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荫。”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懂我懂。”听闻苏娴喊他,林荫回头一副了然的样子,不需要多说的表情,让苏娴忍俊不禁。
第47章
“今日的满月酒,朝中亲眷都会来吗。”苏娴怀抱着孩子,刚刚哄睡,轻轻托与奶娘后,拾起团扇。
“这么大的喜事,都该来的吧。”掀开帘子,送奶娘出去,若宁心内也不确定,回道:“即便是心内不和,也要走个脸面,过个场吧,总归要给陛下面子。”
苏娴若有所思的继续扇风,想着要怎么才能说给若宁听。
“小苏大人有来?”
“夫人说,苏祁大人?”若宁想了想,斟酌着问道。
“不然还有谁。”
“奴婢也不知道,要不然,去问问王爷?”
“算了算了,别问他了。”苏娴心浮气躁的将团扇放在了桌上,师兄又无女眷,想要打听都难。
“夫人,前头的戏台子开锣了,要不要过去看看?”若辰笑着掀开了帘子,问道。
“苏祁来了吗。”苏娴忍不住问道。
“苏祁大人算是姑娘的娘家,应该会来的吧。”若辰不知其中的弯弯绕,只是想着苏祁与王爷整日里朝堂作对的事情,心内也起了三分的不确定。
苏娴伸手示意若辰靠过来,悄悄的嘱咐道:“你去打听打听,若是苏祁来了,嘱咐门房将他留下,说我要见他。”
“夫人……”
“不要告诉王爷,也不要告诉若宁,不要告诉任何人,悄悄来与我说。”
若辰虽是困惑不解,仍是领命去办了。
在外间席上来回转着,若辰眼睛看着有无偷懒的,耳朵竖起来听着苏祁的消息。
“您是小苏大人?”
苏祁原本放下礼品就准备走了,却被笑语盈盈的女使喊住。
“正是苏祁,姑娘有事?”
“还请小苏大人留步,我家夫人许久未见您,想请您叙旧。”
“大可不必了。”苏祁冷淡笑着:“而今她身份贵重,还是不必再见了。”
苏祁话毕,没有丝毫留恋,转身大踏步准备离去。
“小苏大人既然来了,不见一面岂不是遗憾?”若辰紧跟一步,喊住了苏祁:“我家夫人知晓小苏大人的心思,小苏大人也应该知晓我家夫人的脾气,此刻几句话说清楚的事情,实在不必等着以后多说。”
面对古灵精怪的若宁,苏祁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头:“烦请姑娘带路。”
“还请小苏大人上座,先喝杯茶,喝点果子,我去请夫人。”
安抚好了苏祁,若辰向着紫轩飞奔而去。
小桥流水,亭台楼阁,苏娴虽是住在了院子里,倒是一直没时间逛逛。
而今一路行来,才惊觉院内有多大。
从她居住的内院到严佑云的书房前院,中间隔着一片山林,里面还夹一片湖。
难怪前门后门分的这么清楚。
走着走着,苏娴累得气喘吁吁,忍不住抱怨着:“下回再去前院,我能骑马吗。”
若辰刚刚平复了喘息,抿嘴笑了:“府内有软轿的,一直也没用上。”
眼见快到前院了,苏娴实在走不动了,挥挥手示意若辰不用管她。
“夫人稍等,我先去请小苏大人过来。”
苏娴颔首,轻声道:“辛苦了。”
不到片刻,苏祁来了,隔着她甚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远远望着她,并未打算过来。
若辰噔噔跑过来,想要问苏娴意思。
“你不要过去了。”苏娴轻拍了下若辰的手背,若辰自然明白了,站在不远处躲着了。
“听说云王妃要见我?”
见到苏娴过来,苏祁拱手道。
“师兄,许久未见了。”苏娴奉上笑意。
“臣倒是担不起云王妃这声师兄。”
苏娴苦笑着:“你我是仅存的亲人,又何必如此呢。”
“云王妃攀附了云王爷,自然也是贵人了,我等如何高攀的起呢。”
面对苏祁的阴阳怪气,苏娴努力笑着,告诉自己不要生气。
“何必如此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难道你我兄妹便不能好好的说会话?”
“自从云王妃攀上了云王爷,我便与夫人只有君臣之分,再无其他的情分。”
苏祁的话说的十分恭谨,但苏娴如何能分辨不出其中的嘲讽,用力的按压下心内的怒火,问道:“师兄是因何怨恨与我。”
“臣怎敢怨恨云王妃,多心了。”苏祁冷笑着拱手,拔腿转身要走。
“师兄是因为不甘,被扫了面子,还是真的觉得与我有情有义?”
