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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生瞧她那馋模样暗自发笑，“这些仙果仙酿灵气充沛，食后静修对修为大有助益。凡俗才有六欲之盛，你都做了神仙了，怎地还是没有长进。”
言斐一脸认真反驳：“那是你没吃过人间珍馐，说句不夸张的话，快活赛神仙！”
上生还是不信，山珍海味怎么比得上修道之乐呢。
……
半个时辰过去，这些上仙们还是没有入场。言斐站不住了，借着前面仙子遮挡，悄悄蹲下歇脚。仙酿的清香幽幽钻入鼻腔，言斐忍不住诱惑想要先偷偷喝上一口。
盛仙酿的杯身外壁和盏托盘面均有刻画重瓣莲花的浮雕凸起，触手如玉，细细摩挲却有奇怪的粉感。
还没等她偷偷啜饮上，盛大的乐声响起，上仙们要入场了，所有人要整肃仪容以待。言斐赶紧站起身子，抬首时恍然察觉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一瞬又没了踪影，谁会没事看她啊，应是错觉。
随着乐声，上仙们按品级由低到高依次入场。
也是借着浩渺辽远的仙乐遮掩，上生侧身悄摸给言斐介绍这些大仙。
“喏，现在打头的是玄甲真人、玄乙真人，后头跟着的是添岁老君、太上老君……”
言斐看着眼前走过一排排老头，顿感无聊。
上生估计也是发现九重天老头太多了，赔笑道：“别急别急，好看的马上就来了。”
话音刚落，一排美人登场真是给大家洗了洗眼睛。
言斐看直了眼，她还从未见过奉圭神君穿得这样庄重威严，鎏金镶边的玄色广袖长袍，高大昂藏，神色自若。
一水儿地看过去，除了他也是个个好看。
上生一下子就支棱起来了，又重新恢复骄傲的语气：“奉圭神君和修明神君你都认识我就不说了，另外两位就是四方神君中剩下的东方神君和西方神君。”
东方青龙宫刑天神君，掌刑罚。身长九尺，比奉圭还要高上一个头，一脸的浩然正气，和言斐想象中的青面獠牙，凶神恶煞完全不同。
西方白虎宫越琇神君，掌天兵。身后背着一柄银铠偃月刀，威风凛凛。眸似冰霜，淡漠寒凉，雪一般的美人。站在刑天身边身量娇小，肃杀之气却不容忽视。
言斐被威势所震，惊问：“越琇神君竟是女仙？”
她不爱看书，上了九重天也没翻过一页仙史，一直以来都是靠上生好心普及，在她的想象里掌管十万天兵的越琇神君应该和凡间的大将军一样，横刀立马，气冲霄汉。这样看来刑天神君更符合普世的印象。
言斐这样问起，上生觑了她一眼，“女仙怎么了，女仙就不能做杀将了？”
言斐立刻摇头表示她只是好奇，并无此意。
上生看着越琇的目光充满崇敬，双手合握于胸前，“越琇神君可是我的偶像，九重天男多女少，女仙修道大成者寥寥。四方星初降时，越琇神君就是一众同辈中修炼最刻苦的，也是四方神君中飞升最早的一个，后来三清天尊合议将调遣天兵之权交付于她，历年来她也不负所托为九重天立下汗马功劳。”
言语间四位神君已经走过中殿各自入了席位，奉圭神君和越琇神君入了言斐他们这边的东侧席，修明神君和刑天神君入了对面的西侧席。
又走过五位帝君，除了客席就只剩上首的座次还空着了。
一炷香后，三位白发素衣老人腾云而来。
众仙垂眸叩首，齐声道：“恭迎三清天尊。”
言斐偷偷抬眼张望，倒吸一口凉气，右边那个老头是缺德道人！
心有灵犀似的，那老头还回头冲她眨了眨眼睛。
察觉异常，上生按住言斐，低声道：“天尊来了，别乱看。”
言斐说话都打着磕巴：“他、他……”
“谁？”看言斐懵了，天尊上位后上生从她的视线看去径自猜想：“你指的是道德天尊？”
言斐：“他不是道长吗？”
“看来你遇见过道德天尊呀，元始天尊和灵宝天尊都不苟言笑，只有道德天尊特别喜欢玩笑，还给自己起了个缺德道人的诨号。”
她在凡间遇到的老头竟是天界尊者……
乐声未停，宴会还在继续，现在就只剩下界仙还未到场。坐在上首中间的原始天尊抬手示意控制入场的仙君，仙君高声挨个唱念：“招摇山——堂庭上仙前来拜谒——”
堂庭大步流星行至中殿，恭敬作揖，道了句敬语就入了客席。
陆陆续续山神河神都入了席次，该到四海了。
“北海龙宫——三太子居启前来拜谒——”
仙官话音未落，就听见后排的仙娥们爆发出阵阵娇呼。
“居启殿下！居启殿下！居启殿下！”
“啊啊啊，是三太子！”
