦住丁家家兵。双方隔着三四步的距离,剑拔弩张地对峙着,似乎下一刻就要拼个你死我活。
百姓们吓得噤若寒蝉,偌大一片地方,挤得接踵摩肩的人群几乎连喘气声也听不见。
突然,不知哪里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呵,谁说没人认识温家小姐啊?”
所有人脑袋刷一下看向声音的来源,一位清俊书生走了出来,冲户部尚书拱了拱手:“张尚书,久违了。”
户部尚书惊呆了,僵硬了一会儿才回礼道:“韩公子,久违。”他万万没想到卫国公家的小公子会出现在恒州。
韩宴之笑得云淡风轻:“别人不认识,我韩宴之怎么会不认识自家表妹啊?”
户部尚书额头慢慢渗出了汗珠:是了,卫国公家与宣平侯府是姻亲,听说平时来往也很多,韩宴之肯定见过温家大小姐。
他再开口时声音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依韩公子所见,那名女子是否真的是楚王妃?”
韩宴之慢慢走到温缇身边,笑容温柔亲切:“不是我家表妹相邀,我怎么会来这里忙活呢?”
“天神娘娘真的不是坏人啊!”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呼声,百姓们也松了一口气,狗血大戏终于弄清楚了,他们没拜错神仙!
“这……”户部尚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滑了下来,之前丁润成和江夏郡王说的言之凿凿,他没完全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那边丁润成一看情况不妙,转身就想溜走,没想到被一个高壮男人拦住了去路。这男人他见过,是楚王身边的总管。
大总管上去一把薅住他手腕:“别走啊,王爷还想请你当面对质呢!”边说手上用力一握,丁润成疼得龇牙咧嘴,扇子也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他瞪向丁家家兵扯着嗓子喊他们过来护主,丁家家兵左右看看,丢下武器一溜烟全都跑散了。
张半秃趁乱悄悄挪动两步,也被侍卫长三两下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户部尚书擦擦汗,冲着苏让行了一礼:“有韩公子作证,王妃身份确凿无疑,如此便好,是下官多虑了。”
苏让看也没看他,一双凤眼阴鸷地盯着笑得温柔和煦的韩宴之,心里气得吐血:认人就认人,说得这么暧昧,给谁添堵呢?
韩宴之完全不惧怕,挑衅似的也扬起下巴看他。苏让紧拧着眉头,把温缇藏到了背后。
温缇气得捶了他后背几下:都什么时候了,还乱吃飞醋。末了还是小声提醒他:“先收拾了太子同党再说。”
苏让这才收起满肚子醋意,一转身眼神狠戾地看向户部尚书,一开口声音比冰碴子还冷:“是,以后你也不用多虑了。来人,张尚书一阵旅途劳顿,请他去府衙好好休息,人休息不好就别让他出门了!”
这意思是要明刀明枪把他软禁了,户部尚书想搬出皇命,但再一想真假王妃这出戏闹的,自己估计是无论如何也洗不清了。他腿一软,颓唐地坐到了地上。
侍卫们押着面如死灰的几个人走了,城门的百姓们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突然有人顿悟了一样,向天大喊道:“丁家少爷终于倒台了!”
很快有人哭天抹泪起来:“呜呜,我兄弟就是叫他给活活逼死的!”“他还领人收钱,不给就到处打砸,我家米缸里剩下几粒米,他都叫人刮走了!”百姓们迅速转换角色,吃瓜大会变成了丁润成罪行控诉大会。
一桩桩一件件,温缇听得目瞪口呆。好家伙,丁润成这恶贯满盈的,放现代社会估计是一本刑法除了封皮里面每一页的罪行都干过。
听到他每家每户搜罗漂亮姑娘去糟蹋,温缇忍不住了,向着人群大声喊话:“各位百姓,现在王爷已将姓丁的捉拿到案,谁有冤屈,尽可以一一说明,王爷定会为大家讨回公道!”
人群哗啦一声像炸开锅一样,嗡嗡一阵子,人们又纷纷跪下高喊道:“天神娘娘大慈大悲,王爷英明神武!”
苏让看得心痛不已,自己封地的百姓竟然让太子安插的眼线祸害成这个样子,他语气沉痛地说:“恒州城竟然出了如此作恶之人,是本王的疏忽,你们受苦了。你们放心,他犯下的罪责,本王绝不姑息,必要全都替你们讨回来!”
下面的百姓个个山呼王爷娘娘千岁,感恩得涕泗横流。
苏让皱眉看了一会儿,扭头瞥见韩宴之瞅空子还在冲温缇笑,立刻又大声宣布:“此事这位韩公子主理,明日他将在府衙外受理诉状,你们有何冤情尽可上门讲述!”
百姓们自然是拍手欢迎,你一句我一句地喊着:“多谢王爷,多谢天神娘娘,多谢韩公子!”
