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沈镜便掀开了被子,一副要下床的架势。
林氏拦在他面前:“阿镜你这是做什么?你现下身子还太虚,不能下床。”
沈镜:“既然阿棠睡了,我亲自去看一眼才放心。”
林氏终是没忍住,忽地流了泪:“你答应娘,好好养身子,娘便告诉你阿棠在哪。”
沈镜握着林氏的手倏地用了力气,急切的问道:“娘你告诉我阿棠在哪,我一定好好休息!”
林氏:……
“她回陈家了,说起来若不是你现下病着娘定然要好好说道你,好端端地怎么会吵架将阿棠气走了?”
沈镜心中对林氏的话有些怀疑,可仔细想来苏攸棠除了陈家,似乎也没其它地方可去。
多少松了一口气。
林氏见他不再继续执着的去寻苏攸棠,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阿镜,你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娘去给你煮碗粥来。”
沈镜独自在床上,明明知道了苏攸棠在陈家,可心中还是很不安。
所幸想拿一本书过来,想静下心来,可是根本看不进去。
沈镜靠在床上,想着事情。
原来他已经昏睡了一天,也不知阿棠气消了一点吗?
阿福应该帮忙解释过那封和离书的事情了吧?
说起来,他竟然被蓝心摆了一道。不对,应该说是被罗太妃摆了一道。
实在无法静下心来,强撑着下了床。
扶着一旁桌子的时候,便想起昨日与苏攸棠之间的种种。
说起来,他昨日为何不能说话也无法动弹?
他明明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仔细回想了一番,他回来之后根本没有吃任何东西,也没有闻到特殊的气味。
若说是无味的,那阿棠也该没力气才是。
所以自己是在回来的时候就中了某种毒,过了一定的时辰便会恢复。
是谁?陪在他身边的只有阿福,阿福自然不会对自己下手。
那不成是那个酒家?
沈镜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上一世他是杀了瑾王时,罗太妃早已经不在了。
他没想到这一世罗太妃竟然会找上他,若是与她之间有什么亲情的羁绊断然也不会有多深厚。
可她毕竟是自己父亲的母亲,沈镜对她自然是敬重的,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容不下苏攸棠。
沈镜一边想着罗太妃的事情一边到了阿福的房外,敲了几遍也没听到回应。
沈镜微蹙着眉头,阿福大清早去了哪里?
另一边林氏从灶房出来,瞧见他站在院子里,连忙走上前:“阿镜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要好好休息的吗?”
沈镜:“阿福大清早的去了哪里?”
林氏神情一顿,立刻偏开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娘让他去办些事情了。”
沈镜盯着林氏:“什么事需要刚过了夜禁就出门去?”
“一、一些食肆的里事情,阿镜就别管了。”林氏神色越发地慌张。
沈镜本就不是迟钝的人,“是不是阿棠根本不在陈家?”
林氏立刻惊声道:“没有的是,阿棠不会陈家还能去哪?”
“既然娘不说,那我亲自去一趟陈家,若是她在,我便将她接回来。若是不在……”若是不在,他又该到何处去寻她呢?
沈镜说完便要匆匆向外走去,只是还没走出一丈的路,便单膝跪了下来。林氏以为他是一天没吃东西,而实际上他已经有三四天没好好吃过东西了。
另一边已经在去京城路上的苏攸棠,神色哀戚地看着窗外,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小丫头,看起来约莫十二三岁的模样。
一脸担忧的看着苏攸棠,几次想要开口的样子,却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到了午后,车马停下休息,小姑娘悄悄跑到孙勖身旁:“孙老爷,苏姑娘一路上都没怎么吃东西,这样下去还没到京城就先病下了。”
孙勖也正发愁呢,那天苏攸棠告诉他自己已经不是沈夫人,着实吓了他一跳。
他对沈镜没什么印象,可本地乡绅们提起沈镜却都是赞不绝口的。
在他眼里苏攸棠也是个奇女子,这样的一对佳人怎么就突然和离了?
虽是想不通,但他也不能放任苏攸棠这般不爱惜自己。
尽管苏攸棠唤他一声孙叔,可在他眼中跟个女儿也无甚差别,更何况她于他更是恩人。
孙勖叹了口气,叫上小丫头去寻苏攸棠。
“阿棠,我听小蝶说你都没怎么吃东西,这样下去,你身子怎么受得了?”
苏攸棠神色恍惚了一下才听明白孙勖的话,勉强笑着:“孙叔不用担心,我只是没什么胃口。”
孙勖:“阿棠呐,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若是连自己都不爱护自己的话,又能希冀谁来爱自己呢?”
