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道人看着院中的方向,却又并非是在看向某处,更像是对着院中说去。
众人闻言,面面相视了片刻后,立刻四下望去,却并未看到有其他人。
银柳儿略一沉思,隐隐猜到了什么,当下便看向院中,朗声道:“来者是客,请入席吧。”
说着,她给了银清漓一个眼色,银清漓还未动身,银君珠已经拉了拉白殊衍,后者顿时到了屋内,搬了一张椅子出来,直接把椅子放在了银柳儿的身边。
就这么静默了一会,但是周围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桌前的银封瑾见状,屏息凝神,他已经锁定出了院中的确有着一位陌生人的气息,但是那人内力太高,一时间,他还找不到那人所置身的位置。
想着,他当下正欲直接动用暗器,逼此人现身,蓦地,一条黑色的东西直接向着银羽霜飞了过去!
然而,不等那黑色的东西碰到银羽霜,蓦地,咻的一下,银羽霜只觉得,眼前一抹凌厉的风声中,不过片刻,那黑色的东西便不见了踪影。
不多时,便有一人从院中落下,似是从天而降般。
那人看上去和银封瑾差不多身材,一身黑衣,带着黑色面巾。
只一眼,银柳儿就有种感觉,此人是凌萧身边的人,因为此人和荀风、荀雨等人一样,身上都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男子手中握着一条极细的黑色长鞭,鞭子的一端绑着一条小黑蛇。
众目睽睽之下,他却似置若无人之地,表情极为平静,只将鞭子一端的小黑蛇解了下来,绕成一团之后,丢给了刚才正在玩蛇,却不小心把蛇迸到了银羽霜面前的毛毛。
毛毛接过小黑蛇之后,立刻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瞬间脚底抹油,逃了。
随后,对上银柳儿的眼神,荀电平静道:“我是奉令保护银羽霜的,今日有所冒犯之处,抱歉。”
说着,他正欲再来表演个“原地消失”,银柳儿立刻叫做了他,道:“你要做什么,我管不到你,但是,事先说好了,我可付不起雇佣你的那么高昂的费用。”
“不用。”
淡淡的丢下了两个字之后,荀电真的“原地消失”了。
而从始至终,孟道真人的表情都极为平静,好似对这一切早就意料之中。
其他人虽然对此事仍旧不解,当下见银柳儿不说,也都不再多言,毕竟,能有个人暗中保护着银羽霜,也是好事不是吗?
只是,在场的却都有种感觉,银家,表面上看上去就不简单,而随着实际的深入了解,愈发觉得不简单呢!
离别终有时。
最终,还是到了曲终人散。
银柳儿送孟道真人出门。
马车已经在门外停着了。
银柳儿找人加固了马车,车内,银柳儿为两人准备的东西,亦放满了半马车。
虽然孟道人没打开马车,却似长了透视眼般,对银柳儿道:“车上的衣物吃食体谅你的爱子之心,可以留下,但是金银就不必了。”
银柳儿原本以为,孟道人是觉得这种世俗黄物会污染了他们要修道的世外仙地,只是,出门在外,一个铜板都能难倒英雄好汉啊,当下正欲再劝一劝,就听到,孟道人又道。
“老朽最不缺的就是这种黄物。”
银柳儿:“……”
这等凡尔赛真的好吗?
请维持你的世外高人,仙风道骨的人设好吗!
不待银柳儿开口,孟道人看向她,话里有话的道:“你若是真想有所表示,日后送我一座山头即可。”
银柳儿:“……”
虽然她目前比较富裕,但是还真买不下来一座山头的,谢谢。
不过,孟道人显然没打算多说,直接上了马车。
车上,银柳儿没表现出不舍,银羽霜却兀自红了眼睛。
见状,银柳儿心中微叹,直接递给了一只玉质的哨笛。
哨笛并未吹响,银羽霜顺着银柳儿的视线向上望去,却看到几只苍鹰一直在空中不停地盘旋,看上去训练有素。
“有事,就让苍鹰捎信给我。”
银柳儿叮嘱道。
闻言,银羽霜才忍下了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收下了那哨笛。
“好了,走吧,下次再见,娘等着你比娘还要高。”
银柳儿笑着与马车挥别。
待马车消失在了视线中,来不及调整情绪,银柳儿又折身去了铺子里。
马车上。
陶守义与银柳儿一同前行。
因着镇子门口流民的事情,陶守义现在代替陶仲一直待在镇子上,因而与银柳儿相处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似是怕银柳儿还沉浸在银羽霜离开的悲伤不舍中,一路上,陶守义一直在想方设法的讲故事,给她逗趣。
“话说有个人生在富贵之家,不知人间疾苦,有次看到有个人一直在发抖,就问他,你为什么一直抖,那人回道,因为太冷了所以冻的发抖,那人却奇怪道,难道抖一抖就不冷了吗……”
之前陶守义说冷笑话时银柳儿还给予回应,眼下听到这个看似冷笑话的事情,眸中却闪过了几分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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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量否
银柳儿放下了手中的图纸,抬眸,看向陶守义。
“你说,当今皇上会不会问出,没有粮食,那多吃些肉不就行了吗这种问题来?”