温缇心里对苏让的小心眼极度无语:人家刚给你作证解决了大麻烦,你一杆子把人给支过去当苦力,白眼狼也不是这么当的啊。因此她偷偷从苏让背后探出头,抱歉地冲韩宴之笑了笑。
韩宴之毫不意外,但凡自己跟温缇有一点点接触,苏让就跟炸毛鹌鹑似的,今天当着众人喊她表妹,苏让不定怎么心里呕血呢,这不给自己找点麻烦就不是他苏让了。
“放心。”韩宴之无声地冲她做了个口型,这点小事他还是能应付的。
苏让发觉不对,回头去看温缇,温缇迅速摆正身子,眼神正直无比地看向下面的百姓。
恒州最大的隐患终于暂时铲除了,苏让回府衙视察一圈,太子派来的这些同党已经都被牢牢看管起来,连江夏郡王那个蠢货也不例外,他始终吊着的那颗心终于落地了。
回去内院,推开房门,温缇抱着手眼神犀利地看着他。
苏让心里好笑,这小妮子最近还越来越有跋扈相了。他故意假装没看见温缇的动作,照常坐好给自己斟了杯茶。
“喂!”温缇有点气急败坏,撅着嘴巴冲他喊,“我有话问你。”
苏让不动如山:“说。”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身份的?”温缇鼓着腮气势汹汹地质问他。
“你真想知道?”苏让嘴角泛起一丝坏笑,“好,如实告诉你,从你跳墙跳进我怀里那一刻。”
温缇他早就见过了。当年议亲时,皇后特地召温缇入宫,让他在屏风后偷偷相看,那时的温缇怯怯弱弱,让人看着气闷,不过他满心愤懑仇怨,无所谓哪个女子做妻子,随口就应下了亲事。也幸亏他那一刻的草率,没有让他们擦肩而过。
“你!你早就知道了!还故意戏弄我这么久!还把我当丫鬟使!你,你!”温缇气得快说不出来话了。
其实她心里明白,当时苏让要是点破了,也就没他们现在这出感情戏了,但她就是不服气,凭什么啊,自己被个原书土著耍了这么长时间!
她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狠话:“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苏让却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微微低头凑到她面前:“哎?这世上哪有妻子赶丈夫出门的道理啊?”
温缇气正不顺呢,抬手就想推开他。苏让动作更快,牢牢抓住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整个人贴到了她面前。
“你,你走开!”温缇声音一下子软了,明明是威胁的话说出口却一点震慑力也没有。
苏让当然不会走开,他另一只手轻轻捏住温缇的下巴,越凑越近。
第五十七章 富贵闲人的美好生活
苏让亲上了温缇。
外面朝露拿着温缇吩咐她找的几件衣服正打算敲门, 听见里面的动静,脸立刻红了,攥着衣服转身跑回了厢房。
第二天, 晚霞照旧起来就去喊温缇起床,站在院子里刚出声:“初……”背后朝露赶紧捂住她的嘴:“你傻了啊, 还喊初阳姐姐。”
晚霞挠挠头:“我们不一直这样喊吗?”
朝露点了点她脑门:“你啊, 用用脑子,昨天没在城门口看见吗?咱们家大小姐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从今天起,她就是真正矜贵无比的王妃了, 以后咱们得喊王妃娘娘。”
晚霞拼命点头:“嗯嗯, 你说得对, 太对了。”扭头又冲温缇房间想喊王妃娘娘。
朝露又赶忙捂住她的嘴:“气死我了你,昨夜王爷睡在这里,你是上赶着讨骂啊。”
晚霞指指温缇的房间, 嘴巴张得几乎能吞下个鸡蛋:“你是说?”