苏攸棠闻言微愣,随后真心笑着点头。
“孙叔说的对,我不应该沉浸在已经尘埃落定的事里。
毕竟生活还在继续。”
孙叔憨憨笑着:“阿棠能明白就好。
哦对了,阿棠托我送出去的信都已经送了出去。
若是不放心,在京城玩上一段日子,不再难过的时候咱们再回来。”
苏攸棠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不用了,孙叔。我真的不想回俞州了。”
孙勖挠挠头,好像又搞砸了,早知就不该多嘴说这么一句。
好在接下来的路上,苏攸棠不在神色戚戚地看着马车外,不是看书便是与小蝶在说话。
小蝶是孙勖让人买来照顾苏攸棠的小丫鬟,原先也是在商户人家的丫鬟,只是那家商户做生意赔了钱,便将家中的下人们发卖了。
小蝶以前照顾的姑娘总是动辄打骂她,从没遇见过苏攸棠这般温和的人。
恨不得每天都在苏攸棠耳边叽叽喳喳的,而苏攸棠也从嫌弃她。
即便是苏姑娘在看书,她在一旁说话,苏姑娘也不会打断她。
而且苏姑娘会和她说书中的故事,她最喜欢听苏姑娘同她讲的那些叫童话的故事,虽然很匪夷所思,可真的好令人向往。
而沈家这边沈镜被林氏扶起来的时候,依旧挣扎着想要去陈家。
然而这次真是心有余而补力不足,几番挣扎后,最后晕了过去。
林氏没办法还是将隔壁的吴叔叫了过来,将他送回了房中。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坐着的是阿福。
阿福:“公子你醒了,先起来吃点东西吧。”
沈镜看了一眼窗外,外面已然大亮。
“有阿棠的消息吗?”
阿福沉默着摇了摇头,“没有,不过有人给陈家递信,夫人定然与陈家有联系。
而且文家那边文姑娘似乎也收到了夫人的信,我趁陈家没人的时候仔细搜寻了一番,没有找到那信件。
等到晚上的时候,我再去一趟文家。”
说完看着手中的碗,有劝道:“公子你先吃点东西,不然怎么又力气去将夫人带回来?”
沈镜虽是饿了许久,可此时一点胃口也没有,不过阿福说的对。
若是一直这样就算知道阿棠在哪,他也没法将人带回来。
不断思索着的沈镜忽然动作一顿,他忽然想起了上一世的事情。
难不成真的有命中注定?上一世阿棠离开了沈家,所以这一世也注定要离开沈家?
不好!
上一世的阿棠也没有回陈家,而是独自离开,后来命丧山匪手中。
沈镜将碗扔回阿福手中,又从床上下来。
阿福:“公子你要做什么?”
沈镜:“我要去寻阿棠。”
“可是公子,你现下根本走不了多远。”
沈镜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晃,若不是扶着桌子,怕是又要摔倒不可。
不对,他的身体不该这般弱才是。
难道他身体的药性还没完全散去?
“阿福你将刑昊、沈寿叫来,另外我们去城北小筑。”
阿福颇是担忧的看了一眼沈镜,但还是照着他说的话去做。
刑昊与沈寿来得很快,沈镜不再有所遮掩,林氏看到两个陌生人出现在家中,终是没有多问,而是转身出了门,朝着夏先生家中去了。
阿福赶着马车,朝着城北小筑去。
他心中很是不解,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何要让刑昊与沈寿去查询俞州附近的山匪?
他们又不是官府,知道这些做什么?
还未到城北小筑时,阿福便远远瞧见蓝心与惠心站在门外,似乎等候已久。
沈镜见到二人时,还未开口,蓝心便率先说道:“世子爷,太妃今日身子不太好,还请世子爷莫要打扰娘娘清静。”
沈镜轻哼一声,被蓝心请到了一间房中。阿福与惠心守在门外。
沈镜:“我去的那个酒肆,里面的酒家是你们的人?”
蓝心:“世子爷说笑了,我们初到俞州怎会有如此本事。
不过,都是花些银子便能做的事情而已。
倒是令我没想到世子爷竟然会因此去买醉,原本我们还担心怎么悄无声息的下药,世子爷倒是方便了我们。”
沈镜紧握着拳头,眼神恨不得化成刀子。
蓝心又继续说道:“不过世子爷也不必懊悔,不管世子爷那日去做什么,这药并必定会下的。”
沈镜:“我既然答应送走阿棠,你们为何还要这般做?”