她看似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陶守义却已经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其实这话是有典故的,是说曾经有一位皇帝,亦是不知民间疾苦。
一次在朝堂上,大臣商谈赈灾事宜,大臣说灾民没粮食吃,那皇上竟天真的问道,没粮食吃,那多吃些肉不就行了吗?
这种事情所反映出的问题,自是不言而喻的。
而眼下虽然是在马车上,陶守义亦有所顾虑地四下望了望,随即才微微凑向银柳儿,压低了声音道:“当今皇上并非不是贤明的君主,只是……”
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或许突然想到,皇上如何,并非他一个臣子所能讨论的,陶守义当下便不再多言。
他并未多说,银柳儿却也知道一些朝堂上的事情,先皇因病重让位给太子,也就是当今皇上,也不过一年有余,只是,这一年中,皇上却并未真的掌管政权,与其说是皇上,九五之尊,倒不如说只是坐在皇位上的傀儡。
原本,对于银柳儿这般的百姓而言,谁当皇帝不是她能决定的,她也不想过问,她一心只想着安居乐业,发点小财,但是现在看来……
罢了,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此时,已经到了铺子门前,马车停了下来。
银柳儿先下了马车,月娘见状,似是有紧急的情况,甚至都未看到马车里还有一个人,就对着银柳儿道:“柳儿,志峰来了,好像是为了商会的事情来的,已经在屋子里等着你了。”
说完之后,就听到,身后有一道声音传来。
“这种情况下,商会的人前来,应该是为了募捐来的,然而外面流民太多,只是募捐的话,小柳儿你可能会亏损不少,不如与官府合作,官府从你这购买你所需的东西,一来不会让你有所损失,二来,也能给你做宣传。”
陶守义神色真诚,且略有着急,很显然,是百分之百在为银柳儿着想的。
然而——
想到某些事情,银柳儿已经道:“只是打着商会的名头,就想来让我亏损的话,他们怕是还没那个能力,再者,志峰看上去也并非那种人,好了,铺子里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先去忙自己的吧。”
话落,她已经和月娘向铺子里走了去。
志峰和银柳儿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当下见她,便开门见山的道。
“银老板,流民的事情你最近一直在帮忙,我们会长亦听说了此事,特意让我来对你表示感谢。现在商会要募捐一些冬日的衣物给流民,不知道您这边有没有……”
志峰顿了下,没有把话说完,银柳儿却是已经接着道:“有没有物美价廉的?”
“算是这个意思,不过呢,也不能让您亏损就是,商会可以先拿出一部分订金,等到完成之后,再用其它方式还余下的款项。”
其实严格的说起来,自从流民的事情发生了之后,不管是作为百姓还是作为商人,银柳儿都已经伸出了援助之手。
她也明白志峰口中所说的“用其它方式还余下的款项”的意思,或许是日后的合作,或许是日后合作里所会有的优待。
不过,眼下银柳儿还需要先投资便是。
略一思忖,银柳儿已经笑着问道:“想必志峰兄不是光跑了我这一家吧?”
他只是这么简单的一问,志峰却是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当下也解释道。
“之前在给学院做青衿的事情上,商会对于接下来的商选者已经有了初步的考虑,眼下我来找你,其实是商会想要决定,商选者究竟是选择一家,还是两家,毕竟,初期,实力与财力同等重要。
不过,银老板您也放心,商会对于商家的选择,本来就是为了让商家平步青云,成为百姓心目中的不二之选的。这一次,商会对于银老板亦是万分瞩目的。”
冬日里最是保暖的衣物,自然是皮质了,但是,众所周知,皮质都是大富大贵之家的选择,莫说流民了,便是银柳儿自己,也还没搞一件裘皮呢。
不是银柳儿不舍得,实在是目前负担不起。
那就只能选择其它衣物了……
眼下,银柳儿还真有了个想法,不过,当下却未对志峰说出,只是问道:“我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是越快越好,但是,还是会有个时间点的对吗?”