苏祁被问的不知道回答什么了,无言的止步在原地。
苏娴继续道:“苏娴蠢顿,但也知若师兄真的对我有情谊,怎会一拖再拖,拖至二十六岁并未婚娶,也不愿成亲。师兄敢说,王爷与我的事,未曾让师兄长舒一口气?”
“那又如何?”苏祁转过头,眉宇间是冷冽的不耐烦:“人们常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难不成你还希望我对云王爷马首是瞻,供你夫妇二人驱使?”
“师兄应该知晓我的意思。”
看着苏娴似乎成竹于胸,像极了云王爷一贯的模样,苏祁有些恼羞成怒,冷笑道:“我又如何知晓,而且云王妃富贵已极,又有云王爷举案齐眉,儿女双全,我如何比得。”
“即便师兄不想听我说,我也想要讲出来,说明白。”苏娴不容拒绝的斩钉截铁道:“我一走杳无音信三年,师兄心内是否如重石落地,从未寻过我,既保全了颜面,又甩下了我。”
沉吟了许久,苏祁不甘愿的回道:“云王妃多心了。”
“是不是多心,师兄心里不清楚?”苏娴拱手长揖到底:“时至今日,我仍是心怀感激,多谢师兄自小照顾着我长大,多谢师兄教诲。”
提及旧事,苏祁僵硬的神情松懈了许多,并不如他时刻记得的糟心繁杂,仍有温情在的。
“而今朝中险恶,王爷举步维艰,只请师兄照拂一二,保全我们夫妇二人性命。”
“你们二人,武功倶在我之上,又何必要我照拂。”
“庙堂之上,波密诡谲莫测,师兄比我知晓,何必嘲讽与我。”
“云王爷是陛下最喜欢的儿子,臣当要拜托你们夫妇二人日后多多照拂,才好扶摇直上,怎么值得拜托臣了。”
“若是师兄记恨,倒不如怨恨我蠢笨。”苏娴的话一字一顿,说的清楚明白。
“臣担不起。”
“只望师兄明白,无论什么时候,我仍是师兄的师妹,师兄仍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苏娴拱手拜别道:“苏家荣辱,我与师兄是为一体。”
苏祁沉默许久,转身大步离开。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严佑云轻晃着孩子,蹲着在摇篮旁手臂撑着脑袋。
苏娴知道,院子内的一举一动逃不过他的耳目,何况是自己私自见了外男这么大的事。心里想着,越发懒怠不想解释,道:“自然是话说了久些。”
“你刚出月子没多久,便在风口站那么久,你倒是不怕。”严佑云站起身,边清洗帕子边抱怨着。
苏娴接过递过的帕子,擦了擦手:“我是为了你着想,难不成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指指点点,说云王妃私会外男?”
“师傅是你的师兄,怎么能算是外人。”
苏娴冷笑着,将帕子重重惯到盆内,哼道:“要如何说与外人知晓?也要请王爷告诉我。”
“你看你,这脾气越发的大了。”严佑云靠近了苏娴笑道:“好好的,怎么这么大火气,我不过随口一问,夫人就生气了。”
苏娴瞪了他一眼,气鼓鼓的走到了床边坐下。
“夫人……”严佑云厚着脸皮,凑近了坐下去。
“你们是师徒,闹的如此不成样子,当真没有一个想过,我会难以自处?”苏娴拍着心口,越想越气。
“师傅总是记恨着,我也不好怎么去说,一向是父皇从中说和,而今有夫人在,我更是安心了。”
苏娴恨恨的伸出手指,戳着他的脑门:“你啊,是个没良心安稳享福的。”
“夫人贤惠,”严佑云笑道:“要不然夫人别这么贤惠了?”
“你别打岔。”苏娴低声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由着师兄胡闹吗。”
“便是由着他闹吧。”严佑云叹道:“我为皇后所不喜,必定要有人出头来打我,此刻他出头打我,别人看热闹背后偷笑,也好过别人暗地里来打我。”
“整日里要你费心照顾我们娘们周全,我又什么都做不了,”沉思片刻后,苏娴歉疚的低声道:“我怎么能不心急呢。”
“而今夫人在府内坐镇,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幸事了。”
“你说师爷见到姝子会喜欢吗。”严佑云,轻声问道。
“陛下很喜欢她就够了。”苏娴是答非所问,但严佑云明白了她想要说什么,不禁沉默了片刻。
“你要去给师爷上坟么。”
“很不必了。”苏娴婉拒道:“还是师兄代为打理吧。”
多少是听到了消息,再加上苏娴问她,若宁心里已经明白了,着急的不行在紫轩门口等着。
看见苏娴迈进院内,一把拉住了若辰的手腕,斥责道:“你是长大翅膀硬了?什么事都敢去干!”
