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琼:“我赌,你要等的那个人不会回来了。”
老人一贯平静的眼神突然变得惊涛骇浪,他语气凛冽道:“你凭什么认为他不会回来?”
“就是因为不确定,所以才赌的,不是吗?”应琼激将道:“你敢跟我赌吗?”
“赌!”论敢赌,老人自诩还没怕过谁。”我赌他一定会回来,回大荒,回九层塔!“
猎物进了陷阱,应琼狡黠一笑,“麻烦您让一让,你挡着我上第七层的路了。”
“啥?”
老人没看懂这神展开。
“你什么时候能通过第六层了?谁允许的?”
应琼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您亲口允许的。”
老人依旧没明白,只是根据多年来的赌场经验,他察觉出了一丝违和感。
旁观的陈富贵却看得明明白白。他嘴角上扬,当一个快乐的背景板。
第32章 生离或死别
应琼在老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镇定自若地阐述自己的逻辑。
“假设,我赌赢了,按照赌约,你是不是应该让我通过第六层?”
老人从摇头的拨浪鼓,变成了点头的啄木鸟。
“若是我赌输了,也就意味着你等的那个人回来了,是不是这个意思?”
“你等的那个人回来了,信守承诺的你,完成了和那个人的赌约,不需要再守护第六层。”
“也就没有拦着我的立场。”
应琼笑岑岑总结道:“由此可见,不论我是否赌赢,你都不能拦着我上第七层。”
老人陷入了沉思。
好一会儿才抬头,面色古怪地看着应琼,说:“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当然怪,不怪怎么忽悠你让我过第六层。
“你不适合赌博,趁早金盆洗手吧!”应琼发自内心地建议。
“那你还诱惑我赌博!”老人知道自己上了应琼的当,本就生气。
乍一听罪魁祸首劝他金盆洗手,气更不打一出来。
他输得这么惨,都是谁害的啊!
应琼像个拐骗良家妇女又不负责的渣男,渣得理所当然,“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就成我诱惑你了?”
“还有,你不是号称能看见未来吗?怎么就不利用预见未来的能力规避掉这个赌局?”
老人吹胡子瞪眼,极端愤怒,“和我有关的未来,我都看不见!”
“不要生气嘛。”应琼变戏法一般,凭空掏出了一本书,“这是仙界最时兴的小画书,前辈在这里无聊,可以打发打发时间。”
书是荒芜老君最喜欢看的,应琼路过书摊时会顺手买一本放在身边。
她经常靠这些小画书躲避荒芜老君的责罚,屡试不爽。
如今见这位和荒芜老君差不多年岁的老人,恻隐之心顿生。
可惜,不是每个老头儿都喜欢看小画书。
见老人不接,应琼的语气带着些许失落,“是我做了多余的举动。”
说罢,就要将书收回。
老人一把攥住书,“我没说不要,你坑了我还不许我发发脾气啊!”
应琼讨饶一笑。
收下书的老人,怒气渐消。他正色道:“也不知我让你们两个过了第六层,是福还是祸!守护第七层的,是整个大荒中最凶猛的神兽,朱厌。以你们两人的修为,上去简直是白白送死。”
应琼问:“朱厌不是上古神兽吗?在千万年前的天道惩戒中,大部分上古神兽都消亡了。怎么大荒里还有这样一头神兽?”
“其中渊源已不可考,但第七层的猛兽确实是朱厌。”老人语重心长,“难得遇上合我胃口的人,我也不想你们血溅当场。听与不听,看你们自己的选择。”
“既然老人家用这么真挚的语言相劝——”
应琼从座位上站起来,拍了拍衣裙上的褶皱,调皮地笑道:“那我们当然是不听的。”
她转头对陈富贵说:“走吧,我们去看看上古神兽究竟长什么样儿。”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们被朱厌打得哇哇叫,我发誓,绝不会帮你们一招一式!”老人对着应琼和陈富贵离去的背影,放狠话道。
应琼漫不经心地摆摆手。
“九层塔的隔音效果不错,哇哇叫您是听不见的。还有,您别乱立赌约了,再赌裤衩都要输掉咯。”
陈富贵憋笑。
两人走上了六层至七层的楼梯。
这是九层塔中最短的一个阶梯。
楼梯两侧,满满当当地安放着一个个笼子,里面圈养着千奇百怪的神兽。
应琼不打算招惹这些神兽,不然家里的那头凤凰会把她啄秃噜皮。
见陈富贵也对神兽不感兴趣,她没多做停留,直接推开了第七层的门。
保险起见,应琼只悄悄推开了小小的弧度,从狭窄的门缝中,窥探第七层的格局,也看到了朱厌的真容。
和流传至今的朱厌画像并无二致:雪白的皮毛,红色的四肢,通体是一只猿猴状,体型要比普通的猿猴大上数十倍。青面獠牙的,十分凶狠。
朱厌察觉到门处的动静,转头,和应琼对上了视线。
它对着应琼探出的脑袋就是一阵狂吠。
其声音浑厚震耳,令人四肢经脉一阵痛麻。
应琼十多万年的修为,都有些扛不住,她担心陈富贵那不到一万岁的小身板,会不会直接被这声音“送走”。
她半边身体卡在门内,半边身体露于门外,对陈富贵说:“富贵,你在这儿等我吧。以你的修为,进第七层跟白给没什么区别。”
陈富贵知道自己进去,帮不上什么忙,还会托应琼后腿,“那你呢?一个人打得过朱厌?”