志峰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三日的时间,若是做不出的话,可能只能快者优先了,毕竟,天气也越来越冷了,流民也等不起。”
顿了下之后,志峰又道:“不过,银老板你和陶守义陶大人那么熟悉,若是能让他帮个忙,自然也是可以的。”
银柳儿自是听出了他的画外音。
说白了,就是官商互相勾结了嘛。
不过,之前陶守义还真想“勾结”她,却被她拒绝了罢了。
想着,银柳儿当下也没明着拒绝,只似笑非笑,模棱两可的回了句。
“再说吧。”
因事情紧急,志峰当下也没多待,待其离开之后,银清漓清楚了此事后,立刻道:“娘,那我现在就给他们去量尺寸吧。”
“不用。”
银柳儿从怀中摸出了一张纸,道:“就按照我这上面的设计,直接制作就行了,前来的流民就没有丰腴的,按照男子一个尺寸,女子一个尺寸的标准尺码去制作吧。”
闻言,银清漓便打开了那张纸,然而,在看到纸张上的衣服款式时,却愣住了。
“娘,这种衣服,哪是个是外面,哪个是内里?”
“里外都是里,里外都是外。”
图纸上的衣服,银清漓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过,一想到之前银柳儿各种别出心裁的设计,而且使用起来都极为方便,当下还未出成衣,她便已经很期待了,立刻去照做了。
银柳儿这边赶制衣服的时候,此时镇子门口,已经有人去给流民量尺寸了。
给流民制作衣服一事,何肖派过去的小裁缝虽然没明说,但是流民心里也纷纷有了猜测,当下不免愈发期待起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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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这么大手笔”
三日之后,除却银家和何家之外,还有其他商家都送来了御寒的衣物。
这些御寒的衣物中有棉袍,棉袄,甚至还有裘皮。
至于各种裘皮衣服,自然就是何肖送来的。
没吃过猪肉,没还见过猪跑么,那些流民们但见裘皮,顿时疯了似的上前一顿抢夺,拉都拉不住。
以至于,有的人抢到了多件,但是有的人却是一件都没抢到,没抢到的,便去拿了别的御寒的衣服。
银柳儿是在众人手中都抢到了衣物,暂时安稳下来之后,才将棉袍拿出,一一发放的。
众人被棉袍吸引,纷纷讨论了起来。
“这和一般的棉袍看上去好像不太一样,直筒到底,看山去是挺厚实的,就是样式简单了些。”
“都这时候了还管什么样式不样式的,暖和就完了,这是什么料子,摸上去毛绒绒的,也算是裘皮的一种吗?而且,感觉这晚上还能当被子盖。”
“……”
但见众人被那棉袍所吸引,何肖不禁上前,扫了眼那些棉袍,看向银柳儿道。
“银老板,你这棉袍只有灰色和玫红色两种颜色,而且尺寸还都是一样的,但是每个人的穿衣尺寸可都不一样啊,所以你制作了这棉袍,倒是聪明机智。”
何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都能听清楚。
他看似夸赞的对着银柳儿竖了竖大拇指,然而,提到尺寸一事,想到之前何肖还特意让裁缝前来给他们量过尺寸,两厢一对比,两家店的用心程度,却是就比较出来了。
看着众人微变的神色,何肖却好似不满足,又继续道。
“这衣服的款式,是直接把被子缝一下就算作衣服了吗?还有这衣服上的袋子,是做什么用的?作为装饰品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银老板你在衣服的设计上还真是费了心思呢。”
听着他不阴不阳的语气,银柳儿只淡道:“自然是比不得何老板你的‘费心’的,你这裘皮,是什么皮,看着……”
银柳儿的表情略有些纠结,正要伸手去摸时,何肖却突然推了身侧的一位流民一下,让其把裘皮拿走了,随即对着银柳儿淡道。
“无论什么裘皮,价格自然都是不菲的,当然,价格都是小事,主要是心疼乡亲们,尽一些绵薄之力罢了。”
银柳儿不置可否,淡笑着并未再言语。
倒是一旁的陶守义见状,正欲对何肖说些什么,却是被银柳儿制止了。
“时间不早了,还是让乡亲们早些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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