被万众高呼的居启这才慢慢悠悠登上瑶池，着一袭华美的灿金长袍，领口缀满了错落有致的珍珠，就连脚踩的蛟皮靴上都嵌了块碗大的蓝宝石。活像只开屏的花孔雀，骚包的很，浑身上下写满了四个大字——“我很高贵”。
也只有他那张脸能把俗气穿成贵气。
“殿下在看我！殿下在看我！”
“切，殿下明明在看我！”
后排女声振聋发聩，不绝于耳。
居启一路走着还一路抛着媚眼儿，在看向东侧席时目光停滞了一瞬，扫到言斐还特意送了个秋波，激的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上生见状送了他一个大大的眼白。
拜谒三清天尊时他才稍微收敛了些，但也算不上几多虔敬，懒懒散散地行了礼就入了西席，浑不觉灵宝天尊脸色已经绷得铁青。元始天尊神色倒是平静未变，道德天尊还乐呵呵地自顾自吃着酒呢。
见客席最上首却还有两个座位空着，言斐低声问上生：“还有人不来吗？”
上生答：“怎会，剩下两位是远住蓬莱的东王公和西王母，西王母最爱摆排场，每年都要拖着压轴 [1]。”
说话间，遥远的天边祥鸟瑞兽群聚，翻腾的云雾间一个矮小干瘦的老头骑着一头九首类虎的坐骑渐渐浮现。
言斐第一次见着异兽，还不等她问上生就主动说明：“此乃东王公的坐骑开明兽，西王母还有一只双头的三青鸟。”
未免言斐见不着失望，她还补充道：“不过西王母很是宝贝她那只神兽，甚少骑它出行，每年天庭宴都是天宫派仙鹤去接的。”
等东王公乘开明兽落了地，天边才又聚拢了百来只彩鸟，吟着嘹亮的长鸣声渐行渐近，彩鸟环绕着中心的仙鹤艰难地驮着“分外丰腴”的西王母从云外而来，身后还有两个打扇的童子。
前些日子言斐在天宫办事时曾见过这只仙鹤，当时她路过百兽园遇到饲育仙兽的弼马温正牵着它出来训练，那时她看它昂首挺胸，擎着纤长的脖颈十分高贵，唔…也十分肥美。
今日再见就消瘦憔悴了许多，蔫头巴脑地扛起了生活的重担。
上生拱拱言斐，“怎么样，是不是很气派？”
言斐此刻魂游天外，支着下巴自说自话：“唔…瞧这仙鹤瘦的，烤出来都不流油了……”言语间满是遗憾。
偏偏，就在此时仙乐声停了！
偏偏，就在此时瑶池内没有一个神仙在说话！
言斐“烤仙鹤”的声音就刚巧回荡在大厅的每个角落。
正在下降的仙鹤脚一瘸，差点闪了西王母的腰。
满室寂静，落针可闻。
才意识到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了真心话的言斐心里慌得一批。
救命，有没有什么让这辈子加速的办法？
现在去劫黑白无常送自己重新投胎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
[1]压轴出场本意为倒数第二个出场，但被广泛用于形容最后一个登场，作者水平有限查询度娘替换无果，只能先这样误用了。
后悔了，这样分上下章节奏就乱了，还是按原来存稿分章，本章重新补充了一千字接在后边，前面没改。
第24章 神兽开明
不夸张地讲，当众仙转头看向言斐时，她的天灵盖已经飞出九重天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此时居启突然捂着肚子笑倒在地，被戳到笑穴似得大笑不止。
饮酒饱的道德天尊红着鼻子，醉醺醺地大喊：“怎么还没开始啊，跳、跳舞的呢？”才将此题岔开。
天尊一声令下，准备了舞蹈的仙娥们鱼贯而入。西王母见状衣袖一甩，一屁股坐到东王公对面，脸上的肥肉颤了三颤才站稳脚跟。
也正因这样一闹，言斐可谓是一夜间从无名小卒在天宫变得人尽皆知。
领舞的澄麓仙子从瑶池仙潭的虚空之上缓步走来，每行一步，足底便有莲花徐徐绽开，香风四溢，经久不散。
然而言斐和上生此时并没有欣赏步步生莲的情致，她们正襟危坐，杵的跟木头桩子似得，一动不动。
上生苦着脸，从牙缝中传来：“言斐，你知道吗，我的脚趾已经蜷缩地抽筋了！”
言斐手心淌着微汗，紧张地问：“怎么办，我是不是要被开除仙籍啊？”
上生也不知道，毕竟古今中外还没有哪个神仙会馋到想把仙鹤烤了吃了，六欲不清，她究竟是怎么飞的升，就连她的老脸也都跟着丢尽了。
坐在前头的奉圭倒是不紧不慢地喝着仙酿，关于言斐有多馋这件事实在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群舞落幕，并着几个余兴节目也一通演完，元始天尊站起身开始惯例说起这万年间的天下诸事，敦促上界，告勉下界，洋洋洒洒。