朝露狠狠点了点头, 拉着她往外走:“咱们还是先出去吧, 主子起床叫人了再过来伺候。”
天已经大亮了, 苏让即使再贪恋温柔乡也还是心一横起床了。温缇跟着也要起身, 苏让弯腰亲了亲她嘴角, 替她掖好被角, 唠唠叨叨地说:“今日你好好歇一日吧。城门那里都安排妥当了,李总管看着不用你操心。昨天抓的那几个太子同党,我亲自去审,你别管。想吃什么叫丫鬟送进房里,不要穿着中衣到处乱走……”
温缇扑哧一声笑了:“怎么这样啰里啰嗦,都不像我们威风凛凛一呼百和的楚王爷了。”
苏让低头看着她, 近得几乎要抵住她的额头,柔声说:“在你面前,我不是楚王,是你同甘共苦结发白首的丈夫。”
看着苏让出门前还一步三回头地跟她告别,温缇笑着催他快走,心里却甜滋滋的。
一个人躺在床上,温缇不禁回想起穿过来经历的风风雨雨,她实在没想到,原书里苏让最介意最提防原主的出身,而现在苏让完全不放在心上,看来自己的温暖真的送到了反派的心坎上,病娇反派拯救计划成功通关!温缇笑着翻了个身。
江夏郡王被押进府衙大堂时,哆嗦得跟筛糠一样,看见堂中央苏让怒目而视神情狠戾,更是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
苏让一拍惊堂木,还没来得及审问他,他就把自己这阵子参与的大小事情全部抖落了出来。
从丁家下人在路上联系上自己,向他打听苏让的身份,到恒州丁润成又打听王妃去向,最后姓丁的还出主意要定苏让个谋害发妻的罪名,江夏郡王一个字都没保留,统统交代了一遍。
“都是那个姓丁的主意,我被他害死了!呜呜!”交代完了,江夏郡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心想我在京城左拥右抱吃酒斗蛐蛐过得多舒服,都是家里那个闲不住的女人在太子面前多嘴,逼着自己吃苦受累趟这个浑水。
苏让冷笑着听完他的话,冲侍卫使了个眼神。侍卫扭身从后堂扔出来一个人。江夏郡王定睛一看,是五花大绑的丁润成。他嘴里塞了布条堵着嘴,但眼睛里全是愤恨的怒火,像是要把江夏郡王生吞活剥一样。
丁润成简直悔不当初,太子英明一世怎么就在要紧时候选了这么个猪队友过来,之前各种拉垮就不说了,现在楚王还没审问,他倒先叭叭全交代了,哦对,他也没傻到底,把罪责全推自己头上了。
苏让吩咐侍卫取出他嘴里的布条,冷冷地质问道:“丁润成,你到底为何痛恨本王,以至于如此煞费苦心地设局谋害?”
当然,人人都知道是太子在背后兴风作浪,但没人敢说,有了侍卫长连夜拷打张半秃拿到的口供,还有江夏郡王刚才承认的事实,他就是要逼这个姓丁的老实供出太子。太子把他往绝境上逼,他就把太子的恶毒心思晒给天下人看。
其实,过去他对这位同父同母的兄长还抱有一丝亲情,温缇曾经隐晦地暗示过他,将来他们终将会成为你死我活的敌人。宣平侯府与东宫一向亲近,温缇冰雪聪明,又胸中有丘壑,他猜想是温缇看出了什么端倪。现在一件接一件的事情证明,温缇的预言没有错。既然做兄长的不仁,就别怪他做弟弟的不义了。
丁润成眼神转向他,脸上突然现出古怪的神情,就听他桀桀笑了两声:“王爷是聪明人,草民有个生意想跟你谈谈。”
苏让高高在上地睥睨着他,不屑地吐出三个字:“你也配!”
“配不配,不一定王爷您说了算?”丁润成眯缝起眼睛,冲着门外吹了声口哨。
很快,门外好像回应他似的,传来一阵长长的口哨声。紧接着,温缇出现了,她头发半披散着,衣服有些凌乱,像是匆忙从卧房赶来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苏让满脸诧异,仔细一瞧,温缇脖子上竟然架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什么人!”苏让怒喝一声。
一个黑衣人现身了,手里的匕首一横,完全贴到了温缇的咽喉上。
“王爷,怎么样?草民拿王妃性命做筹码,这生意您谈不谈?”眼看苏让又急又气,几乎到了暴走的边缘,丁润成趾高气扬地说。
苏让一把夺过侍卫的长剑,就要冲上去,黑衣人手上一使劲,匕首划破了温缇的脖子,她白皙的皮肤上出现了一道血线。苏让一惊,停下了脚步。
丁润成更得意了:“如何啊,王爷?王妃身娇肉贵的,可禁不住折腾啊。”
苏让握着长剑的手爆出了青筋,他正想说话,突然发现温缇悄悄冲他使了个眼色。一个眼神,他就读懂了温缇的意思,阴鸷的眼睛满是杀气地盯着黑衣人:“这人是你手下?”
他骇人的气势扑面而来,黑衣人不由得一个错愕。温缇反手一抬胳膊,砸中了黑衣人的眼睛。
温缇原来就学过一点防身术,来恒州后铁柱和侍卫长都亲自上手指点过她。所以上阵打打杀杀她虽然不行,但自卫防身她还真有那么一两个救命的绝招。
匕首咣铛一声掉在地上,候在一旁的侍卫们立刻冲上去将黑衣人按倒在地。
丁润成没想到形势会瞬间扭转,他正目瞪口呆,忽然觉得胸口一凉,低头一看,苏让手里的长剑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江夏郡王见丁润成当场倒地毙命,吓得一蹬腿直接厥过去了。
苏让丢下长剑,大步迈到温缇跟前,仔细检查她脖子上的伤口。那一道血线正不停向外渗血珠,苏让看得又急又气,冲侍卫喊道:“去,把杨大夫找来!”
温缇笑他大惊小怪:“划了个口子而已,不妨事,你先审问。”
“还有什么可审的?”苏让盯着伤口不放,头也不回地吩咐了一句:“通知韩宴之,丁润成罪名加上一条,对王妃图谋不轨,罪无可赦!明日将他尸身挂在城墙上示众,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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