应琼心里也没底,为了避免陈富贵担心,她装模作样道:“那必须打得过。怕你的存在让我分心,这才不让你进来。”
“是吗?”陈富贵识破应琼的虚势,盯着应琼的眼睛说:“既然你能打得过朱厌,我保证找个安静的角落在旁边观战,绝不让你分心。”
......这个时候苟一点,稀里糊涂地活着不好吗?
应琼有时候被陈富贵的勇敢所打动,有时候又觉得这种勇敢实在多余。
她还没想好让陈富贵乖乖留在门外的计策,就听见陈富贵对她说:“应琼,无论生死,我得在你身边。”
话,是动人的话,可惜场合不对。
应琼企图纠正陈富贵这种生死相随的价值观。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我们也不是必须两个人都得挑战第七层。假设,万一,我没了,你还在,可以帮我实现未完成的心愿。”
她抛出心愿,给陈富贵一个不去第七层送死的理由。
“你的心愿?”
“我要找到烈焰草,去救我的朋友。”
应琼从锁囊中拿出一大半的食物,交给陈富贵。
“若我三日后未归,你就离开这九层塔,去红色森林里随便看看有没有我要的草。找不到的话,等到十多天后,你可以出大荒,去寻找你的家人。”
不怪她把情况往最恶劣的方向想,实在是朱厌太强。
陈富贵没有接,他固执地说:“一天,如果你一天后没出来,我直接推门进去。”
......感觉刚刚一番话都白说了。
应琼朝陈富贵翻了个漂亮的白眼。
左大荒中,烈焰草最有可能生长在九层塔中,如今第九层近在眼前,应琼不可能轻易止步于此。
陈富贵不同,他不是必须要上九层塔。
应琼想,自己可以死,但不能连累陈富贵。
“如果你因我而死,我不会原谅自己。”
把食物强行塞给陈富贵,应琼毅然决然地进了第七层。
陈富贵拿着食物站在门外,看着紧闭的大门,嘴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恨自己不够强大,没办法把应琼护在身后。
*
应琼和朱厌站在第七层的巨大空间内,遥遥相望。
她不敢贸然上前,仔仔细细地观察着朱厌的动作。
朱厌则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偶尔抛给应琼一两个眼神,似乎在评判这个闯进第七层的人值不值得它大动干戈。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朱厌伸出舌头,依次舔了自己的左右前脚掌,非常闲适。
下一刻,它如山呼海啸一般,疾驰奔向应琼。
应琼从未因为朱厌闲适的动作而放松警惕,在朱厌突然释放杀气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躲避的准备。
朱厌体积庞大,动作却敏捷,一点儿都不显迟缓笨拙。
它用身体堵住应琼可能的逃脱路线,抬起前脚掌,朝应琼的心脏处发出致命的攻击。
应琼凌空一跳,躲过两招。
猝不及防的,被逼至死角,朱厌自上而下拍来的大掌击中了她,使她翻到在地。
应琼反应也不慢,在朱厌落掌的那一刻,使出全身法力,防御住自己的天灵盖。
虽然被打翻在地,好歹没受什么重伤。
朱厌没有给她从地上爬起来的机会,一掌一掌,打得应琼躲避不及,只能靠翻滚将将躲过几个致命的招数。
朱厌盖满法力的一掌直接拍向应琼的胸前,大有把她直接拍碎的想法。
应琼手心聚力,抵住朱厌的一掌。
法术修为终归是落了下风。
眼见着那一掌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向左侧身的同时,将朱厌的脚掌往右推去。
惊险地擦身而过。
那一掌落到第七层的地上,活生生将坚固的九层塔砸出了一个长坑。
坑使得第七层和第六层互通了。
应琼则借力滚出朱厌的攻击范围,也终于有机会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用指间摸了下自己的嘴角,有鲜血溢出。
不愧是上古神兽,只靠掌心就能把她拍得半死。
应琼没有退却,她把嘴里的鲜血吐了出来,用袖子擦拭着沾染了血的唇角,思考着怎么才能击败朱厌。
既然能成为九层塔其中一层的守护者,那必然是开化了灵智的,应当能够与人沟通。
她对朱厌说:“听闻您速来喜战争,又为何把自己困在这凄清的九层塔中?外面的大千世界,随便找个对手,不比这九层塔中数百万年的冷寂时光要有趣得多?”