蓝心:“若世子爷的送走是将苏攸棠送去江南一处小院里养着,显然不是太妃所要的。
世子爷,容奴婢说一句,谁都不是傻子。”
第102章 玲珑球被卖了出去
沈镜目光凶狠地看着蓝心, 她说的没错。他已经让阿福安排好一切,打算将苏攸棠送走一段时日。
等俞州这边事都结束了再将她接回来,他这些日子这般忙碌, 除了应付罗太妃便是在筹备这件事。
虽说罗太妃是他祖母,可他出生时荣王府就已经出了事,从未见过罗太妃,又和谈感情?
若是让他在苏攸棠与罗太妃之间做抉择, 他自然是毫不犹豫的保护苏攸棠。
可是令他没想到, 当初先皇收回荣王兵权, 私下却给了荣王一批暗卫。
荣王死后, 这些人竟然到了罗太妃手中。
这也是罗太妃这一世能找到沈镜的关键, 说起来这一切因段珩而起。
段珩离开沈家前, 曾经与沈镜单独聊过。段珩开门见山说, 自己是重生的。
沈镜还未来得及震惊, 段珩便直言怀疑他的夫人苏攸棠也是重生的。
最后他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告诉沈镜关于罗太妃的事,同时也已经修书一封送到罗太妃手中。
于是才有了罗太妃来俞州的事。
而段珩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罗太妃手中的那一批暗卫。
罗太妃手握这批暗卫, 便是如今的皇上对她也是礼让三分,所以段珩想通过沈镜利用这批暗卫替他做事。
不过沈镜却知道这其中的事情,如今皇位上的那位, 并非是畏惧罗太妃手中的暗卫,而是因为当初陷害荣王也有他的一份, 他只是愧对罗太妃而已。
当初荣王出事后,先皇便将当时还是贵妃的罗太妃打入冷宫。后来新皇登基后,特赦罗太妃,让其出宫在静心庵休养。
这也是沈镜对罗太妃容忍的根本原因, 他这些年来让沈寿与刑昊他们表面上打理着震沅镖局,实际上养了一批数千人的私兵。
可是与罗太妃手中那批跟着荣王上过沙场的暗卫比起来,终究还是弱了一些。
罗太妃根本容不下苏攸棠,沈镜自知没有十足的把握保护住苏攸棠,便打算将计就计将苏攸棠送去安全的地方。
却没想到终究还是被罗太妃摆了一道。
饶是陪着罗太妃走过风风雨雨的蓝心,被沈镜这般瞧着,心中也不免升起一股惧意。
那眼神是恨不得将一切都拖入地狱一般。
蓝心一度以为自己会死在沈镜手中,而就在这时沈镜开口道:“解药。”
蓝心一怔:“您身上的毒即便不需要解药也已经消散七八成了,这个时候用解药您的身子只会有所损伤。”
解药本就是解除毒药的药性,而沈镜体内的毒已经消散了许多,这时候用解药,只会对身子造成伤害。
可沈镜根本顾不得这些。
蓝心轻叹一声,终究还是将解药给了他。
沈镜:“前日,你说太妃已经时日不多可是真的?”
蓝心倏地绷紧:“确是真的。荣王被斩首,太妃就已经大受刺激,后来被先皇编入冷宫后,身子就慢慢熬坏了。
这些年只不过是吊着一口气,在寻找世子爷您。”
前日若不是蓝心事先找到他说,罗太妃时日不多了,让他演一出戏,让罗太妃走的安心些,沈镜断然不会说出那番话来。
只是现下想来,那天苏攸棠定然是被他们抓来听到了他说的那些话,才会如此决绝的离开。
沈镜得到确切的回答后,站了起来神情冷漠道:“既是如此,请你告诉罗太妃,从今以后我与她再无干系。
暗卫的事是我贪心了,阿棠已经离开了沈家,还望罗太妃莫要再伤害她。”
蓝心倏地一怔,随即跟着站了起来:“世子爷这话是何意?难道您是要放弃暗影?”
当初第一次听到段珩说起罗太妃手中的暗影时,沈镜自然十分心动。
罗太妃来俞州,他心中自是高兴的,不是因为罗太妃,而是她手中的势力。
这段日子对罗太妃敬重,也不过是因为她是荣王的生身母亲而已。
他沈镜本就不是什么温良孝悌的君子,可罗太妃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苏攸棠。
罗太妃现下是时日不多,若是她依旧安康,沈镜自会让她这辈子也出不了俞州城。
沈镜:“我本就无意皇位,暗影于我不过是锦上添花,就算没有,我也依旧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当然若是暗影依然对阿棠出手,我定然会让他们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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