若辰不服气的回嘴道:“夫人也是我的主子,是内院正儿八经的主子。”
“你当谁是主子这么简单吗?若是今日王爷翻脸,你当你还有皮在?”若宁用力的戳着若辰的额头,恨恨骂道。
“夫人会护住我的,”若辰自信道:“我信夫人。”
若宁恨铁不成钢,道:“一向是家里太骄纵你了,惯的你不知天高地厚,什么事都敢干出来,还不知你将来会闯出多大的祸事。”
“能有什么事,姐姐就是太操心了。”
“你替当家主母私会外男,还不算是大事?”若宁恼火骂道:“若是传出去,夫人名节尽毁,你也要被活活打死。”
“小苏大人又不算外男。”若辰仍是不服气的嘀咕着。
算是无可救药了。
第48章
回到府上的苏祁一夜未睡,若有所思的望向窗外的日头缓缓升起,雾寒露重,倒是让他突然间想起了山上的事儿。
他也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被迫带着另一个孩子。
苏娴自小就是寡淡的性子,好似不会哭不会吵不会闹,随便给个石子都能摆弄半天,话也少,性格几位妥帖。
他整日里忙着洗衣做饭,收拾院内的菜地等一系列的杂活,干的不剩厌烦。
扔下苏娴下山,是什么时候呢。
苏祁恍惚间记不清了,是苏娴多大呢。
是自己的十六岁还是苏娴的十六岁了。
大概是苏娴十岁吧。苏祁嘴角苦涩的笑了,师傅一向以苏娴为耻,不想见她,连着自己见师傅的次数都少了。
好不容易得了个机会,他毫不犹豫,扔下苏娴飞快的下山走了。
山下多好啊,有人照顾有人奉承,有人恭谨的叫苏公子。
从未有过的尊贵体面,师傅似乎是见惯了,神态自若着。
他心里得意着呢。
小苏公子少年英姿,双刀舞舞生风,贼人不敢近身,日后定是前途无量。
自那之后,他什么都见过了,豆大的珍珠,鸡蛋大的夜明珠,他想都想不到的骄奢淫逸。头越抬越高,背越挺越直。别人既然叫了他小苏公子,他总要拿出小苏公子的款。
这世界随便哪一处对他来说都是新奇体验,莫不令他惊诧欢喜。
他本是师傅的故人之子,隐姓埋名的被师傅收在了门下,那时候他还小,未满四岁,虽是懵懂仍有记忆。
依稀记得漫天的血光,和嘶吼的怒骂。
他被藏在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方,谨遵着娘的要求,伸手牢牢捂住了嘴,心内警告着自己,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不可以哭,外面多少哀嚎和求饶都不能出声。
直到光亮顺着缝隙透了进来。
顺着光亮看去,火把通明,苏溪镇披甲执着双刀的站在了外面,宛若救世天神。
苏溪镇见到他,神情瞬间柔和了,即刻放下了双刀,上前来将他抱在了怀里,哄着他闭上眼睛,捂住了他的眼睛,将他从尸山血海中抱了出去。
那时,师娘还在,会轻声的给他讲故事,会唱好听的曲儿哄他入睡。
好日子不久,师傅眼眶通红仿若欲裂,抱着一个哇哇哭的婴儿回来。
苏祁无论怎么张望,都见不到熟悉的温婉身影。
师傅说他与苏娴是有婚约的,勒令他不准与江湖女子勾肩搭背,如他一般的心如枯槁。偶然想起时,他难免心生怨恨,为何要与苏娴有婚约呢。
在外经历的越多,他心底越是挣扎,他见过一舞勾魂的花魁,媚眼如丝的老板娘对笑着,知书达理的小姐温柔款款。
苏娴在他的心底不过就是一个自小看到大的妹子,实难有什么心动,若是相伴一生,彼此煎熬。
既是看到了师傅与师娘的情深意重,并且以为天下的感情都该如此,他又如何能去接受其他的感情了。
每每想起,心内愈发纠葛,恨不得所有烦恼即刻消失,哪怕只有片刻无忧,不用想都是好的。
但江湖上形形色色的女子,他多见了一个,心内难耐多一分,越怨恨苏娴一分。
叙差完毕,苏祁本已要转身走了,脚步停顿了一会,突然间转过身来,拱手问道:“若是陛下还肯,能否给臣指婚?”
这可奇了,司徒文放下了笔,抿嘴笑了:“终于想开了?”
苏祁点了点头。
“是有了意中人了?”
“并未有过。”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司徒文将双臂撑着桌上,好奇的问着。
苏祁的嘴角不禁笑了:“能文能武的,自然是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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