这话通过大坑,传到了第六层的老人耳中,他一方面直道作了什么孽,又双叒要修天话板;一方面担心应琼的安危。
听到应琼的话,老人“啧”了一声,轻笑道:“朱厌可不是能通过语言降服的神兽,只有绝对强势的武力,才能让它臣服。”
应琼所有的心思都在朱厌身上,她话音未落,只听得朱厌闷声笑了起来。
“我怎样做,还轮不到你来指挥。”
声音闷闷的,像四周环山的盆地中传来的一般,带着些回音。
朱厌不欲废话太多,它加快了攻击速度,用左前掌将应琼整个人抵在墙壁上。
应琼虽全力抵御,也只能保得自己没有受重伤,未能逃脱朱厌的掌心禁锢。
青面獠牙的头凑近道:“还以为能陪我多玩一会儿。这么菜,你是怎么到达第七层的?”
应琼灵机一动,厚脸皮道:“我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你这个只靠武力的猴子当然不懂。”
她想激怒朱厌。
“想死可以直说,不用拐弯抹角。”朱厌张开它的血盆大口,直接朝应琼的脖子咬去。
第33章 猛汉撒娇
陈富贵一人坐在第七层的入口处,看着楼梯处墙壁上的小孔透入的阳光,估算着时间。
光束从脚边爬到头顶,慢慢地向天花板延伸。其颜色愈发暗淡,最后被黑夜吞没,消失不见。
期间,他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闭上眼睛,在浑身的警惕中,陈富贵小憩片刻。
睁眼,无人推门而出。
继续小憩,继续警惕。
当天边的第一缕晨光透过小孔射入楼梯上时,他结束了一段一段的小憩,彻底清醒过来。
已经过了一天一夜,应琼仍未出现。
陈富贵起身,松了松僵硬的四肢,毅然决然地推开了第七层的大门。
在外等候一天,是对应琼决定的尊重。
现在进去,是对自己内心的遵从。
第七层内,未见应琼踪迹,唯有趴在原地不动的朱厌。
仔细一看,朱厌周身被细密的网笼罩着,不复一日前的神气。
陈富贵:“应琼呢?”
被网困住的朱厌,语气有些委屈,“她去第九层了。”
朱厌向陈富贵回忆起大半天前的事情。
那时,朱厌将应琼抵在墙壁上,张开巨口,咬住应琼的脖子。
它锋利的獠牙刺进应琼的骨血中。
贪婪的进攻让它忘却防御,被应琼钻了空子。
朱厌被一拳打到上颌骨吃痛,被迫向后退去。
应琼借此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她的脖子上的咬伤难以用普通的治疗术愈合,血汩汩地流着。
上古神兽,果真不好对付。
观察朱厌的行动的同时,应琼在锁囊里翻找着聚力丹。
聚力丹是她从太上老君那儿要来的,丹药可以让服用者的法术暴涨十倍。
当然,强烈的功效意味着强烈的副作用。
以应琼现在的状态,服用丹药,在药效过了之后,副作用可能致死。
只不过,不服用丹药,她一定会死。
以现在的修为,完全不是朱厌的对手。
应琼将聚力丹紧握于手心,正打算服下,空气中的威压撤去,杀气消弭。
她不确定是不是朱厌的计谋,不敢掉以轻心。
一直狠戾的朱厌,一改之前的敌视,紧绷凶狠的表情柔和下来,圆圆的兽眼水汪汪的,像只巨型犬,乖巧地蹲在原地,朝应琼投来可怜且黏糊糊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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