然后提拔新的上仙，元始天尊点名堂庭：“今年想清楚了吗？”
去岁天庭宴九重天就有意擢拔堂庭到上界来，不过当时他说他在招摇山统管一方潇洒惯了，上来怕拘束，要想一想。
当时许多人斥他不识抬举，没曾想天尊当真包容，还真允他再考虑考虑。
堂庭爽朗一笑，深深作揖一拜，“感念天尊厚爱，小仙思虑万年，还是觉得守着一方招摇山足以。吾今岁上界便是要与诸君告辞，以后的天庭宴便由我选定的继任山神祝余前来拜谒。”
继任山神？要知若非大限将至，他们轻易不会选定继任者，可观堂庭模样也全然不似要驾鹤西去了，当真奇怪。
元始天尊：“也罢，你自己想清楚本尊也不勉强。”然后又再点了几个政绩出色的下界仙加以委任。
堂庭为人坦率潇洒，又好交友，上下两界仙友颇多，平时大家各守山头，各自忙碌，难得一聚，每万年就靠这天庭宴得老友一叙。
现在堂庭疑似要提前退休的消息一出，这天庭宴剩下的时间就全然成了他的告别会了。
众仙们各自抱团扎堆儿，有些寡言的神仙独自站着就显得格外扎眼，比如奉圭，比如越琇。
礼貌性地在瑶池站了一炷香后，越琇背着她的银铠偃月刀径自悄声离了席。
她前脚刚走，尔后一个金灿灿的身影后脚就跟了上去。
人群之中，言斐和上生尽量龟缩减小她们的存在，但是啊就是架不住有的人有意来找。
素娥端着两杯仙酿，婷婷袅袅地走向躲藏在廊柱后的言斐。
上生见她马上戒备起来，将言斐揽到身后一把护住。
素娥一脸歉疚，“言斐元君不必紧张，今日我是来向你赔罪的。”
上生冷哼一声：“赔罪？素娥仙子要赔什么罪？”
“那日是我鬼迷心窍了，连着几日我都寝食难安，悔恨不已，今儿个见元君平安无事才放下心来，思来想去还是想求个原谅。”
绝影亭一事大家都心知肚明，那是不能摊开说的绝密，戳破了谁也落不得个好。
言斐从上生身后走出来面对素娥，大庭广众之下料想她也不敢如何。
“素娥仙子还是请回吧。”言斐平日看着软糯，可绝不是个傻的，人家都要害她性命了，轻描淡写道个歉就一笔勾销，那是圣母才有的胸怀，她不是君子，没那个肚量。
“元君真不愿原谅我么？”说着还颤巍巍地要拭泪。
但她手里还端两杯仙酿呢，这一抬左手一晃，满杯的仙露洒了言斐一手，还有几滴撒到了旁边上生的衣裳上。
“哎呀哎呀，我不是故意的。”素娥作势要给言斐擦。
上生嫌恶地推开她，“走走走，别来招我们烦了。”
素娥这才泪眼涟涟地马上离开了。
然而她才刚走，中殿之上忽而发出尖锐的惊叫声和四散逃窜的慌乱脚步声。言斐她们站的位置偏僻，一时还不知发生了何事。
中殿之上，开明兽忽然暴起伤人，众仙不察，事发突然竟伤了好几个小仙。
伤了人的开明兽九个脑袋呼咻呼咻地喘着粗气，爪子不耐地刨地，翕动的鼻孔好似在寻觅什么。
开明兽是上古神兽，狂乱状态下战斗力可抵一半凶兽。
瘦小的东王公根本制不住暴起后体型比他大上十倍的开明兽，三位尊者也早早离席，一时间无人能出手压制住它。
言斐和上生走出来一探究竟，然而开明兽竟直冲她们而去。
“嗷——”地一声，迅猛的开明兽嘶吼着凌空跃起，锋利的爪牙泛起森冷的银光扑向言斐，仿佛下一息就要将她撕碎。
言斐慌乱地不断后退被逼至墙角，开明兽的利爪挟风狠狠袭来，这一刻她从心底泛起深切的绝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玄色的身影冲过来挡在她的面前，生生受了这一爪，胸口被撕的血肉模糊，下一秒开明兽就被他用术法扔了出去。
众仙这才上前合力锁住受伤的开明兽。
言斐抱着替她挡下一击的男子，跌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尖叫：“奉圭——”
第25章 白虎秀秀
玄武宫中。
奉圭躺在榻上，面色苍白，唇无血色，胸口皮肉翻卷，甚是可怖。
修明轻声道：“一会儿我将蘼兰草混合碾碎敷在你的伤处，这草叶功效强，若是太疼你告诉我，别强忍着。”修明博古通今，药理也懂上一些，事发当时他已离席回宫，听闻奉圭伤重，当即就赶来玄武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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